他的嗓音焦灼,仿佛剛剛發生過什麽大事似的。
虞蒸蒸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現在已是半夜三更,她剛沐浴過,只是在外頭套上了一層白袍,裡頭卻是真空的。
不管他有什麽急事,她現在都不方便給他開門。
更何況去見過安寧之後,她有些懷疑蕭玉清話語間的真實性,傀儡隻對主人有感情,可安寧對‘蕭閉遲’根本沒反應,反倒是聽到蕭玉清的名字,神色中帶上恍惚和怔愣。
她沒有說話,悄無聲息的蹲了下去,直接裝作沒有聽見。
但蕭玉清並沒有就此離開,他有氣無力的又砸了兩下門:“虞姑娘,鬼、鬼王要有大麻煩了,那贗品知道了鬼王元神的所在……”
話未說完,門便被驀地拉開。
蕭玉清渾身血跡,發間沾滿泥汙與血水,唇瓣煞白泛青,哪裡還有原先翩翩公子的模樣。
虞蒸蒸並不怎麽在意他有多狼狽,她隻想知道他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但她沒有著急詢問此事,而是佯裝出睡眼惺忪的模樣,帶著濃重的鼻音道:“蕭大哥,你有什麽事……”
話未說完,她便怔愣一下,神色驚詫:“你這是怎麽了?”
蕭玉清眸光苦澀:“我令安寧的身份公之於眾,他懷疑此事與我有關,晚膳後便來我寢殿試探一二。”
“我並未露出馬腳,可他為了震懾於我,卻把賢明殿師兄妹的死,栽贓到了我妹妹頭上,道是她和魔界私通,命人砍了她的雙腿……”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但她也能聽懂,他身上的血是誰的了。
他之前在人界時,倒是說過他有個妹妹,那時她來葵水腹痛不止,他卻表現出很有經驗的樣子,詢問之下才知他經常為妹妹煎藥止痛。
想必他與妹妹的關系甚好。
雖然他妹妹聽起來很慘,可她很難對別人產生共情,此刻的心情更是平靜無瀾,甚至還想打個哈欠。
即便如此,虞蒸蒸還是安慰了他兩句:“蕭大哥,你節哀順變,你妹妹在天之靈,肯定也不想你難過。”
蕭玉清一愣:“可她還沒死。”
虞蒸蒸下意識道:“不急,應該快了。”
蕭玉清:“……”
見他呆愣住,她總算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連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她有你這樣的好哥哥,應該很快樂。”
許是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蕭玉清勉強忍住悲傷:“我如今身受重傷,靈力所剩無幾,恐是等不到報仇那日,便要撐不住了。”
“他利用我和安寧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得到鬼王的元神,如今他已得知鬼王藏匿元神之地,明晚他會邀眾人一同賞月,而後在子時月圓之前對鬼王下毒手。”
虞蒸蒸毫不猶豫:“你多慮了,他打不過鬼王。”
雖然容上因為七太子的藥,失去了神力,可蕭玉清和蕭閉遲又不知道此事。
不管蕭玉清所言是真是假,她先虛張聲勢一番,總歸是沒錯的。
蕭玉清唇色泛白,紋理有些乾裂:“若是加上天帝呢?”
“天帝之妻,乃東皇三太子的同胞親妹,鬼王曾屠戮東海族人,還親手殺了三太子,早已經得罪透了天界。”
虞蒸蒸聞言一愣,沒再反駁蕭玉清的話。
難怪上次容上見到天帝,臉色一直怪怪的,原來他們之間還有一層親戚關系。
若天帝與蕭閉遲聯手,那神力盡失的容上,自然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蕭玉清:“這些話,你應該告訴鬼王才是。”
告訴她算什麽?
她是能幫容上打倒天帝,還是能幫他殺了假的蕭閉遲報仇?
蕭玉清腳步虛浮,他的身子緩緩向下墜去,面容越發的虛弱無力,眸光看起來恍惚無神:“鬼王只相信你的話……”
他抓住她的衣袖,指間攥得那樣緊:“一定要讓他盡快把元神轉移……我只求他殺了那贗品,為我父親報仇雪恨……”
他的話沒說完,人便暈了過去。
虞蒸蒸眯起雙眸,望向倒地昏迷的蕭玉清。
她抬手覆上他的額頭,他似乎在發燒,體溫滾燙的嚇人。
蕭玉清說的話,全都合情合理,但她總覺得裡頭摻雜著幾分虛假。
不遠處傳來錯雜的腳步聲,她側過頭去,隱約看到有人打著油紙傘,舉著火把,似乎在尋找什麽。
虞蒸蒸有直覺,他們是在找蕭玉清。
她拖住蕭玉清的腳,將他拉扯了進去。
似乎有人朝著她的寢殿外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莫名的緊張起來,呼吸都下意識的屏住了。
好在那人並未敲門,只是在殿外探查了一番,便匆匆離去了。
待到腳步聲遠去,她才舒緩一口氣,將眸光投向蕭玉清慘白的面頰。
他的神色看起來十分痛苦,像是在做夢似的。
說實話,她一點都不相信他。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畢竟話是從蕭玉清嘴裡說出來的,不過都是他的一面之詞罷了。
虞蒸蒸猶豫一下,將指尖輕輕覆上了他的眉心。
夢境無法騙人,她是不是可以透過他的夢境,看到一些被隱瞞的真相?
待她緩過神來,便已經身處蕭玉清的夢境。
周圍看起來有點黑,像是個暗室一般,她輕手輕腳的向前走去,總算是找到了蕭玉清。
一進來便覺得此地眼熟,這會虞蒸蒸才知道為何眼熟,這裡是安寧夢境裡的地方,也是創造安寧的密室。
蕭玉清和安寧並排躺在湯池裡,兩人都緊閉著雙眸,浸泡在血紅色藥水裡,而蕭閉遲則站在一旁,手裡拿著一本醫書,嘴裡還嘰嘰咕咕的說著些什麽。
虞蒸蒸怕被蕭玉清發現,也不敢靠的太近,她聽不清楚蕭閉遲在念叨什麽,只能看見他從黑瓷瓶裡取出藥丸,塞到了安寧的嘴裡。
“清兒,可以了。”
蕭玉清的臉色不大好看,他面容疲憊的攏上衣袍,從湯池中站起身來:“父親,雪惜姑姑真的能醒過來?”
蕭閉遲有些不耐煩的點點頭:“自然能醒來,你泡了一天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蕭玉清想說些什麽,嘴唇蠕動了兩下,終究是沒說出口。
虞蒸蒸正想躲起來,眼前的畫面卻突然變了。
太陽穴處傳來陣陣眩暈感,有一種撕裂感傳來,疼的她下意識的捂住腦袋。
她本來以為夢境結束了,可下一瞬,她睜開眼睛時,夢境卻只是換了個場地。
是在蕭玉清的寢殿中,蕭閉遲緩緩走進殿內,身後還跟著數名黑衣下屬。
蕭玉清正在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後,驀地睜開雙眸,坐直了身子。
當他看到蕭閉遲後,身子明顯的繃緊了許多:“您怎麽來了。”
蕭閉遲嘴角含笑:“怎麽如今連父親都不叫了?果真是翅膀硬了。”
蕭玉清抿住唇角,攥緊了手掌:“父親言笑,我還未清醒過來,這才會有所失態……”
蕭閉遲打斷他:“安寧是怎麽回事?”
他的唇色泛白,可面容卻依舊鎮定:“許是她今日太過慌亂,這才沒聽清楚父親傳達的命令。我與安寧的性命相縛,我自然不希望她出事。”
蕭閉遲在審視他的面容,不知過了多久,才轉移開視線,對後揮了揮手。
有人拖進來一個滿臉驚恐的女子,她喉間嗚咽著,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蕭玉清看到女子後,臉色變了變:“父親,聰兒這是怎麽了?”
蕭閉遲冷笑一聲:“她與魔界私通勾結,令衡蘇將幾千魔修藏於青城山內,害得我禦靈派內城弟子死傷幾十,你說該不該罰她?”
他的唇瓣輕顫兩下:“這不可能,聰兒不會做這種事……”
蕭閉遲並未給他多說的機會,只是抬起了下頜:“你們都是我的子嗣,我自然不願如此罰她,但她背叛了禦靈派,我就得給其他弟子一個交代。”
說罷,他便揮了揮手指,他身後的黑衣人手起刀落,女子的一雙腿便被齊膝斬斷,她倒在鮮紅的血泊裡,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已經疼到人事不省。
虞蒸蒸看到蕭玉清驚慌的衝了上去,抱住了那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蕭閉遲緩聲道:“我已知曉鬼王藏匿元神之地,明夜乃十五月圓之日,我勢必會拿到他的元神。在那之前,你老實待在屋子裡,哪裡都不許去。”
話止於此,夢境便化作一片白霧,她等了許久也不見他繼續做夢,便自行脫離了他的夢境。
虞蒸蒸對著高燒不退的蕭玉清怔愣了片刻,聽著屋外下個沒完的大雨,煩躁不堪的撓亂了長發。
原來蕭玉清沒有說謊。
安寧的主人就是假的蕭閉遲,蕭閉遲明晚上想要對容上動手,聽他那個勢在必得的口氣,指不定與天帝聯手,要如何設計容上。
看這纏綿不絕的雨勢,指不定要下到什麽時候去,容上若是神力沒有恢復,明日就是必死之局。
虞蒸蒸不想管他的事,光是想起容上的名字來,她就恨得牙根癢癢。
隻用了一張人皮面具,就能把她耍的團團轉,讓她在他身上哐哐連續踩坑兩次,第一次為他擋劍,第二次給他處子身。
耍了她這麽多年,性命和清白都給過他,他一定很得意吧?
虞蒸蒸越想越氣,要不是容上不在殿內,她都想捅他兩劍。
她扯爛了錦褥,從裡頭掏出來棉花塞到耳朵裡,又走到窗戶旁,準備把窗戶關好。
眼不見心不煩,她就權當自己不知道好了。
她的指尖搭在窗戶前,卻又驀地頓住了動作。
七太子的話映在耳邊。
——他威脅我找到解藥,要不然就讓我南海為你陪葬。
虞蒸蒸怔愣一瞬,叩在窗戶上的指尖因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容上是神,沒了元神,他就會魂飛魄散,連投胎轉世都做不到。
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
如果世間再無此人,她就會高興了嗎?
不,他會成為她心中的一根刺,永生永世無法磨滅。
虞蒸蒸可不想記他一輩子。
她將蕭玉清扔到美人榻上,冒雨匆匆離去。
待到她走遠了,原本昏迷不醒的蕭玉清,卻是突然睜開了雙眸。
他嫌棄的扯了扯身上的血衣,黑漆漆的眼眸望向窗外漸行漸遠的人影,驀地低笑一聲:“哥哥,好好享受最後一夜罷。”
夜色漆黑,雨聲瀟瀟,有一人瑟縮於冰冷的地板上,長發扯得凌亂不堪,蒼白的唇瓣泛著一絲血色。
虞蒸蒸破窗而入時,容上正拿著碎瓷片劃著自己的手臂,冷白的肌膚上布滿刀刀血痕,黏稠的血液順著他的臂彎流淌到地面上。
她蹙緊眉頭,冷聲喝道:“容上?!”
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他的雙眸緩緩抬起,當他的視線與她相交,他拿著碎瓷片的手指輕顫了兩下:“出去……”
他將頭埋下,無力的呵斥道:“滾——”
若是他之前如此對她說話,她怕是早就慫著腦袋離開了,可現在她早就不是往日的虞蒸蒸了。
她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不顧他一聲聲低吼,將倒在地上的容上,打橫抱進了殿內的湯池中。
不得不說,蕭閉遲還挺會享受的,這聖山上的所有寢殿內,都配備一個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的熱湯池。
也多虧了如此,不然她還真不知道去哪裡找熱水去。
容上的體溫冰冷的駭人,猶如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的冰棍,她將他放進氤氳的熱湯中,撕下乾淨的裙襯,簡單包扎了一下他的手臂。
等她包扎好,一抬頭卻正好與他的眸光對視上,她並未躲避,反倒是他下意識的別過了頭。
虞蒸蒸吸了吸鼻子,毫不客氣的褪下他的衣袍:“你是不是不知道疼?”
容上並未搭理她,他垂下眸子,黑漆漆的眼眸盯著霧蒙蒙的熱水看去,水裡隱約映出了她削瘦的身影。
每到雨夜,東皇祭祀在他背上埋下的咒文,都會在雨中發作,他被抽掉龍筋的脊背傳來焚燒的痛感,沸騰灼熱的血液在體內滾動,像是要將他撕扯成碎片。
有神力時,他還能勉強忍住痛意,可如今他神力盡失,那疼痛感便被無限放大,猶如千萬隻毒蟲同時在咬噬他的血肉。
越是集中注意力,他便越難耐,他只能用疼痛,來鎮壓住這份鑽心刺骨的折磨。
他怕她會來,也怕她看到如此狼狽的自己。
所以他閂住了殿門,卻沒想到她會不擇手段,打破窗戶翻了進來。
殿外的雨很大,她的青絲被打成一綹一綹的,輕輕顫動的睫毛上還沾著雨露,她溫白細膩的小臉經過雨水的洗滌,泛起一抹溫暖的柔光。
容上闔上雙眸,身子緩緩向下沉去,溫熱的池水沒過他的脖頸,他卻沒有停下。
他身處煉獄,手上沾染無數人命冤魂,人人懼怕他厭惡他,拚了命的想置他於死地。
但他從未怕過。
事實上,這世間便沒有能令他感到恐懼害怕的事情。
直到今日,虞蒸蒸說她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
他怕了。
沒見過光明,就永遠不會怕黑暗。
可當你擁有過一束光,又怎能再容忍無盡黑暗的日子?
他不會放她走。
“容上,你要是想溺死自己,能不能找個深點的水坑?”
虞蒸蒸跳下湯池,將他撈了上來。
她看起來對他很不滿,又或者一點都不在意他的生死,可她輕顫的手臂,卻泄露了她慌張的情緒。
容上反手抱住她的身子,將下頜抵在了她的脖頸上:“別離開我。”
他的嗓音沙啞,叩在她身後的手臂微微用力,像一隻即將要被主人丟棄的奶狗。
虞蒸蒸垂在身側的手臂繃緊,身子僵直著,卻不知如何回應他。
她來只是為了看他一眼,再把蕭玉清的話轉達給他。
“容上,你不是小孩子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是輕歎一聲,將他的手從身後拽了下來:“你應該明白,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虞蒸蒸停頓片刻,又道:“我來是想告訴你,蕭掌門就是你弟弟,他已經知道你藏匿元神之處,明日會邀你去賞月宴,屆時再和天帝聯手奪走你的元神。”
容上凝望著她,黑漆漆的眼眸微微閃爍:“又是蕭玉清告訴你的?”
虞蒸蒸點點頭,思索片刻,又搖了搖頭:“不瞞你說,我有入夢術,他跟我說過這些話,我並未相信,趁他昏迷之際,我又用入夢術勘察了他的夢。”
說罷,許是怕他不信,她又特意強調一句:“我真的會入夢術,沒有騙你。聽我一句勸,趕緊先把元神換個地方藏,等雨停了,你就趕緊跑,千萬別去賞月宴。”
容上指尖緩緩叩在她的下頜上,眸光微沉:“你也看過我的夢。”
這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虞蒸蒸:“……”
為什麽他的重點總是如此清奇?
他竟然還有心思琢磨這些有的沒的,他現在難道不是應該想想,怎麽對付蕭閉遲和天帝嗎?
她一言難盡的看著他,生硬的轉移開話題:“你的藥呢?我給你塗背。”
容上望著她的小臉,敷衍道:“沒帶。”
虞蒸蒸蹙起眉頭:“沒帶?這種救命的東西,你都不隨身攜帶?”
他並未說話,只是眸光淡淡的看著她。
熱氣騰騰的白霧熏得她臉頰微紅,晶瑩剔透的露水順著她的脖頸緩緩淌下,雪白的肌膚如剝了殼的嫩雞蛋,泛著白瑩瑩的琉光。
他的喉結滾了滾:“還有別的藥,也能緩解。”
虞蒸蒸在水裡泡的難受,她站起身朝著池沿走去,毫無防備道:“那你墨跡什麽,快點拿出來,我好給你塗藥……”
話未說完,她的身子便僵硬住了。
不知何時,他的手指扯住了她的衿帶,她這往前一走,那衿帶便自己扯開了。
這倒也不是關鍵,關鍵是她在寢殿中沐浴過後,並未換上褻衣褲,這衿帶一開,白袍裡頭啥都沒穿。
衿帶的一端在容上手裡,另一端則墜入了湯池中,她轉身也不是,低頭也不是。
虞蒸蒸咬了咬牙,直接用手攏住衣袍,正要爬上湯池,卻被他攥住了腳踝。
容上並未用太大勁兒,只是剛好能令她動彈不得。
她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你想幹什麽?”
容上並未回答她,只是他不斷向上摸索的指腹,替他作出了回應。
虞蒸蒸想要給他腦袋上來一腳,讓他清醒一下,可她剛抬起另一條腿,他便湊了上去,用手扶住了她踹向他的腿。
這一下,她沒傷到他半分,反倒給他行了便利。
白袍松垮的掛在她的肩上,敞著的衣襟微微垂下,容上探過身子,慢吞吞的噙住溫軟。
虞蒸蒸咬牙切齒的低喝道:“容上,你給我松開!”
明明是惱怒的口氣,可在這種情況下,莫名的帶上兩分嬌嗔之意。
容上齒間輕輕咬合,脊背上傳來灼熱的痛意,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見他毫不理會自己,虞蒸蒸徹底惱了,她現在可是金丹期,她能打不過他嗎?
這樣想著,她攥緊拳頭,出其不意的朝著他的面門攻去。
容上躲閃的很快,只是他躲避時,牙齒卻沒松開,拉扯的她驀地一疼,直接從池沿上跌落進去。
他將她撈了出來,她剛嗆了口水,小臉都皺到了一起,他將她的身子翻了過去,輕拍了兩下她的後背,像是在幫她順氣。
虞蒸蒸見他還算有點良心,騰騰冒起來的火氣總算小了些,她正想說點什麽,卻感覺身後驀地一緊。
他攥住她的手腕,混合著溫熱的池水,從容不迫的動作著。
她的呼吸凝重,聲音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你,你就如此恩將仇報……”
容上望著她優美的脊線,不知是汗水還是露珠,順著光滑雪白的肌膚滑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虞蒸蒸惱了:“報你媽!快點松開我!”
他用指腹抵住她的唇,輕輕‘噓’了一聲:“別說話,我正在轉移元神。”
湯池外的燭火左右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映在屏風上,氤氳的霧氣左右縈繞,猶如仙境。
他低聲喃喃著,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她在說:“這是最後一次……”
她沒有聽清楚他的話,想要詢問,卻被他堵住了唇。
容上沒再給她機會說話,汗水將兩人散落的青絲粘黏上,寂靜的殿內隻余下細碎的喘息……
……
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虞蒸蒸醒來又昏過去,不知多少次後,她再醒過來時,天邊卻泛著橘黃。
她望著窗外的夕陽,怔愣片刻,死機的大腦逐漸復工。
虞蒸蒸手腳無措的穿上衣袍,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她叫喊著容上的名字,卻沒有人回應她。
她顧不上生他氣了,心中慌張的祈禱著,隻盼著他是離開了青城山,可千萬別和他們去賞月宴。
找遍了聖山,她才發現,不光是容上不見了,其他人也都沒了蹤影。
蕭閉遲、蕭玉清、天帝,安寧……所有人都像是蒸發了似的。
不知走出去多遠,她才碰上一個掃地的下人。
虞蒸蒸抓住那婢子:“你見過鬼王嗎?蕭掌門他們人呢?”
婢子指著山下:“鬼王他們去外城郊野處賞月了,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