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隊閑的時候會聚在一起喝酒打牌，這天並沒有什麽工程，江濤就被建築隊裡的好友叫走，去吃點小酒。

　幾個人聚在巷子裡的小賣部那邊，喝啤酒的喝啤酒，喝米酒的喝米酒，桌上放著花生瓜子魚乾，一邊喝一邊侃天侃地的。

　這時候就有人提起江澈的事了。

　這人叫江華，和江澈也算是隔著五服的親戚，比江濤大一歲，江濤要叫他哥。

　講話磕了個瓜子，哢噠一聲吐出了瓜子皮，又抿了一口紅米酒，說道：“濤仔，我今天看到江澈了，他去找鐵柱子了。”

　鐵柱子叫繆政為，是鎮上另外一支建築隊的領頭人，這支建築隊名聲在外，相鄰的鄉鎮的人建房子都願意找鐵柱子，因為他的建築隊的地基打的十分皆是，柱子澆得十分牢固，所以漸漸的，鎮上的人反而忘了他的真名，就叫他鐵柱子。

　江濤聞言拿著玻璃啤酒瓶的動作一頓，“他去找鐵柱子做什麽？”

　江華湊近江濤，聲音壓低了，“鐵柱子沒和我說，不過我估摸著肯定是讓鐵柱子給他起房子去了。江澈怎麽說也是你堂弟是吧？他起房子竟然不找自己人，反而去找鐵柱子，你說你倆是不是鬧矛盾了？”

　“我沒聽說他要起房子。”江濤眯了眯眼，有些不高興。但他覺得江華說的差不多八。九不離十了。

　江華撥了一顆花生，挑著眉覷他，“你不是說那塊地是留給你建新房的嗎？江澈他是高材生，肯定要離開鄉下的，他起房子幹嘛？”

　江濤拿起一塊乾硬的魚乾，用力的咀嚼著，眼中黑沉沉的一片。

　他知道二嬸手上有一塊地，其實他家裡也盯著這塊地許久了，他已經結婚有孩子，是不應該和父母再住在一起的，這幾天聽說小姑打算要走那快地，他就琢磨著什麽時候和二叔提一提，讓他把那塊地讓出來。

　他相信二叔會給他的，他到底姓江，小姑是外嫁女，是潑出去的水。

　但他沒想到江澈會要走那塊地起房子。

　起房子就起房子，他就是建築隊的，和他說一聲讓他去起能怎樣？江澈那家夥竟然顛顛地去找外人！

　江濤的臉一下子就黑沉下去，也不理會一旁一直在叨叨的江華，一口一口悶著酒。還覺得喝啤酒不過癮，又叫了一斤的紅米酒。

　米酒看著度數不高，但後勁卻十分足，他之前又喝了啤酒，兩種酒摻和的喝的結果就把自己喝醉了。

　江華扶著搖搖晃晃地江濤回家。

　這會兒是下午兩三點，江濤父母在上班，江爸爸和江媽媽在木材廠忙活，倒是江濤的老婆李青青在天井邊上洗衣服。

　見著江濤，看他一臉酒氣，就趕忙站起來，在腰測擦了擦雙手，去扶江濤，嘴上念叨著：“怎麽把自己喝這麽醉？”

　江濤一把揮開李青青，抬頭朝著樓上大吼，“江澈！你給我滾下來！”

　……

　江澈正在自己的房間畫家具的設計圖，現在房子的設計圖下來了，他正好可以自己設計一些家具，等房子建好，家具也差不多打好了。

　孟叔煜安靜的坐在他旁邊，什麽也不做，就支棱著腦袋靜靜地看著江澈。

　忽然下面傳來江濤的吼聲，打破了這一室的安靜。

　江澈抬頭，因為太過投入設計的緣故，這會兒忽然被人叫了名字，就顯得有些茫然。

　孟叔煜愛慘了江澈的這個表情，趁著人還茫然的時候，湊上去親了江澈一口。

　下面又傳來吼叫的聲音，“江澈給老子滾下來。”

　江澈已經反應過來，瞪了孟叔煜一眼，孟叔煜就和他嬉皮笑臉，不過癮一般又湊上去親了江澈一口。

　江澈推開他，“我下去看看。”

　“他喝醉了。”孟叔煜說，江濤說話都有點大舌頭，一聽就知道是醉慘了，江澈要是下去的話，誰也不知道一個醉漢會做什麽事。

　江澈知道孟叔煜的擔心，他拍了拍孟叔煜的手，“放心，他打不過我。”

　江澈的手腳功夫是孟叔煜手把手教出來的，雖然不能算作高手，但在一個醉漢面前自保還是可以的。

　孟叔煜也知道這是江澈的家世，他現在的身份還真不適合插手，但也陪著江澈一起下去。

　經過江爺爺房門的時候，江澈聽到裡面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的聲音，也不知道江爺爺有沒有聽見江濤的動靜。

　江濤還在那吼，李青青勸他去休息也沒用，反而還被甩開。

　李青青：“江濤，你到底在發什麽瘋啊！好端端的喝什麽酒？趕緊去休息。”

　江濤含糊地和她吼道：“你這女人懂什麽？江澈要起……起房子了！就在夕陽……陽新村那塊地上！”

　李青青一聽，也不勸江濤了，退到一旁去。

　她當初嫁給江濤的時候，江家人就說了會給他們建一套婚房，結果結婚到現在快九年了，房子連地基都沒有。她總聽江濤念叨著夕陽新村那塊地的事，也早就將那塊地認為是自己的。

　他給老江家生了一個寶貝曾孫，那是老江家欠她的！

　江濤要鬧就鬧吧，最好能把那塊地直接鬧過來！

　……

　江澈和孟叔煜下樓了，遠遠就聞到江澈身上的酒味，也聽到江濤剛剛說的話了，從江濤憤怒和怨念的語氣裡江澈也聽出了江濤想要那塊地的意思。

　他現在才知道，他外公留給他媽媽的那塊地在江家竟然是個香餑餑，人人都想要。

　江澈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走到離江濤有兩米遠的地方站定，“哥，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江濤眯著眼見到江澈，搖搖晃晃地就朝江澈衝去。

　“你這喜歡男人的變態，就應該關到精神病院裡去！你回來做什麽？江澈，今天我就把話說明白了，夕陽下新村的拿塊地是我的！你不是有錢嗎？有錢就滾出江家啊！憑什麽回來和我們這些窮人搶東西？你這死變態，神經病，趕緊有多遠滾多遠，我江家的臉面都給你丟光了！你不是高材生嗎？高材生怎麽看得上這一塊小地方……”

　“你好好一個高材生怎麽不在大城市裡呆著？不會是老板發現你是變態，把你辭退了吧？”說著他又指著孟叔煜，“他就是你喜歡的男人了吧？你也是，好好的女人不喜歡，喜歡江澈這個神經病幹嘛？”

　江濤說著就撲騰著要打江澈，嘴裡語無倫次的罵罵咧咧，不是變態就是神經病，一聲比一聲高亢，一聲比一聲刺耳。

　大門是開著的，周圍的鄰居都被吸引過來了。

　本來以為是江濤在發酒瘋，卻沒想到從江濤嘴裡聽到這麽勁爆的消息。

　江澈竟然喜歡男人！而且還把男人帶回家！

　之前江澈表現的實在是太優秀了，首都的大學畢業，在外企工作，一個月工資上萬，妥妥的別人家的孩子，鄰居面上都把江澈當成典范，可是一個個心裡酸著呢，怎麽別人家的孩子就那麽完美那麽好，自己家的就個個不如人呢？

　現在好了，抓到江澈毛病了。

　原來江澈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啊，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想想就覺得惡心。

　優秀有什麽用？結果不還是一個變態神經病嗎？

　門外的竊竊私語聲全部都被江濤的罵聲給蓋住，但不用聽江澈也知道那些人在說什麽。

　江澈閉了閉眼，他早就做好自己的性取向在家鄉暴露的準備了，這會兒看到那群人臉上厭惡的表情，他倒也沒覺得有什麽。

　但是江濤的聲音實在是刺耳極了。

　在江濤撲過來之際，他一把扣住江濤的手，反手將江濤按在牆壁上，他用了巧勁，讓江濤動彈不得。

　“叔煜，去給我那一盆水來。”他偏頭和孟叔煜的說道。

　孟叔煜去天井那邊接了滿滿一盆水過來，江澈道：“潑他。”

　說完，江澈馬上就退開，孟叔煜抓住機會，將滿滿一盆水兜頭兜臉地朝江濤撲去。

　家裡接的是井水，就算是夏天水也是冰冰涼涼的，江濤被冰水潑了一個激靈，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江澈沒理他，從孟叔煜手裡結果臉盆，也去接了一盆的水，忽然往潑去。

　那些看熱鬧的人猝不及防被潑了一身水，正想罵江澈幾句，就對上江澈冷冷的目光，想說的話全部都卡在喉嚨裡，訕訕地離開。

　討論卻依舊在繼續，變態神經病精神有問題惡心等等詞匯隨著燥熱的夏風鑽進江澈的耳中。

　江澈不為所動的關上門。

　冷著臉會到前廳，余光卻捕捉到李青青在打電話。

　李青青對上江澈冷臉，也哼了一聲，收起手機去扶江濤，江濤還想鬧，李青青就在江濤的耳邊低聲說道：“先別鬧，我給小姑打電話了，她晚上應該會過來，這事讓她先鬧，反正你姓江，江家的好處總不會讓姓黃的拿去。”

　江濤這會兒也清醒了不少，知道小姑也盯著那塊地，李青青的意思是把壞人給江書霜做，讓江書霜攔著不讓江澈把房子建起來。

　想通這一點，江濤安靜下來了，抹了一把臉，讓李青青扶著他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