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啊!你有本事再往外跑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要是再敢跑, 我就讓你爹娘過來收拾!”
“本來我是懶得管你的,胖就胖唄,反正你都嫁人了。可二牛說得對, 你都那麽胖了……從今個兒起,家裡所有一切的活兒全部都包給你了!”
“我幫你算一下, 每天天不亮雞一叫就必須起床, 準備全家人的早飯,吃完洗碗收拾灶屋,然後喂雞清掃後院,再去河邊洗衣裳,回來後還要去菜園子裡乾活,得空了就上禿頭山拾柴禾去。對了,喂牛也是你的活兒,你背著竹簍子去割草!”
跑是不敢跑的,所以就只能站在原地瑟瑟發抖的聆訊。
小楊氏心裡好氣啊,這就是隔壁大伯娘說的軟麵團子!
她婆婆要是軟麵團子, 只怕這世上就沒人有這麽好的牙口吃, 一下嘴還不得給崩了牙?
“你在心裡罵我?”楊冬燕湊到小楊氏跟前, 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不不不……娘啊,我去洗碗收拾灶屋!”
有道是, 胖子不吃眼前虧。
反正小楊氏很快就認清楚了現實, 蔫頭蔫腦的去幹家務了。
楊冬燕無事一身輕,她倒是沒出門, 畢竟這都夏天了,太陽老大老大的,跑出去幹啥呢?不如待在家裡折騰兒媳婦。
美滋滋。
講道理,楊冬燕一旦認真起來, 小楊氏縱是有千般手段也無處施展。別說小楊氏了,換做楊冬燕上輩子的兒媳婦,也就是王妃,那也仍然不是她的對手。
這倒不是段位的問題,而是婆媳之間的地位差距。
所以要楊冬燕來說的話,隔壁魏大嫂就是不夠狠,真要是狠下心來收拾兒子兒媳,有啥不成的?
“還整天說我是軟麵團子,我看你才是……哎喲大嫂啊,好久不見了啊大嫂!”
老話說得好,背後莫說人。
這不才剛起了個頭,人就來了。
楊冬燕快速的回想了一番:“我還沒跟大牛二牛說出門的事兒,反正最早也要秋收以後才出門。”
“那事兒不著急,我相中了一個好姑娘,想叫你幫我說合說合。”魏大嫂滿臉的笑容,似乎好久沒碰上這麽高興的事情了。
然而,楊冬燕第一時間,腦海裡浮現了小楊氏那胖墩墩的身影。
一般來說,像這種幫著說合提親的中人,肯定是跟兩邊都有關系的。並不是真正的媒人,而是先去探聽一下對方的意思,對方要是也有那個意思,再去喊媒人也不遲。
可楊冬燕跟村裡其他人又不熟的,她熟悉的都是姓魏的……哦,還有魏阿薺嫁的老劉家,可想也知道肯定不是老劉家。
“大嫂你看中了誰?是咱們村的不?”
“不是,是南田村的。”
楊冬燕更害怕了:“應該不是我娘家哪個侄女吧?”
“那哪兒成呢!……咳咳,我的意思是說,你娘家侄女就很好,咱們家高攀不起。”
裝啥呢?她怎不知道她娘家侄女哪裡好了呢?楊冬燕用眼神譴責魏大嫂睜眼說瞎話。
魏大嫂尷尬的撇開頭,忽的愣了愣:“豬崽呢?”
“下地乾活去了。”
“啥玩意兒?”魏大嫂震驚了,她差點兒連自個兒的正事都給嚇得忘記了。
所幸楊冬燕很快就改了口:“跟她爹一起出門晃悠了。你接著說啊,你看上哪家閨女了?南田村的誰?”
“呂家的閨女。”
這個姓氏就有點兒陌生了。
南田村是原主從小長大的地方不假,可那畢竟不是楊冬燕親身經歷的,時隔那麽久,就算她接收了原主的記憶……那也忘得差不多的。
南田村很大的,人口比礁磬村多了起碼兩三倍,雖說這年頭多半人家都是聚族而居的,但因為幾十年前的戰亂和饑荒,好多逃難的人留了下來。基本上,窮的人就留在了礁磬村這一帶,帶著家底逃荒的就在南田村買地置業安頓了下來。
久而久之,那頭各種姓氏就更多了。
可以肯定的是,楊家那頭沒這門親戚。
認真的尋思了一會兒,楊冬燕只能搖頭:“我不認識呂家的人啊!”
魏大嫂鄙夷的看著楊冬燕,看眼神就仿佛楊冬燕看小楊氏一般無二。
——就是看傻子的眼神!
“窩頭他先生家的閨女。”魏大嫂吐出了一口氣,忍不住數落道,“你家孫子在人家手底下念書呢!不求你多上心,你怎還能說不認識呢?”
噢!
楊冬燕恍然大悟:“那行吧,回頭我讓大牛媳婦幫你問問。”
“你就不能自個兒去一趟?”魏大嫂急了,三兩步的走到楊冬燕跟前,懇求道,“幫幫忙吧!這是給我么兒說親事,讓大牛媳婦去說,不大合適呢!你跑一趟好不好?你侄兒呢!你忍心看你侄兒打光棍?他都那麽大……”
“行行行!我明個兒就去!”
眼見要是自己再不答應,魏大嫂就要淚灑當場了,楊冬燕不得不松了口。
魏大嫂一秒收了哭相,還吐槽道:“我看魏阿薺就是個傻的!”又衝著楊冬燕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就知道大牛娘你是個心善的好人!”
瞧瞧,明明多哭求兩句就能辦到的事兒,那傻子魏阿薺非要喊打喊殺的瞎鬧騰,辦砸了不是?
不過,魏大嫂也是真的冤枉了魏阿薺,關鍵不在於態度問題,而在於所求何事。
她是讓楊冬燕跑一趟,探探人家的口風,這個是人情就可以辦到的事兒。而魏阿薺是圖財,張口閉口就是要錢,要不成就用借的,當然借了就沒打算還。
這種事兒叫楊冬燕怎答應?就算今個兒魏阿薺跪下來懇求她……
好叭,如果真的到了那份上,也不是不能打賞幾文錢。
破財送瘟神唄,還能怎樣?
反正魏大嫂是高高興興的走了,結果走了沒多久又回來了,差點兒就讓她看到楊冬燕教訓小楊氏。
“咳咳,我剛才讓小楊氏去河邊搓屎尿布,她還不樂意來著!”楊冬燕隨便扯了個借口,掩蓋了她在家閑著沒事乾拿兒媳婦開涮的事兒。
魏大嫂才不在乎這個,她回頭想想不太對,又跑過來對楊冬燕叮囑了又叮囑。
中心思想就是教楊冬燕誇她么兒,還主動提供了她么兒的一二三四五個優點。
直把楊冬燕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問道:“你這說的是你么兒嗎?我怎聽著不太像呢?”
魏大嫂差點兒沒忍住揍她。
最後,楊冬燕很是無奈的背下那些所謂的優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保證到時候一定背全乎了。
第二天她就坐著大牛趕的牛車,往南田村去了。
窩頭還特別高興,直嚷嚷著要他奶送他去學堂,不要爹和娘。
大牛還懶得搭理他呢,方氏也恨不得立馬趕去草市,正好是開市的日子,倆口子都不稀得搭理這娃兒。
於是,這一天是楊冬燕領著窩頭去的學堂。
她倒是不曾大喇喇的跑去先生跟前說這個事兒,畢竟幫著探口風這種事兒,哪怕這輩子沒做過,上輩子卻是不少乾。於是,她特別熟門熟路的回了娘家。
不多會兒,就帶著她嫂子又殺了個回馬槍。
拜托,她跟呂家人完全不熟的!
是那種真正的不熟悉,因為哪怕是原主好了,也沒跟呂家人說過話。
好在她嫂子熟悉,倆人從今年地裡的收成開始聊,又說到自家的兒孫,她嫂子對她表示了深切的羨慕,她則是對呂家媳婦表示了真誠的祝福。
反正就是瞎聊唄。
聊了半天,借著說窩頭的機會,楊冬燕開始探聽呂家閨女的親事。
定是肯定沒定下來的,魏大嫂本來就是個很靠譜的人,又事關她最疼愛的么兒,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低級錯誤的。可沒定下來不代表人家就沒個想頭,果然,在楊冬燕和她大嫂的詢問下,人家說了嫁閨女標準。
也不能說是標準吧,就是個盼頭,盼著閨女能嫁到鎮上去享福。
再問有沒有大概的人選了,人家本來是不想說的,可想也知道,楊家姑嫂特地趕來這麽一說,肯定是有想法的,與其吊著人家,還不如說明白了。
於是,呂家媳婦告訴楊冬燕,大概有個意向了,對方也是個讀書人,是個老童生的兒子。
楊冬燕:……童生是個啥?
在呂家媳婦的解釋下,她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個童生啊,連秀才都不如。
不過對方勝在家裡條件好,是鎮上的人家,再說老子沒出息也不代表兒子沒出息。更何況,親事這種事兒本來就是兩廂情願的,人家雙方都看中意了,別人再說啥就顯得沒眼力勁兒了。
楊冬燕心裡歎氣,魏大嫂可真慘喲。
正值村學課間休息時,先生聽聞窩頭的奶來了,忙出來詢問一事:“有個事兒先前我也曾問過窩頭爹,可他說他也不太清楚,隻道是嬸兒您安排的。”
“啥?”
“就是窩頭的書,請問我能否借來一閱?絕不會有任何損傷的,只是將上頭的部分注解抄錄一遍。”先生一臉誠懇的道。
楊冬燕想起來了,先前見大牛買了文房四寶並幾本舊書回家,她就順手將撈過來的供品書籍也給了窩頭。可能是窩頭順手帶到了村學裡,叫先生瞧見了。
可轉念一想,也不應該啊,她是讓上輩子的兒子們幫著謄抄書籍,還讓他們附上了注解,可她以為那是更深奧的書,怎地啟蒙讀物也需要注解啊?
甭管事實如何,楊冬燕都不打算深究,她隻胡亂的點點頭:“先生你隨意,想怎樣都行。”
又想起一事,楊冬燕趁機要好處:“對了,先生能不能幫我家窩頭想個名兒?也不用太好聽的,就是聽著尋尋常常的大名就好了。我家裡人喲,這都起的啥名兒!我家還有個孫女,他們還想叫她饅頭!後來啊……”
先生聽著有意思,見她停下不說了,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後來起了啥名兒?”
“叫豬崽。”
先生:……
不是,是什麽給了你豬崽比饅頭好聽的錯覺?本來吧,饅頭這名兒是挺對不住小女娃的,可叫豬崽就對得起了?
沉默了一瞬後,先生果斷的應承下來:“好的,我會給窩頭取個名兒的。嬸兒你能說說你對窩頭的期許嗎?”
“我想讓他考狀元!”楊冬燕氣勢十足的道。
先生極快的點頭:“好的,我知道了,那就叫他魏承嗣好了。”
楊冬燕:……
這跟考狀元有啥聯系不?怎不乾脆叫他魏狀元呢?不然叫魏進士也好啊,她記得她上輩子的倒霉兒子劉誥就是二榜進士。
就很懵。
直到離開了呂家,她都是懵的。
渾渾噩噩的回了老楊家,她問她嫂子:“你說那先生是不是在涮我玩啊?”
“你當你自個兒是涮羊肉啊,還涮你玩兒……人家才沒那麽閑。”她嫂子一臉鄙夷,“對了,先前你家大兒媳婦還托我幫著問問,這附近有沒有賣驢子的。我倒是幫她問到了,可你家不是有牛車了?還要驢子不?”
“要啊!”楊冬燕猛點頭,“幹嘛不要,誰說有牛了就不要驢了?”
她上輩子的倒霉兒子都有十幾匹駿馬了,那不一樣還往死裡撒錢買什麽汗血寶馬?要她說,馬有啥好的,還沒驢子好!
“那行,我回頭幫你問問價,到時候直接跟你大兒媳婦說行吧?”
“嗯,跟她說,是她說要買的,就讓她掏錢。”
楊冬燕賊精賊精的,別看方氏當初跟她約定好了,賺了錢對半分,可對半分就意味著方氏手裡也捏了不少錢了。那就讓方氏自個兒掏錢買驢子,她白佔便宜!
沒曾想,聽了這話後,她嫂子的眼睛就眯了起來,拿胳膊肘捅了捅她:“誒,問你個事兒,你兒媳婦還能私藏錢不成?”
“對呀!大牛媳婦是自個兒做買賣掙了不少錢,大牛肯定也給她了,就連你閨女……”楊冬燕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二牛給了她不少錢,可你知道她的錢都去哪兒了嗎?”
“去哪兒了?”她嫂子一臉的好奇。
“被她吃光了。”
要怎麽形容那種大起大落的心情呢?她嫂子面無表情的想來一會兒,決定回頭找機會收拾閨女一頓。誰說閨女嫁出去了就是別家的人了?反正就是從她肚皮裡鑽出來的,當娘的想收拾閨女誰敢說句不是?
當然,還是要跟自己小姑子打聲招呼的。
“我回頭跟她說一說,讓她別吃那麽多,光吃不乾活兒怎成呢!”
楊冬燕就很讚同,但考慮到人設不能崩,她一臉的欲言又止。
她嫂子特別上道的追問了起來。
“其實啊,我也覺得你閨女吃得太多了,可能吃是福,我總不能攔著福氣不讓她吃吧?吃就吃吧,咱們家也不差那點兒糧食,就是每回讓她乾點兒活,她都推三阻四的,唉,其實我也沒讓她幹啥,就是搓個屎尿布,喂個雞撿個蛋……我真的是太難了。”
聽明白了,有些人就是欠的。
“你放心,我回頭說說她!”
看著豪氣乾雲的嫂子,楊冬燕滿臉欣喜,決定今晚回家就告訴小楊氏這個喜大普奔的好消息。
但她忘了一件事兒。
有句話叫做樂極生悲,還有句話叫做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等她在娘家消磨了大半天的時間,接了窩頭放學,又等到了大牛趕的牛車,回到家裡後……
到這個時候,一切還是很美好的。
直到第二天天亮了,她在早飯桌上看到了久違了的豬崽。
也不能說久違了,其實也就兩天光景吧。
第一天豬崽跟著二牛下了地,等回家時天都黑了。第二天她要送窩頭去上學,那會兒豬崽還沒起呢,扒拉兩口就出門了,沒碰上面。等到了第三天……
豬崽啊,還是那個豬崽。
圓滾滾胖乎乎的。
雖說被她爹遛了兩天了,可看著是一點兒肉都沒掉。還是那副胖成球的模樣。
但若說不同還是有的,且是那種大不同。
經過了兩天的暴曬,豬崽從一隻白嫩嫩的小豬崽,赫然成了一隻皮膚黝黑的……
黑、黑皮豬?!
“魏二牛!!”
二牛抱頭鼠竄,小楊氏乘機跟上,倆口子宛若兩顆流星,飛快的消失在了院門外。
楊冬燕摟著豬崽,眼淚唰唰的往下掉。
她千算萬算就沒算到,二牛遛娃就是把豬崽往田埂邊上一戳,然後他就自個兒乾活去了。豬崽又不是那種活潑好動的娃兒,她就這麽乖乖的蹲在田埂邊上,初時還好奇的東張西望,後來就隨便找個地兒睡著了。
“哎喲喲,奶的小豬崽,你可遭大罪了!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
白胖的時候還擔心嫁不出去,那換成了黑胖,豈不是真的砸手裡?
豬崽啥都不懂,還以為她奶在跟她玩,咧開嘴傻笑著,白嫩嫩的小牙露出來,襯得小臉更黑了。
楊冬燕想啊想啊想,還真叫她想出了一個好法子。
她記得上輩子的兒媳婦有一大堆的抹臉東西,抹了就能白的那啥玩意兒……哦,是面脂。
嗯,就讓她兒子供點兒面脂過來!
要那種用完了能讓皮膚變白變嫩變美的!
作者有話要說:
劉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