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靈傳》殺青宴上,裴導喝醉了,抱著酒瓶哭得像個小孩。
俞璟“老裴,這是怎麽啦?”
裴導抹一把淚,悄悄跟他說“預算全用完了,我還欠著幾百萬。”
俞璟臉色頓時變得很好看,把他拉到一邊“你、你怎麽又,唉,跟投資商說一聲啊。”
裴導數數手指“我還有一輛卡宴,反正我也用不著,賣掉得了。”
俞璟連忙製止“可別,那是書青給你買的。這樣,不是愁宣發的費用嘛,錦蘭想出來一個法子,我教你……”
——
最近網上流傳一段視頻。
視頻中少女站在城牆上擊鼓迎兵,鼓聲渾厚壯闊,白雪飛舞朔風凜冽,吹得她烏發飛揚紅衣獵獵。
遠處鐵騎自踏碎風雪如惡狼奔向城池,皇宮滿朝文武四散奔逃。
她面無表情地擊鼓,隆隆鼓聲從都城響至關山。曾經繁華的村莊一地余燼,破碎的河山在哭泣,路旁每一株燒焦的黎粟,都浸透著流民的血淚。
明明是一首激昂高揚的鼓曲,單於夜遁逃,大雪滿弓刀,曾經風雪夜裡追擊敵軍奏響的是它;將軍得勝歸來,鳴奏的是它;而如今國破家亡,山河破碎,城關上又響起它,卻隻讓人覺得悲壯哀慟。
最後的畫面停在城門破開,公主站在城牆,眼角流下的一滴淚珠上。
論壇微博朋友圈都被這個短短兩分鍾的視頻刷屏。
大家紛紛在問“這是哪部戲?”
有驚歎於顏值的,“嗷嗷嗷小姐姐絕美!這個小姐姐是誰!?”
“血書求小姐姐姓名!”
“血書+10086!”
……
也有讚美鏡頭處理得好的。
“這個光影處理,這個質感,爺愛了。”
“鏡頭切換得也太好了吧,這是裴爺新拍的戲嗎?”
“一看就是裴爺啦,個人風格這麽濃。色彩搭配得太好看了。”
而裴導這邊一直把消息捂住,由網友們討論,只是偶爾有“工作人員”透露一點點細節。
這樣半遮半掩地吊胃口,不直接宣傳,而是由網友們自己推導。
隻用最少的經費,就起到最大的宣傳效果,還沒等電影首映,觀眾們就嗷嗷叫著要看裴導的新作,要看漂亮的小姐姐。
而余心月自然也這樣莫名出了把名。
同時,網上也不乏有對她冷嘲熱諷的言論。
“哇,華語影壇喜迎第二位數字bb機。”
“這是要走朱羲的花瓶路線?”
“才跟朱羲爆出機場牽手照,就迫不及待搭上裴林的車,想紅想瘋了吧。”
……
向雪帶著兩瓶旺仔牛奶去找余心月,一進屋就看見最近風頭正盛的小公主趴在沙發上,白嫩的腳丫子露出來半截,勾著拖鞋在她眼前晃啊晃。
這還挺安逸。
向雪敲敲門,余心月半撐起身體,看到她手裡的小娃娃圖案,眼睛亮起來“給我一瓶!”
“給你,都給你。”向雪把牛奶遞過去。
余心月饜足地吸了一大口奶,繼續躺在沙發看手機。
向雪看著她有點出神。
只是漫不經心地穿著睡衣,也沒捯飭一下,偏偏骨肉勻停腿長屁股翹,隨便躺著也勾人得很。
“在看什麽?”
余心月揚起手機“你看,他們翻出我從前比賽時候的視頻。”
向雪湊過去,半趴在沙發前,和她一起看粉絲剪的對比視頻。
剪這個的起因是網上突然蹦出個辱罵余心月的貼子。
這年頭只要出名,沒有什麽不會被罵的,大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那人噴的實在不是地方——
他先噴余心月用替身,又噴她嘩眾取寵,連個鼓槌都拿不起來,靠替身和後期就想出名。
要是噴其他地方,或許不會有人說什麽,但是說到樂器……
有個實在看不過去的十年老網民找出從前存下的視頻,和這次視頻對比剪輯,發到噴子的貼裡去。
你說月神用替身,難道十年前訓練場人家就用替身嗎?
可以說她演技不行,但不能說她樂器玩得不好!
人家只是專業搞音樂,順便演演戲。
一波掀起千層浪。
第一屆尋音比賽視頻被網友們挖到,還有昔年余心月在光雲廣場驚豔眾人的炫技表演。
越深扒,吃瓜群眾越吃驚。
畢竟這些年她在國外的獎項拿到手軟,很容易就能搜到那些獎項和獎杯代表的分量。
最後不知道哪個人居然扒出余心月名下的公司。
吃瓜群眾瓜都嚇掉了。
等等,怎麽肥事?
我以為你是個花瓶,結果你是個音樂家,我以為你是個音樂家,結果你是個企業家?
這感覺,就像你只看到了第一層,你以為你是第二層,其實人家是第五層,
傻了吧。
網友們表示非常刺激,並對余心月越來越感興趣。
然後他們發現,曾經流行一時,自己從小唱到大的《卿卿》,居然是人家十四歲的時候寫的。
敢情人家在第十層。
沒多久,網友們重新拾起了對余心月的舊識稱呼。
月神,永遠滴神!
向雪忍俊不禁,欣喜道“這下倒好,你的知名度一下子就打出去了。”
余心月莞爾“也不知道裴導怎麽想出的這個法子,現在不著急電影的宣傳啦,他應該也放寬心,公司有安排我什麽活動嗎?”
向雪搖頭,心想,哪個不要命的敢安排這寶貝。
這可是boss的心肝。
余心月哀怨地關掉手機,黑下的屏幕,反射一張泫然欲泣的小臉。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比不上朱羲?”
向雪以為她是被往上那些話給刺激到了。前段時間她和朱羲的機場照廣為流傳,黑子趁機拿她來嘲諷朱羲的顏值,加上不知道哪裡傳開她和朱羲的曖昧關系,完全把朱羲粉絲給惹毛了。
無論點開哪個公眾平台,凡事把她和朱羲放在一起的文章,都會引起罵聲一片,什麽話都出來了。
想到這裡,向雪安慰“不要在意那些黑子的話,你比朱羲強多啦,實力演技都和她不是一個檔次的,遲早有一天,大家會看到你的優秀!”
余心月笑起來,“說得好,加工資!”
向雪喜笑顏開“謝謝老板!”
余心月“你罵幾句朱羲給我聽聽。”
向雪遲疑地“啊……”了聲。
余心月敲了敲她,“原來你和我不是一條心,哼,不給你加工資了。”
向雪一拍大腿“朱羲那個花瓶啊,哪有半點演技,不就是仗著自己長得好看點嗎,論美貌她也比不上我家月月,論才華那更是差得遠了,人品,害,成天捏花惹草還不知羞的人有人品嗎?”
余心月開心了,摸摸她的頭“孺子可教。”
向雪向金錢低頭。
余心月接了個電話,臉上笑容更甚,跟向雪說“去機場一趟。”
向雪問“什麽事?”
余心月跑到隔壁換衣服“童老師他們回國啦。”
向雪想起一事,在門口喊“你現在是知名人物啦,記得戴個墨鏡口罩,穿得低調點!”
“好咧!”
然而就算她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也抵不過群眾雪亮的目光。
從人群裡擠過去後她思索一會,最後放棄親自接機的念頭,選擇讓向雪去機場等候,而她在車裡安心等人。
半個小時後,向雪帶著兩人來到車內。
童雅抱住她的手臂就是一頓埋怨,指責她在國內這麽久還不肯回去。末了,她蹭蹭余心月,嬌聲道“月月,我好想你。”
童宋也微微一笑“瘦了好多。”
童雅“是啊,怎麽瘦這麽多,向雪姐姐說你在拍戲,拍戲這麽辛苦嗎?”
余心月知道,一旦她泄露丁點辛苦的風聲,就會被兩個人綁去國外繼續進修,連忙搖頭,“不辛苦不辛苦,我是在減肥。”
童雅小鹿眼漸漸紅了,眸裡漫上蒙蒙的水霧,輕聲說“你為什麽想不開要當明星呢,多累呀,還要減肥,都不能吃自己喜歡的菜啦。”
於是余心月又解釋半天,終於讓童雅不再提出國的事。
她松一口氣,緊握住童雅的手,嘴角彎了彎,“比賽怎麽樣?”
童雅撅起小嘴,“還能怎麽樣,你都不在,不給我伴奏,也就勉勉強強拿個獎杯吧。”
余心月笑了“那還真是勉勉強強。”
這次是她邀請童雅他們回國的,借著自己演的第一部 電影上映的理由。而實際的原因……
余心月心緊了緊,望向窗外。
她記得的,不久之後就是童雅去世的那天,也是顏霽從此陷入地獄的日子。
現在她邀請童雅回國,應該可以避開那場事故吧,大不了那天把童雅綁在身邊,讓她什麽地方都不許去。
“月月,你在想什麽?”童雅歪頭問。
“想你呀,”余心月彎起眼睛,“這次回來多陪我幾天好不好?我可想死你啦。”
童雅嘴角不自覺向上揚起,卻極力想忍住不笑,佯怒道“哼,你才不想我呢,你心裡只有自己的好姐姐,我和老師都比不上你的姐姐。”
余心月“想你想你最想你。”
“敷衍,差評。”
好在童雅只是隨口說說,不會真的讓她把幾分截然不同的感情拿出來比較。
童雅隨意拿出手機瞥眼,忽然叫道“月月!”
余心月“怎麽?”
“怎麽又有這麽多人罵你?”
余心月沉默片刻,望著窗外悵然歎口氣“這大概就是命吧。”
也許她生來就是黑紅體質,參加尋音也被黑,拍電影依舊被黑。
可憐的孩子都已經習慣了。
童雅氣呼呼地打字想和人對線,被余心月給攔住“就憑你的手速?別被噴到自閉,算了吧網上的大佬個個深藏不露,我一個彈鋼琴的打字都比不上他們。”
“可是他們這樣說你!”
余心月輕描淡寫地說“換個人也是一套說辭,沒關系的。”
童雅還是生氣,“可……”
余心月笑著問“晚上想吃什麽?”
“唔,”小白兔的腦袋依舊十年如一日的簡單,轉移話題後立馬忘記前面,認真思索“嗯……沒什麽特別想吃的耶,老師,你想吃什麽?”
童宋“你們隨意。”
余心月“那去阿霽哥哥的那家會所吧。”
童宋點頭“好。”
他們相對一眼,各自露出滿意的神色——那裡面有架十分不錯的鋼琴。
余心月馳車到莊園,先找個地方休憩。
這裡的裝潢動過好幾次,整體格調依舊沒變。
大片草坪碧綠如茵,葡萄藤架下桌椅儼然。精致的銀質餐具裡盛著幾個水果,香氛在銀燭台上緩緩燃燒。
余心月撐著下巴看外面草地,薄薄陽光在她臉上輕輕描過,如畫的眉目更添昳麗秀雅。
童宋靜靜看著她,直到她扭過頭,四目相對,才淡淡笑笑。
余心月心中竊喜,童老師不追究她偷跑回來,真是太好啦!
用完餐,考慮到兩人行程辛苦,余心月準備次日再通知顏霽,隨即與他們一起回到童宋在韓江的別墅處。
余心月常常來這裡,原因無他,童宋收藏的樂器實在太多。
直接在指紋鎖按了下,屋裡收拾得整潔乾淨,像是常住一般。
余心月知道那些樂器價值不菲,加上童老師不喜歡別人進屋,就和向雪連續幾天整理別墅,掃完後花園鋪了厚厚一層的落葉,總算弄得像模像樣。
童宋臉色有點蒼白,疲倦地揉揉眉心,和她們說幾句話就回屋休息去了。
余心月和童雅精力充沛,在客廳說了許多悄悄話,忽然余心月問“你閑著無聊嗎?”
童雅“哎?”
余心月“幫我伴奏。”
童雅聽罷來了興致,立刻點頭“好啊!”
余心月拿出手機,擺好位置。
“這是什麽?”
余心月“直播。”
“直播???”童雅立馬蹦到手機後面,生怕照到自己,“我不要露臉!”
余心月笑,“知道,不會讓你露臉的,沒事,你就站在那兒拉小提琴吧。”
“拉哪一首?”
余心月歪頭想了想“先《春蠶》吧,給老師助眠。”
她們兩個人在學院的時候一起作了很多歌。
大部分都只是隨便寫寫,在花園裡,葡萄藤架下,來了興趣就哼唱幾下。白雪皚皚的山脈,香氣浮動的學園,還有在音樂王國裡遨遊的少年們,大抵是年輕時最美好的回憶。
不過現在余心月不想讓這些歌封塵了。
她想唱給所有人聽。
直播攝像頭打開,她調了下鏡頭,走到鋼琴前。
余心月只是隨性開個直播,壓根沒有宣傳,用的是十年前的老帳號。
她本來以為應該沒什麽人看,隻當平常練習一樣,和童雅彈幾首輕緩的曲子,也沒對鏡頭說一句話。
一起這麽久,她們都知道童宋睡眠質量極差,每晚要聽舒緩的輕音樂才能稍微合得上眼。
等余心月再次走到手機前,想關掉直播時,發現屏幕不知什麽時候被密密麻麻的彈幕擠滿了。
觀眾們齊齊刷問號——
以為你是個十八線演員,結果你是個大獎拿到手軟的鋼琴家,
鋼琴家就鋼琴家吧,結果你還是個坐擁好幾家公司的企業家,
剛接受你的奇怪設定,結果你在這當音樂主播?
“所以,那個老總說‘不想當主播的鋼琴家不是好演員?’”
“禁止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