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碗之後就是自由活動時間。
小樓她們早就去中間搬磚了,食堂裡只有嚴楠和沈卯卯尬聊。
嚴楠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話,話裡話外都在打聽她現實的信息。
沈卯卯含糊著回答了一部分無關緊要的,洗碗的速度加快,想早點忙完早點離開。
嚴楠突然說道:“今天早上你去水池那兒了嗎?”
沈卯卯哪敢啊!她今天早上被叫醒之後沒刷牙沒洗臉的,生怕去水池會再遇見那個吹口哨的。她還是在廚房漱的口洗的臉。
“沒來得及去呢。”她反問道,“怎麽了?”
嚴楠:“幸好你沒去。”
沈卯卯:“??”水池那裡怎了?
“還記得沒進來的大娘嗎?”嚴楠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死了,屍體就在水池裡,四肢擠得滿滿當當的,水龍頭從她後腦杓穿進來,又從她嘴裡出去,池壁上都是血。”
沈卯卯手下動作一頓,已經腦補出了當時的畫面,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原來昨天她們聽到的嘎吱嘎吱的聲音……是在掰屍體?
她有點開始怕了,但不想在嚴楠面前露怯,於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哦,這樣啊。”
嚴楠自討了個沒趣,不再主動搭話,起身離開水盆去外面拿笤帚掃地。
沈卯卯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裡,若有所思地繼續洗碗。
除了害怕那種血腥的場面,她還覺得剛才的嚴楠很可怕。
她可以毫無同情心的利用他人的死亡作為嚇唬她的談資,形容起那些血腥的場面也不見半點害怕與厭惡,更不會因為同陣營玩家死亡而感到兔死狐悲……沈卯卯甚至從她身上感受到幸災樂禍的情緒。
她在高興什麽?是高興有人死了?還是在嘲笑無知無畏的新人?
這場遊戲的老玩家裡,除了小樓和雲勝進外的所有人都異常冷漠,又或者說是——麻木。
從他們的身上,沈卯卯看不見一個正常人會有的同情心。
這種性格到底是他們本來就有的,還是遊戲所造就的?遊戲真的是想讓玩家們在恐懼中懺悔嗎?
沈卯卯不敢多想。
明明窗外豔陽高照,她卻覺得徹骨生寒。
……
生寒是不可能生寒的,外面太陽這麽大,工作服又是長袖,在外面搬磚簡直能熱死個人,心底再冷也不能拯救她快要熱死的□□。
今天的太陽太毒了,風都是熱的。一行人在工地上揮汗如雨,形象地解釋了什麽叫做勞動最光榮。
沈卯卯恨不得自己是條能靠舌頭散熱的狗,明明熱得要死,她卻不敢脫工作服,怕不穿工作服乾活會出問題。
要說起他們的工作,那真是有一種後現代主義魔幻風。昨天工頭說要摞磚頭她還不明白,今天等她洗完碗上中間一看,說摞磚頭就摞磚頭,真正意義上的搬磚,一點兒水分不摻。
本以為不用搬磚的沈卯卯含淚乾活。早知道畢業以後要來出大力,她肯定不那麽努力學習!如今男神沒追上,還要來搬磚……想想就覺得命苦。
工頭讓他們在小區最中間才挖了一半的小池塘邊上把磚頭壘好。只需要摞磚頭,水泥都不用加。只要摞得整齊,那磚頭就跟塗了膠水似的,拽都拽不下來。
以水池四角為定點拉了四根線,工頭對他們的唯一要求就是別摞歪了。
於是一上午,除了雲勝進、龍哥和丁厚,其余的人都在進行這種毫無技術要求的搬磚活動。雲勝進三人的活兒是給大樓刷漆,此時三人系著安全繩在不遠處的手腳架上忙活,搖搖欲墜。
沈卯卯慶幸自己被分配到了廚房,她是真的恐高,要是讓她上去,別說乾活了,活著都費事。
工頭只看他們一上午,十一點左右,他就讓沈卯卯和嚴楠提前下工,去廚房做飯。
沈卯卯像是聽到了赦免令,趕緊離開自己摞出來的陰影,和小樓作別:“樓姐我先走了!你忙!”
小樓:“我是你媽麽你什麽都要跟我說?”
沈卯卯正經道:“您是我的再生父母。”
小樓:“??”我沒你這麽個女兒!
……
沈卯卯對嚴楠有點心裡陰影。
她有個挺玄乎的能力,或者說是女人的直覺——就是她對某些人的第一印象,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人真正的性格,後來她的社交經歷無一不印證了這一點。在看到嚴楠的第一眼的時候,她就覺得嚴楠很嚇人……
可能也是跟她那乾脆利落的一巴掌有關。
除此之外她還能感覺到嚴楠和雲勝進的感情很好,而嚴楠對她的長相好像很不滿……
沈卯卯坐在小板凳上洗菜,突然心血來潮對著盆裡的水照了一下。
清澈的水面上倒映著一張熟悉的臉,那張臉隨著她的眨眼而眨眼,美目顧盼中流露出幾分渾然天成的騷氣……
很美,但是不是她的臉。
沈卯卯懵了。
水面上的那張臉,是任玥的。
……
吃飯的時候,沈卯卯偷偷用眼睛看小樓。
為什麽她在進入遊戲之後用的是任玥的臉,大佬能不能給她解釋清楚呢?
是不是因為本來那個人打算叫任玥替命?所以她和任玥遇到的那個家夥是個遊戲者?他的目的是找人替他進入遊戲?
工頭不在,雲勝進組織大家說一下自己有什麽發現。但是他們在工頭的監視下幹了一上午的活,哪有時間去找線索?
雲勝進告誡大家道:“希望你們能記住,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找到線索,通關遊戲,而不是搬磚。請大家不要藏私,如果我發現了線索,也會轉告給你們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新人們完全都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態,倒是老玩家一個個若有所思,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麽。
下午的工作還要繼續,工頭不知道又去做什麽了,沒看著他們,所有的玩家都松了一口氣,卻不敢太過偷懶。
金毛從小嬌生慣養的,特別不能吃苦,才搬了一上午的磚手上就磨出了好幾個水泡,他幽幽地感慨道:“感謝遊戲,讓我有了一技之長,以後沒錢了我就可以去遊戲搬磚。”
小樓毫不留情地打擊他:“醒醒吧,你以為工地上搬磚會像現在這樣跟擺積木似的?”
金毛:“……”太真實了。
沈卯卯有些心不在焉,機械地重複著摞磚頭的動作。
金毛用沾滿灰的手推推她:“兔子姐,你怎麽總走神?”
“啊?”沈卯卯愣了一下,“哦……哦哦,我在想事情。”
“想什麽?”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自己臉不太對的事說出來。
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那麽遊戲就是可以通過替命來偷梁換柱的……她不敢想象這些玩家知道這件事之後會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
“我在想……”她找了個說辭,“大娘不是在門外麽,屍體為什麽會被帶進來,是不是外面的東西已經進來了?”
“我擦!”金毛手一哆嗦,差點把磚頭直接扔出去,“兔子姐你別嚇我!我膽子很小的!”他對水池也有心理陰影,所以今天也沒過去,自然不知道屍體的事。但是相比於外面的東西,屍體已經沒有那麽可怕了。
小樓插話道:“什麽屍體?”
沈卯卯瞥了一眼離他們挺遠的嚴楠五人,往小樓身旁湊了湊,對她說道:“嚴楠跟我說的——‘她死了,屍體就在水池裡,四肢擠得滿滿當當的,水龍頭從她後腦杓穿進來,又從她嘴裡出去,池壁上都是血’。”
她一字不漏地把嚴楠的話學了出來,還學得挺像。
“她還是不是女人了我擦?”金毛面露菜色,一臉想吐的表情。
小樓安慰他道:“以後你們就會習慣與屍體相處的。”
金毛:“……”並沒有被安慰到。
……
池塘的面積很大,十一個人忙了一整天,才把一整圈都摞了七八層的磚。
四點半的時候工頭又來了,也沒看他們乾得怎麽樣,就讓他們下工自由活動。
當然,沈卯卯和嚴楠還得去做飯。
工頭背個手走在她們兩個前面,聲音裡帶著些喜意:“昨天從外面進了點肉,我已經搬到廚房去了,你們兩個好好處理一下,給大家補補身體。”
……什麽肉?!
沈卯卯的心哇涼哇涼的:不會是人肉吧?
三人一起走到食堂門口,一股腥臭味傳來,食堂的桌面上泛著一具還沒有切好的大排,紅的白的肉上還飛舞著蒼蠅,血水順著桌子淌了滿地。
兩個女人第一時間捂住了鼻子,這才沒有被熏出去。
這肉有點變質了,但好在不是沈卯卯想象中的什麽人肉。
工頭道:“桌子上還有把剔骨刀,你們先拿著用。”
嚴楠一個箭步上前,將剔骨刀牢牢地握在了手中。有了武器之後,她變得很有底氣,開始跟工頭套話:“工頭,咱們為什麽要在水池邊上建圍牆啊?”
工頭笑眯眯地跟她打太極:“我也不清楚啊,都是上面安排的,問再多也沒用,工資少不了你們的。”
嚴楠面不改色:“我看咱們工地人有點少吧?其他人都哪去了?”
工頭:“前段時間工地上出了點事,前面一批老員工都不幹了……”
總算找到了重點!
嚴楠雙眼一亮,進一步問道:“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