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頭反而不回答了,他開始轉移話題道:“不該問的就別問,你們趕緊做飯去吧。”
這就是涉及到重要線索了,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麽。
看來導致工人全部跑光了的事就是這個副本的主線劇情。
由於工頭的盯梢,兩人誰也不敢偷懶。嚴楠想要剔骨刀,就只能親手處理有些變質的肉。
沈卯卯坐鍋燒水,用熱水把肉焯了一遍,燒出一鍋腥臭的血水。
這肉到時候誰愛吃誰吃,反正她肯定不會吃。
嚴楠炒菜的時候放了很多調料,硬生生地把肉的臭味壓了下去。沈卯卯把桌子擦乾淨,又開窗開門放了半天,總算是消滅掉了所有的奇怪味道。
兩人端飯上桌,四散開來尋找線索的眾人也都差不多回來了。
龍哥聞著菜香走進來,見難得有這麽好的一桌菜,也不得其他人到齊,盛了碗米飯就把筷子伸向中間的排骨。
沈卯卯端著盤子出來,剛想阻止他,就被後面的嚴楠拽了一下,差點把菜灑在地上。
嚴楠瞪她一眼,食指豎在唇邊無聲地“噓——”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威脅的意味。
沈卯卯可恥地慫了,安靜地把剩下的幾道菜放到桌子上。
等所有飯菜上桌,工頭溜達溜達地又離開了,十四個人上桌,開始吃飯。
現在這十四個人分成了幾個小團體,沈卯卯、小樓和金毛組成“湊活過還能離怎地”組合;眼鏡沒臉抱雲勝進的大腿,就跟在龍哥和彬子屁股後當跑腿;最大的還是雲勝進的團隊——三個老玩家,三個新玩家;剩下兩個獨自行動的冷冰冰和雪花。
——這麽一想這兩個人名字還挺搭的。
小樓看到了桌上的排骨,問沈卯卯:“哪來的?”
沈卯卯小聲回答道:“工頭買來的,說是加餐。”在嚴楠的灼熱目光下,她只能拚命給小樓和金毛使眼色。
小樓若有所思,沒說什麽繼續吃飯,只不過筷子一直沒往肉裡伸。
從她形容屍體的情況開始,金毛的臉色就不太好,到現在都沒緩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挑著青菜吃。
沈卯卯松了一口氣。
龍哥吃飯向來就和打仗一樣,人家剛開始吃,他就吃完準備下桌了。他不光自己下桌,還要帶著眼鏡和彬子一起下桌,也不管另外兩人吃沒吃飽。
他們三人剛走到食堂門口,工頭就從外面進來了。
見他們要走,工頭道:“等一下,我說個事。”
在場的所有人不禁正襟危坐了起來,龍哥三人也只能回到座位上坐好。
工頭道:“我去看了一下你們的活,有人乾得不太行,一會兒跟我去返工。”
現在天都黑了!誰知道去返工要乾到幾點?大晚上在外面肯定是要出事的啊!
金毛飯都吃不下去了,死死地盯著工頭,等待著他宣布返工的人選,或者說——接下來的死亡名單。
工頭掃視一圈,似乎是在抓倒霉小孩。
大家都很緊張,生怕他會選中自己。
最後他指向了丁厚:“你跟我來。”
丁厚慌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把求助的視線投向雲勝進:“雲哥!雲哥你救救我!”
工頭生氣道:“你自己工作沒做好,怎麽還指望別人幫你乾?能乾就趕緊跟我走,不能乾就去另謀高就!”
雲勝進安慰他道:“放心吧,只是返工而已,不會出事的,你認真點就行,這才第二天。”
丁厚整個人都在抖,雲勝進的話沒有讓他得到任何安慰,他無助地環視四周,其他人全都移開了視線,避免與他對視。
食堂中非常安靜,空氣中像是存在一種張嘴就會吸入的病毒,所以每個人都保持了緘默,每個人都不會伸出援手。
工頭不耐煩道:“你到底去不去?給個痛快話。”
丁厚惡狠狠地瞪了雲勝進一眼,埋怨他在危急時刻不肯幫他一把。他咬咬牙,對工頭說道:“我去。”
工頭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又一指眼鏡:“還有你,我之前怎麽沒見過你?你是不是混進來的?”
原本幸災樂禍地看熱鬧的眼鏡沒想到災難會降臨在自己的頭上,他不知所措地站起來,指著雲勝進辯解道:“我昨天被他打暈了才沒跟上!我今天乾活了!你也看到了!”
上午眼鏡確實認認真真地跟他們摞磚頭,但是下午工頭一走,他就仗著工頭沒給他畫地方,躲在樹蔭下偷起了懶。
嚴楠細聲細氣地說道:“你整個下午都沒乾活,我們都看在眼裡的……”
“你說他沒乾活就沒乾活?”龍哥打斷她的話,揚了揚拳頭,“你們說話最好注意點……”
嚴楠絲毫不畏懼:“怎麽?你還想打女人?”
食堂裡亂成一鍋粥,兩個團隊的人開始互相diss,甭管事實是什麽,只要對對方有害,他們就一股腦兒地把髒水潑過去。
沈卯卯埋頭扒飯,假裝看不出來飯桌上的暗流湧動。
相比於她的假裝,小樓就要自然得多——她還給沈卯卯夾了一筷子茄子,溫柔地說道:“多吃點,吃飽了有力氣逃跑。”
沈卯卯:“……”大姐你看不明白情況嗎!這種時候你怎麽敢吱聲的??
工頭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們安靜:“行了,都別說了!你們兩個先跟我走吧,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
眼鏡懇求道:“工頭,我能不能明天再來乾?我一定努力工作,把今天欠的全補回來!”
丁厚聽了他的話立刻也跟著說道:“我也可以!我明天一定好好乾!”
工頭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冷笑道:“早幹嘛了?早乾完早睡覺,趕緊的吧。”說完,就率先往池塘走了過去,也不在意兩人會不會跟上來。
眼鏡咬咬牙,抬腳跟了上去。丁厚腿軟得半天沒站起來。
等眼鏡走遠了,雲勝進突然對他說道:“要不然你別去了。”
丁厚愣了一下,眸光閃爍:“可以不去嗎?”
雲勝進:“其實我也不能保證,但是昨天小金回來被嚇成什麽樣子你難道忘了嗎?遊戲中npc的命令不一定要遵守,我和嚴楠的上一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一味地跟著npc的要求走反而可能會害了自己。”
金毛:“??什麽小金?我不姓金啊?”
然而沒人在意他,丁厚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三確認道:“真的沒問題嗎?”
雲勝進也不把話說死:“我不確定,但我個人認為晚上出去肯定會出問題。到底去不去也要你自己選擇。”
丁厚握緊了拳頭,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在長舒了一口氣,在座位上坐下了。
——他選擇了不去。
小樓看夠了戲,就放下了筷子,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吃完了,諸位慢慢吃。”
見她要往外走,沈卯卯趕緊把碗裡剩下的幾口飯吃掉,站起來攆她:“樓姐等等我!”
小樓回頭看她:“洗碗去吧你。”
沈卯卯:“……”你媽的,為什麽!
這句話還真挺管用,沈卯卯也怕自己沒乾好活會被工頭叫出來大半夜去洗碗,只能哭兮兮地留下來。
金毛暗搓搓地湊過來:“兔子姐,我等你!”
沈卯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小金啊,我只是想抱樓姐大腿,不是害怕一個人走……”其實也有點怕的,但是她不能在小金面前露怯!
金毛:“??我不姓金啊兔子姐,我姓廖……”
沈卯卯失落地拿起他們三人的碗筷,送到廚房洗去了。
金毛:“不是……你們都聽我說,我姓廖,我叫廖時……!”
……
大家吃飽喝足,杯盤狼藉,各自散開。
工地上的路燈再次亮起,嚴楠和沈卯卯一起收拾好桌子,食堂表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了八。
金毛說到做到,一直在食堂裡等她。
隨著天色變黑,他的膽子也就不斷變小,最後整個人都縮在椅子上,像是一隻大號的蝦米。
“走吧。”沈卯卯拍他一下,嚇得他差點蹦起來。
嚴楠沒說話,率先邁出了食堂。
沈卯卯關燈鎖門,步入茫茫夜色。
誰都沒說話,嚴楠的腳步越走越快,沈卯卯和金毛也不甘示弱地加快速度。三人就像是在舉辦一場無聲的競走比賽,贏了沒有獎品,輸了或許會丟掉性命。
好在可能是時間還沒到,他們一路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等走到女生宿舍前面,嚴楠一個閃身進了門,金毛卻開始方了:“兔子姐……你和樓姐方不方便送送我?”
沈卯卯也不知道小樓介不介意,只能進去問她:“樓姐,小金等我一起回來的,咱們要不要送送他?”
小樓抬頭看了眼牆上的表,道:“不用送,讓他自己快點跑,九點之前到就行。”
現在才八點二十三,從女寢到男寢綽綽有余。
她把小樓的話原封不動地轉給金毛,金毛都快哭了:“真的嗎?沒問題嗎?”跟丁厚一個模樣。
小樓肯定是比雲勝進靠譜的,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沈卯卯就覺得這個人很靠譜,她肯定是相信小樓的:“我信樓姐的,現在已經是八點二十四了,你走不走?”
“走!衝了!”金毛怪叫一聲,扭頭就跑。
沈卯卯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把門關上,走進了女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