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入逃生遊戲, 被人用武器抵住動脈的事, 喬弋舟不知經歷過多少次。
刀刃冷硬的觸感, 惹得他細膩的肌膚上, 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喬弋舟微微低頭, 發現他手上的武器不過是斷刃, 連刀柄都沒有。另一端被他捏著,稍有不慎便要傷到手指。
喬弋舟緊抿著唇:“不會害你的人。”
可他話音剛落, 刀刃便離得更近, 已經戳到了肉裡,血珠便滲了出來,從細如白瓷的肌膚上落下時,猶如雪地紅梅那般。
“你以為我會相信?”
喬弋舟擰緊了眉, 被刺破的肌膚還真有些疼。
他竟然真的動了手?
真可惡,然而動靜還得更小一些,免得被下面那兩人發現。
喬弋舟:“C2隊的人都覺得我是A隊玩家,你也敢動手?”
‘楚燎’:“是A隊, 又何必遮著臉?”
喬弋舟好笑又好氣的看著他,原來這麽早, 戒心就開始這麽重了?
“我怪癖不行?”
‘楚燎’:“……”
他的眼神更冷:“我沒興趣跟你開玩笑。”
喬弋舟攤手:“好吧,我是別有所圖。”
喬弋舟發現,當他說出這句話後,‘楚燎’的氣息才平穩了些。
他不由嘟囔,真是別扭的性格,非要別人有所圖, 他才會安心麽?
喬弋舟絞盡腦汁開始胡謅:“其實我並不是A隊的人,而是B隊的人……”
‘楚燎’眼神變得銳利:“B隊的人……你是覺得宋亦謙不好控制,這次來的目的是除掉他,讓我當隊長?”
喬弋舟:“對對對!”
他乾咳了一聲,發現自己太激動了。畢竟自己想不出什麽原因,反倒讓對方給腦補了,那就很開心。
喬弋舟:“C2隊的隊長死了,新隊長的選拔任務公布出來了嗎?”
‘楚燎’:“……”
他仍舊沒有收回匕首,而是以一種極度複雜的眼神盯著喬弋舟。
喬弋舟心虛不已,生怕被他看出端倪來。
屋內靜得落針可聞,不知以這樣的姿勢對持多久,喬弋舟都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才看到‘楚燎’把刀給收回了一寸。
喬弋舟松了口氣。
‘楚燎’:“如果不是知道那個人已經死了,我真覺得你在忽悠我。”
喬弋舟猛然睜大了眼,心臟跳得極快。
他怎麽忘了,眼前的‘楚燎’,可是那個沒有失去記憶的他。
興許……真的能套出些話?
喬弋舟:“什麽死不死的?”
‘楚燎’收回了斷刃,因為體力不支的緣故,退到了黑暗的角落裡,順著牆壁滑落了下去。
窗外照入一地銀霜,將他半個身體都籠罩其中,像是在承受著莫名的痛苦那般。
“他耍賴騙人的時候,也是你這樣的語氣。”
喬弋舟硬著頭皮:“都說我不是騙你的……”
“我知道。”他打斷了喬弋舟的話,“會那樣的只有他一個人。”
喬弋舟有點不舒服,心裡發酸,突然不想再問下去。
他幾步走到了屋子的角落,蹲到了地上:“有床不睡……你該不會想一晚上坐在這裡吧?”
‘楚燎’仍舊警惕,手裡握住了斷刃,抵在兩人中間:“離我遠點。”
過去的‘楚燎’也太別扭了吧!
明明下面那個就跟貓似的,攤著肚子給他摸,上面這個就亮爪子?
喬弋舟掏出背包裡的東西:“我是來給你換藥的。”
‘楚燎’:“東西放地上,我自己來。”
喬弋舟氣得揪住了楚燎的衣領:“不行,你不知道自己身體多差?還有,別守著角落,給我睡床!”
‘楚燎’眼皮直跳:“放手。”
喬弋舟:“……”
這對話怎麽這麽詭異,就跟個基佬強逼良家婦男似的。
再一看,他的確揪著別人的衣領,還把領子扯得極大。
‘楚燎’原本就發著燒,面頰是一片薄薄的紅。他的呼吸急促,眼神帶著憤怒,恨不得剁了那隻手似的。
……真的很像那回事!
喬弋舟立馬就給松開了,雙手舉著,表示自己的清白:“行行行,你自己來。”
喬弋舟雙腿盤坐了下來,到了他對角線的地方。
喬弋舟單手托腮的看著他:“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怕我?好歹我一拳解決了黑影。”
‘楚燎’:“比起你,你身邊那個,我更覺得危險。”
喬弋舟做出凶惡的語氣:“他都沒出手,明顯是我看著更可怕!”
‘楚燎’連頭都沒抬:“怪物會更敏銳的發現同類,你不是。”
喬弋舟:“……”
這不是把過去的自己,和未來的自己都給罵進去了?
喬弋舟暗樂,還要努力壓下自己上揚的唇角。
等‘楚燎’卷起衣服時,喬弋舟這才發現,剛剛上藥的腹部傷口又重新滲出了血。
主區那麽好的藥,都沒辦法給他止血?
喬弋舟見他粗暴的上了藥,就拿著紗布往腹部裹,便擰緊了眉頭:“你這麽做不對!受了這麽多傷,沒買過藥嗎?”
‘楚燎’:“點數不夠。”
喬弋舟腦子嗡的一聲,忽然想起了C2隊的人有多禽獸,怎麽可能給他留點數?
喬弋舟:“該死,是C2隊那群人?”
然而對面的人卻沒有回答。
喬弋舟:“你恨他們這麽對你嗎?”
‘楚燎’:“不恨。”
喬弋舟察覺到了古怪:“可你的日記……”
‘楚燎’這才抬眸,那雙眼睛猶如沼澤裡湧動的黑水,渾濁而深沉:“你看到了?”
喬弋舟聲音發悶:“嗯。”
他急忙道:“反正我都知道了,你恨C2隊那些人,沒必要瞞著,我不會告訴那群人的。”
‘楚燎’:“我沒說謊,那些事情,我並不在意。”
喬弋舟:???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問的是——恨C2隊那群人這樣對你嗎?
喬弋舟呼吸微顫,在船上的時候,他連刀疤男一個小時的行為都忍不了,更何況一直遭受到這些的‘楚燎’?
然而他竟然告訴自己,他並不在意。
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楚燎’對他們恨之入骨?
喬弋舟心臟抽疼,他不自覺的捏住了那個地方,企圖能有所緩解。
窗外的海風吹得人骨頭都在發疼,喬弋舟張了張嘴,很想繼續問下去。可一想起對方的戒備,便默默的把話給吞了回去。
他不會告訴自己的。
夜已經很深了,海面平靜得可怕,連鋪在上面的一層月光,都覺得陰慘慘的滲人。
喬弋舟心情變得低落,站起了身,打算離開這裡。
然而他剛站到門口,準備推門出去的時候,便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
等會兒,有人!?
虞羲應該不會在這個時間來二樓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見他太久沒出來,從而擔心尋來的楚燎。
喬弋舟神經立即就緊繃了起來,用眼神示意後方,讓他把利器什麽趕緊收一收。
然而‘楚燎’比他反應快多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躺在了床上,動作反應極其迅速,裝得跟還在昏迷一樣。
喬弋舟:“……”
[這演技,我覺得可以學。]
他本來是想吐槽加試探的,然而系統一如既往的沒有發話,喬弋舟心情沉重了片刻,最後還是若無其事的推開了門。
“還沒睡?”
楚燎沒說話,而是徑直的走到了屋子裡。
喬弋舟冷汗涔涔,明明自己也沒乾壞事,可這修羅場既視感怎麽回事?
楚燎:“換藥……需要這個?”
喬弋舟轉過身,才見到他拿起了床上的斷刃。
喬弋舟余光瞥到床上的人,見他手指都微微蜷縮了起來,和面臨自己時的反應不同,此刻的他更像是渾身都炸起了毛,每一個毛孔都寫滿了戒備。
喬弋舟:“他腹部受傷了,我得幫他剔除裡面的爛肉,就用了那個東西。”
楚燎:“弄完了嗎?”
喬弋舟:“這倒沒有。”
楚燎眯起眼,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那就弄。”
喬弋舟:“……”
也太可憐了吧,被未來的自己這麽折磨。
還好他們遮住臉的披風是主區出品的道具,不僅容貌被遮住了,聲音也會有細小的差別。
縱然不像變音器那麽厲害,但這種程度也能不被發現。
喬弋舟走到了床邊,小心翼翼的掀起了他的衣服,紗布還沒來得及綁好,裡面又在滲血。
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必須盡早處理。
“我的麻醉用完了,你那裡有嗎?”
楚燎:“沒有。”
喬弋舟:“……”百分之百是在騙他。
喬弋舟朝著他使眼神:“能不能有點同情心!”
楚燎:“同情心是什麽?我沒什麽情緒波動。”
這麽理直氣壯的嗎?
喬弋舟頭疼極了,也不知道他在鬧什麽別扭。眼前這情形,他不幫忙也不行。
喬弋舟隻得歎了口氣,認命似的給他把傷口處理了。
所幸爛肉的地方並不太大,不然他就要受更多的疼痛了。
等做完這一切之後,喬弋舟才虛脫了似的:“我們先下去吧。”
他先一步走到了門口,楚燎低眸望向床上的人,裡面藏著深深的陰鬱和病態:“傷他的人,我會讓那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喬弋舟站在門口,面帶疑惑,似乎好奇他為什麽沒有跟上來:“??”
楚燎這才從屋子裡退了出去,順道帶上了門。
他摟住了喬弋舟,指腹觸碰到了他脖子上的傷口:“還疼嗎?”
喬弋舟眼神躲閃,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楚燎抱住了他,湊到了他的耳邊,幾乎是貼在他耳朵邊輕聲低昵:“我很自私,我隻想我一個人擁有你。”
蠱惑人心的同時,也亮出了自己尖銳的獠牙:“連那個人是過去的我,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