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機跟隨兩隊出發,一組是林箏和裴煬,另一組是夏葦葦和秦紫藤,讓導演組感到有趣的是,圍繞著食材,兩組前進的路線都差不多,詢問的對象也相差無幾。
可能是農家院乾淨又寬敞的同時,也備受嘉賓們青睞吧。兩組所得到的待遇,卻有意無意形成了一個對照組。
日光很曬,夏葦葦扶了扶鼻梁上的太陽鏡,提了提自己色彩豔麗的長裙,穿著一雙細高跟,心情煩躁地甩了甩那份菜單:“雞鴨肉蛋還好說,魚我沒看到哪戶人家有啊?”
她對話的是節目組的人,他們也夏天防曬裝備全副武裝,但無論她怎麽問,態度至始至終沉默寡言,讓夏葦葦克制不住翻了個白眼。
“葦葦姐你不要急,我們才剛走出來,努力一下總能收集全食材的。”秦紫藤安撫道,她的語氣嬌嬌軟軟,襯著一襲蓮葉長裙,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你個心機小綠茶。
她才抱怨了一句,就被扣上脾氣暴躁不努力的帽子。夏葦葦不著痕跡地瞪她,卻對上一個無懈可擊的元氣笑容。
“我也不想急,但如果找不到魚怎麽辦?”她撇了撇嘴,把皮球丟出去。
“那不如麻煩裴哥和箏弟他們去找吧,他們都很優秀,應該可以的。”秦紫藤不慌不忙地提議,她才不會自找麻煩,很順利地又把皮球丟出去。
至於把皮球丟出去,裴哥箏弟那組是否願意,嬌氣任性的林箏會不會發脾氣,被人捧習慣的裴煬脾氣也不好,會不會和自家小歌迷產生隔閡,就不在她考慮范圍內了。
夏葦葦看了她一眼,態度無可無不可。反正事情有人做,那就不是她的事兒了,只要天塌下來不壓著她,她就不急了,兩人說話間繼續前往下一家。
那是一片苞米地,旁邊圍繞著好幾戶人家,夏葦葦先去打招呼:“阿姨,我們是隔壁農家樂的,我們改天要開張,廚房裡缺了點食材,你們這裡的玉米和辣椒能給我們一些嗎?”
這意思是讓她白送?
哪怕攝影機在,農家大嬸也當即板起了一張臉,粗胖的手指攏了攏自己的苞米,發出驅趕的聲音,“去去去,我們都要拿去集市賣,哪有白送的道理。”
果然被拒絕了,秦紫藤恰逢其會站了出來,俏麗的瓜子臉掛出我見猶憐的表情,她楚楚可憐地哀求道:“那阿姨,你看我們能幹什麽,我們幫你做事,你把食材送我們一些好嗎?我們真的很需要。”
農家大嬸被兩個漂亮的城市姑娘纏得沒辦法,再加上別的遊客正盯著她竊竊私語,她再不答應下來,反顯得她不近人情,隻好妥協了。“那好吧,我這裡的碗還沒洗,菜地還沒澆,你們幫我幹了,我就把這些送給你們。”
大嬸不認識什麽大明星,找兩個毛手毛腳還沒力氣的的女孩子幫忙乾活,她還覺得自己虧大了,這些辣椒擺出去買,可是幾塊錢一斤呢。
得到允許後,兩位女嘉賓都滿意的笑了,提著長長的裙擺,熱火朝天地開始乾活。她們都是上綜藝成常態的人,很容易走進一些誤區,比如下意識認為整個村子都被財大氣粗的節目組包了,嘉賓任何過分要求都會被答應,反正事後節目組都會補償,再比如錢有限,必須節約著花,為了節目效果和後期剪輯,她們表現得越辛苦越為難最好。
另一邊,裴煬和林箏也在行動,可能是思維模式不一樣,他們一路就是買買買,貨比三家的買,節流的同時順便開源。
用林箏的口頭禪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兒。
“老板,胡蘿卜怎麽賣?”
“一斤一塊五。”
“便宜點吧老板,我看天氣那麽熱,你攤子上就那麽點東西了,還沒人來,便宜點賣給我們,老板你就可以早點收攤回去帶閨女了,你瞧瞧小家夥臉上都是汗,肯定想早點回家啦。”少年也不賣可憐,他就一邊遊說,一邊模仿鳥叫,逗三輪車上一個穿花裙子的小姑娘。
他長得俊,幾歲的小姑娘都看得目不轉睛,想跟他牽小手。
老板笑了,“好吧好吧,一塊錢都賣給你。”
“老板,空心菜怎麽賣?”
“兩塊錢一捆。”
“可是我看隔壁才一塊五一捆,老板你……”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老板就揮揮手,“好好好,一塊五一捆我賣給你。”別讓這個攝影機懟到他面前了。
“那我要二十捆!”林箏財大氣粗地說,順便拍了拍大腿上並不存在的灰。
一路走過來,林箏戴著頭盔大殺四方,讓裴煬歎為觀止,到了最後,他也形成了條件反射,“老板這個怎麽賣,便宜點——”
他們來到了度假村村口的小賣部,在少年的舌燦蓮花之下,一路走來都是優惠,已然把裴煬慣壞了。他口渴了,下意識從冰櫃裡取出兩瓶礦泉水,遞給林箏一瓶後,自己也咕嚕喝了一口後,才開口問老板多少錢。
老板看了一眼跟隨在他們背後的攝影機,神色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比了個“十”,讓裴煬愣了一下,“怎麽這麽貴?”
這個牌子的礦泉水,他記得國內統一零售價是兩塊錢吧。
老板也不說話,就拿著一把扇子扇風,作裝聾作啞狀。
見裴煬神色猶豫,林箏主動把手裡的那瓶水放回冰櫃,道:“裴哥,咱倆喝同一瓶好了,不要浪費錢。”
他隨口一說,卻照顧了裴煬的顏面,裴煬頓時被這個善解人意的小歌迷感動得一塌糊塗。尤其對方還不嫌棄他喝過這瓶水,願意跟他分享同一瓶,裴煬對此更加不好意思了。
“你真是個好孩子。”裴煬歎道,搞不懂網上怎麽那麽多林箏黑。如果不是少年把頭盔戴上了,他都克制不住自己想揉少年頭的衝動。
他在這裡兀自感動,殊不知直播間的煬粉都要嫉妒死林箏了,追星界的三大目標:跟愛豆一起上節目、跟愛豆共飲同一瓶水,跟愛豆同床共枕,也可以說是把愛豆睡了or睡了愛豆。林箏輕而易舉就做到了其中兩樣,完全是佔了大便宜,愛豆不自知也就罷了,居然還誇他是好孩子,她們對此表示心塞塞。
——煬哥,你清醒點。不要被林箏這個表面可愛實則內心狡詐的boy給騙了!
察覺出他的情緒變化,林箏眨了眨眼,像一朵無辜又實誠的小白蓮:“別這樣誇我,哥,其實是我不喜歡這牌子的礦泉水,我更想喝可樂,可我看可樂八塊錢呢,就沒敢說話。”
裴煬:“……”靠,白感動了。
不過少年這份老實巴交的“實誠”,反而更對他胃口了怎麽回事。裴煬抬起的手,轉而去掐對方那猶帶嬰兒肥的臉,上下掐了幾下,見少年委屈地捂住腮幫子,才收回手。
“我們今天出去一趟,光買菜買肉就已經花了要一半了。”裴煬清點了一下鈔票,英俊的臉龐泛起一層憂愁,讓直播間的粉絲們心疼死了,恨不得為自家哥哥當場組織一場募捐,順便狂罵節目組摳門。從沒聽說過經營一家農家樂,才給一千塊啟動資金的。
“到時候,這個菜價是不是得往上提一提啊?”不然辛辛苦苦,根本掙不了幾個錢。裴煬收起錢,向林箏提議道。說實話少年今天的表現讓人眼前一亮,他徹底剝去一個對待粉絲的濾鏡,把少年放在一個能平等商量事兒的位置,哪怕兩人之間足足差了十來歲。
林箏搖頭,“可是我們的廚藝水平屬於業余,菜價太高,菜品又不好吃的話,最後沒客人來怎麽辦?萬一客人說我們欺詐,那豈不是問題大了?”
菜單上的菜價都是節目組統一定好了,就是擔心嘉賓私自改價。原劇情也有這麽一回事,原主偷懶沒起床,裴煬一個人騎著摩托車掃蕩菜市場,他成名早,身上又有偶像包袱,口舌笨拙不會砍價,於是花了高價買了一堆不新鮮的蔬菜。
女嘉賓不想擔責任,隻掌握了小部分錢,把大部分錢交給他保管。
裴煬自覺拿了錢,就得負起責任,發現盈利空間如此小後,他壓力巨大。本來天氣炎熱,人的內火旺盛,脾氣都不會好,他也習慣了獨來獨往,便誰也沒商量,私自給菜品提價。
此舉出來後,備受非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為了團隊好,只有農家樂盈利,這個節目才能做下去;但是對於前來用餐的遊客來說,這就是妥妥的消費欺詐,他們打電話預訂時,菜品的價格都是明碼標價的,怎麽來到度假區實地消費後,這價格就變了呢?
更別說,這些菜還難吃了。
原主林箏因為年齡小,便沒去後廚,而在前台做了服務生。對菜品價格,遊客們心中有氣,於是怒火都衝著少年去的,還說要去度假村投訴。平白被人指責了一通,原主也不是什麽脾氣軟和的善茬,直接當場就跟客人們吵起來了。
跟客人吵完後,少年滿腹怨氣,最後還跟自己的偶像裴煬大吵了一家,把裴煬家的粉都得罪完了。
最後出來解決爭端的,還是一向不起眼的小新人路恆。在所有人怒火都瀕臨爆發值時,他勇敢地站了出來,出言安撫自己的同伴,還以店長的身份,高聲對所有遊客說今天消費一切免單,這才平息了事故。
這些事情一環扣著一環,就是個因果鏈,於是哪怕昨天晚上沒睡好,早上實在困倦,林箏也一定要從床上爬起來。
少年說的有道理,裴煬也覺得自己出了個餿主意,他摸了摸鼻子,長歎一口氣,“那該怎麽辦啊?”節目組規定每位嘉賓還得拿出一道拿手好菜,光是想想,裴煬就感到頭大。
太陽穴一突一突。
林箏倒不覺得這是個事兒,像全天下每一個向家裡索要零花錢的小孩般,他伸手就道:“哥,你給我兩百塊吧。”
兩百塊放在平時也許不值一提,但在節目裡,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裴煬立馬就瞪大眼睛問:“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哥,你剛剛也聽到了,這裡是度假區,什麽水啊飲料啊都貴。我想去集市那裡批發點酒水飲料,我們放在冰櫃裡售賣,肯定存在盈利空間。”林箏渾然沒有大家眼中的那樣嬌氣,他似乎忘記了自己身上一件牛仔褲有多貴,隨地就坐,還玩弄著自己的頭盔,一點少爺脾氣也沒有。
更別說,他的想法雖然簡單直白,但已經很令人耳目一新了。
裴煬翹起嘴角,不吝嗇誇他:“這個方法可行,那你說買什麽酒水飲料好,啤酒的牌子是要青稞好,還是雪花好?”
就這樣原地討論起來。在眾人眼中,光環籠罩的大明星竟也有為幾塊錢的利潤而斤斤計較的時候,不得不說,給人感覺還挺新鮮。
少年甚至還說:“哥,我們到時候還可以在店裡賣點紀念品。”
“紀念品?”裴煬還在琢磨這個詞,少年就道:“就是那種遊客們喜歡的帽子紗巾圍脖手鏈,有民族風情的,擺在門店裡肯定好賣。”
裴煬睨了他一眼,潑他涼水:“你怎那麽自信,如果最後沒人買怎麽辦?”那批發的衣服帽子可都要砸手裡了。
“肯定有人買的。”林箏言之鑿鑿,很自信地說:“我們可以在店裡選一個最好看的模特穿上,如果遊客喜歡,我們就告訴他們店裡有明星同款,一定會有客人願意掏腰包的。”
裴煬驚了,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真心實意地讚道:“你可……真是商業鬼才,嗯比我會過日子。”還好他今天沒有因為不耐煩,拋下林箏一個人出發,不然節目播出後,他肯定會被廣大網友罵死。
林箏也笑了。
還好他今天強行扛著原主的懶癌細胞起床了,不然被裴煬拋下。哥哥段霜對他冷漠失望,被偶像裴煬討厭倒還是其次,節目播出後,他也會被各家的粉輪番罵死。
兩人坐在石階上,各自暗暗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