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裴煬脾氣不太好。當他正準備帶著小朋友回程,卻被節目組通知,兩位女嘉賓沒找到魚,這個任務被強行分給他們時,他雙眉微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不快。
“剛剛怎麽不早說,我們都從集市上回來了。”裴煬冷道,剛剛他一時嘴快,把交通工具都還回去了。這節目組打了個信息交流的時間差,擺明了要製造矛盾。
看出裴天王準備發脾氣,工作人員忍不住幫忙說了一句話,“她們也有在很努力找食材。”
裴煬冷冷地看著這名說話的工作人員,有點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當他沒長眼睛呢,兩名女嘉賓早上出門怎麽打扮的,他可是盡收眼底。出門是一襲漂漂亮亮的長裙,腳上是不好走路的高跟鞋,稍微動點腦子的都知道,真想努力的話,怎麽可能這種打扮。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混的,哪能不知道彼此的底細,功夫都是做給粉絲看的。
這件事也如劇情裡一樣。
看出裴煬嘴角抿著,心中情緒估計很不爽,林箏作為體貼小歌迷,自然是拉著偶像的手,一邊安撫一邊轉移話題道:“煬哥,別氣了。我們去向人借道具釣魚吧,我看到那裡有溪,就地取材我們還省錢了。”
正值午後,頂著酷熱的高溫,空氣中蟬鳴不知疲倦,聽起來令人煩躁。
但林箏卻能哼著輕快的調子,盤腿坐在大石頭上,拿著一根釣竿,往上面填充魚餌。
這裡的溪道並不寬,淺得清澈可見底,流動的溪水衝刷著岸邊的石頭水草,驕陽打在少年秀氣的臉上,讓這微醺的午後,竟透出一股歲月靜好的味道。
如果忽視少年釣魚,釣著釣著,幾萬塊的鞋子不知不覺就脫了,一雙白白淨淨的腳也伸進溪水裡,那畫面還挺好看的。
林箏拉著裴煬,一起坐在樹蔭下,這裡涼快多了。他釣上了一條魚,雖然就巴掌大,塞牙縫都不夠,但林箏絲毫不介意,一臉洋洋得意,把這巴掌大的小魚作為一個“戰利品”,讓身後的水桶一丟。
有釣魚經驗的工作人員勸他換個地方,林箏拒絕了,理由是懶得挪。
裴煬覺得他懶得可愛,笑道:“就你這效率,你能釣上來多少?”少年釣上來的那幾隻,最後夠不夠炒一盤菜,都還難說。裴煬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沒別的意思,他手裡也拿著一個釣竿,他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就鬼迷心竅被遊說成功了呢,褲腿兒挽起,連鞋子也脫了。
一點偶像包袱都沒有的,蹲在這髒兮兮的大石頭上。
林箏左右看了看,在他手心刮了幾下,寫道:“我沒指望能釣多少,我就是來曬太陽的,這裡的風吹著很舒服是不是?上節目嘛,懂得享受和保持開心最重要,對不對?”天天板著一張臭臉,萬一掉粉了怎麽辦,林箏為原主微博下那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的真粉操心。本來就沒多少,再掉就徹底沒了。
不過他這番理直氣壯的偷懶論,簡直驚呆了裴煬。仔細想想,是有幾分道理,他就這樣被洗腦了。
乾脆也眯起眼睛,享受起了這股風。釣魚本來就是一件心平氣和的事,等他整個人放松下來,收獲也就來了。
跟少年不一樣,裴煬很舍得下餌,魚一條接著一條上來。
看到自己的水桶要滿了,而林箏桶裡才小魚三兩條,裴煬突然挺不要臉地說:“不如我們來比賽吧,等太陽落山,看誰的魚多,輸的人負責提水桶,怎麽樣?”
這有點欺負人了,直播間的煬粉也在啊啊啊尖叫,對自家愛豆的行為進行強烈譴責。
【哥哥太壞了,仗著人家小孩是自己忠實歌迷,使勁兒欺負是不是】
【脫粉警告——】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箏本人不僅沒拒絕,反而微微一挑眉道:“好啊,那哥哥你輸定了。”他不緊不慢地起身,衝攝影師摞下一句話:“我去上個廁所。”
【哥哥你輸定了,這句話好蘇啊啊啊】
【別跟這個壞男人比啊,擺明了要輸,逞強是沒用的啊小弟弟】
【這種必輸的局……說好裴煬是全世界最會寵粉的男人,現如今這個男人是被粉絲給寵了嗎?】
很快日頭向西偏移,一層又一層色彩濃烈、形狀又極其恣意的雲彩在天穹鋪開,霞光照在每個遊人的臉上,就像抹上了一層胭脂。
“小朋友你輸了哦。”裴煬揚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林箏,順便抬腿踢了一下自己腳邊的水桶,以示差距。
林箏神色不變,隻小小地伸了一個懶腰,淡定道:“那可不一定。”
在所有人莫名的目光中,他穿上鞋子,七拐八拐走到靠近溪邊的小樹林。誰也不知道他在搗鼓什麽,只見轟然之間,少年從樹腰上扯出了一大捆絲網。
緊接著,本來泛著粼粼波紋的平靜溪面,突然掀起好一陣波瀾,在少年的拉扯中,一大張密密麻麻的格子網驀地憑空出現!上面掛著無數活蹦亂跳的生物,有鯽魚、鯉魚和草魚等等,甚至還有青蝦和四腳螃蟹,種類之豐富,像極了豪華的水族展覽。
瞬間將裴煬那將滿不滿的水桶秒成渣渣,包括節目組工作人員在內的人,都只能目瞪口呆的驚歎,“我的天哪。”
“如何,我贏了吧?”少年偏頭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臉上是孩童般天真的笑顏。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一個多麽震撼人心的舉動,只在意一個指甲蓋般大小的輸贏。看到這一幕的人,心都下意識有片刻的失衡。
“小祖宗,你贏了。”裴煬麻木地扒了一下頭髮,認命地提起兩個水桶,肩膀扛起那因為掛著魚蝦而顯得笨重的漁網。
他確實是沒想到,少年居然藏了這麽一手,他就說明明站在風水寶地,為什麽賭約一出口,他的收貨量就突然降低了,敢情是有人蹲上遊截胡呢。
雖然輸了賭注和面子,但裴煬一點也不生氣,休息是休息夠了,食材也收集到了,還有一朵時常帶來驚喜的解語花陪伴,這收獲何止三倍。
更何況,低頭看林箏開心的笑臉,他自己都有想一起笑的衝動,這種感覺非常的舒暢。
隨著兩人一腳深一腳淺地離開,溪邊留下了一個個濕漉漉的腳印,少年清脆的笑聲在山谷裡回蕩,吸引了不少遊客的目光。
對照組還在繼續,女嘉賓們還是一路采用原始的方法,先索要,如果被拒絕了,就用乾活換取酬勞。她們為村民們澆了菜地、割了草、曬衣服、搬東西,才換來幾片菜葉子、幾塊肉,這些都不用錢,只要付出一點勞動力。
她們自己都覺得自己好辛苦好努力,給團隊省錢了,這麽一波辛勞起碼得漲幾萬粉吧。
結果萬萬沒想到直播間卻是另一種聲音。
【本來覺得她們挺努力的,心疼這兩個姑娘家大夏天乾活的,對比另一組,突然發現腦子是個好東西】
【媽耶這對比也太慘烈了,知識就是力量啊,不說了,我去刷題了】
辛苦了一天,兩組嘉賓各自歸程,前後腳路過一條鄉間小道,路旁的籬笆上開著幾朵薔薇,花瓣上還沾著幾顆露珠,更顯嬌豔欲滴。
兩位女嘉賓流連了一會兒。
庭院裡有個穿著白色背心、夾趾拖鞋的大爺在乘涼,老大爺跟精心栽培的花湊到一塊,瞧著有些格格不入,但秦紫藤還是下意識開口讚美道:“叔叔,你家花好漂亮呀。”
“對啊。”大爺說,手裡拎著一個灑水壺,語氣不乏得意。
“真好看,顏色也好美,我好喜歡……叔叔,我可以摘一朵嗎?”似乎覺得自己提了一個怪為難人的要求,在鏡頭面前,她羞澀臉紅,聲音極為婉轉動聽,讓每個男性都無法抗拒。
一朵花而已,摘了就摘了,人家還提前打過招呼了,多麽難能可貴的品質啊。
可惜大爺上了年紀,非常不解風情,立馬就拒絕了,像驅趕小動物般喝道:“去去去,又一個想摘我家花的,今年到現在攏共才開四朵,哪能隨便摘。”
沒想到自己居然被拒絕了,秦紫藤臉僵了一瞬,在自家師姐隱隱的嘲笑聲中,尷尬地收起表情。
她們前腳正準備離開,林箏那組後腳就來了,也同樣看上了老大爺的花,正在跟人家寒暄呢。
“叔,你家花怎種的,那麽好看。”林箏瞧得目不轉睛。
大爺背著手回道:“我就隨便種的,也沒怎照顧,它自己就長得那麽好,人人都想揪一朵,真是沒辦法。”大爺也是個實誠人,誇一句就得意上了。
林箏也很實誠:“我也想摘,叔我可以扯一朵不?我想拿去送給我最喜歡的人。”
兩位女嘉賓頓時停住了腳步,揣著看好戲的小心思,想瞧瞧林箏是如何被愛花的大爺拒絕。可別到時候面子掛不住,在鏡頭面前出醜,只是出乎意料,再次面對這無禮的要求,這一次大爺竟然答應了,答應了!?還貼心地遞了把剪子過去,道:“你扯吧。”
“好嘞,謝謝叔。”林箏高興地接過剪刀,哢嚓一聲,成功摘下兩位女嘉賓都得不到的花。
這一前一後截然不同的態度,讓秦紫藤和夏葦葦臉色立馬就黑了。這是真實的嗎,她們兩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魅力居然還沒一個半大少年好使。
裴煬不知道前邊發生了什麽事,工作人員也沒告訴他。他態度矜持地跟在林箏身後,見林箏討要花,見林箏興致勃勃地揮舞著那朵花。
他耐心等了半天,眼看著農家樂近在眼前了,都始終沒等到某個人“有所表示”,他也鬱悶了。
鬱悶的是林箏口中那個最喜歡的人,居然不是他,說好的偶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