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壓縮了每一個假期去上課， 考試，可是時間一到這會兒就過得特別快，一眨眼就到了一月份。

　期末考完之後就沒放假， 從考場回來了就直接開始上課，這也就是馬上要文藝匯演了放兩天假給消停消停緩和緩和心情，這也就離除夕還剩五天。

　到了這個時候，外出務工的人全回來了， 人一多就容易出亂子，不過都是一些小打小鬧，也就是民警得忙一點。

　陸嶽池帶著人去白歌那邊看過，發現他媽他奶也沒有回家過的跡象，大概是覺得這裡挺傷心的，過年也就在外面湊合過了。

　言野一忙， 家裡就空著， 陸嶽池一個人在家也悶不住乾脆拿著自己的小台詞本往派出所裡跑， 一到地方才知道言野出外勤去了， 壓根就不在所裡。

　……

　外頭風大得很，似乎又下雪的跡象，言野回來的時候還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小碎冰， 看著大廳裡來來往往的人擠成一團，正準備去窗口幫忙就讓林保國截了胡。

　林保國晃著一個大肚子就來了， 說道：“小池今年可比去年安生不少了呢啊， 過幾天生日都得十九了，小孩有福氣，生日都在年關上，都是人，熱鬧哈。”

　言野也還能記得就去年他還拿著鋼管跟人街頭互毆， 笑著說道：“都高三了，還能不懂事麽？”

　“剛剛過來還知道跟人大廳裡的人倒杯水，還說什麽要不要去窗口裡坐著幫忙。”林保國吹了吹杯子裡滾燙的開水，說道：“心好，就是怕壞事，沒讓他去窗口服務，怎麽，不怪我吧？”

　言野失笑：“我怪您幹什麽？”要真讓他去窗口了不得把來谘詢的人氣死才奇了大怪。

　林保國眯了眯眼睛，說道：“他跟你說過一高要在福利院弄個演出吧。”

　“嗯。”言野四周看了看，問道：“他人呢？”

　“寢室裡呆著記詞呢，還不準咱們過去有聲音。”林保國拍了拍言野的肩膀，說道：“到時候你帶個隊去那兒幫著維持維持紀律。”

　“行。”說完，言野就往寢室走。

　還在走廊上就聽到了裡頭傳來的笑聲，一推門，看到陸嶽池坐在楚厲的床上，兩個人笑得人仰馬翻。

　“說什麽呢，這麽好笑？”言野反手把門關著了。

　楚厲趕緊從床上站了起來，警惕道：“言哥，我就進來拿了個東西，順便跟小陸聊了兩句天，真沒偷懶。”

　“我還沒說什麽你就都招供了？”言野笑道：“繼續歇會兒吧，快到飯點，人已經沒有剛才那麽多了。”

　楚厲大學剛畢業就來這兒了，平常人也吃苦耐勞，就是也還有點小孩脾性，不管怎麽說還跟陸嶽池年紀相仿，有共同語言。

　言野一來楚厲人就跟僵著了似的，陸嶽池沒心沒肺慣了，繼續笑，說道：“叔，你都把小厲叔嚇著了。”

　還沒等言野開口，楚厲就一個箭步衝了出去，說道：“我看看外頭有什麽要幫忙的沒有，正好肚子餓了，吃點東西去。”

　楚厲跑得比誰都快，一會兒就沒聲兒了。

　言野的低頭就看到了陸嶽池的台詞本，上面還用熒光筆標了出來，斂神問道：“我有那麽可怕麽？”

　“板著個臉就像每個人都欠了你五百塊錢似的。”陸嶽池一瞥牆上的鍾，打了個哈欠，砸吧砸吧嘴，問道：“你還有事兒嗎？我肚子餓了。”

　“沒事了，收拾收拾了回家去。”

　“得嘞！”陸嶽池把台詞本就往包裡塞，把大棉襖往身上套，套完之後還跟獻寶似的把褲腿撩起來一截，說道：“今天我穿秋褲了。”

　“行，乖，你最乖。”言野哭笑不得，看著陸嶽池穿好了衣服就往外走。

　路上跟來休息的人打了招呼，派出所裡的人也知道陸嶽池馬上要高考了，平常能分擔工作就分擔工作。

　言野道：“過幾天就生日了，想要什麽禮物？”

　“你自己準備唄，我說什麽你買什麽顯得你特別敷衍，特別沒誠意。”陸嶽池哼哼半天，說道：“你可別忘了，期末我過一本線了，你自己看著辦啊。”

　“那行。”言野頓了頓，又說道：“剛剛你林伯伯跟我說那個演出我能帶隊去管理紀律。”

　陸嶽池：“？”

　“怎麽，不想讓我去啊？”言野在人的後頸上揉了揉，說道：“前段時間不是還問我說想不想看嗎？”

　陸嶽池心裡遭了個大草，還真給他看自己穿公主蓬蓬裙啊，那顯得自己多沒陽剛氣概。

　陸嶽池一臉便秘的表情全讓言野看見了，言野說道：“你要不想讓我看等報你的幕的時候我就閉眼睛。”

　“得了吧，去都去了，想笑話人就直說。”陸嶽池踢了言野一腳，掩飾一下小羞澀。

　剛剛走出派出所門口，陸嶽池就覺得眼睛邊上有個眼熟的人，一回頭就看見了一個穿紫色毛衣的人，紫毛衣被這麽一盯也回過了頭。

　陸嶽池急於轉移話題，腦子一下就特別好使，想起來他以前扒拉著服務窗口叫老婆的樣子，特自來熟地問候了一句，“老婆找回來了？”

　紫毛衣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陸嶽池一通，全身也跟過點似的抖了一抖，說道：“提了茅台去的，剛懷一個。”

　“謔，那敢情好？那您今天來這兒是……”

　“電瓶讓人給偷了。”

　“噢，行，那這兒快下班了，今兒下午再來吧。”陸嶽池善意提醒。

　男人沒動作，陸嶽池也就沒再管，接過一抬頭似乎看見了言野嘴角翹了翹，再去看，就感覺自己眼睫毛上多了一縷白色的東西，冰冰涼涼的，一化就讓眼睛前面水蒙蒙的，再去看言野的側臉，才發現他嘴角沒什麽變動，於是合理懷疑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一場雪也是說來就來。

　文藝匯演那天來得快，演出在下午，可福利院從一早上就開始忙起，布置舞台就不用說，後台裡頭也是擠滿了人化妝。

　陸嶽池真的很抗拒那些刷子在他的臉上飛來飛去，被壓在椅子上不自由也就罷了，耳朵邊上還得聽人誇獎，耳朵邊上全是嘰嘰喳喳的笑聲，陸嶽池乾脆把眼睛給閉上了，眼不見為淨。

　“誰！誰帶卷發棒了！”

　“我這兒有一次性的，用不用！”

　“借我們班用一下，多謝多謝啊！”尚燃拿了卷發棒就往小簾子裡跑，一進來就把簾子給拉緊了。

　外面借出卷發棒的女生還跳了腳，說道：“就你們班化妝還拉個簾的，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嘛！”

　尚燃探了個腦袋出去，笑道：“不給，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尚燃回頭就往陸嶽池這邊走，皺了眉頭，“還沒戴進去啊？”

　“沒呢，他總眨眼睛。”回答的問題的是一個小女生，手上正拿著一個小夾子。

　陸嶽池這次是不睜眼睛不行，簡直是眼淚汪汪，他自覺自己是男生，女生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接過她們要往自己眼睛裡戳東西，說那東西叫美瞳。

　戴了八百次沒能帶進去，陸嶽池人都傻了，求饒：“這個東西太他……呃，可怕了，別戴了，真的。”

　一群小女生讓陸嶽池這樣子給逗笑了，明明就特好看，結果一說話是男聲就顯得特詼諧有趣，尚燃把卷發棒插上電，笑著說道：“那不弄了，反正眼睛也大。”

　另一個女生說道：“還好沒讓潘誠來當公主，不然著光美瞳打死都得往裡面塞。”

　陸嶽池給弄笑了，感覺有個熱熱的東西在自己腦袋邊上，說道：“當女生還挺幸苦的。”

　“差不多吧。”尚燃給陸嶽池發尾弄了個卷，說道：“就一次性的，回去就能直，換衣服去？”

　陸嶽池：“是不是不能讓別人看見我？”

　“是，辛苦你了。”

　“行，不辛苦。”

　陸嶽池跟做賊一樣在小夥伴的簇擁之下到了更衣室裡，一開始還有班上的女生說要進去幫忙，都讓陸嶽池給拒絕了，就連陳星潘誠也不準往裡進，兩巴掌給扇出來了。

　那個裙子裙擺特別大，特別蓬松，上面還有小金片，最關鍵的是，還他媽是露肩的，就……很那什麽啊！

　其實也不是非選這條不可，主要是一堆裙子裡就這條最好看。

　本來陸嶽池還什麽心理負擔的，現在知道言野得來，心裡就跟掂了兩個鉛球似的。

　算是不情不願把裙子給穿上了。

　就是不太敢出去。

　陳星最喜歡看好戲，早就換好了王子的衣服，在外面等得心肝癢癢，說道：“哥，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你不能一直賴在裡面不出來啊。”

　福利院一向都受政府重視，裡頭設施能比一高都好，暖氣熱乎乎的，陸嶽池還是覺得自己露出來的肩膀那塊涼颼颼。

　陳星：“哥，你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

　話沒說完，陸嶽池把門給打開了。

　聽到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有人操了一聲。

　陸嶽池撓了撓耳朵，問道：“還行不？”

　陸嶽池本來長得就高，頭髮讓人盤到了後面去，留下一些頭髮披散在肩頭，真頭髮自然比假發看起來質感好，順著肩線往下低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原因，肩頭似乎泛著些粉色，脖子修長，鎖骨突出，站在原地就跟水晶球裡的小人似的。

　更衣室畢竟是大家公用的，有別的班的人來了，還沒走近就讓班上的人給攔住了往外推，膽子大的口哨都吹上了。

　陸嶽池為了大局著想沒管，用手指了指胸口，懵懵問道：“這兒，空的。”

　男生們臉比誰都紅得快，不知道陸嶽池怎麽會說出來這種話，裙子難道還有男款麽！你不空誰空！

　眼看著攔不住往更衣室來看熱鬧的人，尚燃指揮著陳星他們帶著陸嶽池去樓道避風頭。

　陸嶽池撩起裙擺就跑，陳星本來還擔心他這麽大一身裝備跑不動的，誰知道把裙子一撩裡頭就是運動褲和球鞋，跑得比兔子還快。

　一群人就跟貓捉老鼠似的躲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安全的樓道，陳星以這都是為了潘誠的幸福生活為由讓他請大家喝奶茶。

　潘誠二話不說點了外賣一人一杯奶茶給灌了，沒一會兒，潘誠帶著幾個男生去換了女仆的衣服，一回來就看著陸嶽池把裙子擼到了腰的地方，岔著腿坐在了樓梯上喝奶茶。

　畫面太美，不太敢看。

　這一圈人裡頭就陳星一個人沒穿裙子，他得瑟得要死拍了好多張照片，然後就被一群穿著蓬蓬裙的人按在了地上收拾，最後把那些照片都給刪了。

　雖然沒能有機會去觀眾席上看演出，但是也不覺得難受，打打鬧鬧不知道過了多久，樓道口處就探出來了一個小腦袋，說道：“快到我們上場了，快出來！辛苦大家了，羅老師說到時候請我們吃飯的！”

　“來啦來啦！”

　幾個人跟著穿成小樹的人往前台走，反正現在馬上就要開始演出了，給不給人看也就無所謂了。

　就這樣，陸嶽池出去的時候還是吸引了不少眼球，有人一拍腦袋，說道：“這不是十五班的那誰誰嘛！”

　“臥槽！真是那誰誰！”

　“王德發，這……我@#￥%#&”

　男生的聲音有，女生的聲音更多，除了尖叫的，甚至還有舉著手機拍照的，陸嶽池還聽見了幾個特別奇異的詞匯，什麽all陸，少女一女裝零的。

　陸嶽池有心不去聽，結果這些聲音他就往腦子裡鑽，一個沒注意，撞到了人。

　陸嶽池第一反應就是去扶人，只看到對方是一個才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起來忒緊張。

　隊伍也因為小男孩而停了下來。

　陸嶽池問道：“怎麽了？走丟了嗎？”

　“不是！”小男孩搖了搖頭，說道：“剛剛有個人跟我說要我替他帶一句話，讓我跟哥哥加油。”

　陳星一眾：“啊？”

　陸嶽池卻覺得心跳漏了一拍，問道：“是誰，他在哪兒？”

　小男孩掃視了眾人，示意陸嶽池蹲下，然後說起了悄悄話，“那個警察叔叔說他得站在自己的崗位上，怕一時半會走不開，還說就看了一眼，之後就不看了，讓你別生氣。”

　陸嶽池四周看了看，特地挑的角落去看，沒看到人，心裡有點憤憤，說道：“回去多找他要幾塊糖。”

　小男孩奶著聲音問道：“哥哥怎麽知道的？”怎麽知道我是被人用糖果收買了給帶話的。

　陸嶽池好笑，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也說悄悄話，“回去跟他說現在讓看了，看仔細點，回去考題。”

　小男孩似懂非懂，到底還是點了點頭，蹦蹦跳跳走了。

　這就是個小插曲，一行人繼續往前走，陳星湊過了腦袋也想和人說悄悄話，結果讓陸嶽池給推開了。

　陳星抓耳撓腮掏心掏肺想知道，問道：“哥，誰啊？誰啊！小秘密也讓好朋友們聽聽嘛！”

　潘誠一夥豎起耳朵，想要偷聽八卦。

　陸嶽池笑了半天，嘴都笑歪了，等到不知情帶路小女生離開之後才靠著柱子笑了半天，才顫巍巍說道：“你們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