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外有一處碎石灘,上面埋著一些包裝袋,林友涵跑過去,在垃圾裡翻找。
“這是我爸的,我前段時間托人從國外買回來的零食。”
他手上舉著一個國外牌子的包裝袋,全是外文,看起來丟在這裡沒多久,十有八九是林父他們的,他們應該是在這裡修整了一段時間。
沒說完,又開始翻,又找到了幾個差不多的零食包裝袋。
山裡太陽落得早,不過下午四點多,太陽已經被高峰遮住了,好在還有自然光。
兩人順著腳印,一路走到一座山下,腳印朝上走了,腳步邁得大且凌亂,還有一些手抓地的痕跡,似乎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雲竹仔細查看,發現了一處拖痕,旁邊的草沾著鮮血,看向臉色蒼白的發小,“去看看嗎?”
“去,去。”
拖痕到溪邊就消失了,地上撒著一道血跡,溪邊落下一隻金戒指,對面有一道拖痕,地上留下了一些碎布片。
不是爸媽的,林友涵松了一口氣,看著小溪,心情沉重。
“你留在這,我過去看看。”
“好。”
都是從小看他一起長大的叔伯嬸娘,林友涵也做不到一走了之,只是不太敢過去看罷了。
雲竹跳過小溪,順著血跡,在林子裡一棵樹下找到了遺體,他不認識,應該不是附近幾個鎮子裡的人。
雲竹走出去,看向谷外的一塊石頭,“你們出來吧,來處理一下。”
林友涵驚醒,“你和誰說話?”
問完,谷口出現三個穿著迷彩服的人,林友涵一眼認出,“你們是,搜救隊的警-官?”
三人板著臉走過來,看到地上的拖痕,眼尖找到了幾縷毛發,“應該是白化熊,這裡海拔有千米,已經到白化熊的領地了。”
“你們……”
“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們還要繼續找。”
三個警-官對視一眼,直言不諱,“山裡危險,肉食動物繁多,我們已經向局裡報告,已經派直升機過來了,到時候一起行動比較快。”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樣才找到這邊的,但現在最主要的是確保幸存者的安全,余下的以後再說。
雲竹沒有拒絕,他倒是無所謂,就是發小已經是靠意志在走路了,再接著爬不安全,不如先休息一下,等大部隊到再行動。
晚上霧氣重,直升機飛到附近一座大山谷就停下來了,等了一個鍾,五個穿著迷彩服的武警和十五個消防軍組成了一隻搜救隊,快速翻過山谷到達此處。
“雲大師果然名不虛傳。”
意外之喜吧,只怕是看他們跑了,就懷疑他們兩個。
領隊是陳警-官,雲竹也沒時間掰扯,看向升起的白練,拿出羅盤,“走吧。”
人多好辦事,領著搜救隊,腳印有人跟蹤,雲竹只需要往前走就好了。
腳印幾經曲折,進了林子裡就分散了,而後又匯集在一起,一起朝著白練的方向而去。
晚上搜救難度驟升,前面的武警和消防軍辨別的速度慢了下來。
雲竹目標明確,漸漸地走到了前面,約莫晚上七點,一行人到達仙猴山。
月色照耀之下,仙猴山猶如一隻猴子,手上拿著一隻桃子,很是傳神。
白練並不在仙猴山上,為防萬一,雲竹還是拿出羅盤確認心中想法,果真如此,伯父伯母並不在仙猴山。
不知道那白練是何物,搜救隊先行一步,派了個人回來,“腳印往仙猴山走了。”
雲竹拿出地圖,林友涵感覺把光照過去,“有想法嗎?”
雲竹抬頭看了陳警-官一眼,陳警-官笑著說,“雲大師但說無妨。”
呵呵,老狐狸。
“仙猴山,板凳崖,麟龍峰呈三角之勢,麟龍峰在仙猴山右側十公裡處,兩山夾著板凳崖。我的羅盤已經排除了仙猴山,我想去板凳崖看看。”
“雲大師的意思是,要繞道?”
這是不合常理的,腳印往仙猴山走,沒道理棄仙猴山而選板凳崖。
“我隻負責找林遊夫婦,其他幸存者我顧不了那麽多。”
言下之意,其他人他不保證都不在仙猴山上。
距離大家失蹤已經過去50個小時,現在已知已有一人死亡,三人毫無蹤跡,剩下四人說不定還分開了。
夜晚的森林有多危險?搜救隊都得帶槍,多耽擱一分鍾,林遊夫婦就多危險一分。
他們年紀大了,時間過去那麽多,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已經到了極限。
林友涵幾度張口,都放棄了,他承認他很自私,明知那些都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但他還是自私的選擇了父母。
他沒辦法,這種深山老林,連他一個壯年漢子都沒把握活下去。
陳警-官當機立斷,“雲大師,你帶上三個人往板凳崖走,有消息發信號。”
“好。”
雲竹算了一卦,仙猴山上的確有人,就是不知是生是死,就在東南方向。
陳警-官朝他道謝,雙方分開,跟著雲竹的是林友涵還有今天跟著他們的三個武警,三人都配了槍。
五人披著月色,深一步淺一步的走,速度比白天慢了很多。
晚上的山林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雲竹聽到這些聲音,能分出到底是什麽動物,三個武警膽子也很大,唯獨林友涵,一驚一乍的,但依舊緊緊跟著隊伍,沒有因為他而拖慢隊伍的節奏。
三個武警分別姓張陳柳,都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參加過大大小小的任務不知凡幾,從沒有一次是像這樣詭異的。
一群老奶奶老太太,在三十公裡外的山裡突然消失,跑到了三十公裡外的深山?
雲竹也想不到是什麽原因,以往他和山精鬼怪也打過不少交道,從未見過這種本事。
離白練越發近了,晚上十一點半,三人終於走到了板凳崖下。
月色之下,板凳崖也是黑漆漆的,看不清什麽,倒是形狀的確像板凳一樣,兩邊是高峰,中間有一道鬼斧天工般的石橋,直直連通兩邊的高峰,猶如一條板凳。
石橋下便是崖底,白練幾乎籠罩了整座板凳崖,細看可以發現,主要還是在崖底。
行至此地,雲竹心中便有一種感覺,他卦上的劫數,到了。
這白練不知有何古怪,雲竹也是顧不得了,確定了方向之後,便率先跳下岩石,看向身後的四人,“到了。”
林友涵緊張的深呼吸,聽到他的話,覺得發小語氣有些異樣。
“怎麽了嗎?”
“沒什麽。”雲竹踢開遊過來的一條小蛇,“伯父伯母應該受傷了,崖底蛇蟲多,你們用濕布掩住口鼻,別把太多皮膚裸露在外。”
四人照做,瞧見雲竹沒有做任何措施,柳姓的武警將自己遞過來,“雲大師,你用吧。”
“用我的吧,板凳崖有瘴氣,我再撕一條布。”
雲竹嘴角翹起,“我可以閉氣,你們自己注意便好。”
和林友涵確認過之後,這位柳姓的武警才作罷。
帶領眾人往下走,很快就到達了崖底的林子,這邊腐葉比其他地方厚,陽光常年無法照射進來,空氣中有一股腐爛的味道,是一些動植物屍體發酵的味道。
這種環境很容易形成瘴氣。
四人已經做好準備應對了,但雲竹似乎對這裡非常的清楚,帶著他們繞來繞去,一直避開了崖底的瘴氣,是以大家只需要提防蛇蟲便好。
三個武警把林友涵圍在中間,崖底蛇蟲眾多,走幾步便要用長棍挑開一些靠近的蛇蟲。
林中藤蔓交錯,老藤垂下,雲竹從挎包裡拿出一柄折疊刀,在前揮刀開路。
行至一半,羅盤指向白練底部,雲竹耳朵動了動,從包裡拿出一道黃符,無火自燃,大喝一聲,“退!”
黃符直往右前方飛去,幾人未見過這種事情,瞪大了眼睛。
三個武警反應很快,將二人保護起來,配槍上膛,警惕四周。
只見黃符在林中拐了幾個彎,氣勢逼人,似乎在追趕什麽。
不多時,右前方傳來一道淒厲的叫聲,擊打在眾人心上,耳邊不絕,叫得人腦袋刺痛,似有攝人心魄的能力。
三個武警定力極佳,很快就恢復過來,唯有林友涵抱著腦袋,冒著白汗。
雲竹拍了一掌林友涵的腦袋,看向崖底,“走吧。”
“雲大師,剛剛那個是?”
“一隻走了歪路的山精。”
“是妖精嗎?妖精還有走歪路和走正路的?”
雲竹點頭,“自然有,沉穩的便躲在山中修煉,耐不住歲月的便伺機偷襲過路生物。”
尤其是人,可比旁的滋補許多。
“那我爸媽……”
“不必擔心,尚且安全。”雲竹抬頭,透過縫隙看著衝天而上的白練,走近了看,這道白練隱隱帶著一股正氣,且看林中圍過來的幾隻山精,只怕就是這道白練保護了伯父伯母。
殺雞儆猴,雲竹一招將一隻山精重傷,其他山精貪婪的看著被團團圍住的林友涵,卻不敢靠近,生怕這個天師暴起。
山精喜吃人,也是得分對象的。
如雲竹這般有真本事的天師,他們躲還來不及,又如武警這般一身正氣的,非修為高深者不敢妄動,如林友涵這種,若無四人在旁,就跟個待宰的小雞一樣。
他陽氣雖盛,可那麽多山精在此,也是逃不了的。
藤蔓漸漸減少了,五人似乎聽到了細微的說話聲,再走近些,聲音便越發明顯。
踏入白練范圍,五人徹底出了林子,用手電照亮前方,面前有一處開闊地,僅有一些低矮灌木和長草,因都是碎石,地上的植物並不多。
似乎被手電嚇到了,說話聲驟停,眾人無法分辨具體方向。
林友涵大喊,“爸,媽!你們在哪!”
“林遊,張夢,黃海……”三個武警也呈扇形朝前面喊。
並沒有任何回復,崖底地方挺大的,又有回音,並不好找。
雲竹也低頭看著羅盤,其上指針卻一直在亂晃,進入白練之後,羅盤便不起作用了。
“發信號吧。”
他們的確聽到了說話聲,林友涵也認出了自己父母的聲音,三個武警拿出信號槍,朝天打了一個信號。
藍色的煙火衝天而上,在空中留存了好一會兒。
雲竹往前走,“分開找吧。”
五人分開,林友涵也顧不上害怕了,拿著手電一邊跑一邊喊,“爸,媽,你們在哪兒!”
三個武警也一邊跑一邊喊失蹤人員的名字,等四人離開,雲竹身體晃了下,額角流下幾滴汗,拿羅盤的手晃了下,放回了挎包裡。
頻繁的算卦和用法器,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方才在林子裡那一招,也是為了震懾。
如果那幾隻山精不管不顧,他們這一行人就危險了。
緩了一會兒,喝了幾口水,雲竹邁開腿找人。
腦袋有些暈,雲竹走到山壁邊,扶著崖壁繼續走。
這附近沒幾個藏人的地兒,就是崖底比較大,要找還得花些功夫。
前方傳來驚喜的喊聲,是林友涵的聲音,“找到了!找到了!”
雲竹揚起笑,心底的石頭落下,往那邊集合。
“竹子,你在哪?”
“雲大師,快過來!”
“小雲!”
林友涵的聲音輕松,除了三個武警的,還有林遊夫婦的聲音,看來他們已經會合了。
雲竹應了一聲,“我在這!”
手電往聲音處照,遠處跑過來四個人,其中三個人的背上還背著一個人,剩下一個人健步如飛,手臂大張,看步伐分明就是開心得找不著北的林友涵。
“竹子!竹子!哈哈哈哈!”
雲竹放開山壁上的手,整了整衣衫,又恢復了雲大師的氣定神閑。
雲竹有些無奈,“你小心點,別……”
腳下突然落空,整個人突然掉進了一個洞裡,腦袋猛地嗑在地上,順著坡道滾落水中,手裡的手電摔在了岸邊。
“竹子!”
水流湍急,雲竹無力的沉入水中,順著渦旋打轉,撞到水底,又順著水流回到水面。
雲竹看見一道燈束慌張的照進來,而後燈束垂直落下,幾個閃爍後消失,他手臂伸出水面,後又無力的落下。
似乎有一道細微的落水聲,應該是什麽東西掉進了水裡吧。
水流將他拐了個彎,雲竹張了張口,有什麽東西順著水流落入口中。
“咳……”
想說什麽,腦袋又撞了一下,隻感覺眼前白光大亮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