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鬥姬很著急,宿主怎麽能學狗叫呢?這是明擺擺的羞辱吧!
過分!它小仙女一樣的宿主怎麽能被這麽欺負。
蕭千雪擔憂地看著微鶯,本想衝出來解圍,微鶯卻回她一個淡淡的笑,朝她搖了搖頭,雙唇輕啟,無聲地吐出兩字:“無事。”
“可……”蕭千雪攥緊手掌。
微鶯慢悠悠撣兩下衣服,望眼滿堂的宮妃。
妃子們屏氣凝神,緊張地看著她,除開吃瓜看熱鬧那批,有些人表情是期待,有些則是不忍。在座沒有幾個傻瓜,都聽出淑妃說出這話是為了羞辱她,若她忍下來真去學狗叫,此事日後會常常拿出來被人笑話。
若是不忍,淑妃便能借此發作,處罰她一頓。
實在是個兩難之境。
微鶯朝皇后拜了拜,扭頭,又朝淑妃露出個柔柔弱弱的笑,轉身走到屏風後。
宮鬥姬心裡一咯楞:
宿主一笑,生死難料。
宿主二笑,鬼哭狼嚎。
妃嬪等待著,許久,也沒有等到屏風後傳來聲音。
淑妃以為她露怯,便想借此發作,諷刺道:“那時候學鳥叫不是學得很像嗎?怎麽一到這裡給姐妹們表演就叫不出來,你是看不起誰呢?狗叫比鳥叫難嗎,不就是——嗷嗚汪汪汪!”
她一張嘴,一串狗吠聲中唇齒間迸出。
眾宮妃嚇一跳,尤其是坐在旁邊的麗嬪直接彈跳起來,臉色蒼白地捂住胸口。
淑妃瞪大眼睛,發出連串狗叫聲:“汪汪汪、汪汪汪。”
這是凶狠的攔路惡犬。
“嗷汪汪汪。”
這是奶凶奶凶的小奶狗。
“嗚嗚嗚汪嗚嗚。”
微鶯默默吐槽:這是悲傷的單身狗。她不著痕跡地翹了翹嘴角,前幾天正好抽到一張新的綠牌,原來用起來這麽有趣。
滿級大佬:可以讓使用者在某一項技能達到登峰造極的水平,持續時間10s。
微鶯:不是羨慕我靈巧的舌頭嗎?借給你十秒鍾。
宮鬥姬歎氣:宿主,這就是你口中的正常發揮嗎?
十秒後,賢妃張了張嘴,似乎不明白自己剛剛做了什麽。
微鶯從屏風後走出,笑吟吟地行禮:“原來娘娘的口技也這麽好,是臣妾不自量力了,娘娘既學得這麽好,不如去屏風後表演一番吧。”
皇后依舊面無表情,眼中卻多幾分笑意。
淑妃還不敢開口,怕自己一開口又是一串狗叫。她本來隻想嘲諷段微鶯逼她學狗叫的,為什麽自己反而叫起來?為什麽還叫得這麽好!
就像真有一隻惡犬在場一樣?
淑妃聽得微鶯誇捧,秀眉微蹙,露出狐疑之色:
難道她果如這個女人所說,是骨骼精奇萬中無一的口技奇才?
宮鬥姬:可憐的反派,都快被忽悠瘸了。
皇后看向一直站著的麗嬪:“妹妹怎麽還站在那兒?”
麗嬪委屈巴巴,眼裡兩包淚,“稟娘娘,臣妾自小怕狗。”她看見淑妃難看的臉色,慌張解釋:“臣妾不是說淑妃娘娘是狗,臣妾只是怕狗,想離淑妃娘娘遠一些……”
麗嬪是個老實人,解釋半天,眼圈都紅了。皇后安排她去另外一個位置坐下,麗嬪戰戰兢兢地坐好,驚魂未定地抬眸看眼淑妃,又飛快垂下眸子。
實在是、實在是淑妃學得太像狗叫了,讓她回憶起小時候被狗攆著跑的恐懼。
皇后淺淺一笑,對淑妃說:“妹妹說自己沒有出閨閣,沒有聽過狗叫,竟能將狗叫學得這麽真,實在是了不起。”
微鶯在旁說道:“原來娘娘造詣這麽高,昨日倒是臣妾班門弄斧了。”
淑妃被她們兩一唱一和弄得臉都黑了,沒有辦法朝皇后發作,隻好把氣撒在微鶯身上:“你什麽身份?也配在這裡數落我的不是?”
微鶯垂著頭規矩地站著,淑妃還想罰她時,門外傳來一陣嬌笑聲:“淑妃妹妹這可說得不對,我看新進來的妹妹也沒有說什麽嘛,明明在誇你,為何你生氣了呢?”
貴妃穿著身大紅折襇裙,長裙曳地,頭戴七尾鳳簪,長流蘇隨行走晃動。她生得光彩照人,笑起來無方豔麗。
蕭千雪看得眼睛都直了。
“吸……”
微鶯及時堵住她的嘴,小聲說:“別吸了,這位姐姐可不是像我一樣能隨便吸的。”
貴妃:“本宮還沒進來,就聽見一陣狗叫,誰帶了狗過來?”
宮妃們低著頭不敢作聲。
淑妃臉色更差,瞥見貴妃穿的紅裙,突然扯起嘴角笑了笑:“姐姐今日穿的這身可真好看,不過嘛……”她偏頭看向微鶯,笑著抿了口茶。
貴妃也跟著看過來,緊接著,她的眸光微冷,掃了微鶯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微鶯明白,這是觸發原劇情了,由一次撞衫引發的慘案。等貴妃喝完那一盞茶,就該和原劇情裡一般來找自己的麻煩。
她看著貴妃抬起茶盞,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讓她開口,於是她的目光轉向宮貝奴兩姐妹。
淑妃給宮貝奴使個眼色,讓她去拱拱貴妃的火。
宮貝奴暗暗點頭,只要明捧暗貶,誇讚貴妃著紅衣多麽好看,偏偏比不上段微鶯這個新進宮的妃子,肯定能把貴妃的暴脾氣給拱上來。
淑妃默默使眼色:快點。
宮貝奴:姐姐,這個我熟!
她站在淑妃身後,笑了笑,朝微鶯說道:“妹妹,你這身紅衣是哪裡弄來?可真好看,襯得你真是太美了。”
貴妃放下茶盞,臉色越來越沉。
宮貝奴繼續熟練拉踩:“看這金繡,多精致啊,襯得你跟下凡的仙人似的,連貴妃都——”
微鶯:“使用卡牌,口是心非。”
宮鬥姬:“好咧!”
微鶯:“現在狗皇帝來了嗎?”
宮鬥姬:“沒有呢。”
微鶯怔了怔,不是說這時候皇帝就會過來激化矛盾嗎?宮鬥姬很貼心地插刀:可能是因為宿主不是女主呢,如果以後宿主身上女主光環足夠強大,能夠代替女主觸發部分劇情的。
微鶯:那有什麽辦法把這光環削了嗎
宮鬥姬:……
透明的卡牌飛入宮貝奴的身上,少女正在用力拉踩,讓貴妃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宮貝奴絲毫不擔心自己,她是淑妃親妹妹,太后親侄女,貴妃沒法處置她,只會拿另一人出氣。
到時候,這個病秧子惹上凶悍的貴妃,可沒幾天好活了。
她心中不乏惡毒地想著,嘴角翹起惡毒女配標準笑容,忽然她看向貴妃,準備再拱一把火:“貴妃的這身大紅折襇裙也是好看極了,不過呢……”
貴妃面沉如水,捏緊瓷杯,知道宮貝奴會來暗諷自己,挑起自己與那新進妃子的矛盾。宮家兩姐妹都不是好東西,但這個剛進宮就如此張揚的妃子,也該教訓一番。
宮貝奴:“不過呢,鶯貴人怎麽能和您比!螢火之輝怎能與明珠爭光,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女,那娘娘就是還沒有下凡的仙女,娘娘英姿颯爽明豔絕倫,是世上最適合穿紅裙的人了。”
貴妃:???
淑妃:???
吃瓜妃嬪:???
只有微鶯面不改色,偷偷和系統說:“她彩虹屁的功力是很不錯的。”
宮鬥姬:“嗯,不錯,是個被玩壞的反派。”
貴妃不解地皺了皺眉,不明白宮貝奴又在玩哪出戲,這般說辭,看似在誇她,實則是給同穿紅裙的貴人一個台階下,讓自己不要再處置她。
宮家的女人有這麽好心?
微鶯已經順著台階下,麻溜地給貴妃道歉了。
貴妃猶豫片刻,顏色稍霽,點點頭,“起來吧。”
這是不再追究的意思。
宮貝奴咬緊嘴唇,小臉皺成一團:她剛才又在說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淑妃氣得擰了妹妹手臂:“這就是你說的熟嗎?”
宮貝奴:“姐姐也很熟口技呀。”
淑妃不想說話了。
貴妃恰到好處地補刀,看向宮貝奴,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們同一批入宮,果然是姐妹情深,日後可要在宮裡相互扶持,像今日這般。”
宮貝奴:!!!
她拒絕!
但她沒法拒絕,隻好不情不願地喊了謝謝娘娘。
等給皇后請安完後,皇后要帶眾妃嬪前往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宮中一共有兩位太后,東宮太后是先帝皇后,西宮太后是皇帝生母。兩個太后素來不和,王不見王,除非大典,其他時候不會見面。
皇后說:“親慈皇太后最近潛心禮佛,不宜打擾,今日便帶你們去見母后皇太后。”
貴妃揉了揉腰:“昨日騎馬傷到了腰,我就不去見母后了,姐姐幫我問聲好。”說完也不管皇后怎麽表示,自顧自地走了。
微鶯:好,不愧是囂張跋扈的貴妃,連太后都可以不搭理。
母后皇太后是東太后,也是宮家兩姐妹最大的靠山。
想到有姑姑撐腰,宮貝奴走路的腰杆都直了不少。
蕭千雪湊到微鶯身邊,小聲說:“剛剛貴妃誇了她嗚嗚,為什麽那時候我沒有勇氣站出來,這樣現在貴妃就會看我一眼了嗚嗚。”
微鶯很無奈,女主這語氣,不折不扣的小迷妹吧。
她從前在看這本書的書評時,發現在原書裡有段關於女主的陰謀論,也是圍繞貴妃展開的。有人覺得按照女主這麽剛的性格,在遇到貴妃一再刁難時,不可能會像書中劇情那樣忍氣吞聲,所以蕭千雪的一切可能出於偽裝,為了讓皇帝及時到場來救她這朵“小白蓮”,從而責難貴妃。
這段關於女主白切黑的陰謀論還挺受歡迎,討論度很高。
但現在微鶯知道原因了,敢情蕭千雪是真的迷妹。
她拍拍蕭千雪的肩膀,小聲說:“愛真的需要勇氣。”
蕭千雪:“那我下次一定要比宮貝奴更有勇氣一點!爭取趕在她前頭出場。”
微鶯一臉慈愛地看著她,就像看自家的傻麅子閨女:“沒事,就算你不出場,貴妃也會在意你的。”
畢竟貴妃是前期大boss,和你撕頭髮撕到昏天暗地的那種。
慈寧宮宮門緊閉,只有一個小太監待在外面。小太監看見她們,滿臉是笑,說太后想先見自己的侄女。
於是淑妃帶著宮貝奴率先進入宮中,皇后率一眾宮妃在外等候。日頭高照,皇后穿著極華貴的冠冕華服,被熾烈的日光照得臉色微微發白。
她倔強地挺直背,清瘦的身體裹在華服中,成為眾妃的典范。
但在微鶯眼裡,這還是個不大的小姑娘。於是她不怕死地走過去,不著痕跡地饞了皇后一把。
皇后抬眸,淺淡的眸子似塊上好琉璃,纖長睫毛微顫。
微鶯:“娘娘請珍重身子,要不找個地方先坐下吧。”
皇后垂下眸,站得很直:“按照宮中規矩,貴人不該站在這裡,你去後頭一點站著。”
微鶯老老實實地松開手,走時冷不丁問一句:“娘娘喜歡吃瓜子嗎?”
皇后:?
微鶯心中歎氣,失落地攏了攏袖子,看來皇后確實不是晚上遇見的“女鬼”,深宮重重,也不知道何時再能在白天和那人重逢。
她已經完成三次任務,獲得一共四十點融合度,現在融合度總算從-99變成-59,只要再努力努力,就能夠到正數了。
想到這裡,微鶯立即重新燃起鬥志。
在烈日底下站了半晌,小太監再次出來傳話,說眾妃子的心意太后領了,大家散了吧,隻讓鶯貴人去耳房等候。
微鶯知道,多半是宮貝奴她們又去告狀,這次進去準沒有好事。她扭頭,看見宮妃們零零落落已經離開,蕭千雪卻不肯走,拉住她的手:“鶯鶯,我陪你一起!”
“沒事,太后肯定是想拉我說說家常,沒關系的,”她拍拍蕭千雪的手背:“快跟賢妃回去,賢妃在那邊等著你呢。”
蕭千雪:“萬一太后責罰你怎麽辦?”
微鶯:“傻孩子,就算她責罰我,你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麽忙對吧。”
蕭千雪露出宮鬥姬同款表情:q^q
微鶯:“快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蕭千雪還想留在這裡陪微鶯同甘共苦,身後響起清冷如松雪的聲音:“她不會有事的。”
皇后端著走過來,“你回去,我留在這裡。”
微鶯心中一動,問系統:“你說她到底是不是晚上的‘女鬼’?”
系統沉默不語,熟練裝死。
太監想說什麽,皇后看向他,“鶯貴人既入了宮,就是本宮管著了,本宮怎麽不能和她一起?”然後她朝微鶯點點頭:“跟我走。”
微鶯樂呵呵跟著大腿一起走了。
耳房中只有她與皇后二人,皇后怕她緊張,轉身道:“莫怕,不會有事。”
微鶯彎了彎眼睛,轉到屏風後,一聲幼鳥的啾啾聲在屋裡響起。
皇后睜大眼睛,眸子亮得出奇。
毛茸茸的腦袋從屏風後冒出,微鶯彎起眼睛,長發如瀑:“這場口技,隻給娘娘聽。”
皇后也微微笑了笑:“是黃鸝的的叫聲。”
微鶯拍手鼓掌,又縮到屏風後,發出急促“秋秋、秋秋”。
皇后側耳仔細聽了會,唇角笑意越來越深:“是畫眉的叫聲。”
……
兩個人在耳房玩得不亦樂乎,而正殿內,東太后臥在美人榻上,手撐著下巴,閉目養神。
宮貝奴聽完太監傳話,皺著眉:“皇后為何要和她一起?是想護著她嗎?”
但她隨即想到,現在的段微鶯肯定很害怕很忐忑地等待著吧,這種等待是最煎熬的。她心中出一口惡氣,向太后告狀:“姑姑,這個人太可惡了,你一定要教訓教訓她。”
淑妃:“若非妹妹那時表現,貴妃早就去對付這位鶯貴人了,何必勞駕姑姑?”
宮貝奴臉色漲紅,委屈地咬唇:“我也不知道嘛,我本來不是想那樣說的。”
東太后一直沉默不語,閉著眼聽她們互懟,神情懨懨。一串清脆的鳥叫聲穿過厚重宮牆進入這間宮殿,榻上太后睜開眼,眼睛亮起來:“宮裡何時來了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