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關系好得像越楚和苗藝,邱漾一直都是輕描淡寫,她很少去細化到某件事上,以此來說明自己的委屈,而在陶思嫻面前她更是不想表現出來,她想讓陶思嫻覺得她就是如自己見到的那樣,沒有經歷過多少的傷痛。
她之前覺得越楚對誰都有疏離感,其實她自己也是,或者換一種形容,她對誰都有點“戒備”。
她不想被發現最脆弱的一塊。
可是她經歷了很多,有時候一想起來就會讓她胸悶,連帶著晚上還會做噩夢出一頭的汗。
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傷口,時間說我來幫你治愈它,但也就是在上面貼上了一層膠布而已。
於是這個傷口一直都在,偶爾還會犯疼,一旦有了想跟別人訴說的想法,這層膠布就在拉扯,讓血流了出來,露出了讓人膽戰心驚的一幕。
邱漾怕疼,她以前不願意講,但在面對沈檸若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想講出來了。
但其實也知道原因。
昨天在向沈檸若撒嬌之後,邱漾想到了網上的一句話——
撒嬌是因為察覺到了被偏愛的可能。
因此邱漾撒嬌了,那是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做出的決定,以往都只會在偶爾跟瓶子面對面的時候,才會不自覺地露出那樣的神情和語氣。
當然了,那樣的時刻,不可能有其他人在場。
是啊,邱漾發現這一點了,沈檸若永遠都站在她這邊,盡管她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她就是發現了。
她於細微處看見了沈檸若對她的好,不論是擔心她喝了酒,還是擔心她獨自帶隊。
沈檸若像是她在沙漠中遇到的綠洲,也像是在迷路時遇到的指向標。
不論像哪一種,對邱漾而言都很重要。
所以她對沈檸若講了,她揭開了這層紗布,將自己血淋淋的傷口給沈檸若看。
沈檸若聽得眼眶泛紅,鼻尖也一酸,她雙手撐在岸上微微使力,人就到了岸上。
她的全身濕透了。
邱漾模糊著眼睛,給她拿了浴巾過來,有些擔心的語氣:“小心又感冒了。”
邱漾的聲音裡已然有了些鼻音,沈檸若看著她的眼淚又掉了一顆,聽著更覺得心疼了。
“我信你。”沈檸若裹上浴巾,將邱漾一把擁住,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該說些什麽才好,又重複了一遍,“我信你。”
“我們小羊這麽乖。”
邱漾的性格好脾氣好,各方面的條件看起來都很優秀,沈檸若之前以為她是從小順利到大的乖乖女,她也沒想過主動去問關於邱漾家裡的任何,因為那些都不重要,她只在意邱漾。
可是剛剛聽邱漾努力控制著表情說出來的一件事,就讓她的心像是被人拿錘子給砸了一般,讓她痛得要花費好大的力氣才能忍住。
沈檸若身上還有一些水汽,邱漾被擁住的一瞬間就感受到了,她的下巴放在沈檸若的肩頭,眼睛一眨,眼淚又沒忍住掉下來一顆。
“我昨天說我這是第一次撒嬌,其實是假的,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
“沒關系,第一次第二次都沒關系。”沈檸若輕輕拍著邱漾的背,她想舒緩邱漾的情緒,但也知道沒那麽容易。
沈檸若知道邱漾的心思極其細膩,又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所以她也不願意逼迫邱漾去做什麽。
不過剛剛她才回憶起來,邱漾每次展現出自己弱點的時候,都是因為喝了酒,其余清醒的時候看起來依舊乖乖巧巧。
邱漾一直都在讓自己看起來很堅強。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同意在西城的那個小女孩去你那裡嗎?”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同意和你套圈圈嗎?”
“我不知道。”
“我當時說你無聊。”
“不是哦。”邱漾倏地笑了一聲,略微厚重的鼻音卻還在微微上揚,“是因為我小時候向我舅媽撒嬌,我好想擁有一個洋娃娃,多小的都可以。”
“可是我沒有得到,得到的只有我舅媽的謾罵和雞毛撣子落在身上的痛。”
“那天那個小女孩跟我說,這是她得到的第一個洋娃娃。”
邱漾的眼睛閉上,以往的畫面太深刻,她以為自己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些都該模糊了,但是只要她想想起來,這些場景的畫質依舊跟1080p一樣是藍光畫質。
沈檸若是真的沒想到原來是有這一層原因在。
邱漾說到這裡,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她不想再講下去了,自己立馬轉移了話題:“沈總監,不是還要教我游泳嗎?”
沈檸若的眼眶已經紅了一片:“不教了。”
“我們這就回去。”
邱漾從她的懷裡出來,臉上有明媚的笑意,只是她的眼裡還有淚水,這樣看起來更惹人心疼:“我不要緊,我其實也一直都想克服這關,只是之前一直沒有勇氣。”
沈檸若分不清她說的是游泳還是向自己訴說過去這件事,或許是兩者都有。
沈檸若的嘴唇動了動,最後應了聲:“好。”
“我會帶你。”
邱漾咧了下嘴:“謝謝若若。”
到了這裡都知道關於邱漾之前的事情的話題被越了過去,於是彼此都很默契沒再提起。
兩個小時後,沈檸若載著邱漾從游泳館離開,她的情緒其實依舊沒平複下來,但在邱漾的面前她不想表現出來。
周末沒什麽事,邱漾就打算回去之後睡午覺,今早因為邱問雲的電話導致她一下就醒了過來,游泳又是在運動,她自然會覺得困。
而沈檸若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把她送到小區門口之後,就驅車離開了。
邱漾的心裡一陣落空,看著沈檸若的車消失在了街角,才收回了目光。
打開心扉對於邱漾而言,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她給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才敢講這一切講出來。
沈檸若的偏愛她感覺到了,但是邱漾其實擔心這又是錯覺,或者只是短時間的,而不能長久。
當初在遇到陶思嫻的時候,是在酒吧裡,邱漾被陶思嫻解了圍,也是那一瞬間讓她覺得陶思嫻這個人很好很不錯,因為當時她還是陌生人。
更何況陶思嫻在和她在一起之前,展現出來的模樣更完美了,讓那時候的邱漾毫不猶豫地陷了進去。
因此分手之後,有那麽好幾天的時間,邱漾都不太能接受原來陶思嫻一直在欺騙自己這件事,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加上沈檸若的出現,才讓邱漾知道了什麽叫做被在意。
沈檸若在跟邱漾分開之後,整張臉就黑了下來,雙唇抿得很緊,讓人不知道她想什麽。
她自己知道就行。
姚瑤剛把越楚送到了樓底下,沈檸若就一個電話過來,一聽沈檸若嚴肅的語氣,姚瑤也正經起來。
等見到面了,姚瑤就擰著眉頭:“什麽事啊?這麽著急。”
“小羊的事。”
“小羊?”
“哦哦哦,邱漾。”
“她怎麽了?”
“你不是人脈多嗎?”沈檸若陰沉著個臉,“你幫我查查她的舅舅和舅媽還有她表弟。”
姚瑤難得見沈檸若因為別人的事情擺出這樣的鬼見愁的臉色,於是立馬翻起了自己的微信列表,給幾個靠譜的人發了消息過去。
“不過你打探這做什麽?”姚瑤又給一個人發了信息,就抬起頭來看著沈檸若。
沈檸若現在冷靜了不少,但依舊是越想越氣,聽見姚瑤的問題,她愣了下,旋即回答道:“有事。”
“行。”姚瑤也不再多問,現在的她跟昨天哭得不成樣子的她仿佛是兩個人。
“你和越楚聊怎麽樣了?”
姚瑤揚眉:“我比貓重要。 ”
沈檸若:“…… ”
怎麽有人因為一隻貓而醋成這樣啊,盡管沈檸若知道貓不過是讓姚瑤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
沒一會兒,姚瑤的手機就有人給了回信,姚瑤直接把手機遞到沈檸若面前,讓她看文字。
對方說邱漾的舅舅和舅媽他正好認識,在郊區的安子街的一個角落裡開了個小店,生活過得還不錯。
沈檸若盯著“生活過得還不錯”這幾個字,心中的怒意更甚。
姚瑤“呃”了一下:“若若,我覺得你快要自燃了,就憑借你現在的火氣。”
沈檸若聞言微微一怔,又聽見姚瑤說:“上次見你這麽大火,還是阿姨……那天。”
“是啊。”沈檸若苦笑了一聲。
“你之前還說自己不能待在她身邊。”姚瑤算是意識到邱漾在沈檸若心中的重要了,“現在呢?”
沈檸若的眼前浮現出邱漾的樣子,她沉吟了一番後,回答道:“現在只有我可以待在她身邊。”
“但凡她有想要的,只要我擁有,我都捧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