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可馨一曲結束，安靜的空間裡似乎還有回音，她靜坐幾分鍾後站起身看向景園，問：“要不要來試試？”

　景園想到先前的彈琴搖頭：“不用。”

　顧可馨走到她身邊，說道：“很久沒彈琴了，都生疏了。”

　景園低頭：“這曲子是你自己寫的？”

　顧可馨心思轉了下，淡笑回：“是啊，是我寫的，有幸請你當師母和老師以外的第一個聽眾。”

　景園因為她一句話心情浮沉，原本還在想，她之前的搭檔有沒有聽過，看來是她想多了。景園安靜了會說：“你彈得很好聽。”

　“喜歡就好。”顧可馨衝裡面看：“要進去吃點水果嗎？”

　景園看眼腕表，婉拒：“我該回去了。”

　顧可馨會意：“我進去和老師，師母說一聲。”

　這是禮數，景園跟在她後面進客廳，聽說她們倆要走鬱姿忙說：“還早呢，你們這就準備回去了？”

　顧可馨笑笑：“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鬱姿從屋子裡拎水果禮盒給顧可馨：“你們帶回去吃，我和老宋吃不完。”

　“對對對，這個帶回去，那些散稱的我們留下了。”宋明幫腔，還讓顧可馨拿著，顧可馨左右為難，她看向景園：“你說呢？”

　景園搖頭：“阿姨，宋老師，這個是應該的。”

　“你們心意我懂。”鬱姿張羅，將禮盒遞給景園：“也不能浪費啊，我和老宋鐵定吃不完。”

　“吃不完就多吃，水果嘛，多吃點也對身體好。”顧可馨笑：“再說你們這都不收，下次我和景園怎麽好意思過來。”

　“這個……”鬱姿被打敗，她失聲看向顧可馨，想半天，還是宋明說：“那行吧，我們就收下了。”

　顧可馨淡笑。

　景園說完轉身準備離開，鬱姿喊道：“景園，你等下。”

　她在身上忙幾秒，掏出一個紅包，景園搖頭：“阿姨，這個不行。”

　“第一次來我們家，好彩頭的紅包怎麽能不拿呢？”鬱姿這次態度強硬：“一定要拿的，不拿我和老宋晚上睡覺都不香！”

　她說的無比嚴重，景園低頭看著紅包，鬱姿拉過她的手，細細嫩嫩，皮膚又白，保養的很好，她心底一樂，說：“這個啊，別有心理負擔，就是圖個彩頭，就像你來我們家吃飯，帶水果，我們不也收下了？”

　顧可馨側頭看景園，見她微茫的臉色著實可愛，她笑：“景園，拿著吧，也讓老師和師母放心。”

　“就是。”鬱姿說：“還是可馨懂事，拿著。”

　景園從前就不是會拿別人東西的性子，第一次接受顧可馨的茶罐，她回去想半天才想到回個差不多的禮品，現在看面前這個紅包，景園犯了難，顧可馨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先拿著吧，回頭我買點東西還給師母。”

　景園這才被說服，她捏著紅包上車，剛坐穩就把紅包遞給顧可馨。

　顧可馨轉頭看她嚴肅，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她問：“師母給你的，怎麽能隨便給我呢？”

　景園盯她看：“你不是說買點東西還給阿姨嗎？”

　“那也用不著這個紅包。”顧可馨伸手，景園還以為她是來接過紅包，沒想這人手穿過自己肩膀，拽過安全帶，低頭幫她扣上，景園垂眼看到她發頂，有個小漩渦，不算很柔軟的發絲刮下巴處，有些癢，鼻尖都是顧可馨的味道，還有幫自己系安全帶的雙手，手腕纖細，靠的很近，景園這才發現顧可馨手臂內側有顆小黑痣，特別小，很不容易看到，景園盯那顆痣看，耳邊顧可馨說什麽沒聽清。

　“景園？”顧可馨系好安全帶問：“我直接送你回家？”

　景園回神，點點頭：“好。”

　顧可馨系好自己的安全帶開車離開，路上兩人沒說話，景園一直歪頭看車窗外，不知道想什麽，等紅綠燈時顧可馨笑：“看什麽呢？”

　“沒什麽。”景園收回視線，說：“我剛剛在阿姨家看到你照片了。”

　顧可馨不意外，鬱姿拿相冊時她就看到了，她淡淡回：“以前好看，還是現在好看？”

　景園被問愣幾秒，想到相片上，顧可馨搖曳的眉眼，她心跳意外快一拍，隨後轉頭看顧可馨，說道：“都好看。”

　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一個迷人，一個正氣。

　顧可馨對她這個回答很滿意，唇角隱隱帶笑，她對景園說：“你也很好看。”

　只是隨口一句奉承話，景園聽的面紅耳赤，她打開車窗縫隙，任涼風吹進來，降低燥熱感，顧可馨雙手放方向盤上，綠燈亮的時候她啟動車子，景園突然問：“你小時候，過的是不是不好？”

　顧可馨挑眉：“怎麽說？”

　景園解釋：“剛剛阿姨說你小時候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她對百家飯的理解還停在字面意思上，所以認為顧可馨小時候過的不是很好，顧可馨笑笑：“其實還好。”

　“我爸朋友多，每天不是去這家吃飯，就是去那家吃飯。”

　原來是這個意思。

　景園想半天，又問：“那你，有去找過阿姨嗎？”

　這個困擾景園很久的問題，終於問出來了，她身體繃著，心懸起，不知道顧可馨會怎麽回復，知道嗎？知道的話怎麽會放任不管？不知道的話，顧可馨為什麽不去找她？

　景園思緒亂糟糟的，她低頭，手指扣紅包邊緣，把角落揉的起皺褶，顧可馨沒直接回話，而是反問：“你希望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我……”景園結舌，這一刻，她突然說不出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顧可馨繼續開車，只是余光瞄景園神色，聽到她沒有下意識的替蕭情反駁，心稍稍舒服一些，到下車前，景園都沒再說話，顧可馨將車停好後轉頭：“到了。”

　景園斂起複雜的情緒，她看向顧可馨：“今天謝謝你。”說完她抿唇：“剛剛，抱歉。”

　“沒事。”顧可馨問：“你明天是不是有采訪？”

　“嗯。”景園說：“明天后天都有。”

　“那我們就試鏡那天再見。”二次試鏡的通知已經下來了，三天后，景園這兩天都有事，肯定抽不出時間再見面了，兩人默契培養的差不多，也就是對個台詞的事情，這事可以等她們回去視頻，景園點頭：“那就這樣。”

　“你劇本有什麽不會的，給我打電話。”

　景園默默點頭，解開安全帶時她才注意到手上的紅包，她堅持把紅包遞給顧可馨，神色認真，顧可馨睨她眼，說：“這是師母給你的。”

　景園回她：“你說過會還回去的。”

　一板一眼，固執起來還頗有幾分剛見面的樣子，油鹽不進的讓人牙癢癢，不是氣憤，只是無奈，但顧可馨知道，這就是景園的底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她有，景園也有，只是景園的底線，和她不一樣罷了。

　顧可馨突然理解過來，她接過景園的紅包，看了下，裡面裝了999，數額不大，就是圖個好兆頭，景園看她接過松口氣，真怕顧可馨找理由說服她，對別人，她能毫不留情的拒絕，但對顧可馨，她沒這個勝算。

　“那你開車小心。”景園說完準備離開，顧可馨說：“景園。”

　她揚了揚手上的紅包，另一隻手上是九張毛爺爺，顧可馨說：“錢我拿了，裡面裝了零錢，算師母和老師給你的彩頭，收下吧。”

　裡面就剩下九十九，景園看幾眼顧可馨，在她帶笑的目光下接了過來。

　顧可馨揮手：“走了，你進去吧。”

　景園低低嗯聲，目送顧可馨的車離開家門口，趙禾給她留了門，院子裡路燈亮著，景園走在石道上，到客廳時管家迎上前：“小姐回來了。”

　“我媽睡了嗎？”景園抬頭看上面，管家說：“還沒呢，太太在書房裡。”

　大概還在忙，景園沒去打擾她而是回房，她簡單衝了個澡，倒沐浴露時瞥到自己的手突然想到顧可馨說的：“你手真好看。”她洗乾淨沫子認真看幾分鍾，最後搖頭繼續洗澡，出來是一個小時之後了，窗外月亮掛在枝頭，景園從窗口看出去，想到在鬱姿家的花園，也有這樣的月色，還有月色下彈琴的人。

　景園手擔額頭上，對自己發散的思維實在沒轍，乾脆去包裡拿劇本出來研究，打開包時她瞄到紅包，大紅色的扉頁，寫著恭喜發財，是很常見的新年紅包，她想到顧可馨剛剛堅持把九十九元塞給自己就沒轍。

　景園坐在床上打開紅包，倒錢出來時落下一張照片，她面色微變，拿起照片看。

　是顧可馨，照片裡的她穿紅色晚禮服，無袖收腰款，背景是紅地毯，這張照片她在宋家看到過，因為顏色特別亮，襯得顧可馨十分明豔，所以她忍不住多看兩眼，她以為自己的這個小動作沒人知道，原來被顧可馨看到了？

　景園有些囧，她咬唇盯照片看，沒好氣想塞回去，反過來時才看到背面有字。

　字跡工整娟秀，很漂亮，把白紙都染上韻味，只見上面寫——景園，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顧可馨。

　短短一句話，景園心底被什麽東西戳到，瞬間柔軟開，她捏緊照片，好半天還是沒塞回紅包裡，而是放在枕頭下面。

　作者有話要說： 打卡第十九天！猛一雙更了，你們誇我！快誇我！

　顧可馨：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顧可馨，我喜歡你。

　景園：你犯規！

　顧可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