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園的出現讓顧可馨和趙禾微詫，尤其是趙禾，面上頓時露出尷尬，她急忙喊：“園園。”

　“媽。”景園面色冷清，在趙禾眼裡，她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從前的經歷，讓景園對一切都有漫不經心的放任感，封閉，敏感，自我束縛，景園不是不知道趙禾為她掃平一切阻礙，她還記得上高中時，她有個關系不錯的同桌，沒過一個月，同桌轉學，起初她還會覺得奇怪，後來身邊這樣的事情多了，她自然也明白了。

　防患於未然，或者說，趙禾不會給她們任何傷害自己的機會。

　她就是溫室裡養出來的花，趙禾給她最好的肥料和營養，她生長的特別好，卻受不得狂風，見不得烈陽。

　所以她受波折時束手無策，就連當初被顧可馨那般算計，她也只是咬牙罵人，卻沒有回擊的辦法。

　顧可馨說的對，她這樣的人，平地摔一跤，都不知道怎麽站起來，因為從小到大，她就沒有憑自己的能力，處理過事情，她甚至分不清好壞。

　景園這一刻很想反駁，斥責趙禾幫她擅自做主，可她開不了口，她薄唇動了動，欲言又止，趙禾走到她身邊，討好的笑：“園園，怎麽來這裡了？先出去等媽媽好不好？”

　幾句話，趙禾已然掌握主動權，一如從前，可這次景園沒有聽她的話，反而說：“媽，有什麽話是我不能聽的嗎？”

　趙禾聽她帶賭氣的聲音安撫道：“當然沒有，只是我和顧小姐……”

　“那我就在這等你們聊完。”景園很固執，她像是一隻暴躁的小獅子，張牙舞爪，趙禾無奈看著她，說道：“園園。”

　景園充耳不聞，一張臉沉著，怎麽都不聽，趙禾沒轍，隻得說：“我和顧小姐沒什麽話說了，那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顧可馨在趙禾說完啟唇，看向景園道：“伯母，不如讓我和景園說兩句。”

　趙禾立刻轉頭，鳳眼微眯，視線灼熱而尖銳，目光裡有明顯的警告，景園還在氣頭上，她可不希望顧可馨再說什麽刺激她的話。

　顧可馨站在她身後，雲淡風輕，一雙眼看向景園。

　景園斟酌兩秒，點頭：“好。”

　趙禾縱使再不放心，也不可能當場拖景園離開，她轉身借拿包的時機按下桌旁的黑色按鈕，隔壁聽訊室的耳機燈亮兩秒，趙禾說：“好，那你們倆聊。”她走到景園身邊：“媽在外面等你。”

　景園這次沒抗拒，輕輕嗯聲。

　趙禾退出審訊室，還幫她們關好門，門合上的刹那她閃身進隔壁的聽訊室戴上耳機，審訊室的兩個人面對面站著，顧可馨主動伸手：“坐。”

　景園狐疑看她眼，臉色很冷淡，不過微微斂去些怒火，讓她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不同，景園問：“你想和我說什麽？”

　顧可馨細細打量她，問道：“你難道沒話和我說嗎？”

　景園那口氣憋在胸口，來警局前她確實有很多話想和顧可馨說，還想問她為什麽要站出來，可是剛剛在門後，她突然就知道原因了。

　因為她媽知道她算計自己的事情，顧可馨站出來才能自保。

　景園搖頭：“我沒話和你說。”

　她說完起身，又忍不住回頭：“不管怎麽樣，這次謝謝你站出來幫我，我會盡快讓你出去，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乾。”

　在聽訊室的趙禾聽到這話忍不住攥緊手，她下意識看向顧可馨，見她眉目平靜，似乎早就料到景園這麽說。

　顧可馨知道，所以一點不意外，她只是在景園轉身的刹那說：“那你就想一輩子這樣嗎？”

　景園僵住身體，趙禾攥緊耳機。

　顧可馨神色自若的繼續道：“景園，你想一輩子都這樣，待在父母身邊，做被精心照料的廢物嗎？”

　趙禾拳頭硬了，她蹭一下甩下耳機，想也不想拉開聽訊室的門，余光卻瞄到景園轉身了，被顧可馨那樣說，景園卻沒有生氣的樣子，而是一臉平靜的看著顧可馨，趙禾握門把手的指腹生疼，卻僵在原地，良久，她在景園說話前，又拿回耳機。

　耳機裡，景園嗓音清透，如泉水，泠泠的寒意，她問顧可馨：“你什麽意思？”

　顧可馨接話：“景園，你是天真，不是愚蠢，你的世界是很乾淨，但那是以前，我和你說過，最堅硬的外殼，最不堪一擊，今天如果不是我站出來，你知道景家會遭遇什麽，你是不害人，也防不住人，但是我可以教你，所以——”她頓了頓，抬眼：“景園，你要不要和我捆綁？”

　不止是景園，就連趙禾也驚呆住，這顧可馨太不按套路來了！

　她什麽意思？剛剛自己給顧可馨機會她不屑一顧，現在卻找景園合作？

　趙禾只是呆兩秒立刻明白了，她沒剛剛的急躁，站兩人面前的玻璃前，雙手撐著往裡看，眸子就這麽定定看顧可馨，輕眨眼。

　她是懂了，但是景園沒懂，景園疑惑道：“捆綁？”

　這顧可馨沒毛病吧？她如果想和自己捆綁，完全可以答應她媽媽的合作，她媽媽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她拒絕趙禾，現在卻來問她要不要捆綁？

　顧可馨點頭：“對，我們倆捆綁。”

　景園一整天都渾渾噩噩，現在直接被氣笑了，她說：“我為什麽要和你捆綁？”

　顧可馨神色認真：“因為你需要在圈子裡站穩腳跟。”她睨眼景園：“你想不靠景家站穩。”

　景園剛剛暗下的決心被這麽揭開，有些難堪，她別開頭：“那我也可以和別人合作。”

　“別人會教你嗎？”顧可馨語氣平靜，景園臉沉著，她認識的所有人裡，對這個圈子規則最了解，最聰明，最會算計的人，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就是站在面前的顧可馨。

　她是想經過這件事，要學獨立，不再依靠景家，至少不要給景家添亂，但她還沒考慮清楚，就被顧可馨點出來，景園很亂，顧可馨說：“我需要景家的權利，你需要站穩腳跟，我們合作，是雙贏。”

　景園抿唇，雙手蜷縮起，聽訊室的趙禾也握緊耳機，線在她手心變形，她現在明白顧可馨為什麽要找景園單獨談捆綁。

　因為她把景園當一個獨立的成年人，在同她交涉，而自己，一直當她是沒長大的孩子，事事關心，面面俱到，卻忘了尊重她的意見。

　趙禾低頭，摘下耳機，耳機裡景園問：“為什麽不答應我媽？”

　顧可馨淺笑：“你不是已經想到了嗎，你是天真，不是愚蠢。”

　景園呼吸一窒，她非常討厭顧可馨這種看透一切的態度，可是她也想變成這樣，顧可馨似是看出她的為難，對景園說：“回去好好考慮，我等你答覆。”

　她起身，景園立刻警惕起來，顧可馨卻什麽都沒做，只是站她面前，紅唇輕啟：“你衣領上有東西。”

　景園下意識垂眼，看到衣領邊有一個髒東西，並不顯眼，她隨手抹掉，一抬眼，就看到顧可馨那雙帶笑的眸子，景園後背出了汗，顧可馨說：“你看，我會教你，但我永遠不會幫你。”

　景園的心跳刹那異常的快。

　我不會幫你，我和你只是合作，所以怎麽站穩，我可以教你，但不要希望我會出手幫你。

　景園承認，這一刻，她對顧可馨的提議，心動了。

　但心動只是三秒，她斂神，不動聲色，顧可馨說：“回去考慮吧。”

　似是誘惑，她笑道：“你如果答應，我會告訴你一個彩蛋。”

　景園對彩蛋絲毫沒有興趣，反而是知道這件事的蘇英問道：“什麽彩蛋？”

　顧可馨身上的秘密太多，她不確定顧可馨要告訴景園哪個，顧可馨睇眼她，笑：“你緊張什麽？”

　“這我能不緊張嗎！？”蘇英揚聲：“你就要和景園捆綁了哎！”

　顧可馨說：“你怎麽知道她會答應？”

　蘇英被問的愣住，潛意識裡，她覺得顧可馨做什麽都會成功，所以也沒懷疑過景園不會答應，現在被問出來，她呆住，反問：“所以不會答應嗎？”

　顧可馨被她這幅樣子逗笑：“會吧。”

　她摸透那人性子，八九不離十，會應下的，蘇英被她一驚一乍搞的沒脾氣，當下皺眉：“你別老是嚇我！”

　說到這裡她好奇道：“不過你為什麽不直接答應趙禾呢？”

　趙禾可比景園有能力多了，和她合作，那事半功倍都不止，景園到底年輕，稚嫩，很多事都要慢慢教，顧可馨說：“你知道兩家公司合作，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蘇英輕搖頭：“是什麽？”

　顧可馨說：“是主動權。”

　她如果答應趙禾，就已經失去主動權了，但景園不一樣，和景園合作，主動權就在她手上。

　蘇英聽的似懂非懂，她嘀咕：“我覺得你不像是在要主動權。”

　顧可馨聽到她這話轉頭：“什麽？”

　“我說，我覺得你不像是在要主動權。”辦法那麽多，這次完全不符合顧可馨一貫的風格，顧可馨側目，蘇英繼續說：“我覺得你像在養小朋友。”

　她不怕死的加了一句：“可馨，你是不是對景園，有意思啊？”

　作者有話要說： 九點打卡，第幾天？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