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結束後,段無心跟凌君寒約定到二十歲再舉辦婚禮。
理由很簡單,就是現在年紀太小,該忙事業。
凌君寒以前就知道小朋友事業心很重,但沒想到能重到這個地步。
對於這個決定,段永年倒是舉雙手雙腳贊成,原話是“先立業,再成家,沒毛病”。
十九歲就步入婚姻,確實小了點兒,凌君寒無話可說。
兩人關係倒是平穩,他不大擔心會有什麼波折,也能等得起。
只是,覬覦段無心的人實在是太多。
先不說軍區裡那一茬新兵老兵,訓練場上個個把他當成新一代戰神,人前人後大肆吹捧。
連那群動物都每天圍著人轉,在部隊裡他作為上司是一點二人獨處空間都被壓榨得乾乾淨淨。
可是現在,更頭疼的事情來了,段無心突發奇想,提出要重回學校上課。
凌君寒聽到這個想法,眉頭一擰,“以前都是我教你的,怎麼,一個老師還不夠?”
“我這不是怕你忙不過來,再說,最近沒什麼遠征和建交,正好回學校補補課。”段無心雙腳搭在沙發上,一邊擼狗,一邊晃著腳丫子。
通訊器響起,他瞥了一眼屏幕上的信息,抬眼高興說:“張教授說我入學申請通過了,明天就能去。”
“你還會先斬後奏了?什麼時候申請的?”凌君寒冷哼一聲,沒好氣地彎腰捏了捏他的臉頰。
段無心仰頭看他,笑嘻嘻說:“就那天我們參加完晚宴回來親熱的時候,我說最近閒下來想做點兒喜歡的事情,你說可以。”
凌君寒:“……我他媽哪儿知道你是說要回學校上課。”
現在想起來,就是□□上頭,一時間頭昏腦脹,又當了一把昏君。
早知道是這事兒,他絕對不會鬆口。
“反正你答應了,哎呀,上個課有什麼的。我看了課表,就每週週三週四去兩天。”
段無心用腳勾了勾他,語氣討好道:“不會佔用我們的二人世界時間。”
凌君寒酸溜溜的回:“你這樣的漂亮大學生到了班上,大家都得盯著你看,誰還專心上課。你這是公然擾亂課堂紀律。”
軍區的人覬覦還不夠,現在還多了一堆大學生,很是頭疼。
段無心聽得哧哧直笑,手上擼狗動作重了些,揪得小花旺旺直叫喚。
他抿著唇很是輕鬆的說:“沒事,我一心撲在學習上,你放心。”
凌君寒壓根放不了這個心,以前還是小白虎的時候,雖然粉絲眾多,但好歹在元帥府住著,別人看得見摸不著。
現在不一樣,段無心四處招搖,光是人家隔空騷擾,就有得夠煩。
“課表給我一份。”他看著段無心一副鐵了心的堅定,無奈妥協。
“那就是答應了,你最好了。”段無心從沙發上蹦起來,衝著臉上吧唧親了一大口。
第二天一早,段無心七點準時起床,利落換上白色衛衣黑色長褲,乍一看真像是剛入學的大學新生。
凌君寒正閉著眼假寐,意識還沒恢復清明。
聽到動靜趕緊起床,跟著他後面轉來轉去,說:“戒指記得戴上,提醒大家你名虎有主。”
“戴著呢,你好囉嗦。”段無心快速刷完牙,沖他齜牙咧嘴露出兩顆尖牙,順帶晃了晃無名指上的戒指。
盯著閃著微光的鑽戒,凌君寒總算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轉身出去,拉開衣櫃,換了一身黑色衛衣情侶裝和板鞋,強行裝嫩,彰顯所有權。
他洗漱完畢,雙手環抱著站在門口等人,懶洋洋說:“弄好了就走,我送你過去。”
段無心應了一聲,把平板塞進書包裡,單肩挎在背上,跟著人下樓。
一路上,他很是興奮,對於從未體驗過的校園生活產生無限的遐想和嚮往,嘰嘰喳喳的幻想。
“你說,那些課應該挺簡單的吧,以前你都教過我不少。”
“嗯,都說了沒人能比我教得好。”
“那我第一次測驗是不是可以拿滿分?”
“你有我爸的基因天賦,扣一分都是侮辱他。”
“也是,那我就是軍大學霸了,感覺好威風!”
“……..”
凌君寒話都不想回,悶著頭駕駛機甲,把人快速送到軍大門口。
“你不走嗎?”段無心瞥著緊跟他的人,疑惑問道。
“送你進去再走。”凌君寒大剌剌的拉著他的手往教學樓走,輕車熟路。
現在時間算早,校園裡還沒什麼人,只是三三兩兩的學生偶爾朝著他們投過去好奇的目光,和悉悉簌簌低聲議論的聲音。
段無心有些害臊的躲了一下,雙手揣在衛衣的口袋裡,嘟囔道:“在學校呢,注意點兒。”
凌君寒嗤笑一聲,強行把手拉過來扣住,不讓人掙脫。
“我以前也是這學校的學生,四捨五入,你這就是跟學長談戀愛。”
“噢,學長啊…..”段無心把這兩個字含在嘴裡琢磨了一會兒,笑出了聲。
凌君寒側頭看了他一眼,摸不著頭腦,“傻樂什麼?”
段無心慢吞吞地走著,一邊無聊地晃著他的手,“沒有,就覺得挺有意思的。我這算不算是圓了你大學幾年沒談戀愛的遺憾?”
“嗯,不過我還沒在大學追過人,你想不想要我再追你一下?”凌君寒舔著下唇笑了笑,一肚子壞主意。
這樣,就可以打著追人的幌子天天步步緊跟,寸步不離。
段無心被這個提議說得很是心動,有些新鮮,又很是期待。
他眨了眨眼睛,好奇問:“那….你想怎麼追?”
凌君寒收起玩鬧的表情,思忖了幾秒,“就假裝我們是同學,剛認識的那種。”
戲還挺多。
段無心垂著眼,暗自加碼,“行,誰要是沒繃住結束這個遊戲,誰就是狗,要在操場上人最多的地方叫三聲兒。”
凌君寒胸有成足的答:“嗯,沒問題。”
反正就是情侶小情趣,大不了繃不住了服了軟了事。
兩人走到教學樓門口,凌君寒瞬間進入角色,鬆開手跟著他邁著台階上去。
他站在高兩階的樓梯上,斂下眼說:“學弟好巧,你也來上這門課?”
段無心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張了張嘴,被迫跟著這奇怪的劇情走,“……啊,你也是?”
凌君寒點了點頭,一本正經說:“嗯,我一會兒能挨著你坐嗎?”
“我能說不嗎?我又不認識你。”段無心後退半步,憋著笑回答。
“我叫凌君寒,比你大一級,現在你認識了,段無心學弟。”凌君寒帶著坏笑跟著人走進小教室。
明明差了八歲,他厚著臉皮減了幾級,生拉硬扯成了同學。
段無心臉色微紅,噢了一聲,用衛衣袖子抹了把臉,汗涔涔的。
座位是兩人一組的凳子,凌君寒大剌剌挨著人坐下,又說:“學弟,我忘記帶書了,我能跟你一起看嗎?”
段無心瞠目結舌,這人追人這死纏爛打的手段也太不要臉了吧!
明明就是藉著幌子,防止其他同學跟他當同桌!
他起了作弄心思,把書本往自己邊兒上一放,傲嬌道:“不能。”
“同學之間要互幫互助,這是基本禮貌。”凌君寒勾了勾他的電子書,自顧自挪到兩人中間,動作很是囂張。
段無心:“…….”
行,說不過你。
他倒是要看看,這人裝到什麼時候。
快到上課時間,教室裡學生魚貫而入。
大家早就听說段無心今天要開始跟著一起上課,瞧見人坐在角落,瞬間團團圍了過去。
“活的心心!能變個老虎給我摸一下嗎?”
“長得好漂亮啊,我不想當媽了,想試著當老婆!”
“元帥也在呢,管這麼嚴,上課都跟著? ”
“我們又不會把心心怎麼樣,有這麼一紅人跟我們一起上課,我們寵著還來不及。”
“就是,我宣布心心榮登我們軍大校草榜首!”
段無心微微挑眉,借著余光瞥了同桌一眼,表情有些炫耀。
讓你裝不熟,現在宣誓主權都沒了身份,自個兒挖了個坑。
凌君寒記著冷冷的瞥了那些小屁孩一眼,心想如預料中一樣,果然來了。
他懶洋洋往後靠了靠,微微抬著下巴,無聲用鋒利的眼神震懾人。
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
人群噤聲一秒,作鳥獸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上課鈴聲叮叮作響,教室陷入安靜。
老教授夾著課本進來,打開大屏幕,開門見山就開始順著上節課的內容繼續講解。
“上節課我們說到……”
凌君寒雙腿微微敞著,聽了幾分鐘,都是些爛熟於心的東西,沒什麼意思。
他微微側過頭,余光掃到段無心身上,挪不開眼。
小朋友單手撐著下巴,一手時不時地用電子筆在章節上畫下重點。
遇到有些疑問的地方,他就換上紅色的筆打上一個小小的問號,作為提醒。
陽光透過窗戶在桌面上劃下半格,半明半暗,把那張原本白皙的臉晃得愈加透明。
睫毛根根分明的捲翹著,被太陽染成了很淡的金色,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朵高嶺之花。
越是高冷,越說是想碰。
凌君寒往旁邊靠了一些,大腿有意無意的觸碰著旁邊的,若有似無的曖昧。
他心想,要是大學裡真能碰上這麼一人,哪兒至於從前還抱有孤獨終老的想法,早脫單了。
“第三排那位穿黑色衛衣的同學,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老教授眼神不太好,瞇著眼睛推了推眼鏡,又重複了一遍:“黑色衛衣,叫你呢。”
段無心回頭,眼神跟凌君寒撞上,又慌忙避開視線。
他壓低聲音帶著笑,扯了扯黑色的袖口,“老師點名讓黑色衛衣同學起來。”
教室的同學們齊刷刷的回頭,視線集中在他們這一角落。
“跟我有什麼關係。”凌君寒鬆散的靠在座位上,繼續肆無忌憚大量他。
一秒過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
操,他就是黑色衛衣。
凌君寒慢吞吞站起來,有些茫然地盯著老教授說:“麻煩您再重複一下問題。”
“上課不好好聽講,就知道盯著同學看。”
老教授隔著一段距離,沒認出人,絮絮叨叨道:“現在一心想著談戀愛,期末就只能掛科。以後當什麼軍人,直接去隔壁工廠搬磚。”
教室里傳來一陣哄笑,個個臉上露出看好戲的表情,紛紛起哄:
“教授,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他才不是來上課的,是來陪男朋友的。”
“教授這是故意給元帥難堪啊哈哈哈。”
“課本面前,人人平等,元帥這回栽了。”
“都畢業好多年了,早就忘光了吧。”
“安靜,嘰嘰喳喳說什麼。”教授不悅地拍了拍桌面,看向凌君寒,“什麼男不男朋友的,快,答題。”
堂堂元帥被數落,微微垂著頭,此刻只能低眉順眼,“您再重複一遍問題。”
教授眼皮一抬,又放出一艘冷箭,“讓你同桌跟你說,看看他有沒有好好聽課。要是兩個都沒仔細聽,就都給我出去。”
”這一道。”段無心到底心軟,用電子筆在屏幕上畫了一個圈。
凌君寒快速掃過題幹,有條不紊的說:“這一題首先要思考槍徑大小和砲彈的射程範圍,根據阿朗福德公式我們可以計算……”
他壓根不用打草稿,直接口述算出答案。
場面過於天秀,同學們齊刷刷哇了一聲,紛紛起哄稱讚“牛逼”。
老教授咳嗽了幾下,沒想到這人還真能答上來,只能自己找補:“這個題也不難,答對沒什麼可驕傲的。好好聽課,別走神。我們接著習題往下講。”
凌君寒壓下上揚的嘴角,用腳踢了踢凳子腿,利落坐下。
他用大腿碰了碰段無心的膝蓋,緩慢蹭了蹭,語氣中帶著一絲狂傲,“學長是不是很厲害?”
“不要打擾我學習。”段無心瞥了他一眼,猛然把腿往旁邊挪了幾分,“你再碰我,我跟老師告你騷擾。”
嘖,還挺兇。
凌君寒收斂了些,聽得昏昏欲睡。
他半撐著頭,眼神快速掠過段無心有疑問的地方,心裡盤算出條理。
趁著段無心抬頭看教案,拿過電子筆在空白的地方寫出解題步驟,洋洋灑灑列了滿滿一篇。
等到段無心重新低下頭,盯著那堆筆記微微瞪大了眼。
凌君寒笑了笑,沒再說話。
段無心滑動著屏幕,把筆記全部瀏覽了一遍,低聲說:“謝謝學長。”
聲音軟軟的,聽上去很好欺負。
凌君寒心弦被猛然撥動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個假裝同學的遊戲好像也有點兒樂趣。
“不客氣。”他視線掃過過於精緻的眉眼,含笑回答。
段無心哼唧了一聲,繼續轉著筆聽課。
連著上完三節課,凌君寒跟著從教學樓出來的時候,感覺後背僵硬。
好久沒這麼久坐著,腰酸背疼。
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脊椎,側頭問:“學弟,下課了之後想去哪兒?”
段無心把書包勾在肩膀上,懶洋洋的說:“回家。”
“我們好像順路,我開了機甲過來,正好送你回去。”凌君寒順勢接上。
段無心翻了個白眼,你還挺會演戲。
他輕聲應了一聲,沒再為難人,“走吧。”
凌君寒跟他肩並著肩走在林蔭道上,隨意搭話,“學弟有女朋友嗎?或者男朋友?”
“剛分手,單著呢。”段無心雲淡風輕回。
“剛分…..”凌君寒差點兒咬了舌頭,自己就這麼作成了前任。
愣了幾秒,他隨即恢復淡定,“分了好,分了我就可以追你了。”
看他吃癟,段無心心情很是愉悅,走路都變得輕快起來,“你要追我啊,我很難追的。”
“沒事兒,我這人就喜歡挑戰難度。”凌君寒走到機甲旁邊,打開艙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上去吧。”
段無心洋洋得意坐上專屬副駕,座位前方還貼著“段無心專座”。
他指尖摩挲著那幾個字,故意逗人,“學長你好變態,人還沒追到,怎麼貼紙先貼上去了?”
凌君寒盯著那一行字,舔了舔後槽牙,被氣得想笑。
這貼紙是因為之前某次出行任務,他順便載了一位同行的下屬。
本來這事兒光明正大,他也沒想瞞著,當時打電話閒聊的時候,就隨口提了一嘴。
當時段無心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電話裡聽不出情緒,只是很淡的應了一聲。
等到他任務回來,段無心就拿著這貼紙往座位前方一貼,氣勢洶洶說:“以後不許載別人,男的女的都不行。”
醋味翻天,佔有欲爆棚。
凌君寒盯著那張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兒啞然失笑,現在還知道倒打一耙了。
歪曲事實,真有你的。
他收回視線,胡編亂造說:“我篤定可以追到你,所以先貼上。反正這個位置,早晚都是你的。”
“哼,你還對自己挺有自信。”段無心平視著前方,慢吞吞下馬威,“我不會那麼輕易答應的。”
已經在一起一年多,這人突然提出要重追一次,當然不能那麼快就順了他的意願。
至少,享受被追的快樂,他還是很樂意。
“不著急,慢慢來。”
凌君寒耐心陪他玩這遊戲,沒像往常一樣動手動腳,手規規矩矩搭在操縱桿上。
他打開副駕前面的小櫃子,掏出幾包零食塞進他手心裡,“到你家還有一會兒,先吃點兒東西墊著。”
段無心嘩啦撕開一袋,抓了一把零食往嘴裡塞,兩個腮幫子鼓鼓的,跟小倉鼠似的。
“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凌君寒無奈笑道,“晚上想吃什麼?”
段無心搖了搖頭,冷漠道:“我回家自己吃。”
凌君寒:“.....那我呢?”
段無心回:“你就隨便找個地兒吃吧。”
凌君寒沉寂了幾秒,幽怨發問:“你該不會晚上還要跟我分開睡吧?”
“嗯,你回中庭,我回北墅,人都還沒追到,怎麼能住一起。”段無心語氣一本正經,毫無破綻。
“……..”
凌君寒這回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兩人明明你儂我儂,非要玩什麼學長追學弟的蠢遊戲。
這下好了,真成了不熟的陌生人。
他黑著臉把機甲開回家,長長吐了口氣,又問了一遍,“心心,真的不跟我一起吃飯?”
“別叫這麼親密,請直呼我大名。”段無心把書包一拎,順手還往懷裡塞了幾包零食,囤食防止晚上餓。
他走了幾步,才回頭命令道:“你讓小白做一份晚餐送過來,我要寫作業。”
冷酷,無情,相當高冷。
凌君寒想到兩人打的賭,他偶像包袱血重,被迫在操場學狗叫這種事情是絕對乾不出來的。
他無語的自己回了中庭的房子,揚聲使喚小白:“做兩份晚飯,一份給心心送過去。”
小白抬頭問:“為什麼要分開吃,你們吵架了?”
“三言兩語解釋不清,你先弄。”凌君寒扯了扯衛衣帶子,上樓換回家居服,心中煩躁消失不少。
他坐在書房裡,調出段無心的課程表和上課的電子課本,挨個開始整理筆記。
不就是追人麼,追就完了。
晚飯匆匆吃了兩口解決完畢,他繼續整理前十章的重點內容。
除了教授上課講過的重點,他還把容易錯誤的部分整理出來備註清楚,甚至把還沒講過的內容都提前做了預習整理。
一晚上下來,筆記滿滿噹噹寫了好幾頁文檔。
“幾年沒讀書,腦子倒還能用。”凌君寒盯著那堆筆記,微微撇了撇唇。
做完這些,他拿著電子資料慢悠悠下樓,散步到北墅。
走到樓下,抬頭就看見三樓亮著淡黃色的光,窗簾浮動,時不時的露出房間內的景象。
隱隱綽綽之中,他看到段無心端正的坐在書桌前,正認認真真的敲打著鍵盤。
還真像是在追一個大學生,還是勤苦好學的那種。
如果此刻沒有在一起,他可能真就只能在窗下這麼望著,不敢上前。
凌君寒垂著眼笑了笑,推門壓低腳步聲上樓,推開房門。
段無心抬起頭,有些懵懂的盯著他,“你怎麼過來了?”
“來給你送學習資料。”凌君寒揚了揚手上的平板,解釋說:“所有的知識點和易錯點都整理出來了,怎麼樣,想要嗎?”
好學心作祟,段無心舔了舔下唇,從唇縫裡擠出聲音,“想。”
凌君寒靠在門口,沒挪步子,嗓音有些痞,“那你先親我一下。”
“不要,哪兒有你這樣的。”段無心後背朝著椅子上靠了靠,哼,又是這一招。
他微微抬著下巴,相當硬氣說:“我不要你的筆記,我自己可以整理。”
“嘖,真比骨頭還硬。”凌君寒踱步過去,把電子屏幕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屏幕劃開,“寫得很明白了,應該一看就能懂。”
段無心仰著臉說了聲“謝謝”,然後朝著門口掃了一眼。
意思很明顯,東西送到,人可以走了。
小沒良心的。
“我看著你寫,以前也不是沒輔導過你功課。”凌君寒拉了把凳子往對面一坐,跟監考官似的,坐成一尊佛。
從前輔導作業的時候,仗著人單純,還能哄著往腿上坐一坐,嘴里送顆糖。
現在倒好,兩人隔著一整張書桌大眼瞪小眼。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心裡酸澀。
段無心低頭接著寫作業,凌君寒沒打擾他,自顧自幫他檢查寫完的部分。
一目十行瀏覽下來,基本上沒什麼錯誤。
跟凌陽一樣,他的確是一個很適合軍事學習的天才。
“有問題嗎?”段無心做完最後一道題,又看完凌君寒總結的資料,終於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手指。
凌君寒搖了搖頭,誇獎道:“都做得很好。”
段無心鬆了口氣,張開攥緊的手指。
他起身,把人從凳子上拉起來往門外推,“嗯,那我準備早睡了,你也快回去吧。”
凌君寒可憐巴巴的扣著門框,垂眼賣慘,“我辛辛苦苦弄完來這麼一趟,這就要我走了?”
“嗯,晚安學長,明天見。”段無心無情把人推出房門,背貼著門框,沒忍住笑出聲。
隔著一道門,好像都能感受到那人的眼神,直白又熾熱。
好像再重新談一場戀愛,也挺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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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君寒軍區有事要處理,沒辦法陪著上課,只能把人送到學校就離開。
段無心樂得輕鬆,獨自進了教室,在同一個位置坐下。
後座上的男生探出身子搭訕,聲音清亮,“心心,今天元帥沒陪你過來?”
“他有事,也不可能天天陪著。”段無心抿了抿唇,按下電子書的開機鍵。
男生拎著書包往前一放,自來熟的坐下,“那我可以坐這兒嗎?我叫賀言,是軍事系大二的學生。”
段無心想說,你都坐了,我能說什麼。
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翻開頭一天凌君寒整理的筆記繼續複習。
面對不認識的人,他話很少。
賀言掃了一眼過去,驚呼出聲:“哇塞,這筆記你做的?看起來好高端的樣子!”
“不是,是凌君寒連夜幫我整理的。”段無心指尖滑動著屏幕,有些炫耀的說。
我家元帥!厲害吧!可牛逼!快誇他!
賀言盯著密密麻麻的註解,眉頭慢慢皺起,“這就是別人家的男朋友嗎?這麼細緻體貼,我好酸。”
段無心想著這人怎麼思維不走尋常路,打趣道:“怎麼,你也想找一個?”
“是呀,沒找到。”賀言沒打算掩飾,大大咧咧的說,“之前大家都說我是軍大萬1叢中一枝0,沒想到兩年過去了,一個合適的都沒找到。”
段無心好不容易跟上腦迴路,啊了一聲,“你也是同性戀啊。”
不得不說,他附近的同性戀人群著實有點超標。
賀言點了點頭,燦爛一笑,“嗯嗯,以後我們就是好姐妹,一起上課下課,組隊作業怎麼樣?”
“姐妹…….”段無心尷尬地笑了笑,難以拒絕這人的熱情,“行吧。”
有了寶藏筆記,再聽起課來,段無心就更加輕鬆。
連著被點名起來回答兩次,都講解得十分漂亮。
段無心寶貝似的盯著筆記,心想有個學長到底是好。
他本著有好東西要跟大家分享的心態,下課後,主動把筆記給了教授,“這個是整理的前三章和後面七章的重點內容,您要覺得合適,我現在共享給大家。 ”
“筆記做得很好,不錯。”教授仔細查閱完所有筆記,環顧四周,盯上那群昏昏欲睡的學生,“大家都要向段無心同學學習,主動回顧預習,樂於分享。”
台下打了雞血似的,瞬間醒了過來。
“段神牛逼!!”
“感謝心心的大方!”
“這次測驗我活了,回去給你刷打賞!”
看到大家的反應,段無心內心很是愉悅,這種愉悅是從前直播的時候不一樣的,另一種快樂。
他低頭看著密密麻麻的筆記,再想到凌君寒,心裡泛甜。
有個學長真好,他再次感嘆。
一想到那張臉,他就瞬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人,誇一夸他的功勞。
下課鈴一響,段無心把東西胡亂往包裡一塞,拎著書包就衝了出去。
他心安理得想:凌君寒雖然沒說,但他有課表,應該會踩著時間回來接他的。
賀言大口喘著氣,快步跟上,胳膊往段無心肩膀上一搭,“你跑這麼快乾什麼?有急事?”
“啊,沒有。”段無心沒好意思說自己趕著見人,腳步被迫慢了下來。
走到教學樓門口,四處張望了幾圈,也沒見著人,心裡瞬時冷了幾分。
說好的追人,就這態度?
哼,不接就不接,我自己回去。
我才不稀罕你,一邊玩兒去!
段無心在心裡罵罵咧咧。
賀言看他表情變化起伏得厲害,上一秒還是陽光明媚,下一秒就瞬間陰氣沉沉,嘆為觀止。
他洞察出幾分段無心的心思,轉移話題:“誒,你一會兒去哪兒?學校裡的下午茶有冰淇淋很好吃,要不要試試?”
段無心掃了他一眼,不愧是姐妹,口味一樣嗜甜。
他想著反正也沒事兒,腳步換了個方向,低聲開口:“那走吧。”
兩人一路散步到店裡,排了好一陣子隊,才買來兩支甜筒。
段無心伸出舌頭舔了舔,被涼得瞇起眼,那股帶著奶香的甜味從嗓子眼滑到胃裡。
“好冰,我以前沒吃過這個,還挺好吃。”
“你也喜歡甜食?我還知道好多家甜品店,下次帶你去。”賀言碰了碰他的肩膀,掏出自己的通訊器,滑動屏幕,大方展示自己收集的店鋪名字。
段無心湊過去,跟他頭挨著頭,眼神隨著屏幕下移,細心記下地址。
想著下次凌君寒要是有空,可以帶他一起去。
-
凌君寒軍區事務纏身,耽誤了好一會兒,趕到學校的時候,教室已經空空蕩盪。
電話沒接,他沿著林蔭道繞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人。
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到裡面笑得燦爛的段無心,明媚得讓人眼睛發燙。
最離譜的是,他正跟另外一個男人肩碰著肩,頭挨著頭,很是親密。
凌君寒冷著臉大步走過去,隔著玻璃敲了敲,無聲做口型:“出來”。
段無心跟他對視了幾秒,盯著那人不太愉悅的表情,瞬間汗毛炸起。
他把冰淇淋一股腦塞進嘴裡,被涼了個透徹心扉。
他站起身,跟賀言含糊不清的說:“我先走了,下週見。”
“有男朋友就不要姐妹了?害,這世道。”賀言盯了盯窗外,又收回視線,不悅地嘟囔了幾聲,繼續埋頭吃冰淇淋。
段無心舔了舔下唇,快步跑過去,小口喘氣,“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我不來,你就跟其他人眉來眼去?頭挨那麼近,腦袋都快滋出火花了。”凌君寒斂著眼,看起來不大高興。
段無心勾著書包帶子,還在氣他,火上澆油,“你又沒追到我,我還不能跟別人稍微走近一點了?”
“我沒追到人,他能追到?那小子看起來就不太行,你別被他善良的假象欺騙。”凌君寒雙手插在休閒褲兜里,心中酸味氾濫。
他就知道,一天不盯著,就會有別人往段無心身上撲,無比糟心。
段無心沉默著沒說話,每過一秒,他就更是心煩。
“說話。”
“沒什麼可說的。”段無心跟他走過林蔭道,後面是軍大有名的情人坡小樹林。
他抓著人的手腕往旁邊拖,一邊走一邊揶揄,“學長,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憑什麼管我跟誰當朋友。”
凌君寒任憑他拖著,臉色鐵青,沒有掙扎。
他只是反復強調,“不管我們什麼關係,你要跟人家保持距離,挨那麼近算怎麼回事兒。”
段無心環顧了一下四周,樹林空曠,四處無人。
“好,我會跟他保持距離。”
他把人抵在一棵樹幹上,微微抬頭跟人對視,鼻尖往前湊了幾分,眼睛裡閃著促狹的光,“我怎麼聞著一股酸味,學長,你吃醋了?”
凌君寒氣得不想說話,微微偏過了頭,臉上陰雲密布。
此情此景,他們好像真是兩個還沒戳破窗戶紙的同學,被暗戀折磨得心情反复,彆扭得慌。
風吹過林梢,吹得松樹刷刷作響,掩蓋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段無心掰過他的下巴,笑吟吟說:“噢,剛剛言言給我推薦的冰淇淋挺好吃的,你這麼酸,要不要吃點兒甜的。”
剛說完保持距離,這會兒又這麼親暱叫人,凌君寒很是不悅。
他正色道:“段無心,鬧夠了沒,我在跟你說正事。”
“我也是在跟你說正事。”段無心一手揪著他的衣領,無端笑出兩個小酒窩,“對了,學長,我覺得你還是別追我了。”
聲音綿軟,就是話落在耳朵裡不大好聽。
“你真是越說越離譜,這破遊戲我不…..唔……”
凌君寒話還沒說完,就被段無心仰頭吻住。
他聽到段無心的聲音混著甜軟的奶香,竄進喉嚨裡,“給你吃點兒甜的,你先別氣了。”
柔軟的唇舌舔上嘴唇,連帶著呼吸,都沾染了一點兒冰淇淋殘留的甜味,把心裡那股酸味完完全全的覆蓋乾淨。
只剩下無邊的悸動。
陽光在樹梢的縫隙裡落下星星點點的斑點,連帶把相擁的影子都拉得老長。
兩顆心臟緊密的撞在一起,撲通直跳。
嘴唇被凌君寒輕輕咬了一下,段無心翻身被人按在樹幹上,動彈不得。
他臉頰微紅的鬆開衛衣的衣領,彷彿這是他的初吻一樣讓人羞澀不安。
凌君寒的心跳聲隔著薄薄的衛衣,貼著他傳過來。
他們像是從課上偷跑出來,跟別的小情侶一樣躲在情人坡。懵懂青澀的告白之後,莽撞的接吻。
如果有人發現了情竇初開,一定是那束落在他們身上的陽光洩露了秘密。
“學長......”段無心軟著嗓音,又碰了碰凌君寒的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這場戲做到了最後。
“我喜歡你,答應當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