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口水嗎?”
聲音響起, 領班才意識到大廳裡此時還有別人。
他轉過身,阮陌北站在他身後,端著一杯白開水, 朝他遞過來。
“謝謝。”領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他一連三個小時都在進行訊問,早就口乾舌燥了。
他認出阮陌北是昨晚在三樓露台看花的那位客人, “抱歉,失態了。”
“沒關系。”阮陌北笑了下, 問道, “莊園的管事人是你嗎?感覺你要負責所有事情的樣子。”
“是的,管家最近不在暮光星上,我就代替他暫時管理一陣。”
“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情。”
領班沉默片刻,點點頭, 他罕見地露出了擔憂神情:“我總感覺事情不止這麽簡單, 線路有明顯人為切斷的痕跡, 但莊園裡所有能將超光線纜切斷的工具我都檢查過, 沒有被用過的痕跡。”
阮陌北:“能帶我去看看嗎?”
“請跟我來。”領班點頭,似乎是為了報答這一水之恩,帶著阮陌北向著通往西區的長廊走去。
他們從一樓穿過西區, 一路到了主建築的後方,這裡作為後勤區存在, 所有床上用品和餐巾的清洗都在此處完成。從後門走出主建築, 阮陌北踩過草地, 跟隨領班去到線路房。
所有的線路都匯聚在房間裡, 鑰匙只在領班的手中, 被剪斷的地方就在線路房外, 原本應該埋在地裡的線被挖了出來,整齊切斷。
原本的埋線深度是一米,光挖線顯然就要費不少力氣,阮陌北問道:“莊園裡沒監控嗎?”
領班搖頭:“為了保證**,凱瑟琳莊園在一開始建造的時候就不曾設置任何監控,在對外開放後,仍然延續了這一傳統。對方顯然是也知道這一點,才這麽有恃無恐,直接切斷線路的。”
那可不嘛,如果不這樣設定,直接查監控找到凶手,這個故事就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阮陌北默默吐槽著,他蹲下身仔細看線路的斷口,相當整齊平滑,作案工具應該是一把相當強力的電鋸。
此番前來一無所獲,不過比起找出什麽線索,阮陌北更多的是想要跟賀松明單獨待一會兒。
他的私心也好,收集靈魂碎片的任務也罷,反正和賀松明待一塊的時候,要比跟著那群人舒服多了。
“說起來,我昨天晚上聽到了一些聲音。”阮陌北道,為了安全,他從未跟其他人說起,但對賀松明,他還是相當信任的,在每一個小世界裡,賀松明都和他在同一陣營。
“有人敲了我房間的門,還有竊竊私語一樣的奇怪聲音,窗戶外面有一個吊死的人影在晃,我那時候實在太害怕,就沒過去看。”
賀松明皺起眉頭,阮陌北頓了頓,輕聲問道:“我之前聽說過一些莊園不好的傳聞,據說這裡從前也有人失蹤過……是真的嗎?”
賀松明搖頭,道:“確實有客人說過晚上會聽到聲音,做奇怪的夢,但莊園裡一直沒出過安全問題,這點我可以保證。”
“這樣啊……”阮陌北環視四周,他的靈視什麽都沒看到。
排除靈異事件,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李主管是被人為加害的。
“對了,莊園沒有靠著能量轉化柱建造嗎?不安裝人造太陽的話,每次到晚上,都會影響生意吧。”
除了公司提前打點過之外,莊園人少的最主要的原因是臨近黑夜,這附近沒有人造太陽,每當長達七天的夜晚到來,莊園的人.流量都會驟減。
賀松明:“當年桑切斯家主覺得能量轉化柱會影響暮光星上的原始生態,在選址的時候特地選了這樣一個地方,現在莊園雖然對外開放,但仍然屬於桑切斯家族,還需要按照要求尊重傳統。”
所以它成了一個很適合鬧鬼的地方,長達七天的黑夜,恐怖片劇情x7,沒有什麽比這更加酸爽的了。
阮陌北點點頭,不再摳這些顯然為了劇情服務的設定,他跟著領班原路返回,半路遇見了尋找李主管的那一群人。
經過這一晚的地毯式搜索,李主管仍然下落不明。
領班向眾人解釋過未能發現有哪個工作人員可疑,再次誠摯道歉,副總作為眾人中官職最大的,沒有難為領班。
回到房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這一整天提心吊膽地都沒閑著,阮陌北洗漱完,專門到窗邊,確定窗戶關得嚴嚴實實,一點風都透不進來。
他拉上窗簾,躺在床上,感覺到無法言說的疲憊。
阮陌北關掉閱讀燈,閉上眼睛,在無法接連網絡後,連睡前刷刷論壇的樂趣都失去了,這個手環裡又沒下載多少東西。
房間裡一片漆黑,過了一會兒,隔壁床的醫生輕輕問道:“睡了嗎?”
“還沒呢。”阮陌北閉著眼翻了個身,“有點睡不著。”
斷掉的手指被醫生保管著,大概率就在房間裡,一想到這個,阮陌北心裡有點發怵,在他擁有靈視的情況下,人心似乎變得比鬼怪更加可怕。
“如果實在睡不著,我這裡有藥。”
“應該暫時用不到,如果實在睡不著,我再來找你要。”
醫生嗯了一聲,兩人誰都沒再說話,阮陌北心中隱有擔憂,今晚肯定是不得安生的,但真正讓他不安的並非這個。
有很多東西……很奇怪。
但暫時還都不好說,他需要再多觀察觀察才行。
不知不覺間,阮陌北陷入了睡夢。
濃霧彌漫著,他聽到河水潺潺流動的聲響,私語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夾雜著不知名的歌聲。
風很冷,空氣中似有某種東西腐爛的臭氣,他難以感受自己身體的存在,隻覺視線固定著,讓他只能平視前方。
雙手是不是被綁在身後?阮陌北試著掙扎,卻感覺有人在背後踢了他一腳,他終於確定,自己正跪在某個地方。
他被推動,河水漫上來,碰到他裸.露在外的腳踝。
【███,███……】
阮陌北掙扎著醒過來。
竊竊私語並未因醒來而消失,仍然回響著,從四面八方,從他的心底。
和昨晚不同,窗簾安靜垂落,沒有奇怪的風湧入,窗外也沒有人影吊著搖晃。
那聲音相當熟悉,和昨天的私語完全不同。
阮陌北曾在記憶碎片中許多次聽過,在內核的故事世界中聽過,那是小怪物內心的聲音,是它無法控制的精神傳遞。
詭異的聲音反倒讓阮陌北安心下來,沉沉的腳步從外面走廊上傳來,是軟底皮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響。
阮陌北一下子就辨認出這是賀松明的腳步,步調的頻率,他實在太熟悉了。
可走廊上不是鋪著地毯嗎?
智能手環顯示此時正是凌晨兩點十分,阮陌北看向門外,隱約看到了一縷幽綠色的光芒,好似提燈中靈魂發出的魂火,隨著行走拖曳出痕跡。
靈視起作用了!
阮陌北精神一振,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反應。
恐慌嗎?在有外掛的情況下參與靈異事件中,已經很幸運了。高興嗎?好像也不應該高興,畢竟有鬼在外面呢。
腳步聲由近到遠,最終在房門前停頓了數秒,阮陌北的心跳也隨之停止了,他將被子拉到鼻子處,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那點躍動在門外的光點。
光點終於開始再度移動,腳步聲也重新響起,如同那個鬼不過在聽房裡到底有沒有人在。
借著那點鬼火的光芒,阮陌北勉強看清了房間中的其他東西,醫生的那張床上,不知何時已然空無一人。
阮陌北:……………
冷汗在瞬間流下,阮陌北很想催眠自己醫生大概是去上了個廁所,但衛生間的門縫裡未曾傳出光,而且就在剛剛,一個鬼經過了外面。
而且是個走路很像賀松明的鬼。
阮陌北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猶豫片刻,終究掀開被子,下了床。
阮陌北赤著腳,這樣能盡量不發出聲音,他披上外套,緩慢走到門邊,凝神聽了一陣。
腳步聲漸行漸遠,幽光拖曳出的尾痕隨著距離的拉遠,也開始逐漸消失。
阮陌北打開門鎖,側身悄聲走出去。
牆上的複古壁掛燈像是時刻都會斷電,相當昏暗。
阮陌北輕輕掩上門,他望向靈視消失的方向,雖然很想知道那個鬼是不是賀松明,還是抑製住了這個相當犯賤的想法。
天鵝絨地毯柔軟的絨毛從腳趾縫中鑽出,走廊上鋪著地毯,方才明顯的腳步聲顯然不正常。
竊竊私語慢慢地消失了,所有的房門都緊緊閉著,人們在各自的房間中休息。阮陌北站在走廊上,試圖找尋醫生的蹤跡。
半個人影也看不見,但是……好像多了些什麽?
阮陌北仔細環視四周,終於發現了異樣之處,牆上的掛畫……什麽時候變了?
阮陌北清楚記得房門旁邊的畫是一副青山碧水的風景,但現在,這幅在他左手邊的畫,變成了一副肖像。
一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出現在畫框中,她坐姿端莊,雙臂平放在胸前,帶著得體的微笑,但眉眼中的躍躍欲試表明她是不得已擺出這幅姿勢,當做畫師模特的。
阮陌北皺起眉頭,去看其他掛畫,果然,所有的畫都從風景和景物變成了肖像。
留著胡子的中年男人眉頭微皺相當威嚴,製服肩章上的圖案代表著職位,穿著華麗衣裙的婦人正在折一枝花,幼童依偎在她懷中。
還有許多男男女女,全都身著華服,他們都是同樣的金發碧眼,相似的模樣表明是一家人。
這些都是桑切斯家族的人嗎?阮陌北只能想到這一種可能,畢竟莊園都是他家的,在起居區域,不太可能出現其他人的畫像。
那個他第一幅看到的少女像,就是那位在莊園中做了奇怪的夢,就此大病一場,促使桑切斯家族搬離暮光星的凱瑟琳小姐吧。
阮陌北回頭看去,驟然發現不知何時,那雙盯著前方的含笑眼瞳移動了方向,正緊緊盯著他。
少女在畫裡,笑著注視著他。
縱然知道這是恐怖片裡的老套路,親身經歷的時候,阮陌北仍被驚悚得渾身寒毛聳立,他趕忙朝著另一旁看去,曾經是副艦長的桑切斯先生也正垂眸盯著他,目光冷冷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拔出腰間的佩劍,刺進他這個冒失闖入者的心口。
……還是趕緊回臥室吧,萬一這些人真爬出來就完蛋了。
噠噠,噠噠。
腳步再一次響起,從走廊盡頭傳來。
軟底皮鞋踩踏大理石地板的熟悉聲響。
阮陌北下意識地循著聲音看去,幽綠色的魂火在遠處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點,微微躍動著,而深色的天鵝絨地毯上,一個又一個的腳印,正隨著腳步聲的落下,次第出現。
緩慢地朝他走過來。
但在魂火和腳印之間,確實空無一物,阮陌北可以毫無障礙地看到走廊盡頭那扇被關閉的雕花大門。
根本就不是賀松明。
阮陌北腦子轟的一聲炸了,一個鬼就在他面前不遠處,優哉遊哉地走過來。
那點幽幽的魂火,仿佛已死之人不甘的眼睛,燃燒著冷炎。
聲音再度傳來,前所未有的清晰。
【你……】
話音響起的瞬間,阮陌北閃身從門縫裡回了房間,關門反鎖,全過程行雲流水般,乾脆利落。
他背靠在門上,雙眼緊閉,深吸口氣,胸腔裡的心臟狂跳不止。
太遜了!拿出你看恐怖片玩恐怖遊戲的勁頭啊!
阮陌北用力捂住胸口,稍微冷靜了一些,準備回去再睡覺,當然,被嚇到之後,不一定能睡著就是了。
他睜開眼,看到醫生的床上正坐著一個人影。
阮陌北:!!!
床頭的閱讀燈被打開,昏黃的柔和光線照亮醫生的臉,他看起來挺困倦,穿著睡衣,頭髮亂糟糟的,眼鏡摘下了放在床頭櫃上。
見阮陌北瞪著眼見了鬼似的盯著他,醫生茫然地回頭看了看身後,空空如也,隻得轉過來,向阮陌北問道:“怎麽了?”
“……你剛剛去哪兒了?我醒的時候見你不在床上。”
“剛剛嗎?剛剛在衛生間。”醫生表情相當無辜,“怎麽了嗎?你看起來好像……被嚇到了?”
衛生間?阮陌北清楚記得他醒來的時候衛生間裡沒開燈,也未傳出聲音,他那時候被靈視和外面的腳步吸引了更多注意,就沒推開衛生間的門看。
“沒事。”阮陌北捏捏眉心,回到自己的床邊,“剛才好像聽到外面有聲音,就出去看了一下。”
“聲音?”醫生皺起眉頭,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晚上喝了酒,聽錯了?”
“可能吧。”阮陌北趟進被子裡,外面那隻鬼弄出的腳步聲可不小,如果醫生一直在衛生間裡,沒理由聽不到。
還說就和靈視一樣,這種聲音也只有他才能聽見?
阮陌北閉上眼,但激烈的心跳仍然沒能恢復,他躺了五分鍾,沒有絲毫困意,只有方才的所見所聞不斷閃現在眼前。
成年男性一步步朝他走來的腳印,漂浮在空中的魂火,軟皮鞋底的腳步聲,牆壁上突然變化的畫像,眼珠轉動盯著他的桑切斯一家。
阮陌北翻了個身,越想越精神。
醫生注意到了他的輾轉反側,輕聲問道:“嘿,睡不著嗎?”
“嗯。”
“我這兒有安神的藥,要不要來一顆?明天還得去找李主管,估計也安生不了。”
黑暗之中阮陌北微微皺起眉頭,他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阮陌北沉默片刻,答應道:“好,給我來一點。”
醫生起床從行李箱外層裡拿出一瓶藥,倒出一粒:“給。”
阮陌北接過來,他床頭櫃上有水,是睡前就倒好的,他習慣睡醒之後立刻喝點水,要不然嗓子和嘴巴都會很乾。
阮陌北坐在床邊,側身對著醫生,做了個相當明顯的將藥塞進嘴裡的動作,白色的藥片掉入袖口,順著他的袖子落到肘部。
他端起水,就要喝下——
砰!
透明的液體微蕩在玻璃杯中,阮陌北嘴唇碰到杯口的前一刻,玻璃杯整個在他手中炸開!
碎片四散一地,差點劃破阮陌北的手,水灑在地上,還有一些弄濕了阮陌北的褲子,阮陌北被嚇了一跳,他低頭看去,地毯吸收了液體,在靈視中呈現出幽幽綠色。
阮陌北:…………
他意識到某種可能,看向醫生,醫生也被玻璃杯的突然爆炸嚇了一跳,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
異樣的神情只在阮陌北臉上呈現了一瞬,未被震驚的醫生察覺到,阮陌北抖抖褲子上的水,俯身收拾滿地的玻璃碎片:“怎麽突然炸了?”
“不知道啊,是杯子質量太差了嗎?”雖然強裝鎮定,阮陌北仍能從醫生的尾音中聽出緊張的緊繃。
“不會真鬧鬼吧。”阮陌北佯裝開了個玩笑,他將玻璃碎片扔進垃圾桶,拿過櫃子裡倒扣的新杯子,倒上溫水,將嘴裡的“藥”吞咽下肚。
他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探出頭向外看了看,趁機把存在袖子裡的藥片抖出去。
見他將藥吃下,醫生似乎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稍微放松下來,兩人重新躺回各自的床上,阮陌北閉上眼,剛剛出門撞鬼的緊張被徹底衝淡了。
不管怎麽樣,剛剛那個鬼……好像救了他。
他一直以為醫生給的藥片可能有問題,故意沒往嘴裡放,不曾想真正有問題的,是要就著藥被一同吞下的水。
醫生和他住過一晚,知曉他睡前床頭放水的習慣,他離開的那段時間,足夠醫生往床頭的水裡加點料了。
如果這顆藥是單純的安神藥,他應該很快睡著,並且不會輕易被吵醒,在他睡著的期間,又會發生什麽呢?
阮陌北藏在被子下的手收緊,說實在的,他竟然有那麽一點……期待。
比起虛無縹緲不按常理出牌的鬼怪,和人鬥的樂趣才足夠過癮。
雖說期待即將到來的狀況,但醫生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呼吸甚至都變得平穩。
阮陌北最終沒熬住,不知不覺間睡著了,他確實很困,在缺少午睡的情況下,晚上需要好好休息。
【……】
【我在這裡……】
【來……過來……】
呼喚冥冥之中傳來,霧氣沉沉湧動著,暗夜中的河水一片漆黑,仿佛河底隱匿著某種肮髒的存在。
人們手握的提燈照亮岸邊一片狹小的區域,高大男人拎著一盞燈,在他身邊,是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孩。
少女穿著厚重的長袍,兜帽遮住額頭,碧色眼瞳沉默望著阮陌北,滿眼都是愧疚。
阮陌北瞪大眼睛努力辨認,燈光下蒼白的臉龐和緊抿的嘴唇,熟悉又陌生,感受到他的視線,女孩不自在地偏過頭,攥緊了她父親的手,兜帽下漏出一縷金發。
阮陌北終於認出,她是門口畫像中桑切斯家的小女兒,凱瑟琳·桑切斯。
河水潺潺,阮陌北離岸邊越來越遠,燈光很快氤氳成霧氣中圓形的一團,他低下頭,發現自己正坐在竹筏上,身穿寬大的白色長袍,上面紋繡著層層疊疊的金色紋路。
許多鮮紅的果子在他腳邊,落入水中,或被碾碎,鮮紅的汁液染上純白衣角。
他順水飄蕩,飄向下遊永無盡頭的深淵。
……
“怎麽樣了?”
“睡著了,估計再過四五個小時才會醒。”
聲音隱隱約約,混沌之中,阮陌北認出其中一個屬於醫生。
唔,果然那個安神藥也有問題嗎?
他掙扎著想要醒來,但身體像是被什麽重重壓住,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阮陌北已經很久沒經歷過鬼壓床了,他能感覺有人走到自己床邊,但不管他怎樣拚命叫喊,都發不出聲音。
【醒來。】
【快醒來。】
私語再度響在耳邊,魂火燃燒著,點燃了窗簾,迅速蔓延至整個房間,刺繡床單成灰燼,冰冷的火舌舔舐上他的身體,從骨頭裡燃燒起來。
感受到的卻不是疼痛,冷火仿佛化作了一雙手,溫柔地撫摸著他身體,將掙扎在鬼壓床中的阮陌北喚醒。
阮陌北深吸口氣,猛然睜開眼睛。
副總正站在床邊俯身盯著他,滿眼審視,突然對上阮陌北清明的雙眼,副總猛地向後一仰,嚇了一大跳,那表情像見了鬼一樣。
阮陌北:…………
他扶著額角坐起身,不動聲色地將副總和醫生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面露疑惑:“副總,您怎麽在這裡?”
副總不愧是副總,神情轉瞬就恢復了正常:“哦,醫生說你怎麽叫都叫不醒,我過來看看。”
要不是知道這兩人絕對做了點什麽,阮陌北簡直都要相信他是個關心員工的好副總了。
阮陌北看了眼窗邊,窗簾好好拉著,那場冷炎燃燒終究只是夢嗎?可自己確實是被喚醒了。
“啊,昨晚醫生給了我安神藥,所以睡得比較沉……對了,有李主管的消息了嗎?”
“還沒有,莊園的人一直在找。”副總轉身,道,“下樓去吧,我們再找找看,總不能真眼睜睜等著老李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