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阮陌北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 手肘撐著膝蓋,十指交錯抵在唇邊,直直盯著地面的紋路, 橙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身上, 將發梢映成淺淺的棕色, 勾勒出英挺眉眼清晰的輪廓。
夜幕籠罩中, 一道纖細身影正在朝這邊靠近, 紅色長發分外鮮豔。
莉莉來到阮陌北面前,坐在他身邊。
“今天怎麽想著叫我出來了?”
阮陌北抬起頭, 隨著他的動作,脖頸從高高豎起的衣領露出些許,上面緋色的痕跡清晰可見。
莉莉“哇哦”一聲, 從阮陌北黑沉的臉色和吻痕推斷出了今天被叫出來的原因:“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沒出什麽問題吧?”
“我還好。”阮陌北拽了下衣領確定可以將吻痕嚴實遮住,誰能想到在他整齊的衣服下,是遍布整個脖子鎖骨處的牙印和吻痕呢?
“突然把你叫出來,沒耽誤你什麽事吧。”
“倒也算不上耽誤,我今晚本來就打算出來放松的, 無外乎讓喬納森多等等罷了。”
“影響你們約會了嗎?”
莉莉聳肩:“沒事, 朋友對我來說要更重要一點, 更何況教授可叮囑過我要好好幫你啊。”
阮陌北莞爾:“希望喬納森不會聽到這句話,也希望他能原諒我佔用了你的時間。”
莉莉:“說吧,到底有什麽煩心事?從來沒見你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表情。
阮陌北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不久之前他的唇角被沙利葉咬破, 血液流淌在兩人唇舌之間, 但傷口很快就愈合了, 現在根本看不出受過傷。
“沙利葉的狀態不是很好, 我之前和你說過,它正邁入成熟期,表現出了發.情的征兆。”阮陌北略一停頓,尋思著要怎樣盡量文雅地向莉莉講述經歷,“今天它的症狀變得更明顯了,我根本沒法控制住它——”
“你們上床了?”
阮陌北整個人一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莉莉用些許躍躍欲試的語氣說出最直接的話,讓一貫比較保守的阮陌北難以招架:“沒有。我是它的飼養員,僅此而已。”
頭頂的路燈閃爍一下,燈泡照亮蘑菇形狀的燈罩,如同一隻睜開的金色眼睛。
莉莉笑了一聲:“是嗎?但你也確實滿足了它的情感需求。”
“我沒有。”阮陌北下意識道。
“別急著否認。”莉莉伸出手,將阮陌北的衣領又拉得高一些,遮住頸間露出的紅痕,“可不要讓教授看到這個啊。”
阮陌北沉默了,半晌,他重重歎息一聲,抬手捂住臉:“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莉莉望著阮陌北,能夠感受到他含蓄釋放出的崩潰情緒,也認真起來了:“你討厭它嗎?”
阮陌北:“不,但這不意味著我應該配合它做不屬於我工作范圍的其他事情。”
莉莉:“反正你也不討厭這樣,不是嗎?”
阮陌北:“誰說我不討厭。”
莉莉:“得了吧,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早就跑得遠遠的了,還會每天都按時去到牢房?你明知道它每一次的行為都要比上一次過火。”
阮陌北:“如果我不去它會暴走。”
“那就用原來的方法處死它啊,我們已經用老手段關了它兩年,不在乎繼續關下去。”莉莉輕哼一聲,“承認吧,你就是放不下它。”
阮陌北沉默片刻:“好吧,那為什麽不能是出自同情呢?”
“出於同情你讓它親你的脖子?而且你們今天做的應該不止這些吧?”
“怎麽看出來的?”
“女人的直覺。”莉莉笑了下,“能讓你這麽強大的人主動來找我排解的事,肯定非同一般。”
“我幫了它。”阮陌北終究還是沒在莉莉面前具體描述,把事情含糊帶過,“它的模仿能力相當出眾,很快就學會了。”
阮陌北至今仍清晰記得他從身後抱住沙利葉時,對方緊緊抓住他手指的手放在唇間,他有些狼狽地抽出手來,指尖濕漉漉的:“老實一點,把眼睛閉上。”
那雙滿是焦躁和渴望的猩紅眼眸乖乖閉上,阮陌北深吸口氣,他手指輕輕碰碰沙利葉不帶多少溫度的臉龐,摩挲著挪動——
下一刻襲來的感官衝擊,讓沙利葉渾身一抖,忍不住叫出聲來。
“閉嘴。”
他第一次幫助沙利葉解決了身體上的問題,對方沒能堅持多長時間就敗下陣來。憋了一周多的火終於得到解決,阮陌北松了口氣,他在床單上擦了擦手,本來覺得就這樣結束了。
但離開意圖被察覺的瞬間,後腰立刻被無形的精神凝聚物抵住。
沙利葉翻過身抓住他的手,用一句話宣告著阮陌北噩夢的開始:
“……還想要。”
沙利葉是個怪物,阮陌北一直都記得這一點,但今天他再一次親身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真正的怪物。
阮陌北無比慶幸6號牢房監控的開啟權在他手中,兩人在房間裡亂搞不會被其他人看到,終於結束的時候,阮陌北已經不太想說話了,他手臂現在比舉一小時的鐵還要酸。
沙利葉身上的熱度終於短暫消退下去,眼瞳重新恢復成金色,也不再從喉嚨裡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阮陌北松了口氣,他準備起身收拾一下床上,就聽到沙利葉小聲道:
“阮阮願意成為我的配偶嗎?”
“它向你求偶了?”莉莉驚訝地張大嘴巴,從阮陌北頸上的吻痕,她想到了他們之間可能會發生一些關系,畢竟她也是見過沙利葉人類形態的研究院,銀發金眸的男人擁有最完美的模樣,簡直就是審美屆的取向狙擊。
但求偶這種事,她從未料到過。
“對,所以我才那麽……難以接受。”
莉莉皺起眉頭,直覺告訴她這是個重要的研究方向:“沙利葉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嗎?”
“應該是清楚的。”阮陌北停頓了下,終究還是對莉莉和盤托出,“它說要和我結契。”
“結契?”阮陌北躺在牢房的床上,皺起眉頭,“那是什麽?”
沙利葉將阮陌北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望著他的眼睛:“這具身體的胸椎第三節 向下,是我的“枷”,連接著腹部的太陽神經從,比起把全身的心臟都刺破,毀掉枷帶來的痛苦要更加劇烈。”
“但你可以隨時拿走它,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禮物。”
從沙利葉的眼中,阮陌北看到的只有羞澀和虔誠,他能感受到胸腔隨著話音產生的震動,在軀殼內部蘊含的並非人類的內髒,他摸不到心跳,但也明白沙利葉口中的枷,應該就是從阮項暉文件裡看到過的,伴隨它一起出生在古樹中的那半個“核”。
“結契之後,我們就能夠無視距離進行交流,我能時刻感受到你的位置和身體狀態,可以時刻保護你。”
沙利葉聲音很低,它不確定阮陌北是否會接受自己,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但心裡仍然抱著小小的希望。
阮阮已經願意吻他,和它做那些事情了,是不是代表著某種可能?
阮陌北從未在任何文件和誰那裡得知“結契”這件事,直覺告訴他這一關鍵信息可能是解開“能量核”秘密的關鍵,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問道:“要怎麽結契?”
“把我的枷放在你身上一部分就可以。”
“你會很疼嗎?不是說枷在你的身體裡?”
沙利葉搖搖頭:“如果是阮阮,一切都值得,我想能時刻感受到你的存在。”
“核”能從沙利葉體內取出,也能安放在人類的體內。阮陌北默默記住這一重要信息。
“我不想你傷害自己。”眼見沙利葉露出失望的表情,阮陌北摸摸它的頭,安慰道,“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好嗎?我現在很累。”
接受了沙利葉特殊告別禮,滿足了它全部需求的阮陌北終於能夠離開。
“我當然不能答應。這個結契應該和他的體內的能量球有關,只是還不清楚沙利葉知不知道它的枷並不完整。”
“唔,我傾向於不知道,畢竟從來沒人告訴過它這一點。”莉莉沒問阮陌北是怎麽知曉如此機密消息的,她放輕聲音,在街邊的長椅上聊這些絕不是個好主意,“沙利葉的發.情期應該不會那麽快過去,這段時間裡你可以試著弄清自己到底應該抱著怎樣的態度面對它。”
阮陌北苦笑一聲:“我能有什麽態度。”
“陪伴所產生的感情會濃鬱到難以想象,更何況你是第一個聽見它聲音,也是唯一陪伴在它身邊的人。”莉莉頓了頓,繼續道,“對它來說你不可缺少,這樣的感情太沉重,一旦處理不好很容易會出事。”
阮陌北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他似在沉思,但腦子裡一片混亂,沒法靜下心來思考。
遠處的街邊站著一個青年,正時不時望向這邊,阮陌北注意到他的身影,對莉莉道:“你快去找喬納森吧,別讓他久等了。”
“你沒事了?”
“沒事了。”阮陌北笑了下,“謝謝陪我聊這些。”
莉莉擺擺手,站起身:“那我就走了,回頭再見。”
“嗯,替我向喬納森道個歉,佔用了你那麽多時間。”
“那不重要。”莉莉笑著留下這句話,拎包走向遠處等待著的青年。
阮陌北望著兩人匯合的身影,長長地呼出口氣。
說起來,有時候看到走在街邊的情侶他會很羨慕,自從十六歲起他就一直在軍隊,還是在最精銳的特種兵營,別說談戀愛了,就連接觸異性的機會都幾乎沒有。
如果不是這樣,在今天面對沙利葉求偶的時候,毫無經驗的他也不會那麽慌張。
到底要怎麽辦?
他肯定不能接受沙利葉的請求,種族和性別都是橫跨在他們之間的鴻溝,按照目前所知的信息,他正處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一旦和沙利葉結契的事情被其他人知曉,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腦子裡很亂,阮陌北打算先回去睡一覺冷靜冷靜,他站起身離開長椅,在他頭頂,路燈再度閃爍一下。
如同誰金黃色的瞳眸輕輕眨了眨。
阮陌北回到自己宿舍,他不敢出現在阮項暉面前,脖子上的痕跡實在太明顯,萬一被父親發現,他乾脆臉都別要了。
阮陌北洗過澡站在鏡子前,脖子和胸口間的痕跡還不知道多久能消退,他的快速愈合能力好像隻體現在傷口上,對這種印子不起作用。
水從發梢滴落,砸在肩頭,浸濕了緋色的牙印,阮陌北無奈歎息一聲,穿上寬松的睡衣,他隨便吹了吹頭髮,躺到床上,找了一部愛情電影,希望能從中得到一些和沙利葉新型相處模式的靈感。
然而他還沒能看完,就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夢裡仍舊一片混亂,曾經緊緊抱著他的身軀依偎在他身邊,明明手腳都老老實實放在原地,阮陌北卻仍然感覺自己正被看不見的東西侵.犯。
對方用獵手般冷酷的眼神看著他,將所有的狼狽姿態盡收眼底。
【願意成為我的配偶嗎?如果同意,我就放過你。】
這是和阮陌北認識中截然不同的性格,在他印象裡,沙利葉是單純的,粘人的,小孩子一樣的,而這句話處處流露出不容抗拒的威脅和近乎瘋狂的偏執。
是沙利葉變了嗎?
不,這好像是他的夢。
阮陌北掙扎著,高空墜落,尋求死亡,反覆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他用了已知的全部方法想要從夢中醒來,卻仍然被無形之物緊緊纏住,無法蘇醒。
現實中所有沒能發生的事情都在夢中實現,阮陌北大汗淋漓地醒來,天色才剛剛亮起,他再也沒了休息的心思,連滾帶爬地從床上起來,把自己關進浴室。
不出所料,今天也是險象環生的踩點上班,阮陌北精疲力盡地來到監控室,今天他沒再耽誤時間,想著早死早超生,簡單吃了些零食墊墊肚子,就去到了沙利葉的牢房。
沙利葉從他剛進入D區起就知道阮陌北來了,它一路注視著阮陌北進入電梯,對著電梯壁的反光整理製服,穿過-88層的長長走廊,又在監控室泡茶。
當獄警身影出現在自己牢房門外時,它站起身,面無表情到甚至分外冷漠的臉上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
“阮阮早上好。”
“早。”阮陌北沒像往常那樣一進門就脫下警服外套,少了外套的約束,他襯衣的衣領會塌下來,難以遮住脖子上的痕跡。
他不想在用任何可能的方式刺激沙利葉了。
阮陌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余光瞄到牆邊的床,昨天的瘋狂回憶立刻浮現在腦海,讓他從脖子根開始發熱,他清了清喉嚨,垂下眼不去看沙利葉:“你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沙利葉耳朵紅紅的,它小狗一樣繞著阮陌北轉了一圈,盯著阮陌北的嘴唇和脖子,“阮阮呢?”
“我沒事。”阮陌北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本來就立得很高的衣領再拉高一些,將話題引到正途:“對了,你能控制人的夢境嗎?”
“夢境?”沙利葉歪了下頭,“是睡覺之後會看到的那些東西嗎?我還從來沒做過夢呢。”
答非所問,阮陌北盯著沙利葉滿是天真的澄澈眼睛,直覺告訴他,沙利葉在說謊。
夢中的景象讓他懷疑沙利葉的純真是不是在他面前故意裝出來的。
這樣的懷疑並非第一次產生,從沙利葉那天暴走起,阮陌北就隱約意識到了端倪,步入成熟的絕非只有身體,還有沙利葉的心理年齡。
它不再像個小孩子了,現在的模樣,大概是專門裝給他看的。
可能是為了降低自己的警惕性,也可能是沙利葉以為自己會更喜歡它小時候的樣子。
阮陌北沒有戳破,沙利葉確實很會演,但他已經有了讓它主動暴露的方法。
“不是你做的嗎?”
沙利葉歪頭:“阮阮夢到了什麽?為什麽要感覺是我做的?”
“沒事。”阮陌北沒有回答,他靠在桌邊,看到沙利葉放在床頭的書都快被翻到包漿了,這幾天被沙利葉的身體狀況耽誤,他已經很久沒好好講一個故事了,“想聽故事嗎?”
興許是昨天耗了大力氣幫助對方紓解,今天的沙利葉沒再怎麽折磨阮陌北,頂多就是在阮陌北忍受范圍內的親親抱抱,昨天混亂之中兩人第一次接了吻,大概算接吻吧,沙利葉直接把他嘴角啃破了。
指尖伸過來,輕輕在他唇角處按了下,阮陌北停住話音,看向它。
“我是你的飼養員,我的工作范圍不包括這個。”
沙利葉輕輕哼了一聲:“昨天你也是這麽說的。”
“你不要逼我。”阮陌北還算平靜。
“我沒有。”沙利葉小聲嘟囔,它猛然撐起身,在阮陌北後仰閃躲的瞬間伸手按在他後腦處,製止了他的逃離,成功在阮陌北唇上啄了一下。
計謀得逞,沙利葉抿著唇滿足地笑了,只剩下阮陌北呆愣幾秒,抬手擦了擦嘴唇,礙於面子他只能假裝無事發生,繼續講述被中斷的故事。
鈴聲響起提醒阮陌北陪同時間結束的那刻,阮陌北從心底裡舒了口氣,他全須全尾地成功從沙利葉手下熬過了今天。
“明天我可能會來不及過來,上面讓我去做實驗的監督。”阮陌北站起身,“如果我沒法趕過來,我會讓我的朋友過來陪陪你。”
“朋友?”
“嗯,她人很好,到時候千萬不要緊張,她不會傷害你,同樣,你也不要傷害她。”
“我不會的。”
阮陌北摸摸沙利葉發頂:“那就好,無論你們兩個誰受了傷,我都會很難過的。”
目送阮陌北的身影離開,沙利葉重新看向關閉著的攝像頭,透過鏡頭,他看到了走廊上的阮陌北,正走向監控室。
明天阮阮不回來,他的朋友會過來。
沙利葉坐回床上,又恢復成了面無表情,阮陌北身邊有很多人,它看到過的就不少,但最經常出現的,是個紅頭髮的女人。
明天會是她過來嗎?
沙利葉盯著鏡頭,精神領域向外擴展,遍布了整個51區的攝像頭成為了它無處不在的眼睛,它看到了很多,保衛室裡的門衛,運行在街道上的清掃機器人,實驗室裡白色大褂的研究院,正在被審訊的犯人……
終於,它在一個鏡頭中捕捉到了一抹紅色,她正坐在電腦前整理數據,在她身邊,戴著框架眼鏡的中年男人頭髮花白,正從冰箱中拿出樣本。
他有著和阮陌北相似的容貌。
沙利葉皺了下眉頭,它想要看的更清楚,腦袋和胸口卻開始隱隱作痛,有什麽好不容易被壓製下去的東西正躍躍欲試著想要衝破桎梏。
沙利葉立刻閉上眼,收回精神領域的那刻,它的枷平靜了許多,幾近沸騰的血液冷卻下來。
它是不完整的。
不知道為什麽,它能感受到自己的枷缺了一半,也正是因此,它常常會無法抑製的陷入暴動之中,壓製不住自己的能力。
它曾經感受到過另一半枷的波動,但那波動僅僅只是一閃而過,就消失在了牢門外。
它沒來得及看清。
脖子處親手被阮陌北帶上的項圈時刻散發著影響精神傳遞的信號,要不然它的領域范圍應該比這還要大得多。
如果能取走項圈,能力不再被屏蔽,會更容易找到它缺失的另一半能量來源。
但它無法將其取下,那麽唯一的辦法就只剩下了將枷帶出牢房,到遠離項圈的地方。
能實現這一計劃,將枷帶出去的人就是阮陌北。
沙利葉過了許久才睜開眼,看到阮陌北正坐在十多米開外的監控室裡看監控,徹底平靜下來。
雖然想靠阮陌北將枷帶出牢房,但它想要和阮陌北結契的心是真的。
真得不能再真。
枷對它來說是生命之源,它絕不會隨意就交付給其他人,但在面對阮陌北的時候,它第一次有了想要和誰共享生命的強烈念頭。
沙利葉抬手按在胸腹處,停頓數秒後,它猛一用力,指尖刺破了皮肉,將手指伸進了胸腔。
枷被它拽出,連接著腹部的太陽神經叢被扯動帶來難以言喻的舉動,沙利葉整張臉因痛苦扭作一團,它緊緊抿著唇未發出任何聲音,滿是血的手指將半球形的枷捏碎成兩半。
將較大的一半塞回身體,沙利葉抽出鮮血淋漓的手指,胸口的傷口迅速愈合,短短幾秒鍾內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如果不是衣服上的血跡,根本看不出曾經受過傷。
染血的枷被攥在掌心,沙利葉整個人蜷縮起來忍耐著極致的痛苦,不知過了多久,它從半昏迷中慢慢醒來。
血從它指尖滴落,沙利葉將手指含進嘴裡,吮去剩下的血跡。
從前它掙扎在痛苦的深淵中,看不見前方和未來,就連尋求死亡的解脫都是奢望,一次次被打碎,又一次次因為天賦自動重組。
而現在,它有了對外面世界的渴望,有了永遠放不下的寄托。
所有痛苦都變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