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沒能得到任何呼應, 反而是她大病一場,不久之後徹底離開了星球
請來的牧師讓她在離開前扔掉項鏈,銀鏈和玻璃瓶被扔進了庭院的噴泉裡。
它陷入了茫然, 只能沉默地注視著莊園中的一切,這裡人來人往, 它不斷探入人們的夢境中問詢,期盼能得到哪怕一次的回應。
但……沒有。
它的呼喚在那些人的耳中, 不過是夢境中的恐怖的迷霧。
直到一百五十年後,它感受到……海底神殿正在被破壞。
強烈的震動讓星團波動, 無數強力鑽頭試圖從門上探出縫隙, 在長達數月的失敗嘗試後, 終於停下,轉而切割神殿外部的岩石。
前所未有的難受,星團本源被無數噪音和震動包裹, 它只能盡可能地護住那個人類最後留下的訊息。
在瀕臨死亡的前一刻, 小寵物也是那麽的……痛苦嗎?
靈魂仿佛被撕裂,一分為二。
噴泉中的玻璃瓶被前來度假的另一個十六歲姑娘撿到, 呈現出藍紫色夢幻光澤的粉末,是女孩子們喜歡的裝飾。
都不是。
都不是……他。
之後的記憶混亂不堪, 現在的它在這裡,而這裡……又是哪裡?
粘稠的,深棕色的血肉自潭水深處湧出, 順著洞壁不斷攀附,密密麻麻的擠滿每一寸岩石, 柔軟地顫抖著。一顆顆鑲嵌其中的眼睛睜開, 猩紅的, 無機質的瞳眸, 瘋狂震顫著,仿佛找不到焦點。
它們一路向上,很快到了頭頂傾瀉月光的洞口,瘋狂地湧了出去。
眼睛和肉塊湧動著,膨脹著,飛速地靠近他,就要將他……吃掉。
恐懼。
阮陌北嗅到了恐懼的味道。
卻不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的。
賀松明緊緊趴在他身上,喉嚨深處發出野獸般的吼叫,月光傾灑在他身上,如同無窮無盡地源泉,催生著、催生著……
阮陌北忘記了呼吸,他曾經看到過同樣的景象。
在哪裡?
夢境開始坍縮,破碎鏡子般,一片片落入下方深空。
阮陌北掙扎著起身,將賀松明掀翻在地,他跨在對方身上,雙手用力掐住它脖子。
“你必須冷靜下來。”阮陌北聽見自己這樣說,聲音是他的聲音,但仿佛源自另一個更加遙遠的時空,冥冥之中,完整的複刻於現在。
“只要你失控一次,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你會被丟進焚燒爐,扔進藥劑池,放進絞肉機,重新變成那一堆膿水爛肉,他們有數不清的方式可以讓你生不如死。我會上軍事法庭,被審問被裁決,在無窮無盡地監視中度過下半輩子,所有和你我有關的人,都會不得善終!”
“你必須……冷靜下來!”
“接受你的天賦!”
霎時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賀松明睜開眼,茫然地望著他,異色瞳眸中,緩緩流出了一道透明的淚。
【好害怕。】
【好害怕。】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阮陌北喘.息著,他松開掐著賀松明脖頸的手,上面已然出現了一道猙獰的扼痕。
“好孩子,好孩子……”
肉塊悄無聲息地縮了回去,重新沒入潭水,一切又恢復了平靜模樣。
賀松明怔怔地望著他,月光映在眼中。
“我……”
哢嚓。
最後一次碎裂聲響傳來,夢境終於不堪重負,整個的碎裂開來。
阮陌北看到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他墜了下去,賀松明奮力伸出手,兩人的指尖在還剩幾毫米的時候,無奈錯過。
猛然的墜落感讓他從夢中驚醒,一顆心在胸腔中咚咚直跳,阮陌北用力捂住胸口,他腦子裡一片混亂。
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必須找賀松明問個清楚。
阮陌北掀開被子,踉蹌地走向賀松明的床,一直到手指碰到冰涼的被子,才意識到,對方不在床上。
他打開房間的燈,光線驅散著黑暗,不存在任何一個晦暗的角落。
不見人影。
賀松明去哪兒了?
阮陌北第一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亂,他深吸幾口氣,盡力冷靜下來,但雙手卻控制不住地顫抖,以至於試了好幾次才激活智能手環。
凌晨四點半,已經是來到莊園的第六個夜晚了。
他匆匆披上外套,走出房門,雨還在下,一點也沒有要停止的勢頭,外面比昨天更冷了。
阮陌北走過一整個二樓走廊,都沒能發現賀松明的身影,西區和東區的燈都關著,靈視中也空空如也。
阮陌北抿了抿唇,他重新回到房間,希望能找到賀松明留下的什麽信息,比如他是臨時有事,才出去的,去了哪裡。
但什麽都沒有。
賀松明不見了。
阮陌北深吸口氣,他來到莉莉和喬納森房間門口,用力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
他敲門力道很大,就算外面風雨聲吵雜,兩人睡得再沉,也應該聽見了。
阮陌北再也按捺不住,他輸入萬能密匙,打開了密碼鎖。
賀松明輸入萬能密碼的時候從來沒避著他,阮陌北只是不經意瞥過一眼,順便記住的,莊園中情況愈發不妙,有萬能密碼在會方便許多,就像現在。
反正他也不會平白無故去開人家的房門。
推開門,阮陌北走進去,房間裡漆黑一片,他打開燈,同樣的空無一人。
莉莉和喬納森也不見了。
昨天用來做提問遊戲的威士忌還在床頭櫃上,收好的紙牌擺在旁邊,等待下一次被拿起。
阮陌北退出去,他挨個打開二樓所有房間的門,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阮陌北甚至還跑去了酒窖,他來到先前發現李主管屍體的地方,那裡空空如也,就連屍體也不見了。
整個莊園裡,現在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回到房間裡,阮陌北已經搞不清現在究竟是何種心情了。
他站在窗邊,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風雨立刻湧進來,冷冷地打在他手背上。
藤蔓不知何時爬上了窗台,阮陌北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那株植物。
你去哪兒了呢?
陰雲遮住月亮,已經有許久沒看到了。再過最後一天,天就要亮了。
阮陌北不知道這是不是夢境發生的那些在現實中的反映,也許想要改變現狀,需要再次入夢才行。
他現在倒是特別精神,一點都不困,阮陌北看向桌上的香檳,他再一次去到莉莉的房間,將剩下的大半瓶威士忌也拿過來。
把香檳和威士忌混合倒進酒杯,阮陌北坐在窗邊,望著雨景一杯杯地下肚。
把酒瓶裡的最後一滴酒喝光,他覺得應該差不多了。
阮陌北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後躺到賀松明的床上,被子和枕頭上仿佛還殘留著對方的味道,森林和百裡香沉靜的香氣。
阮陌北把臉埋進枕頭裡,緊緊裹著被子,幾乎把自己整個人包裹成一個蛹,他閉上眼睛,在彌漫開來的酒精味道中,聽著外面永不止歇的雨聲,再一次閉上眼睛。
快點睡著吧。
……
睜開眼時,賀松明正盤腿坐在他身邊。
對方沉默著,脖子上被掐出來的血痕還沒消退,已經變成了駭人的深紫色,阮陌北當時確實用了很大力氣,如果賀松明是個真正的人類,頸椎骨可能都會被掐斷。
洞穴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原本在旁邊的大石頭被賀松明失控中敲碎了。
阮陌北撐身坐起來,從賀松明沉默的眼神中,他讀懂了許多:
“你想起來多少了?”
賀松明搖搖頭,不知是沒想起來多少,還是不想說,他牽起阮陌北的手,拿過那根伴生晶體。
地面上的畫在兩人的爭執過程中,被賀松明的後背擦掉了,它一點點補全那些圖案:首先是圓圈,當做星球,然後在拉出一條長長的線條,表示星球運動過程中拖曳的尾痕。
他的畫風和阮陌北不太一樣,很特別,阮陌北一眼就認出了,從賀松明手中出現的線條,正是他在莊園走廊上看到的壁畫。
那時候他不斷追隨著向前的星球,摔倒在台階上,撞到了探索者的雕像。
賀松明還在繼續畫,它畫出一條溝壑,還有形狀詭異的建築,中央用線條胡亂塗成一團。
阮陌北認出,那是海溝和神殿,以及星靈放置在其中的本源。
有很多形狀奇怪的東西出現在神殿旁邊,建築的模樣被改變,星團蜷縮著,躲在了最深處的角落。
“他們開采了神殿外面的石頭,對嗎?”阮陌北輕聲問道。
安賽爾公司暗中開采海底神殿,導致星靈本源混亂,將它原本完整的心智分裂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分。一個遊蕩在夢境中,仇視人類,只剩下使星球繁榮的繁衍本能,成為令人畏懼的邪神。
他在岸邊看到的那些人,全都是曾經被拽入夢境的人們。
凱瑟琳·桑切斯小姐,她的父親,還有許多曾在莊園度假的客人。
他們都不是賀松明要找的目標。
星靈的另一半則出現在莊園裡,挑選合適的目標。
直到某一天,安賽爾公司的高層,誘騙也許看過絕密帳本的他來到莊園,設計了一場死亡陷阱。
但將要死在莊園裡的絕不是阮陌北,他們落入了星靈的復仇。
不光是為了他,也為的它自己。
這,就是夢境和現實連接的節點。
阮陌北深吸了口氣,眼角忍不住泛上濕潤,在曾經向星靈提出要把其他人類帶到這裡時,他有想過這種必然會發生在星球身上的破壞嗎?
是有的,地球的下場還歷歷在目,但那時候,他更多是在完成自己身為探索者的使命,因為他不知道,一旦沒能完成任務,會對他回收靈魂碎片的行動造成怎樣的影像。
星靈會怪他嗎?怪他引來了破壞神殿的人類,還那麽突然的死去。
阮陌北不敢聽到答案,他將問題小心藏在心底,不敢問出。
賀松明扔掉晶體,它伸出手,一把推在阮陌北肩膀上。
阮陌北還沉溺在思緒之中,毫無防備地被推到在地,賀松明膝蓋將他死死壓住,將他長袍整個向上掀開,一直扯到小臂處,用白袍將阮陌北的雙手死死捆在頭頂。
“喂!”
阮陌北瞪大眼睛,抬腿踢他,被一把抓住腳踝。
賀松明另一隻手撫摸著他臉頰,它湊得很近,兩人鼻尖相碰,阮陌北感覺到了它冰涼的溫度。
“這是你欠我的。”
阮陌北很清楚接下來將要降臨的是什麽。
終究還是逃不掉這個狗屁新娘的命運嗎?
阮陌北試圖掙脫捆綁他雙手的衣料,察覺到他的意圖,賀松明將他死死按住。
無法反抗,也無法從夢境裡退出,莊園中現在只有他一個人,沒有誰能再將他喚醒了。
“你欠了我很多很多東西。”
賀松明一舉一動中都流露出狂亂的粗暴,但落在阮陌北身上的,卻沒有多少疼痛,它清楚知道人類有多麽脆弱,稍微一不留神,就會變成一灘死寂的軀殼。
“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想起來呢?”
面對不斷的質問,阮陌北根本沒法回答,賀松明到底在問什麽?
他欠了他什麽東西?錢?不可能吧。
還是說以星靈身份在對他討債?
似乎不太像。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有閑心思苦中作樂,阮陌北閉上眼睛,停止了無用的掙扎。
好像真的掙脫不開了。
那就隨它便吧。
就當做了個另一方主角是賀松明的春.夢好了。
反正……這種夢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
從夢中再度蘇醒的那刻,阮陌北腦子昏昏沉沉,他的衣服全都好好穿在身上,但夢境裡發生的一切,明明白白存在於他的腦海中。
還好夢境裡的化作邪神的賀松明不會追著他出來。
他正躺在領班的床上,鼻畔還全都是熟悉的氣息,大概也因為這點,才會夢到……那樣的事情吧。
阮陌北慢慢平複著心情,智能手環屏幕亮起,提醒他——在這段荒誕不經的夢中,他沉浸了整整一天。
這是第七天的凌晨四點半。
再過一個小時,天就會亮起,暫別了一周的太陽會重新從地平線上升起。
阮陌北掀開被子,下了床,雙腳觸碰到地毯,不同於夢境中的酸軟無力,現實中的他,好得很。
手臂也沒有因為長時間舉在頭頂發麻,阮陌北床上外套,發現藤蔓不知何時已經從窗縫中擠了進來,悄然蔓延至了整個房間。
雨還在下,不知道天亮的時候會不會停,阮陌北喝了杯水,走出房間。
走廊已經爬滿了藤蔓,這些殺死了許多人的植物安靜地趴在地毯和牆壁上,將壁燈纏住。
阮陌北不覺得害怕,如果這些藤蔓真受賀松明的控制,就必然不會傷害自己。
地毯上印著一行腳印,成年男人,皮鞋,熒綠色,呈現在阮陌北的靈視之中,仿佛會發出軟牛皮底的熟悉腳步聲。
他跟隨腳印一路下了樓,樓梯扶手也全都被藤蔓佔領,一樓的大廳更是重災區,如同莊園已經廢棄了許久,被肆意生長的植物佔領。
大廳地上有一些泥水,興許是藤蔓爬入的時候帶進來的,阮陌北跨過小水窪,一路到了他從未來過的地方,隱蔽的側廊上有一道窄窄的門,能夠徑直通往中央的庭院。
玻璃門上全是雨痕,上面還有熒光綠色的掌印,阮陌北把手輕輕印在上面,稍微一用力,就把門推開了。
雨幕織成透明的簾子,在庭院的中央,木槿樹沉默生長著,隱藏在綠葉中的花朵被雨水盡數打落,漂浮在泥水中,鮮紅染上了肮髒。
在樹下,站著一道人影,他沒有撐傘,就這樣安靜地站立著,仿佛在等待著誰。
阮陌北邁開步子,朝他走了過去。
雨幾乎瞬間打濕了外套和頭髮,順著發梢流過臉頰,很冷,就像被潭水浸沒。
他走到樹下,賀松明的身邊,輕聲道:“我回來了。”
賀松明又換上他的領班製服,白襯衣,黑西裝,軟皮鞋,白手套,他輕輕應了聲,抬起手,撫摸在阮陌北**的臉頰上:
“我終於等到你了。”
他握住阮陌北的一隻手,將什麽東西放進了掌心。
阮陌北低頭,那是一枚……已然黯淡的鱗片。
曾經這片鱗緊緊地貼在他胸口上。
“原本還有另一枚,被凱瑟琳磨成了粉末裝進小瓶子裡,她離開後,把瓶子留在了噴泉裡。”
“兩年前那個女孩拾起瓶子的時候,我靈魂的另一半徹底失去了控制。”
“我殺了她。”
阮陌北默默聽著,賀松明琥珀色的眼眸在雨夜裡更加幽深,它現在完全像一個真真正正的人類了,在自己離開後,它在暗中觀察了其他人類多久,才最終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千言萬語最終匯聚成一句:“對不起。”
“沒有什麽好對不起的。”賀松明聲音很輕,“安賽爾公司的高層已經全都死了,神殿不會再被破壞,我另一半的靈魂,也已經從混亂無度中恢復,現在,我不會再任由人類繼續對我的破壞了。”
阮陌北輕輕應了聲,他握著賀松明的手,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一次,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我老死,我不會再讓你那樣孤獨了。”
賀松明卻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行,你不能在這裡停下,還有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你。”
什麽?阮陌北茫然地看向他,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跟賀松明在暮光星度過一輩子的打算,等自己自然死掉,再回到空間繼續靈魂碎片的收集,也耽誤不了太多事情吧。
幾個世界下來,他從未和賀松明一起感受過未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賀松明為什麽要拒絕?
賀松明笑了:“我在等你,真正醒來的那刻。”
真正醒來?
需要被喚醒的,難道不是賀松明嗎?
他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現在正躺在病床上,只有集齊所有的靈魂碎片,將他丟失的記憶找回來,才能將賀松明喚醒。
阮陌北想不明白,這時候,另一件事浮現在他心中。
“莉莉和喬納森呢?”
賀松明殺掉了安賽爾公司的人,作為他們兩個的復仇,可莉莉和喬納森從未的罪過他們,現在卻不見了,他們去哪兒了?
“他們從來都不在這裡,正如我們一樣,從來不應該在這裡,也絕不能在這裡停下。”
賀松明伸出手,輕輕在阮陌北額頭上一點,翠綠色的光芒從他指尖冒出,無數回憶的畫面,浮現在阮陌北眼前——
“我一直都在很負責地完成工作。”
燈漸次亮起,燈泡照亮蘑菇形狀的燈罩,像是一隻隻睜開的金色眼睛。
紅發姑娘和他並肩坐在長椅上,笑了一聲:“是嗎?包括滿足它的感情需求?”
“我沒有。”他下意識道。
“別急著否認。”她伸出手,將他的衣領立起來,遮住頸間露出的紅痕,“可不要讓教授看到這個啊。”
……
審訊室中間的透明玻璃隔板上有一個沒被擦乾淨的指紋,他盯著那道痕跡看了許久,直到揚聲器中傳來聲音:
“阮陌北,你有在聽我們說話嗎?”
他回過神來,看向更遠處,隔板另一端的兩人:“抱歉,我沒聽清,能請您再說一遍嗎?”
刺拉拉的電流音從揚聲器裡傳出,阮陌北只能看到對面兩人張合的嘴巴,所有的聲音都被電流吞沒。
真是的,又在搗亂了。
……
“以後不許再干擾我,不管是任何形式,都不允許。”他站在房間裡,自上而下的看著坐在床邊的身影,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冷酷:
“如果你再這樣,下一次我不會來了。”
【你在威脅我?】
“是的。”
身影沉默半晌,把臉扭到一邊,不服氣的樣子。
他轉過身,就要離開這裡。
手指碰到指紋鎖的前一秒,小小的聲音就像預料中一樣,從他心底裡響起:
【……對不起。】
是賀松明的聲音。
綠色的光芒消失在阮陌北額頭中,他怔怔地看著那些回憶,他的,還有賀松明的回憶。
但是被一點點補全的,好像並不是賀松明。
“你所經歷的每一次死亡,每一處痛苦,我都盡數記得,我會讓那些人……百倍償還。”
雨聲嘩嘩,藤蔓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刺進胸膛的那一秒,疼痛卻不曾傳來。
阮陌北能感受到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很溫暖,溫暖地就像賀松明的懷抱。
賀松明低下頭,在他失去血色的唇上,印下一個深情的吻。
“我們下一個世界再見。”
————第一萬零一百六十一次執行·往世福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