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他代替年輕的姑娘坐上竹筏, 成為邪神的祭品,而現實裡安賽爾公司的眾人用一場陰謀,把他引來這裡, 想要借著莊園的傳說讓他消無聲息的死去, 又何嘗不是一場獻祭。
在夢境和現實中不斷交錯遊蕩的他, 兩個截然不同的賀松明, 兩種方式不同的獻祭,兩個不同身份的凱瑟琳·桑切斯, 遙遙呼應著。
天空一直晦暗不明,濃重的陰雲遮蔽了月亮, 陽光要再等兩天才會重新降臨。
不知過了多久, 阮陌北深吸口氣,猛地打了個噴嚏。
凍著了嗎……他揉著鼻子, 斂緊外套, 這也有點太脆了吧。
莊園的排水系統做得非常好,雨下了一天一夜, 又是那樣大,庭院裡都沒怎麽積水,也讓阮陌北心中關於木槿樹會不會被澆壞的擔憂少了許多。
不知不覺間已經在欄杆邊站了兩個多小時, 阮陌北鞋子都被潲進來的雨水打濕, 他後退了兩步, 縱然穿了外套也感覺稍微有點冷,打算回去喝口水。
輸入密碼,盡量輕地推開門, 阮陌北側身進去, 發現賀松明已經醒了。
對方正坐在床邊, 一抬頭, 兩人的眼神就對了個正著。
“你去哪兒了?”賀松明問,眉頭微微皺著。
阮陌北突然感覺對方好像等待在家中滿心怨氣的妻子,正在盤問他這個夜不歸宿的丈夫。
這樣的等待,似乎曾經發生過許多次。
“到走廊上站了站,中庭的木槿花被雨打掉了好多,好可惜。”
“沒遇見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沒,挺安全的。”
賀松明裝得還蠻像的,要不是知道那些鬼現象都是他搞出來的,阮陌北簡直都要相信了。
“那就好。”賀松明點點頭,他看著阮陌北倒了杯水喝下去,問,“餓了嗎?要不要下樓吃飯?”
“稍微去吃點吧。”
阮陌北和賀松明一同出了門,至於那些想害他的人阮陌北也懶得管了,愛吃不吃,他們就算死了也跟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兩人在廚房稍微弄了點吃的,通訊和交通都斷了,不再有新鮮食材送來,好在莊園裡剩下的活人越來越少,東西還足夠吃,只是沒有那麽頂級新鮮了而已。
過了一會兒,莉莉和喬納森也結伴下來,四人一同吃過早飯。
“去我們房間裡打牌嗎?”莉莉洗著盤子,問道。
“好啊。”阮陌北把乾淨的刀叉放進抽屜,欣然答應,待在房間裡發呆等待天亮的日子確實很無聊,人多了一起玩,時間會過得快上許多。
把桌子餐具都收拾好,四人一同回到了莉莉和喬納森的房間,他們圍坐在桌邊,打了一會兒牌。
賀松明不怎麽會玩的樣子,阮陌北手把手教他,很快賀松明就學會了,打得有模有樣。
兩個小時過去,莉莉有些累了,放下牌,對阮陌北道,“陪我去外面拿點東西吧。”
你男朋友就在旁邊,要和我一起去?阮陌北下意識地看向坐在她旁邊的喬納森,青年毫無反應,正在等待賀松明出牌。
阮陌北一下子就明白,所謂拿東西只是個借口,莉莉也許要單獨和他說點話,這是和喬納森商量過的。
“好。”他站起身,跟著莉莉到了房間的另一邊,兩人坐在喬納森的床邊,莉莉拿了一瓶酒,放在兩人之間。
阮陌北:“把我叫過來有什麽事?”
莉莉又拿過兩個乾淨杯子:“我們來相互問問題吧。”
“問問題?”
“就是你先問我,然後我再問你,每次只能問一個問題,被問問題的人要如實回答,不能撒謊,如果想保持沉默,就要喝一杯酒。”莉莉舉起伏特加,“怎麽樣?敢玩嗎?”
阮陌北笑了一聲:“這有什麽不敢的。”
突然被卷入一遭以他為主角的靈異事件,莉莉估計有一肚子問題,阮陌北也願意為她解答那些能說的東西。
正好他也有一些想問莉莉的事情。
“摸牌來決定誰先來吧。”
“女士優先,你先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
莉莉想了想,道:“第一天見面的時候,還在白天你就讓我和喬納森小心,是早就知道了些什麽嗎?”
阮陌北:“算是吧,就算他們演得再好,對我的態度究竟如何,我也能隱約感覺得到。我是這一行人裡面唯一一個員工,其他所有人都是高層,而且團建專門選在要天黑的時候,還在沒有安裝能量轉化器人工太陽的莊園,怎麽想都不太對勁吧。”
“但你還是來了。”
“我還是來了,打工人又能怎麽樣呢?”
莉莉讚同地點點頭,輪到了阮陌北,他終於問出了一直以來困擾他的,最大的問題:“你和喬納森是做什麽的?”
“這要算兩個問題哦。”
“那好吧,你是做什麽的?”
“我在普羅大學就讀生物學博士,同時在一家生物研究所實習。”
生物研究所?
阮陌北一怔,立刻想到了他第一次見到莉莉,在內核世界那個被病毒汙染的故事中,她身著研究院的白大褂,夾著文件夾,帶著他參觀實驗樓。
記憶碎片裡,莉莉帶著他檢查身體。
那時候他還把莉莉叫做“紅”。
這三個截然不同的故事之間,有什麽聯系嗎?
“該我了,你和領班是什麽關系?”
“我們是什麽關系?”阮陌北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扭頭看了眼專心打牌的賀松明,笑道,“當然就是朋友關系啊。”
“可是你們之間相處的模式可不像是朋友哦。”
莉莉壓低聲音,一隻手斂在唇邊,賊兮兮地道:“昨天你在教堂昏過去之後,領班第一時間就衝過去,差點被蠟燭燒到,之後他一直那樣抱著你。”
莉莉做了個打橫抱著的姿勢,或者說……公主抱。
阮陌北嚇了一跳,這跟賀松明說的版本不一樣,他明明說,是背著昏迷的自己回到房間的。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幹嘛要騙你,要不然我也不會在第二個問題裡問這個了。”見阮陌北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莉莉忍不住再度問道:
“你對他有意思嗎?”
“這是另外的問題了。”阮陌北沒有上當,他定了定心神,繼續剛才被拆開的問題:
“喬納森是做什麽的?”
莉莉:“他跟我是博士同學,我們現在在同一家研究所工作,不過導師不是同一個,研究的方向也不一樣。”
這樣。阮陌北大概明白了,對喬納森的面熟也有了解釋,如果他原本認識莉莉,那也應該認識在同一家研究所工作的喬納森。
莉莉:“你對領班有意思嗎?”
阮陌北猶豫了下,最終他拿過一旁的威士忌,道:“給我個杯子。”
“哦!”莉莉相當失望,將杯子遞給阮陌北,“你這樣和回答有什麽區別?不是相當於默認了嗎?”
“不要亂說。”阮陌北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威士忌,一口悶掉,辛辣的酒液流過食道,落入胃裡,辣的阮陌北整張臉都皺起來。
他酒量再怎麽不錯,從前也不敢這樣喝威士忌。
似乎注意到了阮陌北的動靜,正在和喬納森打牌的賀松明向這邊看來,眼神些許擔憂。
“他在看你。”莉莉小聲提醒。
“我知道。”阮陌北放下杯子,“該我了。”
對於心中的感情,阮陌北早就下定決心,會等到某一天親口對賀松明說清,但首先等到收集完所有靈魂碎片,將對方喚醒。
不存在未來的可能,就算送給他,他也不會要。
胃裡火辣辣的,阮陌北問出了他的第三個問題:“我們之前曾經見過嗎?”
“你這話好像跟女孩子搭訕的時候會說的啊。”莉莉笑嘻嘻地,她想了想,“也許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看你也有點面熟,喬納森說他也有一樣的感覺……可能我們在另一個時空中見過?誰知道呢?”
他們三個……確實是曾經相識的。
阮陌北掌握的信息比莉莉要多,記憶碎片中看到的場景應該是真的,內核空間中的故事有一定的概率和真實相關,而莉莉的職業在三個場景中都相同,可信度也很大。
她是一個特殊研究所中的研究員,負責生物學方面,而自己和她關系不錯,曾在她的帶領下,做全身檢查。
他的身份……是什麽呢?
在內核故事中,他櫃子裡的所有製服都被黑屋吞沒,難道他也是同樣的研究員?
那他神乎其神的槍法要怎麽解釋?
有點想不通,阮陌北暫且將疑惑放在一邊,比起最開始的一頭霧水,現在的他已經推測出不少東西了,等獲得更多線索,相信會有看到真相的一天。
輪到了莉莉,她好像已經把準備的問題給問完了,難道她專門神秘兮兮地將他拉到這邊,就是為了問最開始的提醒和他跟賀松明的關系嗎?
阮陌北哭笑不得,莉莉皺著眉頭認真思索了會兒,一拍巴掌:“有了。”
她神色相當嚴肅,凝視著阮陌北雙眼,那雙碧色眼瞳中,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知道向上級提交申請報告需要經過多少層審批嗎?”
阮陌北:?
申請……報告?
“什麽?”他一時間沒明白莉莉在說什麽,提交申請報告?
喬納森在時候走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問答遊戲,“你喝酒了嗎?”
“沒呢。”莉莉重新恢復了笑容,看向喬納森,仿佛剛才嚴肅到凝重的表情,是阮陌北緊張中的幻覺。
“我喝了一杯。”賀松明也走過來,察覺到對方微微皺起的眉頭,阮陌北趕忙補充道,“我酒量很好的,這一點還醉不倒我。”
“希望吧,你最近嗜睡有點嚴重,最好少喝點酒。”賀松明從他手邊將杯子拿走,當著這對情侶的面被賀松明這樣關心對待,阮陌北多少有點不自在,問:“你們打完牌了嗎?”
“嗯,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回去休息吧。”
阮陌北站起身,兩人向莉莉喬納森道別,離開他們的房間。
好像從昨晚起,就沒再見到桂露了,雖然很不喜歡安賽爾公司的一行人,阮陌北對桂露的感覺還是不錯的,他特地到了桂露房間門口,試著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
出去了?阮陌北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問向身後的賀松明:“你最近有看到她嗎?”
賀松明搖頭:“從昨天吃過晚飯,就沒再見過了。”
阮陌北一顆心慢慢墜了下去,最壞的想法浮現在腦海中,他深吸口氣,道:“能把門打開嗎。”
賀松明輸入萬能密碼,密碼門滴答一聲解鎖,阮陌北推門進去,桂露的房間裡,空無一人。
窗戶好好關著,被子也都整齊疊好,拖鞋擺放在床邊,床頭櫃上還有剩下的半杯水,就好像桂露只不過突然有事,臨時出去了一趟。
她不見了。
窗戶玻璃被雨染花,昨天中午談話時她看的那本書還在小桌上。
阮陌北看向賀松明,耳邊再度回響起那句話——
有人在為你復仇。
是賀松明下了手嗎?
阮陌北說不清心裡什麽感覺,賀松明為他在暗中做了許多事,他是很感動,但一想到原本鍾靈毓秀,天真爛漫的星靈因為他手染罪惡,他就……難受得要命。
阮陌北轉過身,閉了閉眼:“走吧。”
賀松明現在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阮陌北面色平常,離開桂露的房間。
樓下傳來隱隱約約的動靜,似乎有人在下面遭遇了什麽,尖叫和哭聲糾纏著。
阮陌北懶得去管,現在桂露不見了,只要不是莉莉和喬納森出事,其他人再怎麽樣,都跟他沒關系。
和賀松明回到房間,阮陌北脫掉外套,原本在走廊上看雨時被打濕的襪子已經被他捂幹了。
他去衝了個澡,回來躺到床上。
被熱水一淋,熱氣蒸著,那一杯威士忌的後勁很快上來,阮陌北稍微有點臉熱,賀松明注意到他臉頰上非同尋常的色澤,專門來到他床邊,伸手摸了摸阮陌北額頭。
阮陌北順從地接受了他的觸摸,輕聲道:“我沒事,清醒得很。”
“喝醉的人都喜歡這麽說。”賀松明聲音裡帶著笑意,房間的燈被關上,房間沉於黑暗。
一道閃電利劍般劃破天空,純白的光轉瞬即逝,悶雷隨後滾滾而至,整個房間仿佛都在隨之震動。
賀松明輕輕坐在了他床邊,這對領班來說,是前所未有的靠近。
阮陌北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黑暗中賀松明的表情,但眼皮越來越重,外面的雨聲也逐漸變得不甚清晰,他感受到賀松明抬起了手,溫暖的掌心覆蓋在了他雙眼上。
視線被遮擋,接下來,唇上似乎被一個柔軟的東西輕輕碰了下。
“……睡吧,很快就要結束了。”
低沉輕柔的話音仿佛擁有魔力,阮陌北的意識開始飄散,穿過陰雲遍布的天空,越過寬廣無垠的森林,淌過烏黑冰冷的河水,來到那方空洞的底下腔體。
賀松明正趴伏在他身邊,等待他蘇醒,人類身軀健壯的後背上,生長著完全不應該出現的異形肢體。
身上被畫出的藍色線條被蹭掉了一些,阮陌北重新穿上長袍,察覺到了他醒了,賀松明緩慢爬起來。
他轉過臉,最先面對阮陌北的那張側臉金色瞳眸懵懂,一如當年純真的星靈。
但隨後轉來的猩紅右眼一下子讓阮陌北清醒,反覆告誡自己不能被表象欺騙,他對賀松明露出一個微笑,主動牽住它的手,五指從它的指縫間穿過。
賀松明低頭看看兩人相握的手,皺了下眉頭。
潭水還算平靜,身體接觸確實能減輕它神志的混亂。
“你想起什麽來了嗎?”阮陌北輕聲問道。
賀松明不說話,但狀態比上次像狗一樣瘋狂啃噬要好一些,阮陌北試探著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它的頭。
它的頭髮已經不再是曾經流瀉著月光般的銀白色,興許被什麽東西汙染,變成了深沉的烏黑,也短了許多,這個樣子反而是阮陌北最熟悉的。
賀松明剛開始沒什麽反應,任憑他撫摸著頭髮,過了一會兒,它像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抬起胳膊,將阮陌北的手打到一邊,不讓他再摸了。
之前星靈就不允許作為寵物的他摸主人的頭,它記憶盡失,竟然還記得這些。
“來吧,之前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他再度拿起伴生晶體,一邊和賀松明十指交握,一邊繼續勾勒他最初降落在星球上時,看到的景象。
森林,沼澤,淺灘,海岸,休眠艙,還有帶在身邊的重點色小貓。
“星球對這個從未見過的生命十分好奇,他需要吃東西,需要喝乾淨的淡水,才能延續生命,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抱著那個毛茸茸的小東西,爬進盒子裡,陷入短暫的沉睡。”
賀松明皺著眉頭,似乎又要不耐煩了,阮陌北趕忙湊過去,在他唇角印下一個吻,他停頓了片刻,嘴唇向下,滑過它的下巴和側頸,最終停留在肩窩。
賀松明勉為其難地重新安靜了下來,阮陌北抓緊時間,畫了個魚頭人身的東西:
“星球想要接近這個人類,它按照人類的樣子和他會吃掉的魚類模樣,變出了一副身體。”
“這樣應該就不會讓他感到害怕了吧。星球想。”
阮陌北畫出魚人,忍不住直想笑,他還記得當初被嚇到心臟驟停在休眠艙裡差點背過氣時的場景,星靈被他的反應驚到,應該灰溜溜地退回了海洋。
寥寥數筆勾勒出的輪廓似乎喚醒了賀松明一些相關的記憶,身後的潭水蕩漾起來,濺起的水花落在他腳踝上,有點涼。
阮陌北回過頭,魚頭人身的怪物正掙扎著想要爬到岸上。
它大概有將近一米八的高度,原本是魚尾的地方被人類的兩條長腿取代,整個身子只能直挺挺地仰望星空。
阮陌北:………………
“快把它收回去!”
再度見到,該有的驚嚇仍然一點也不少。賀松明盯著阮陌北的反應,驚恐的表情終於讓它放松了許多,恐懼,它又嗅到了最喜歡的恐懼的味道。
好想吃掉……
它舔了舔嘴角,仿佛在想象阮陌北嘗起來的味道。
阮陌北沒注意到賀松明的表情,他站起身,一腳把那隻掙扎著想要上岸的魚人踢回了水裡。
嘩啦,魚人掉進幽深的潭水,短暫的波動後,水面平靜下來,阮陌北警惕地觀察了會兒,它應該不會再上來了。
阮陌北松了口氣,忍不住想要抱怨賀松明兩句,又顧忌對方現在什麽都不懂全憑本能行事,他深呼吸幾次,重新找回表情管理,露出微笑:“來,我們來繼續講故事。”
“人類被嚇壞了,星球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是他不喜歡這個樣子嗎?”
“於是星球做了一點變化,它用了人類的身體,腰部以下的部位化作一條魚尾。”
阮陌北描繪著人魚的模樣,未曾注意到至始至終,賀松明都沒看過他畫出的線條一眼,對方的眼睛幾乎就要黏在他身上。
再度被撲倒在地的時候,阮陌北甚至都已經習慣了。
是想親親,還是要抱?
他內心毫無波動,賀松明在他頸間用力嗅了嗅,沒有,竟然沒有,那股屬於食物的恐懼香氣,不見了。
——你為什麽不害怕?
阮陌北牽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心臟跳動的頻率被指尖清楚感知:“還記得嗎?你曾經給了我一片鱗,讓我能夠在水下自由呼吸,鱗片就長在這個地方。”
鱗片。
賀松明瞳孔猛縮,幾乎豎成了一條線,如同某種冷血動物。
這兩個字勾起的回憶遠比阮陌北想象中更多,鱗片黯淡地脫落,活生生從魚尾上拔出的嶄新魚鱗未能拯救他瀕臨破碎的生命,被隨手丟棄在岸邊,還帶著血線。
多年之後,星靈沉睡在神殿,感受到了鱗片上傳來的呼喚。
它循著鱗片傳來的感應找去,跨越了這顆數百年間變得截然不同的星球,許多人類定居其上,文明建立起來,但它顧不得這發生在它身體上的巨大變化。
恢弘莊園裡,它看到了年輕的姑娘,她正奔跑在庭院裡,胸前項鏈的小玻璃瓶裡,裝著藍紫色的粉末。
……是你嗎?
印刻在星團本源中的信息曾經問它:你知道轉世輪回嗎?也許千年之後,我們會再度相見,以另一種身份。
它沉入那姑娘的夢境,盡力地呼喚她。
——還記得我嗎?我們曾經一起在這顆星球,在我的身體上,為了你,我願意讓更多的人類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