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姐遇見過克拉克這個事實讓阮白覺得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的是克拉克會出現在紅姐面前,意外的是紅姐和克拉克相處得竟然還不錯。
阮白看了眾人一眼,決定實話實說,“我曾經在古堡的花園裡見到過克拉克的墓,裡面有一個水晶棺材。所以繆爾斯公爵的願望大概就是需要我們找到克拉克的屍體,將她放回到水晶棺內。”
聽到這話,一旁默默自閉的刀疤臉更綠了。
他可沒有忘記,之前他為阮白的突然消失而懷疑過。
誰知道竟然是找到了克拉克的棺材。
一群人制定了簡略的戰略,便各自行動了。
阮白帶著小黑貓回到房間靠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小黑貓便時不時在他身上踩一踩,又從床的這頭滾到那頭,將下巴搭在阮白的手臂上軟綿綿地撒嬌。
那喵喵一聲比一聲軟,阮白緩緩眯起眼睛,手指揉著它的後頸輕聲嘟囔,“你這小公貓怎麽這麽會撒嬌?”
窗外的陽光淡淡一片落在床上,阮白困得眼睛發暈,一時半會也沒能從睡意中掙脫出來,便靠在枕頭上睡過去了。也是在此刻,光線落在小黑貓身上,將它的影子投射在白牆上。
四肢緩緩被拉長,小黑貓的影像緩緩變成了人形。
宴川像小黑貓一樣將下巴輕輕搭在青年的手臂上,鼻尖輕動,青年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很快將他全身上下都包圍,他用側臉輕輕蹭了蹭阮白,輕聲道:“阮阮。”
阮白的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生。
不知道是睡前思慮太重,亦或是提及到了克拉克幾人,睡著後他的夢境再次回到了他在古堡花園內看到的墓碑處。只不過,這一次的畫面與之前經歷的有些許不同。
他看到那天自己悄悄離開後,躺在水晶棺材內的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女孩哼著歌兒目送著他離開。當天午夜,克拉克拖著殘破的雙腿推開水晶棺,緩緩從愛麗絲的墓碑通道出來,一步一步拖著雙腿走向古堡。
她去了紅姐的房間。
紅姐還沒睡,聽到敲門聲後也沒說話,克拉克便徑自走了進來。
她速度緩慢地走至紅姐的身邊,將腦袋輕輕放置在紅姐的腿上,聽紅姐哼著搖籃曲,閉上了眼睛。
紅姐用手指撥弄著她金色的長發,替她編了一個粗粗的麻花辮,克拉克便抬起頭望著她輕聲說:“以前媽媽會給我編辮子,我學會了以後就給朱利安編。後來,朱利安不需要了。”
紅姐的神智總是不大清醒,安慰起人也一樣,總是重複著相同的幾句話:“我給你編。”
克拉克輕輕地應下,辮子落在一側,她用手輕輕碰了碰。
夜晚轉瞬即逝。
紅姐已經靠在椅子上睡過去了,克拉克看了眼斷掉的雙腿,有些遲疑,卻還是努力拖著椅子拖到了床邊,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紅姐抱到床上去,她注意到紅姐嘴裡呢喃著什麽,湊過去仔細聽了聽,重複著紅姐的話:“二十。”
是什麽意思呢?
克拉克歪著腦袋打量了紅姐好一陣,終究還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只能耷拉著腦袋慢吞吞地離開了。
離開紅姐的房間之後,克拉克也沒有回到自己的水晶棺材內,而是去了繆爾斯公爵的房間。
管家站在門口,替克拉克關上了大門,阮白想要閃身跟著一起進去,然而管家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沉默地堵在門口,用一雙冰冷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阮白。
阮白愣了一下。
他伸出手在管家的面前揮了一下,下一秒大門便嘭得一聲撞上了。
阮白:“……”
這不得扣個工資?門都快被撞壞了。
沒法跟著克拉克一起進臥室,阮白便只能四處亂逛,不知不覺中他竟然來到了五樓,站在樓梯口的時候阮白遠遠望過去,整棟古堡都陷在黑暗中,然而盡頭卻好像有很微弱的光芒亮起。阮白身邊的空氣隱隱浮動,有一縷一縷淡淡的浮塵。
萬籟俱寂之中,似乎是有人在說話。
“可以幫幫我嗎?幫幫我吧,只要你幫我,榮華富貴美人美酒我都可以給你……”
“快過來。”
“只要你一直往前走。”
阮白抬起腳往前走,身上卻被什麽東西捆綁住了似的,手臂掙不開,長腿也邁不開。他輕哼了一聲,眯起眼睛似暈暈乎乎說了聲別鬧,那莫名的桎梏便很快消失了,阮白便繼續前進。
聲音消失在五樓盡頭的房間。
阮白對眼前的房間大門很熟悉,在那道循循善誘的聲音下,他伸出手抬起手臂,緩緩將手指握在了門把手上。那一刻,這道怪異的聲音幾乎興奮得劈了叉。
“對,對,就是這樣。只要你輕輕一擰,你就能看到我。你知道雙子古堡的傳說嗎?只要你對我許願,我就能滿足你的任何願望。”
“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有什麽未達成的願望嗎?”
阮白:“有。”
那道聲音似乎變得愈發欣喜,“可以告訴我嗎?我能幫你完成。”
阮白嗯了一聲,“你能讓我從遊戲裡出去嗎?”
“什、什麽?”聲音有一瞬間的迷茫和錯愕,“從遊戲裡出去?”
阮白聞言便歎了一口氣,他的手卻依舊緊緊地握住了門把手,聲音卻顯得有些遺憾,又帶著幾分失落,“你看,你甚至不知道我遭遇了什麽,你怎麽能幫助我呢?”
“我可以!只要你放我出來。只要我們見了面好好交流,我就能知道你的遭遇,也能幫助你了!”
“是嗎?”
“當然。”這道聲音逐漸篤定起來。
阮白垂眸看著門把手,輕輕地往右轉了一下。
細微的、吧嗒一聲響起,房間內有一瞬間的寂靜。隨即房間內似有狂風亂舞,又有近在咫尺且粗重的喘息接連不斷。
隻隔了一扇門。
阮白沉默地望著大門,久久沒有再繼續動作。
“對,就是這樣。只要把門輕輕往裡面一推,你就能見到我,我也能幫你實現願望了。”
聲音裡透露著滿滿的心急和焦躁,但對方大概是真的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阮白的身上,此時此刻還在不斷安撫與引誘著青年。
只要阮白輕輕一推,一切很快結束了。
房間內的人緩緩勾起唇,一張臉抵在冰冷的門板上,刺骨的冰冷卻讓他渾身都變得燥熱起來。他太渴望離開了。他在這個小小的地方被困了足足幾百年,他等大門打開的那一刻等得太久太久……
快點,快點推開門啊。
在他焦急地呼喚下,吧嗒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
阮白表情淡淡地將門把手往左轉了兩下。
第一下,關門。
第二下,落鎖。
然後推了推門,紋絲不動,他拍了拍大門,滿意地點點頭,“不好意思,我突然又覺得遊戲裡待得也挺好的,等我下次對這個遊戲沒有興趣了,再來找你實現願望。”
房間內的人,激動的表情寸寸僵硬凝固。
艸啊
扔下這句話,阮白雙手插在口袋裡慢悠悠地又晃到了繆爾斯公爵的房間。可惜的是如今房間大門敞開,裡頭誰也不在,想必克拉克已經走人了。
阮白頗為遺憾。
兩個小時候,他緩緩睜開眼睛,醒來時眼中還殘留著迷茫,天花板的穹頂隱隱照出兩人相擁的模樣。阮白一怔,所有的思緒全部回籠,他猛地低頭去看
小黑貓大爺似的趴在他的胸口,好幾斤重的貓也挺有分量,壓得他胸口有些酸疼。
阮白揉了揉眉心,又將小黑貓的尾巴從自己的脖子上解開,掀開被子一把將小黑貓裹進被褥之中,團吧團吧塞到了床的角落裡。軟綿綿的叫聲很快響起,大團子艱難地動了動,終於扒拉出了一個小洞,露出一張委屈的貓臉來。
“喵。”
阮白拍拍它的腦袋,也沒多說什麽,轉身便離開了房間。他剛走到門口,小黑貓也從被子裡掙脫了出來。
關門的時候,阮白的目光似不經意往上一瞥
天花板上,一道修長的人影若隱若現。
阮白前腳剛離開房間,後腳王汪和沈瓊便追了過來。兩人看上去是急急忙忙跑過來的,看上去行色匆匆。王汪一見他便拽住了阮白的胳膊,挨過去小聲道:“又死人了。”
“記不起名字那個?”
王汪聞言便是震驚臉,“你怎麽知道的?”
阮白心想他怎麽知道的?還不是因為那家夥是炮灰。炮灰在副本裡連個名字都沒有,死也只能先死他。
“怎麽死的?”
“他不是被繩子綁著嗎?我們沒管他嘛,結果他和董海兩個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變聰明了,還會互幫互助。但是吧……兩個人解綁以後,董海直接把他砍成好幾段了。”
王汪想到那樣的畫面心頭還有血腥味在泛濫,喉嚨中像是有什麽東西被堵上了似的,他臉微微泛白,也正是這個時候,阮白拉著沈瓊便往後退了好幾步。
果不其然,王汪一手扶牆,一手捂著嘴開始乾嘔。
阮白眉心微跳。
王汪這易孕吐體質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這才第一個副本就這麽吐,以後AC要是在其他副本碰到,別給他也傳染了。
阮白的思緒無限發散,聽到身旁的沈瓊也低聲說了句話:“董海也受傷了,被那人反抗時砍斷了一隻手,血飛得整個餐廳都是。”
阮白腳下的步子一轉,表情異常淡定:“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要去餐廳了。”
頓了頓,又道:“怪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