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在阮白的房間待了很長一陣,大概是找到了屍體以後心情非常好,像小貓崽一樣挨在青年的身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阮白默不作聲,卻將他提及的那些小玩意兒全部都記了下來。
他的手放在愛德華的後頸上,和安撫小黑貓一樣捏了捏他的後頸。指尖觸及到少年的皮膚,只有刺骨的寒意,仿佛能鑽入肌膚將血液冷凍。阮白被凍久了,又把手伸到小黑貓軟乎乎的肚子底下。
小黑貓幽幽看他一眼,乖乖露出肚子用爪爪抱住他的手。
離開前,愛德華揚起眼眸好奇的問他:“哥哥,你不問問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我看到了。”阮白道。
愛德華哦了一聲,從他的懷裡站起來,像那位優雅的公爵之子哥哥一樣對阮白微微彎了彎腰,他那雙淺藍色的眼眸裡露出點點笑意,輕聲對阮白道:“艾倫說不可以泄密,不過我還是想告訴哥哥,你看到的不一定是全部。”
他深深看著阮白,唇角也揚起笑容,“至少現在,我還存在。”
而他的親哥哥,早已被所有人拋棄。
愛德華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阮白看著他的背影,揉了兩把跳進他懷裡的小黑貓。小黑貓一直喵喵喵,尾巴甩了好一陣,又在他懷裡踩了踩。阮白低頭看它,胡亂地應了兩聲,“知道了知道了,隻抱你。”
“喵!”
靠在浴室的浴缸內泡澡的時候,阮白瞥了一眼恬不知恥鑽進來被水汽沾得濕漉漉的貓,腦海中的思緒不斷發散。今天愛德華的經歷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在愛麗絲墓中看到的克拉克。
或許,剛才他應該問一問愛德華。
第二天上午,玩家小隊的成員在餐廳碰面,沈瓊王汪幾人已經知曉了古堡的餐點有問題,很久沒有用過古堡的飯了。但董海和刀疤以及炮灰不一樣。
阮白過去的時候王汪正和沈瓊說悄悄話,不過全程都是王汪在說。
“你說這董海是不是有點傻逼?我都告訴他古堡的飯菜有問題了,他怎麽還在吃?”
阮白看向董海。
他幾天沒回來古堡,發現董海的變化非常大,這個男人從剛開始出現便是畏縮的模樣,但畏縮之中又小心謹慎。可現在呢?董海眼睛裡紅血絲格外多,幾乎像野獸一樣瘋狂進食,那一口一口的熱狗下去,吃得整張臉都漲紅了。
阮白的目光又劃向對方的肩膀。
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董海似乎毫無察覺,反倒是刀疤端著自己的餐盤往旁邊挪了挪,最終還是受不了那股濃鬱的血腥味,放下盤子站了起來。
路過阮白幾人的時候,刀疤小聲的說了一句:“董海好像瘋了。”
看樣子是瘋了。
中午的時候,董海單獨一人坐在了餐桌前,刀叉劃過牛排,重重一下,刀尖穿透了肉質直接按在了餐盤上,發出卡嘎刺耳的聲音。緊接著,阮白等人便聽到身體被刺穿,骨頭被劃裂的聲音。
幾人:“……”
雖然在組成玩家小隊前大家都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成員們對董海也沒有多喜歡,看到這一幕卻還是手忙腳亂地將他按在了椅子上。阮白去跟管家找了根特別粗的麻繩,正要綁的時候眼尖地瞥到了麻繩上紅到發黑的血跡。
他不禁扭頭去看管家,管家表情平平,毫不介意與阮白實話實說,“在你們之前,也有路過雙子城的冒險小隊,他們也如董先生一般,在餐桌上發了狂,於是我找了根麻繩將他綁了起來。”
這血,就是那時候蹭上的。
阮白體貼地翻譯出了他的話來。
青年的眼角不自覺跳動了一下,很快動作起來,將董海綁了個嚴實。
十分鍾後,刀疤和沈瓊又去了繆爾斯公爵的臥室,將‘與繆爾斯公爵交好’的任務貫徹到底。臨走時扔下一句讓他們好好看管董海。阮白望著他們頭頂的任務條,發現兩人的任務進度都已經高達75%。
這也就意味著,這個任務快要完成了。
果不其然,等到刀疤和沈瓊再次下樓,兩人頭頂的方框內容已經變成了[與繆爾斯公爵交好進度100%]。緊接著,這些內容就在阮白的注視下變成了:幫助繆爾斯公爵完成願望。進度35%。
阮白正看著,刀疤便從身後掏出了一本厚重的冊子。
“這是繆爾斯公爵送給我們的,據說是他以前的一些相片。”刀疤在眾人的注視下解釋道。
王汪:“怎的,公爵還喜歡別人看他的照片呢。打開看看唄,我倒要看看有沒有阮白長得帥。”
阮白後退一步,用身體行動表示拒絕拉踩。
不過他倒是挺好奇這本相冊的,畢竟作為雙子古堡這個副本的主角,繆爾斯公爵送出來的東西一定有特殊的用意。
哪知幾人充滿渴求欲的目光深深望著刀疤,刀疤卻露出了尷尬的笑容,他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有密碼,打不開。”
王汪:“?”
刀疤繼續解釋:“繆爾斯公爵托付給我們一個任務,說是要我們幫忙解決困擾他很久的問題,只要解開了問題,他就會告訴我們密碼,我們就能打開相冊了。”
王汪哦一聲,翻了個白眼,“真搞笑,送我們私人物品還有前提條件。”
幾人聞言對視一眼,紛紛覺得王汪的吐槽格外有道理。不過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想要順著繆爾斯公爵給出的那條路走。
董海和炮灰都被綁了起來,阮白幾人就著餐桌開始討論。沈瓊從口袋裡找出了一張羊皮紙,說:“這也是繆爾斯公爵交給我們的。”
阮白捋順羊皮紙。
克拉克出生了。
朱利安出生了。
克拉克死了。
克拉克不見了。
朱利安死了。
克拉克復活了。
眾人:“……”
刀疤一拳頭砸在羊皮紙上,表情冷硬,粗聲粗氣:“文化水平比我還低。”
王汪:“建議從小學開始重修。我三年級的弟弟的作文寫得都比它好。”
沈瓊:“朱利安和克拉克是誰?”
阮白摸著下巴沉思。
他輕聲道:“朱利安和克拉克是一對雙胞胎姐妹,朱利安也是某一任的繆爾斯公爵。”
作為看過朱利安和克拉克之間恩怨情仇的觀眾,阮白比現場的每一位玩家都清楚這個羊皮紙上的內容是什麽意思。也能從最簡單的句子之中找到聯系。
克拉克和妹妹朱利安出生了,朱利安將克拉克殺了,克拉克從世人的目光中消失,朱利安死了。
克拉克復活了?
阮白沉吟許久,偏頭去問沈瓊:“就只是這麽一張紙?公爵還有其他的東西交給你們嗎?”
沈瓊聞言,唰唰唰又掏出了兩張紙。
阮白一一捋平,幾個腦袋湊過來,臉唰一下就綠了。
第二張羊皮紙:
巴克出生了。
愛德華出生了。
愛德華死了。
愛德華不見了。
巴克死了。
愛德華復活了。
第三張羊皮紙:
羅布出生了。
尤迪爾出生了。
尤迪爾死了。
尤迪爾不見了。
羅布死了。
尤迪爾復活了。
眾人:“……”
王汪手指瞧瞧桌面,目光在古堡中央轉了一圈,用手遮擋著唇小聲與其他人說悄悄話:“我懷疑要從小學開始重修的人是繆爾斯公爵。”
刀疤:“好巧,我也有這種想法。阮白你呢?”
刀疤一肘子撞在阮白的肩膀上,壯漢身上的力道哪能是普通人可以相提並論的,這一下差點把阮白給撞飛出去。好在刀疤這個大塊頭的反應還算速度,趕緊拉住青年的手臂又給人拽回來了。
男人皺著眉數落他:“你怎麽輕飄飄的,大男人瘦成這個樣子,不好。”
阮白隨口應了兩聲。
他看著牛皮紙上的愛德華,又看看沈瓊和刀疤頭頂的任務進度35%,腦海中仿佛有一道光快速閃過。
愛德華
他幫愛德華找到了屍體,愛德華從那泡發臃腫的可怕模樣變了回去。
他同樣找到了克拉克的墓,看到了克拉克的人生經歷……
阮白眼眸微眯。
克拉克的水晶棺材裡沒有屍體!
所以,羊皮紙上的那一句‘克拉克不見了’對應的並不是克拉克死了以後從世人目光中消失,而是克拉克的屍體不見了!就像第二張羊皮紙所對應的‘愛德華消失了’。
愛德華曾經親口和他說過,艾倫也就是現任繆爾斯公爵幫他找了很久的屍體也沒能找到。
而現在,愛德華的屍體找到了,所以刀疤等人頭頂的進度直接變成了35%。
阮白清雋白皙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他道:“愛德華的那張羊皮紙不用管了。我們現在只需要找到其他兩張羊皮紙中所提示的,克拉克和尤迪爾的屍體。”
“屍體?”王汪倏地後退一步,躲到了刀疤身後。
阮白瞥他一眼,點頭,“就是屍體。”
刀疤:“這什麽克拉克和尤迪爾到底是誰啊?”
阮白:“克拉克是一個雙腿斷了的女孩子,尤迪爾是一個後腦杓破碎的帥哥,唔,現在他應該有一頂假發。反正就是一個金發藍眼睛的帥哥。”
眾人:“……”
阮白的解釋一起,現場幾人的表情都變得異常怪異,尤其是刀疤,臉綠了又綠,黑了又黑。
畢竟,尤迪爾讓他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而現在,他還要幫助尤迪爾找到他的屍體,這令刀疤感到有幾分自閉。
至於王汪在經過夜半敲門還要與阮白做生意這類發言之後,對於尤迪爾倒也不是特別懼怕了,他比較好奇的是:“這個克拉克人怎麽樣?”
“很好。”說話的人是一直沉默的紅姐,她仰起頭露出一雙乾淨的眼睛,聲音依舊有些磕磕絆絆的,“我給她唱搖籃曲,她很開心。”
王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