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古堡的大門從阮白離開後再也沒有開啟過,阮白離開時是在天黑以後,借著燭火他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朝他揮手的繆爾斯們,他沒有多停留,抱著貓迎著夜色很快就離開了。
一周後,躺在紙扎店院子躺椅上的阮白收到了一封信:親愛的阮白,早上好。唔,雖然以小鎮裡郵遞員的速度你收到信已經是下午了。
很感謝你送給艾倫哥哥的小禮物,他竟然可以聽到我們的聲音了。雖然他總是分不清我們誰在說話(其實是愛德華和尤迪爾在逗他)。不過我相信,漫長的以後會讓他很快擺脫這樣的苦惱。
另外,我們在儲藏室找到了一封信,是克拉克的妹妹朱利安留下來的。很意外的是,克拉克的屍體是她藏起來的哦。克拉克的母親在得知繆爾斯的詛咒以後決定放棄朱利安,被朱利安提前察覺到了。後面發生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不過朱利安說她後悔了。
嗯,克拉克看上去好像有點傷心,不過愛德華拉著她一起打遊戲呢,克拉克嫌棄他打遊戲太菜了。
尤迪爾……尤迪爾今天戴上了一頂新的假發,竟然是綠色的!雖然他長得好看,但是聽說綠色的假發不能隨便戴?
比爾管家昨天把房間裡的木盒都下葬了呢,他說他會一直陪著我們。哪怕我們都不在了,他也會一直留在古堡。我覺得這樣不大好,所以我們也會一直陪著他。
最後,千萬別嫌棄我字寫得不好看。畢竟,距離我重見光明才過去一個小時(*^▽^*)
阮白將這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正要疊好時,他看到了信紙的背後寫了一句話:阮先生,你相信命運嗎?
你當時的回答我聽不到,但我知道我們選擇了同一個選項。
未來祝好。
艾倫留。
…
阮白又在雙子城待了兩天,便帶著貓出了城。雙子古堡的高樓上,似乎有幾雙眼睛在注視著他的背影。阮白對此一概不知,他又開始在各個副本裡的紙扎店轉悠,小黑貓時常陪著他,黏糊糊地舔著他的手指。
這天,阮白在‘西薑漁村’的副本紙扎店內。如果阮白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西薑漁村’正是《厄運來襲》的第二個副本,這副本的優點在於魚多。恰巧,喵喵很喜歡吃魚。
仗著在漁村,阮白每一頓幾乎都要燒魚,今天糖醋魚,明天酸菜魚,時不時還給小黑貓喵喵炸點小魚乾,總而言之雖然等待的時間很長,但也讓人非常放松。阮白撚著條手指長短的小魚乾逗貓,來來回回幾次以後小黑貓凶了不少,喵嗚一聲撲過來抱住他的手指,卻錯過了小魚乾一口咬在他指尖上。
但也僅僅只是用尖尖的牙齒蹭蹭他而已。
阮白心情不錯,將小魚乾重新遞給它,轉頭便看到有人朝著紙扎店走來。漁村副本的紙扎店開在小道的盡頭,這地方不大,前面靠海後面靠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小世界。這裡落後也貧窮,距離最近的鎮子也有好幾個小時的車程,大部分的村民從出生到死亡也沒有離開漁村一分一秒。
不過,前段時間漁村有好些客人來來往往,聽說政府那邊準備修路,也準備開發一下這個純天然的小地方,於是乎便有不少的老板盯緊了這裡。
來人穿著雨鞋,今天一早漁村便淅淅瀝瀝下著雨,泥土築成的路被雨水一泡便爛糟糟的。在外面將鞋底的泥漬往地面上蹭了兩下,那人才推開僅到腰間的小木門。
“阮老板下午好啊,我來取給我爸的紙船。”
“稍等。”阮白從椅子上站起來,帶著人走到了儲藏室內,他指了指放在角落裡的紙船。紙船是很普通的漁船,沒有什麽特別的裝飾,平平無奇。
但這是客人的要求。
這位客人叫做趙三,是漁村的漁民。趙三的紙船是為他爸定的,他爸趙為在七年前漁船遭遇暴風雨時失事,永遠留在了西薑海中。自兩年前阮白的紙扎店成功開門後,趙三會挑著他爸忌日之前專門來定一些紙扎,其中有漁船,也有一般的生活用品。
趙三跟在阮白的身後,看他熟練地用口袋將紙船封起來省得不小心被雨水淋濕,便隨意嘮嗑:“阮老板,你還是我第一個見到的從外面來卻願意留在這裡的人呢。”
阮白聞言便笑了笑,他問道:“前段時間村長不是說這邊要開發嗎?以後來的外人就會變多了。”
趙三一聽立馬拍了下大腿,“說起這個哦,今天外面又來了人。你知道劉二家那個小孩兒不,比我小上幾歲,但是念書很厲害,考上大學就出去那個。他帶了幾個朋友回來,說是要在咱們這邊住幾天,裡頭還有小孩呢。”
阮白聽到這話目光便輕微地閃了閃。
最近小漁村來了客人,阮白都會特地去見上兩面以此來確認來人是不是NPC玩家。他心中記下,似無意問了問趙三那些人住的地方,便送走了趙三。
小漁村本來就是個偏僻的小村子,從沒想過有外人過來,因此這邊也沒有什麽旅店之類的。來人要怎麽安置,還得看村長的安排。
下午的雨漸漸停了下來,但泥路還是濕漉漉的,一腳踩下去鞋底沾不說,還會濺起很多泥點子。阮白對此到沒有太大的意見,只是將懷裡的貓摟得更緊了。他怕喵喵突然抽風,跳下去在泥地上亂蹦。好在這貓也不是真貓,智商非常在線。一人一貓在小村子裡來回走動,果不其然碰到了劉二家兒子帶著的幾人。
劉二家兒子叫劉明,早已從父母口中聽說過阮白的身份,如今見到他也很開心地打了個招呼。雖說劉明不太懂阮白這樣的人為何要留在一個小漁村裡,但他對阮白很有好感。這樣的好感就來自於劉明認為村裡近幾年來就他一個大學生,旁人和他搭不上什麽話,但阮白不一樣。
阮白可以。
“阮白,好幾天不見了,你幹嘛呢?”
阮白的目光劃過劉明身後的幾人,輕聲回答,“出來逛逛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你們這是……?”
劉明聞言立馬將身旁的人迅速拉到了自己身邊,緊接著又招呼其他人過來,指著幾人給阮白雙方做介紹:“咱們小漁村不是要開發了嗎?我同學好奇,就說來看看。喏,這是白光遠和田寧寧,他們和我是大學同學,還是一對兒呢。”
劉明指著長相清秀的青年和扎著高馬尾的年輕姑娘笑。
緊接著又介紹其他人,“這個是顧廿,是寧寧家的小外甥。這是老萬,是阿遠的一個叔叔,是搞水產生意的。哦,這位是我室友,王汪。”
阮白看向王汪。
這麽幾個玩家角色裡,王汪的出現讓阮白感到了幾分意外。
王汪還是那宅男的打扮,厚重的黑框眼鏡和白襯衫,他手裡捧著一個包,那包看起來很重。如果阮白沒有猜錯的話,裡面裝得應該就是科學雜志。在阮白的注視下,王汪騰出手來抬了下眼鏡,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我覺得這位朋友好像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什麽時候見過?”
阮白微笑:“很巧,我也有這種類似的感覺。或許,真的是什麽時候遇到過也說不定。”
王汪笑了。
接下來的時間劉明便與阮白作為東道主帶著幾人逛了許久,都是年輕人話題便多,阮白很快便融入了這個全新的集體內,到了村長的家裡,村長看看眼前這波人,想了想道:“小朋友們,是這樣的,咱們這小村子沒什麽旅館之類的。咱家有個客房可以住兩人,其他的麽,劉明你家有沒有空房間?”
劉明對這樣的安排並不意外,他點了下頭:“可以和我住,我打地鋪就行了。”
但這樣一算,也只能住下三個人,劉明和村長的目光便齊齊投向了阮白,阮白舉起手:“我那可以住兩個人。”
正好,五個外面來的遊客都被安置妥當。
劉明讓白光遠和田寧寧這對小情侶住在村長的家裡,老萬跟他一起住,王汪和顧廿便跟著阮白。決定了住下的地點,幾人都得稍微整理一下,劉明和阮白便帶著老萬王汪他們一起前往家裡,和阮白分別的時候劉明偷偷將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告訴阮白。
“聽說明後兩天好像還有一些大老板要派人過來,估計都是為了咱們小漁村的開發。”
阮白點點頭。
他將王汪和顧廿帶回了家。盡管王汪已經不記得了,但阮白和王汪也算是朋友了,便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顧廿的身上。顧廿是個小孩兒,看上去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他有點嬰兒肥,眼睛黑黝黝的特別乾淨。身上穿著被針線縫縫補補過的短袖和短褲,有些不安地盯著阮白看。
王汪見狀便解釋道:“這小孩不是田寧寧的小侄子。”
阮白:“嗯?”
王汪:“這是咱們在過來的路上見到的,看他一個人又說跟媽媽走丟了,咱們就一起帶上他了。想著等從小漁村回去就把他交給警察叔叔。”
阮白心下微微一動,蹲下身。阮白個子高,小孩因為營養不良看上去像個矮矮瘦瘦的小蘑菇,阮白握著他的手隻微微抬了抬下巴便能與他對視,他輕聲道:“你在找媽媽?你媽媽叫什麽名字還記得嗎?”
顧廿張了張嘴,他有些緊張,被阮白握著的手指都在冒汗。但阮白的目光太溫柔了,溫柔到讓他不自覺的開了口:“顧紅玉,媽媽叫顧紅玉。”
阮白愣了一秒,隨即失笑。
他揉了揉顧廿的腦袋,嗯了一聲,“沒事,會找到媽媽的。”
阮白有些意外。
前一個副本遇上了紅姐,這個副本卻遇上了紅姐一直在找的兒子。
或許等到第三個第四個副本的時候,他會遇上一對已經團圓的母子。
當天晚上王汪和顧廿住在同一個房間裡,阮白的紙扎店店面挺大,再往裡走就是平時住的地方,兩室一廳,在小漁村也算是相當不錯了。第二天的時候,劉明說的第二波人已經來了。
是一個考察團。
為首的男人看上去五六十歲的樣子,面上架著銀色邊框的眼鏡,和人說話時候一直都含笑而對,看上去溫文爾雅。他自稱是考察團的負責人,叫做蔣梁俊。
他的考察團一共有九個人,除了蔣梁俊以外的其他八人都是看不清楚五官的模糊長相,阮白一眼便意識到這些人都是炮灰。
好家夥,一個人領著一個團的的炮灰,不知道蔣梁俊知道這事兒後臉上還能不能維持這樣的淡定。
…
西薑村的村長劉山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當村長也有三十多年,不過以阮白待在漁村的這頓時間來看,村民對於這位村長並不是非常的喜歡。劉山頭髮花白,腳上踩著一雙黑色雨鞋,身上穿著縫補過的衣服,招呼著兩撥人。
“蔣先生啊,我這老頭子年紀大了就不跟著你們一起跑了。這樣,正巧劉明今天要帶著他的朋友去海邊,就讓他帶你們一塊去,你看行嗎?”
蔣梁俊聞言輕輕抬了抬眼鏡,點頭溫聲道:“當然可以,那就要勞煩劉明小友了。”
劉明擺手:“蔣先生不用這麽客氣,咱們還是校友呢,這都是應該的。”
劉明等人都是同一所大學出來的,蔣梁俊問了大學名字後連連點頭,雙方之間的隔閡和生疏似乎一瞬間就消失乾淨了。前往海邊的路上,劉明帶著阮白與蔣梁俊走在一處,田寧寧幾人落後幾步,這幾個年輕人第一次來到小漁村,對什麽都很感興趣,沙灘上的小貝殼都得撿起來洗洗乾淨放兜裡。
阮白任由小黑貓趴在他肩膀上,目光劃過蔣梁俊,笑著問:“蔣先生的考察團是準備考察什麽?”
蔣梁俊倒是也沒有遮掩,很直白:“也算不上考察,我一直聽說西薑漁村的村民曾經在西薑海中遇到過海神,所以特地過來看看,萬一我也遇到了呢,是吧?”
“海神?”阮白疑惑。
蔣梁俊:“對,就是海神。聽說那海神人身魚尾,俊美非凡無法直視他的雙眼。是不是這樣的,劉明?”
蔣梁俊轉而看向了劉明。劉明作為他們之中唯一的西薑漁村地地道道長大的小孩兒,想來外人都聽說過的傳聞他自然也不會陌生。事實還真是如此,見蔣梁俊和阮白對海神好奇滿滿,劉明笑了一聲,毫不猶豫地點頭:“就是這樣。”
阮白眨了下眼睛,想到剛才蔣梁俊對海神的形容,腦袋裡很快就出現了畫面:“人身魚尾,那不就是美人魚?”
蔣梁俊和劉明聞言就是笑。
他們同樣覺得阮白的話沒說錯。
不過,不管是海神還是美人魚,都吸引著人去觀察。誰讓這兩樣生物都是旁人沒見過的呢。
一聊起這個話題,劉明就顯得話很多,他用胳膊肘碰了碰阮白的肩膀,樣子看上去神秘兮兮的,“關於海神的傳說,我一說,阮白你肯定覺得不會陌生的。”
“怎麽說?”
“我聽我爸說趙三經常會來你這兒買點紙扎品燒給他爸是不是?”
在得到了阮白的確切回答以後,劉明便繼續道:“趙三他爸當年在西薑海中失蹤其實就和海神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劉明此話一出,不止是阮白,連趙三是誰都不曉得的蔣梁俊也非常感興趣。劉明也沒想著要逗他們,放緩了聲音講起了七八年前的故事。
故事發生在七年前的雨夜。
西薑漁村被稱之為漁村,村民們也被稱為漁民,自然靠打漁為生,不過他們向來自給自足。那一天天氣晴朗風和日麗,是一個出海的好日子。那時候的西薑漁村其實有過一段時間的開放,村裡有個像劉明一樣的大學生,學成歸家後想帶領村民們發家致富。
對方希望西薑漁村可以和外面聯系,開發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漁村。當時的很多村民都被勸得心動,事實上如果可以,誰也不想偏居一隅。於是漁民們乾勁十足,那一天就是他們要出海捕魚的日子。
可惜的是,這一場捕獵最終蒙上了死亡的陰影。
在幾個漁民出海後的夜裡,狂風大作,暴雨很快從海面的另一端侵襲而來,像魔鬼殺人一樣讓漁民們毫無招架之力。暴雨持續了整整三天,等到第四天天氣逐漸晴朗之時,村長終於按捺不住帶著幾個村民出海尋人去了。
可惜的是,出去了十幾個人,回來的卻只有一個。
其他的人都在海中失蹤,包括趙三他爹。但說是失蹤,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在海洋中失蹤的結果與死亡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至於回來的那個則是瘋瘋癲癲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據他所說,他是被海神救了才能從死亡來臨前勉強逃過一劫,被海神送到了一個無人小島上獨自生活了一天一夜。
“我知道的就是這麽回事,”劉明聳了聳肩膀。
蔣梁俊不由得感慨:“活下來的這個人運氣真好。”
劉明:“誰說不是呢。不過元叔一直以來都是個大善人,大家都說元叔當年能回來和他平時做善事做多了也有關系。”
蔣梁俊點頭,不再多說。
幾年前的事故太過震撼人心,三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沉重了不少。
距離他們十來米的田寧寧等人卻完全不同,沙灘上有太多的驚喜,他們都快玩瘋了。饒是昨天還安靜沉默得像一隻待宰小羊羔的顧廿這會兒也跟在王汪的身後捧著好幾個貝殼。
田寧寧在做介紹的時候告訴村長顧廿是她小侄子,事實不然,但她的確挺喜歡顧廿的。顧廿長得好看,又乖巧,和一般的熊孩子完全不一樣。她從沙灘上撿了一個超大號的海螺想要送給顧廿,但走到對方身邊的時候才注意到顧廿捧著小貝殼正呆呆地望著遠處的海面。
田寧寧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嬌俏的臉上笑嘻嘻的:“小廿,你也是第一次看海嗎?瞧這認真的小模樣,還挺可愛的。喏,寧寧姐送你一個大海螺,阿遠跟我要我還不給的。”
顧廿卻眼露迷茫,他拉住了田寧寧的手臂,小聲的說道:“寧寧姐,我看到海裡有人。”
田寧寧:“嗯?”
女生立即看向海面,但今天天氣真的很不錯,海面風平浪靜,連波浪都少有。遠遠望過去好像是巨大的地面鋪了一塊藍色的布,好看得不行。
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田寧寧隨口道:“你看錯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十號的更新就是明天啦,因為要上架子,所以零點不更啦,放到晚上十一點~
感謝在2021-03-0723:05:12~2021-03-0821:45: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無語、光怪陸不離、微鋆1個;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