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和阿倫回?到客棧的時候, 發現店小二看他們的眼神很奇怪,似乎隱約有些害怕他們的樣子。
沈醉疑惑地看過去,剛想問幾句,就看見店小二就迅速低下了頭, 身體在瑟瑟發抖。
沈醉:“……”這個店小二有?點不正常。
以為店小二性格如此, 沈醉也沒多在意, 隻略微多看了店小二幾眼,就和阿倫上了樓。
店小二伸長了脖子, 眼神放光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他心想: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兄弟二人身材瘦小,但誰能想到他們會是那惡貫滿盈的飛賊,竟然還敢把主意打到程將軍身上。
那個追去的捕快大人到現在還沒回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這兩個小賊狠辣非常, 他現在害怕極了, 在想要不要馬上跑路, 保住小命要緊。
正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讓開。”
店小二慌忙轉過身,“對不起”三個字還未完全說出口,就呆愣在了原地。
這忽然出現的黑衣青年,不就是那位捕快大人嗎?
店小二頓時喜上眉梢:“捕快大人,您還沒死啊!”
黑衣青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沒回答,從他身側走過往樓上走, 走到一半,又折返回?來,對他說:“我在放長線, 你放機靈點,千萬別露出馬腳,讓他們察覺。”
店小二眼睛發亮,連連保證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全力配合!”
店小二看著黑衣青年上了樓,他剛關上門,那兩個賊人住的房間門就打開了,把店小二嚇了一跳,做賊心虛地眼神亂飛。
出來的是那個叫阿倫的弟弟,他倒是沒注意到店小二古怪的神色,只是說:“小二哥,給我們準備一頓飯菜,馬上端上來。”
小二連聲應下,到阿倫關上門進屋之後,他已經害怕得滿頭冷汗。
是夜,圓月東升,整個鬥國都城宛如被鍍上了一層銀,皎皎生輝。
一家客棧門忽然被人打開,一個纖瘦的身影從裡面出來,轉身合上門之後,便往城外跑去。
他離開後不久,另一個高大許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甚至沒有?發出一丁點兒響動,比靜謐的月光還要安靜,讓人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
沈醉在夜色掩映下,一路出了城,上了山,潛入了空遠寺內。
他正準備順著白日裡沒找過的房間,一間間找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似乎可以省些力氣了,因為這靜謐黑沉的寺廟中,只有一個房間還散發著光亮。
窗格上,燭火倒映著一個人像,和空遠寺的眾僧人不同,他有?頭髮。
沈醉心想,這肯定就是程昱了!
他摸到那間房的門口,剛準備查看一下情況,就聽見裡面有個蒼老?的聲音傳出來:“是何方客人,不在白日從大門入,卻要在夜裡走牆簷?”
這屋裡除了程昱,還有?另外一個人!
沈醉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藏在窗台下的花叢中。
屋裡又傳來程昱的聲音,他說:“方丈,我出去看看。”
方丈點頭,說:“他並無惡意,將軍只需警告一二句即可,切勿動手。”
程昱應下:“弟子明白了。”
然後,沈醉便看見程昱出了門,往院外走去。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屋裡一眼,發現那位方丈沒什麽動靜之後,才敢悄悄站起身來,順著程昱離去的方向追去。
在曲折回?轉的寺廟中轉過幾個彎之後,沈醉看見了程昱,他還未來得及藏身,就被程昱給發現了。
月光傾瀉而下,將程昱的菱角分明的臉照得清晰,沈醉在那神態之中,看見了熟悉的靈魂。
他對沈醉說:“小祭司不好好呆在新月國神殿中,怎麽跑到鬥國來了?”
能認出他是祭司,沈醉知道這是屬於淵的那個人格出現了,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抱住他,依戀地說:“我終於見到你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身體?明顯一僵,然後聽見他說:“你千裡迢迢趕來,就是來找程昱的?”
沈醉點了點頭,想了想覺得他的話有?些不對勁,剛想搖頭的時候,就聽見程昱又說話了,“你是來找我的?為什麽?”
聽見他這樣問,沈醉一下子委屈起來,“當然是因為……我心悅你。”
“是嗎?”程昱卻似乎不是很開心,他聲音低沉,“就因為那短短幾次會面?”
沈醉詫然,瞪大了眼睛,“你什麽意思?”
他這幅傷心欲絕的模樣實在令人心疼,程昱別開頭不看他,堅持把話說完:“我馬上就要成親了,請大祭司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沈醉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連聲音都在發抖:“成親?你要成親了?”
如果這話是真正的程昱說的,沈醉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但他不會認錯,說這話的人格,就是淵。
這麽多個世界以來,沈醉已經習慣了淵的鍾愛,從沒想過有?一天淵會成親,而另一方卻不是他。
程昱點頭,他別開眼,痛苦夾雜著愧疚的神情一閃而過,“沒錯,我就要成親了,請大祭司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與此同時,方丈念經的房間裡,程昱推門走了進來,疑惑地說:“方丈,弟子查看了一圈,並未發現闖入的賊人。”
方丈搖頭,“無妨,只不過是一場陰差陽錯,等到陰雨過去,自然會天晴而日出,無須在意。”
程昱聽不懂方丈話裡的意思,但也沒有多問,而是重新坐回?那個蒲團,靜心念佛。
另一邊,沈醉看著眼前的男人,眼裡的光慢慢熄滅,他輕聲問:“你真的要和別人成親?”
男人點頭,一邊往回?走一邊說:“婚期就訂在七日後,鎮遠侯府,若是祭司大人不信,大可前來觀禮,驗證真假。”
直到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圓門後,沈醉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陣風吹來,沈醉感到臉上有?些冰涼,他伸手一碰,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哭了。
還好現在是夜晚,雖然有月光,但“程昱”應該沒看見他臉上的淚水吧?
被甩已經很丟人了,要是在哭出來被對方看到,就更是毫無尊嚴了。
這一陣風,也將他吹醒過來。
沈醉像失了魂魄一樣,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空遠寺位於山頂,下山的台階足足有幾千級,沈醉下山時,忽然腳下一個踏空,若不是一隻手忽然將他抓住,他恐怕已經滾下去了。
沈醉感受到一個熟悉的氣息,他抬頭,看見救他的人竟然是胡天。
“原來是恩公啊,你已經救我兩次了……”沈醉低聲喃喃道,說完,便腦袋一偏,暈了過去。
翌日清晨,沈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回?到了客棧裡。
一個人恰好推門進來,他手裡端著一個碗,看見沈醉醒來之後,眼神不自覺流露出喜意,對他說:“你醒了?那就來把這碗藥喝了吧。”
沈醉一點也沒抵抗,乖乖喝完了藥,胡天遞給他一匣子蜜餞,“藥太苦了,吃點蜜餞。”
沈醉搖了搖頭,“比起心裡的苦,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麽?”
胡天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不開心?那我帶你出去走走,散散心怎麽樣?這鬥國都城中比新月國有趣……”
沈醉依舊搖頭,把自己埋進被窩裡,悶聲說:“恩公的一番好意,我只能心領了,但我現在實在沒心情。”
胡天的手攥緊了又松開,他盯著那拱起來的一團看了一會兒,心想,小祭司就這麽愛程昱嗎?只因為程昱拒絕了他,就變得這樣消沉低落,愁容滿面。
他很想把小祭司從被子裡剝出來,問他為什麽不肯愛自己,為什麽要背棄他的神靈,去愛一個注定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凡人。
但他害怕得到的答案會令他更加絕望,所以他忍住了。
胡天把蜜餞匣子放在床頭,說:“那我先出去,你一個人好好靜靜吧。”
說完,他便轉身走出了房間。
他離開一會兒之後,那被窩中逐漸有?了動靜,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把蜜餞匣子扒拉了進去。
蜜餞入口之後,藥的苦味的確被衝散了許多,沈醉咬著酸甜的果肉,憤憤地說:“混蛋淵,扮成別人很好玩嗎?!”
昨晚他太過傷心,忽略了許多不對勁的地方,但睡了一夜之後,沈醉腦子清醒了,也終於回過味兒來了。
為什麽他會在胡天身上感受到淵的氣息?又為什麽胡天會每次都出現得那樣恰好?
昨晚他衝過去抱住“程昱”的時候,特意感受了一下,沒有發現他隨身攜帶的,那枚他母親留下的遺物。
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後,就只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胡天才是淵。
當然,沈醉確信他在程昱身上感應到過的氣息也是淵,只是比胡天身上的氣息微弱。
難道這個世界的淵,變成了一隻孤魂野鬼,只能寄身於不同的人才能出現?
沈醉覺得自己之前陷入了思?想誤區,他固執地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神,認為淵會受到業火的影響人格分裂,沒想到過淵可能變成了非人的東西。
和鬼談戀愛什麽的,若是對象不是淵,沈醉只會覺得驚恐,但如果是淵的話,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淵演戲故意說的那些話,還是傷到他了,沈醉決定不輕易放過他。
把一匣子蜜餞吃光光之後,沈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走出房門,便看見胡天正在和店小二說著些什麽,店小二一抬頭,看見了面容憔悴的沈醉,眼中頓時滿是驚豔。
胡天順著店小二的目光,看見了赤著腳披著發,隻穿著褻衣站在門口的沈醉,他頓時黑了臉,把店小二抓到了客棧外,繼續問:“快說,有?什麽能逗人開心的東西!”
店小二回?過神來,臉頰還泛著詭異的紅暈,說:“那要看客官要逗誰開心了,若是孩童,一隻撥浪鼓、一串糖葫蘆就成。”
胡天皺眉,“就是方才從我房裡出來的那個人,他不是孩童。”
店小二一下子犯了難:“那樣仙子下凡的人物,小人可想不到有什麽能逗他開心。”
另一邊,阿倫醒來發現沈醉不見了,慌張跑出來尋找,就看見自家大祭司正看著客棧門口的方向,眼神幽幽,竟讓他一時不敢出聲。
在得知胡天就住在他們隔壁時,阿倫驚奇地瞪大眼睛,“我們和恩公真是有緣!”
“是有緣,”沈醉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只不過這緣分是天定的還是人為的,就很難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推到明天吧,小天使們早點睡,晚安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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