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年初二之後，溫度驟然下降，天氣變得灰蒙蒙的，還下起了小雨，連綿不斷。

　溫慕後來看了新聞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場人工降雨。

　因為天氣變冷，周圍也沒什麽人氣，所以他就更不想出門了。這一天下來，與外界交流的次數少之又少，幾乎是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

　至於孟庭宴，最近也開始忙了，不像頭幾天那樣可以隨心所欲地來找他。

　畢竟對方掌管著一個大公司，自然是日理萬機的，年還沒過完就要準備回去工作。

　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個房子裡，溫慕最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某個地方發呆，能坐上個一天。

　也沒有為什麽，他只是覺得……好像沒什麽非要自己去做的事情。

　貓咪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心情變化，經常湊過來，軟乎乎地趴在溫慕身上，腦袋一直在主動蹭他的掌心，十分乖巧粘人。

　溫慕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稍稍回神，先是怔怔地盯著它看了許久，隨後努力打起精神來逗貓。

　他起身去逗貓棒，又坐回原位，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著，只是動作有點遲緩，不一會兒又陷入呆滯的狀態，提不起精神來。

　然而貓咪畢竟不是人，見到玩具後果然興奮了，開心地玩耍跳躍。

　期間溫城還親自來找過溫慕一次。

　然而，在得知對方來找自己的目的是想讓他給溫父道歉時，溫慕表情有過一瞬間的裂痕，努力壓下情緒，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哥哥，我沒有說錯。”

　溫城細微皺眉，不知為何，他隱隱感覺溫慕好像發生了點變化，卻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小慕，我沒有怪你的這個意思。”他嘗試說理，“只是你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我們都是一家人，怎麽會有隔夜仇呢。”

　“……”

　莫名的，溫慕抿著唇，想到了那天孟庭宴和自己說的話。

　“如果實在感到痛苦，就盡量不要和他見面了，保持距離就好。”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真的很想遠離溫應洲。

　可是，無論是溫城還是這個社會的道德觀念，都在提醒著他，那是你的父親，你不應該這麽想。

　霎時間，溫慕心裡產生了一絲抵觸的厭惡，一點點落下去，感到無力又難過。

　他不知道自己這份突如其來的壞情緒到底是針對這番話，還是針對溫城這個人。

　……亦或是兩者都有。

　見溫慕不說話，溫城無奈地歎了口氣，主動提起，“小慕，爸那天說話的確是過分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溫慕沒有應答。

　“還有媽的事情……”

　聽他提起母親，溫慕這才出現了一點反應，表情微變。

　溫城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安慰：“其實當年的事情本來就只是一場車禍意外，跟你沒有關系。爸只是一時生氣，肯定沒有怪你的意思。”

　“哥哥，你不用這麽安慰我。”

　溫城一窒，莫名有點心疼，聲音更溫和了，“小慕，這真的不是你的錯，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多想。”

　他的說辭太沒有說服力了，溫慕嘴唇微微一顫，根本就不會相信。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就是自己的錯。

　媽媽是怎麽死的呢？

　塵封已久的痛苦記憶像是被人強行打開，他快要被無盡的罪惡感淹沒。

　溫慕已經告訴自己不要刻意去想了，可如果不是因為當時的自己這麽任性不懂事，非要跑出到馬路邊，媽媽……媽媽怎麽會恰好被車撞倒呢？

　又怎麽會死？

　瞬間，溫慕的心像是被什麽給揪住，壓得沉重到快喘不過氣來了，心跳有過一瞬間的停止。

　他沉默了許久，聲音低到聽不出哽咽。

　“對不起哥哥，我……有點累，想要休息了。”

　“……”

　溫城頓時啞聲，欲言又止幾秒後，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好選擇離開。

　而在他走後，溫慕才有點頹憊地動了動。

　許久，輕輕地擦了擦泛紅的眼角。

　這個年過得完全不像新年，甚至比平常更無趣。陰鬱的天氣又持續了幾天，直到年初六才稍稍放晴了些。

　溫慕今天終於出門了。

　因為在家無所事事地呆了太久，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了這樣糟糕透了的生活，於是逼著自己走出門。

　出來之前溫慕特地做了兩個多小時的攻略，終於確定了一家評價不錯的餐廳。

　這個餐廳的地理位置很特別，幾乎是與一家五星級酒店連在了一起，因為兩者之間只是差了一個歐式花園的距離。

　然而溫慕才剛下車沒多久，就收到了弘易的電話。

　他邊走邊接聽，“弘先生。”

　弘易聲音帶著親和的笑：“溫慕，新年快樂。”

　“謝謝。”溫慕一怔，隨後輕輕地扯出一個笑容，“你也是，新年快樂啊。”

　兩人寒暄了幾句，弘易很快就切入正題：“是這樣的。我媽前幾天想起來，那房子裡可能放了一件我外婆的私人物品，我想明天去取。不知道你明天有沒有空？”

　溫慕點頭，“有的，你隨時都可以來。”

　“好的。”

　弘易還道了聲謝，隨後，又意味深長地停頓一下。

　除夕夜那一晚，孟庭宴主動給他發了信息。

　對方與溫慕曾經的關系親密無間，比自己更容易察覺異樣，而這一舉動已經是很明顯的表態了。

　孟庭宴接受並讚同了自己的說辭。

　可是光靠這些是無法判斷的，畢竟沒有確診之前，誰都不敢妄下定論，哪怕弘易是個專業人士，並且十分相信自己的能力。

　為確保萬一，他需要再仔細地確認一遍。

　想到這裡，弘易緩緩收回思緒，語氣親和有力，“那就這麽說定了，我明天中午去吧？”

　“好。”

　溫慕已經走到花園裡了，兩人說定後就掛斷了電話。

　這個歐式的花園很漂亮，在正中間有個小型的裝飾噴泉，四周都是一片美麗的花圃，再配上特地修剪成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浪漫。

　溫慕鼻間嗅到很淡的花香，沉鬱了很久的心情莫名得到很輕的緩解，好似被注入了一陣活力。

　他一邊走著，四處欣賞張望，心情逐漸寧靜下來。

　倏地，在走到一條鵝卵石小路的時候，溫慕不經意地一個抬頭，猝不及防的，步伐卻猛地頓住了。

　刹那間，他的眼睛微微放大，隨後眼角不自覺下垂，不可抑製地抿緊了唇。

　只見在不遠處，隔著一個玻璃窗，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孟庭宴。

　而在對方旁邊，還有一個嬌小又不失俏皮感的女孩子。

　大概是因為隔了層落地玻璃，那兩人沒有發現自己，也不知道在說點什麽。

　而那個女孩子，此刻正挪動著小步子縮短與孟庭宴之間的距離，臉上還是掩飾不住的害羞與悸動。

　而對方的眼神，明顯是看戀慕之人時才會有的。

　溫慕在心裡告訴自己不必在意，眼睛卻還是不受控制，緊緊地盯著這一幕。

　這個女孩子，難道就是上次幫孟庭宴接電話的女孩子？

　不是說不認識嗎，還是他們……正在約會？

　……

　其實孟庭宴今天是被孟母喊出來吃飯的。

　因為母親沒說，所以他原本只是以為是一個簡單的家庭聚餐。可是等到了飯店，才發現原來劉萍一家也在。

　也不能說也，畢竟這場聚餐就是劉萍為她過生日的女兒周舒舒舉辦的。

　而此刻，無視兒子遞過來的疑惑目光，孟母臉上一直掛著優雅得體的微笑。

　這幾天劉萍有來找她敘舊，周舒舒也會跟著來，每次都會側旁打聽和孟庭宴有關的事情。

　孟母是個精明人，一次沒反應過來，第二次就知道不對勁了。

　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小心思簡直不要太好懂，以至於孟母現在每次看到她的神色都會有些複雜，有些遺憾和可惜。

　不過小一輩的事情她不會貿然插手的，還是留著給孟庭宴自己處理。

　於是此刻，她拿出禮物，十分客套地笑：“沒想到舒舒的生日在今天，再過幾天庭宴也快生日了。”

　周舒舒聞言，眼睛微亮，又有點克制歡喜：“孟阿姨，真的嗎？”

　“嗯，就在這個月底。”

　孟母一頓，不動聲色地衝她點點頭，把生日禮物遞過去，“舒舒，這是孟阿姨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啊？謝謝孟阿姨。”

　周舒舒受寵若驚地伸手接過，隨後又小心翼翼地瞟了孟庭宴一眼，用開玩笑的語氣道：“那、不知道庭宴哥哥有沒有給舒舒準備……”

　孟庭宴原本已經很不悅，聞言眉頭緊蹙著，表情也不太好看，像是一尊不好惹的大佛。

　他本來就是莫名其妙被騙過來的，怎麽可能憑空冒出份禮物來。

　只是孟庭宴冷酷無情的回答還沒說出口，孟母倒先替他解圍了，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你哥哥他這種不解風情的人，怎麽可能主動幫小女生準備禮物呢？舒舒你別介意，阿姨過幾天幫他補回給你好不好？”

　周舒舒聞言，表情有些遺憾和失落，體貼道：“沒關系的，謝謝阿姨了。”

　現在時間還早，根本沒有上菜，孟庭宴坐了一陣就不耐煩了，不想在這浪費時間。

　原本他以為孟母會不滿的，結果自己才剛提出來要離開，對方就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既然這麽忙，那就先走吧。”

　沒等孟庭宴反應過來，說罷，她還主動去跟劉萍一家人解釋，看起來十分善解人意。

　“……”

　這個操作讓孟庭宴很莫名其妙，開始皺著眉頭思考孟母叫自己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不過沒有細想下去，隨後他面無表情地和在場的人說了句抱歉，就準備離席。

　然而才剛站起來，本場聚會的壽星周舒舒也跟著站了起來，“庭宴哥哥，我、送你吧？”

　她的耳尖微紅，眼神炙熱，在接觸到孟庭宴瞥過去的冷淡目光時，又局促地低下頭去。

　孟庭宴剛準備拒絕，就聽坐在旁邊的孟母點點頭，說，“也好，就讓舒舒送你出去吧。”

　“……”

　霎時間，孟庭宴嘴角微微下壓，不明白母親到底是什麽意思。

　然而孟母表情沒有一絲異樣，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待會趁這個機會，和人家小女孩說清楚。”

　孟庭宴不明所以地皺眉。

　然而十分鍾後，他就懂了自己母親的良苦用意。

　此刻，兩人停在了一處僻靜的玻璃窗前，四周無人。

　孟庭宴面無表情地說：“說吧，你想說什麽。”

　周舒舒臉有些熱，把頭埋得很低：“庭宴哥哥，我、我有話想跟你說。”

　“你剛剛出門的時候已經和我提過了。”

　孟庭宴低頭看了眼時間，漆黑如墨的眸子沒有一絲起伏，“我隻給你十分鍾時間。”

　周舒舒一愣，心情有些低落。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緊張到手心出汗。

　不知做了多久的心裡建設，她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藏在心底很多年的話：“庭宴哥哥，我、我喜歡你……”

　此話一出，原本就寂靜的氣氛像是凝滯了幾秒。

　就連孟庭宴自己都沒反應過來，隨後緩緩皺起眉頭，表情有些說不出來的詭異。

　……他終於知道孟母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周舒舒手上的汗出得越來越多，一步步離喜歡的人靠近，準備去拉對方的衣角，告白：“庭宴哥哥，其實……其實在我六年前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很喜歡你了……”

　“……”

　不知想到什麽，她又莫名沮喪，聲音越來越低，“只是後來我出國念書了，再也沒有見過你。我叫爸爸把我轉回國內的學校，他卻不同意……”

　“……”

　察覺到對方的動作，孟庭宴快速拉開距離，終於忍不住沉沉出聲，“抱歉。”

　周舒舒的聲音戛然而止，還沒反應過來，怔怔地抬頭，“什麽？”

　於是孟庭宴頓了頓，又說一遍，“我說抱歉，我喜歡的是男人。”

　喜歡男人？

　周舒舒的表情驟然一僵，瞬間被衝擊到說不出話來：“啊、啊？”

　“我喜歡男人。”孟庭宴重複。

　這個社會同性戀已經合法了，但是異性戀依舊是主流，所以周舒舒一開始根本沒有多想。

　可是現在……

　原來，原來孟庭宴喜歡的是男人？

　霎時間，她的表情泫然欲泣，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覺世界和自己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孟庭宴臉上沒什麽情緒，面無表情地陳述一個事實，“而且，我已經有愛人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小姑娘的表情都快哭了，眼眶微紅，“是那個、叫慕慕的嗎？”

　孟庭宴盯著她看了幾秒，很快又收回視線，隻留下三個字就準備離去。

　“就是他。”

　時間只是過去了短短的幾分鍾。

　然而，溫慕的腦袋閃過很多可能性，不良的情緒無意識地在心裡發酵，表情有點不好。

　他的思維遲鈍緩又笨拙，猝不及防的，就看見孟庭宴突然後退了好幾步。

　對方與那個女孩子的距離驟然拉遠，他愣了一下，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緊接著，不知道孟庭宴說了什麽後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

　而很快，留在原地的那個漂亮女孩子臉逐漸漲紅，隨後，竟然像是在啜泣。

　“……”於是溫慕又不可控制地怔滯住了。

　懸掛在半空的靈魂像是被扯回原地，安定了幾分。隨後意識到什麽，他又猛地收回了視線。

　溫慕的睫毛劇烈顫動，內心在詭異的安定與矛盾複雜中徘徊，緊緊咬住嘴唇。

　如果說上一次的電話是給自己提了個醒，那麽這個畫面，讓他更直觀地認識到一個事實。

　孟庭宴和自己早就沒有關系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新生活，更不是誰沒了誰就會活不下去的。

　……明明說好了要釋懷的。

　頓時，溫慕在心裡唾棄自己的無用，意志逐漸消沉，第一次感覺自己那麽卑劣。

　原來在真正直面對方沒有自己的新生活時，他才恍然發現，自己竟然還是無法做到不在意。

　至少現在還做不到。

　一定是最近與孟庭宴的相處太過自然融洽了，讓他的心思逐漸被擾亂和侵入。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溫慕心裡糾結掙扎，隨後細微地抿著唇，在心裡做出決定。

　很快，他緊摳著掌心的力度又緩緩松開幾分，終於收拾好情緒。

　弘易很守時，第二天中午果然來了。

　雖然說是為了來見溫慕，但是他的理由也不是編的，屋內的確還有外婆的物品。

　弘易目標很明確，在電視櫃裡翻找了幾分鍾，終於翻出了一枚樸素的銀鐲子。

　“找到了。”弘易站起身來。

　溫慕就站在他身後，完全不知道原來裡面還有一個這麽貴重的東西。

　他扯起一個很輕的笑容，“找到了就好，我都沒發現裡面還有這個。”

　弘易轉過身去。

　其實他從一進門就開始觀察溫慕，果不其然，對方的情況看起來真的越來越糟糕了。

　他很快收回視線，“其實也不是很貴重的東西，只不過是老人家留下來的，我媽有點心心念念。”

　溫慕點頭表示理解。

　兩人閑扯了幾句，倏地，弘易開口問，“溫慕，最近是沒睡好嗎？”

　話題來的猝不及防，溫慕愣住了，“……唔？”

　“抱歉。”弘易笑了下，“因為我看你的氣色好像不太好。”

　溫慕聞言，頓時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嗯，最近的確老做夢，睡的不太好。”

　睡眠質量差。

　弘易點了點頭，還沒說什麽，突然聽見一聲貓叫。

　他下意識朝聲源望去，看見了一直奶牛貓咪。

　弘易表情頓了一下，笑道：“這就是你養的貓嗎？還挺可愛的。”

　“對。”

　溫慕遲鈍地點點頭，又突然想起來什麽，尷尬地道歉，“啊，我又忘記喂貓了，對不起，我先去喂它……”

　又。

　記憶力或有減退的趨勢。

　弘易面上波瀾不驚，表示理解，自顧自地環顧了下四周，又問：“對了，你不回家過年嗎？我看這樓層裡，好像只有你自己在的樣子。”

　溫慕聞言，剛準備拿貓糧的手凝了一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謊話有些拙劣，“因為，因為他們沒空。”

　“原來是這樣。”

　弘易沒有放過這一絲細微的異樣，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還默默地在心底記下關鍵詞。

　家人。

　等了一會兒，見他終於沒有再繼續詢問下去的趨勢，溫慕頓時松了口氣。

　因為弘易還有事，所以也沒有多坐一會兒，沒多久就離開了。

　而在走出小區後，他才有些正經地低頭給孟庭宴發了條消息。

　……

　孟庭宴收到弘易的信息時，剛開完一場會議。

　他才剛走到辦公室，打開手機就看到對方讓自己盡早陪著溫慕去接受正規治療。

　孟庭宴看到這行字，不可抑製地抿著唇，心情莫名沉重下來。

　溫慕真的這麽嚴重了嗎。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見溫慕的心情，立馬撥通了個電話。

　然而卻無人接聽。

　孟庭宴頓時皺眉，又繼續撥打。終於在第三次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對方的聲音有些迷糊，聽起來像是剛睡醒，“唔……？”

　孟庭宴心裡莫名松了口氣，緩聲問：“是不是睡著了？剛剛怎麽沒接電話？”

　溫慕的確是不小心睡著了，然而聽到孟庭宴的聲音，他的意識又緩緩清醒，低應一聲，“嗯。”

　孟庭宴沒察覺有什麽不對勁，隻以為他是剛睡醒的原因，“今晚一起吃飯好不好？我六點鍾就下班。”

　溫慕眼神還有些呆滯，聲音卻是溫軟又平靜的：“不用了。”

　孟庭宴一怔。

　最近這段時間他和溫慕的關系有了很大的改變，對方幾乎都沒有拒絕過自己的邀約。

　孟庭宴細微地頓了下：“你要和朋友一起出去嗎。”

　溫慕下意識地搖頭，隨後又反應過來孟庭宴看不見，這才低聲道：“不是的。”

　“那是為什麽。”

　“孟先生，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吧。”

　這句話來的實在是太莫名其妙，孟庭宴眉頭緊蹙，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好像不太對勁。

　他立馬反思自己最近做過什麽，卻得不到結果，很好地克制住情緒，“慕慕，和我說，發生什麽了。”

　溫慕表情怔怔的。

　其實他也覺得自己突然提出的這些話很無厘頭，根本就不合理。

　因為他最近和對方的關系不錯，說出來估計只會讓人百思不得其解，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可還是要講出來的。

　“你看，我們已經分手了，都會有各自的新生活的。孟先生，你以後、也會遇到新的人，我們經常見面的話都是對未來伴侶的不負責，會……會……”

　又會怎麽樣呢？

　溫慕自己也不知道，反而越說越低落，心頭湧起一股情緒，乾脆抿唇保持沉默。

　孟庭宴情緒一點點沉下去，直至跌落谷底，表情不太好看。

　他越聽對方說的話，心裡就感到一陣陣的無力，感覺自己前段時間做的全都是無用功。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刹那間，孟庭宴心裡升起一陣躁鬱情緒，幾秒後，卻無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氣，認命了。

　他很快拿起車鑰匙，抿著唇朝門口走去。

　“你不要到處亂走，在家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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