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嘉彤最終還是沒能把裴其安趕出門。
除了不想被小女孩的父親舉報之外, 他實在是沒有多余的力氣,把裴其安從沙發上拖到門外了。
就讓他這麽待著吧。
反正沙發是房東的,大不了扣他押金。
把鄰居帶來的年貨收好, 應嘉彤洗完手就準備走, 卻被裴其安叫住了。
裴其安別別扭扭的, 想問應嘉彤是不是真讓酒店裡那臭男人進了家,又覺得這麽說肯定會被應嘉彤抓住把柄,覺得他是求和來的,於是糾結半天,開口說的卻是:“你……你就讓我這麽待著?”
說著指了指自己身上濕透的衣服。
應嘉彤:“……”
老實說, 應嘉彤不太想碰他。
應嘉彤其實挺愛乾淨,廁所的拖把也經常洗, 但是常年浸水, 還放在陰暗的地方,拖把布上潮濕發霉的氣味是無論如何都去不掉的。
以前整個屋子都散發著那種老房子的氣味,應嘉彤倒是沒覺得拖把的味道有多難聞。
直到剛剛。
為了把裴其安從窗框上弄下來, 靠近他的一瞬間, 應嘉彤差點以為自己剛剛把拖把塞到馬桶裡洗過。
那種強烈且刺鼻的味道, 熏得他眼前一黑, 差點以為自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洗了八遍手才覺得手上乾淨了一點,還準備重新洗個澡, 把身上這套衣服丟掉,著實不太想再靠近汙染源。
而且對於一個欺騙了自己,還擅自闖入他住處的家夥,他讓裴其安在這待一個晚上養傷, 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憑什麽還要聽他的話?
應嘉彤臉色一寒, 反問道:“不然?”
“……”
裴其安一時語塞,沒等他想好怎麽開口,應嘉彤就已經轉身回房。
還把客廳的燈給關了。
裴其安:“……”
裴大少委屈極了,心說這談戀愛跟吵架的待遇也差太多了!以前他回來得晚,媳婦兒都會給他留燈,晚上客廳的燈也是等他回房再關,更別說讓他穿著一身又髒又臭的濕衣服,睡一晚上沙發了!
果然有了新人,舊人就不重要了是嗎?
裴大少傷心欲絕,吸了吸鼻子,結果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差點沒把晚飯給吐出來。
“嘔……”
難過的眼淚一下子憋了回去,他趕緊屏住呼吸,艱難地轉動身子,試圖靠自己把衣服脫下來。
結果他還是低估了應嘉彤對待小偷的狠心程度,他一抬手,背上就整片整片的疼,翻個身就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外套脫到一半,實在是沒有余力再把身體抬起來、把手抽出來,最後發現沙發上的靠枕可以隔絕氣味,乾脆把腦袋埋進去,精疲力竭的睡著了。
半個小時後。
應嘉彤輕手輕腳來到客廳,靠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芒,一點一點挪到沙發旁邊,伸手拍了拍裴其安的側臉。
“喂。睡著了?”
“……”
裴其安只是安靜的趴著,沒有任何回應。
如果不是輕微的呼嚕聲,應嘉彤甚至差點以為他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應嘉彤等了一會兒,放下心來,將手機放到一旁,彎腰摸索到裴其安衣領的位置,解開他的扣子。
裴其安回來前應該是換過衣服,此時穿著一套普通的卡通家居服,外套是毛茸茸的恐龍,還帶尾巴的那種,裡面則是帶扣子的純棉睡衣。
他原本就長得十分高大,穿著這套衣服,身材更是壯了一個號,因此應嘉彤才沒有認出來是他,還把恐龍腦袋認成了劫匪套在腦袋上的絲襪。
想到剛才那個場面,應嘉彤就想笑,不過鼻尖的氣味實在太過破壞氣氛,他到底還是憋住了。
應嘉彤將裴其安的上身從濕漉漉的睡衣中解救出來,又去脫他的睡褲和襪子,將他所有衣服扒光,丟到門口,方便收垃圾的大媽路過的時候順手帶走。
回到屋裡,大概是因為身上不難受了,裴其安的呼嚕越發囂張,應嘉彤深吸口氣翻了個白眼,去浴室拿了條熱毛巾過來,替他擦身體。
應嘉彤全程心無旁騖,可當他打開手機的閃光燈,把視野照亮,再回頭的時候,卻忍不住為目之所及的景色頓了一下。
說起來,他和裴其安確定關系沒多久就分開,各自忙工作,偶爾碰面也很克制,甚至都沒有睡在同一張床上過。
這算是他第一次見裴其安的身體。
裴其安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從他平時衣服的輪廓就能看出來,進了《出道吧哥哥》這個節目,開始學跳舞之後,更是不得了,胸肌、腹肌一個不少,都不是很誇張的那種,淺淺的埋在肌膚底下,像是被奶油包裹住的水果,充滿了吸引力。
簡直就像是為了應嘉彤的審美而生的。
應嘉彤的視線恍惚了一下,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個存在感很強的地方,瞳孔一縮,頓時跟被什麽東西燙到一樣,立刻回神,草草用毛巾給裴其安擦了幾下,抓起一旁的毯子將他蓋住。
毛巾也不要了,丟到門外,應嘉彤匆匆洗了個澡,換上睡衣,一頭栽進床裡,長長的吸口氣,頓了頓,罵了句髒話。
“……太變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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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砰砰砰!”
大門被人敲響,裴其安一下子驚醒過來,騰地坐起,發現自己沒穿衣服,下意識抓起被子擋住,一臉疑惑。
他睡衣呢?
門外傳來大媽.的叫喊:“這衣服都是好的,你們真不要啦?”
裴其安感覺自己可能是感冒了,頭疼欲裂,抬手按了一下,揚聲道:“不要了!”
“不要,那我可拿走了?”
裴其安連忙答應兩聲,躺下打算繼續睡,卻忽然發現不對,立即重新坐起,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看了眼主臥的門,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毯子,忽然色從膽邊起,翻身,雙腳踩在地上,裹著毯子站了起來。
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主臥的門沒關嚴,裴其安腦袋一頂就開了,從門縫裡悄咪.咪地看了一眼,應嘉彤還沒醒來,整個人側著蜷縮成一團,空出另一邊大片床鋪。
仔細一看,他眉頭緊皺,看起來像是做了不好的夢。
沒醒就好。
裴其安用身體擠開臥室門,從門縫擠進去,緊接著回頭,將門恢復到原來的狀態,轉身來到床邊,猶豫了片刻,還是保留了身上的毯子,盡量輕柔的躺在了空出的地方。
主臥的床是單人床,只有一米五寬,承載兩個大男人的重量,實在是有些勉強,在裴其安躺上去的一瞬間,發出了無助的“吱呀”聲。
裴其安整個人僵住,屏住呼吸,看了應嘉彤一眼。
應嘉彤並沒有醒來,但眉頭皺得更緊,眼睫毛微微顫動,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睜開眼。
裴其安心頭一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整個人迅速躺下去,稍微一側身就到了應嘉彤身後。
“吱嘎——”
異物靠近的感覺太過突兀,應嘉彤猛地睜眼,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身體已經快過思維,轉身坐起,看向打擾自己睡眠的物體——
裴其安立即閉眼,裝作還在睡夢中的樣子,將手搭在應嘉彤腿上,隨即躬身,隨便找個地方,蹭了蹭因心虛而發癢的鼻尖。
卻因為異常柔軟的觸感愣住,下意識睜開眼。
應嘉彤瞬間僵住。
片刻後。
“裴!其!安!”應嘉彤的聲音從臥室中爆發,帶著無可比擬的怒火,“你這個變態!給我滾出去!”
“嗷!我沒想親到……不是,嗷嗷!別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嗷——”
次臥窗外,哈哈枕著爸爸丟出來的西裝睡了一晚上,聽見這親切的喊聲,立即醒過來,甩著尾巴歡快回應:“嗷嗚,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