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痕的小團體看到自己的小頭頭跟著宋聞走,雖然滿臉疑惑,但也邁著小步子跟在阿痕的身後,不一會兒,宋聞身後就出現了一條排得整整齊齊的小尾巴,翼見狀,還故意挺了挺小胸膛,他現在可是這條小尾巴的領頭鳥。
宋聞並沒有急著馬上離開繁殖地,反而是帶著這一群小尾巴往鷹身女妖所在的方向走去。
橫跨大半個繁殖地的結果就是周圍那些原本已經睡眼惺忪的帝企鵝幼崽們,看到這條長長的隊伍都不由得好奇地圍攏過來圍觀。帝企鵝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守規矩的動物了,它們看到同伴們排隊往前走,也自覺地跟在了隊伍後面,成了這支隊伍的一份子。
漸漸地,隊伍越來越長,連外圍那些帝企鵝幼崽們都被驚醒了,原本安靜的繁殖地裡開始響起幼崽的鳴叫聲。
宋聞沒辦法阻止這些幼崽引起的動靜,只能將注意力全都放在觀察周圍的動靜上去,原本已經閉眼開始休息的阿蠻被繁殖地這邊的嘈雜聲吵醒,他睜開眼睛,便看到宋聞帶著一條長長的幼崽隊伍停在他的面前。
阿蠻的嘴巴張得大大的,顯然驚訝於自己現在看到的情景。
“你真的不會獵食帝企鵝嗎?”宋聞懶得解釋,直奔主題。
阿蠻雖然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聽到宋聞的問話不由得心中一動,他反應很快,臉色凝重地看向宋聞,承諾道:“鷹身女妖一族,即使餓死喝死,也絕對不會吃一口帝企鵝的肉,喝一口帝企鵝的血。”
宋聞打量了他一會兒,似乎在判斷他這句話裡的真假,良久繼續問:“如果我們把你放出來,你願意保護這一批幼崽,直到它們順利出海嗎?”
帝企鵝幼崽的出海時間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需要再晚上幾天的,畢竟附近的冰層還沒有融化得徹底,它們沒辦法像成年的帝企鵝那樣可以在一些呼吸孔或者是提前融化的水坑中下水,從水下直接進入大海。
幼崽要熟悉海水需要一段時間,為了安全,最好是直接在連通海洋的水域上下去,那樣他們在路上必定會花上不少時間,拋開有翅膀的掠食者不說,隨著冰層漸漸融化,豹形海豹也是獵殺帝企鵝的頭號殺手,他們在路上花的時間越多,危險也會越大,如果多一頭鷹身女妖隨行在一側,至少也能起到一點震懾作用。
“鷹身女妖一族不愛欠人恩情,只要你們把我從這裡放出去,我願意護著它們出海。”阿蠻說得有力,但心裡卻呯呯呯跳得很快。
今天遇見的那隻冰烈鳥雖然沒有對自己下死手,但阿蠻敢肯定,對方一定不會等到他能從冰層脫身的那天就能把他弄死了。
他不知道宋聞為什麽會突然來問自己這些問題,阿蠻不蠢,之前他就感覺到宋聞對自己的戒備,眼前的幼崽不信任自己,這點阿蠻也能理解,畢竟光是體型上,他們之間就相距甚大,要是自己稍微對這些幼崽有一點點惡意,都能輕輕松松將他們給弄死。
不過他確實沒有騙宋聞,他不會對帝企鵝一族出手。當然,他並沒有想到宋聞會改變主意救自己,白天時候對宋聞的提醒,也是因為宋聞喂過他幾次,沒有讓他提前餓死而已。
“我相信你。”宋聞深吸一口氣,湊到翼的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翼走上前來,它的爪子要比帝企鵝的鋒利,能夠輕易抓破那些堅硬的凍冰。
其他幼崽都停下了腳步,它們探頭探腦地往前觀望,不過即使宋聞給它們解釋,這些幼崽也聽不懂。
只有阿痕看到宋聞和翼吭吭哧哧地在那裡用爪子艱難地刨冰,躊躇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來,它先是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然後試探性地用爪子抓了一下地上的冰塊,它湊得太近,這一爪子差點直接落到阿蠻的脖子上,嚇得阿蠻怪叫了一聲。
他現在一顆腦袋幾乎沒有哪裡是完整的,即使帝企鵝幼崽的力氣不大,這一爪下去也能讓他吃個大苦頭,說不定就能直接見血了。
“它和我是有仇嗎?”鷹身女妖心有余悸地瞪了阿痕一眼,可惜阿痕看不懂他的表情,隻覺得這刨雪的舉動有趣,學著宋聞和翼那樣,埋著頭認真地幫忙刨雪。
阿蠻滿腔情緒拋給了瞎子,他為什麽要和一隻帝企鵝幼崽置氣呢,好歹這家夥也是好心想要把自己放出來。阿蠻得不到宋聞的回應,便自己安慰了一句自己,結果被另一隻湊上來幫忙的幼崽扒拉起來的碎冰渣子甩了一頭一臉。
宋聞剛好抬頭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輕咳一聲,安慰道:“這些都是普通的帝企鵝幼崽,即使說話它們也聽不懂,你忍耐一下,待會兒等你從這裡出來就好了。”
阿蠻看著快要湊到自己面前,掉毛掉得厲害,醜耷耷的小屁屁,眼前這隻小幼崽根本不是來幫忙,分明就是來搗亂的,沒看到它拚命把挖出來的雪都撥到了自己的身上來嗎,而且它扒拉的地方根本就不對,就算是他的身體或者是翅膀也沒有被埋到前面去的,那幼崽在挖什麽?挖個寂寞?
“那真是要好好感謝它們。”阿蠻黑著臉,磨著後槽牙回了一句。
今天是新月,月光雖然不太明亮,但至少這點亮光能讓冰烈鳥不至於冒險外出行動,也能讓宋聞一行不至於摸黑工作。
其他排著隊的幼崽雖然不像阿痕那幾隻那樣跟著宋聞和翼模仿著刨冰,但也沒有就此散開,依然保持著原來的隊列靜靜等待著,倒是之前因為被吵醒而發出的嘈雜聲慢慢停歇了下來,繁殖地裡漸漸回歸了寂靜。
困著阿蠻的地方其實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岩石裂縫,凍在裂縫上面的冰比之前凍著座頭鯨的還要堅硬,一群幼崽哼哼唧唧忙活了大半晚上後,才終於把阿蠻身下的堅冰給弄碎,最後還是翼直接化成人身,把阿蠻當成是蘿卜一樣拔了出來的。
終於擺脫了被困堅冰的困境,阿蠻激動得差點大哭起來,除了腦袋之外,阿蠻身體的其他部位都維持著獸型,身上的羽毛很凌亂,還帶著點濕潤,兩隻翅膀無力地耷拉著,上面還有很明顯的傷口,很顯然受傷不輕,雙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困得久了,走起來有點坡,但暫時不太影響行動。
宋聞累得不行,把之前帶過來的幾塊鯨魚肉扔給阿蠻,還撕了一塊分給了那幾隻瞎忙活的帝企鵝幼崽,不等它們休息好,就招呼上翼準備離開。
為了把阿蠻放出來,他們在這裡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再拖延下去就要天亮了。
翼已經重新化為了獸型,緊緊跟在宋聞身邊,停留的這段時間讓之前跟著的帝企鵝幼崽都直接原地閉眼睡覺了,宋聞不得不把它們一一弄醒,阿痕嘴裡叼著一塊手指般大的鯨魚肉,大概是意外獲得了食物的緣故,整隻企鵝都高興得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到翼跟著宋聞往前走,也緊緊跟了上去。
還不忘把鯨魚肉吃掉後揚起脖子叫了一聲,呼喚自己的小夥伴們。
宋聞這隻假企鵝沒辦法和幼崽們交流,但阿痕的叫聲其他帝企鵝幼崽卻是能夠聽懂的,不小帝企鵝幼崽都拍著翅膀,抖抖脖子,驅趕深夜裡的那點睡意,再次排著隊跟在隊伍的後面。
這次宋聞沒再在其他地方逗留,目標明確地當先出了繁殖地,阿蠻因為剛剛從堅冰中出來,還不太適應,宋聞沒有催促他馬上跟上,畢竟他們這條隊伍非常長,阿蠻完全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冰冷的月光下,一隻接著一隻帝企鵝幼崽排成了長長的隊伍,就著那點微弱的亮光,跟隨著前面的身影開始往前走,它們終於開始踏出繁殖地,前往未知又陌生的大海。
未來的四年間它們將要在大海中狩獵生活,等到它們再次踏上繁殖地的土地時,將是屬於它們養育下一代的時候了。
穿過之前他們發現座頭鯨的冰山,再往前就是宋聞也不曾踏足過,甚至從沒見過的陌生領域,未知讓他心跳加速,鳥喙緊緊抿著,地上還有傍晚時候那群先行離開的幼崽們留下來的足跡,這些足跡將會指引他們這支隊伍朝著大海前進。
“小嘰怕嗎?”宋聞回頭看著跟在身邊的翼。
翼的身上還蓋著一張鯨魚皮,看不到它的表情,聽到宋聞和自己說話,連忙走上幾步,用自己修長有力的翅膀輕輕將宋聞的小翅膀勾住,溫暖的觸感讓宋聞那顆不太安定的心臟慢慢平靜下來。
“宋宋不怕,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宋聞笑了笑,“嗯。”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管去哪裡,我們總是要在一起的。”
“嗯嘰。”
爪子踏在冰雪上發出的沙沙響聲,比剛才聽起來更加堅定了幾分。
在高高的冰崖上,一處凹進去的冰洞裡正藏著一具和周圍的冰塊統一色調的軀體,照理說這個距離,藏在裡面的生物是發現不了帝企鵝繁殖地那邊的動靜的。
今天的風有點大,即使已經夜深了,也吹得冰烈鳥沒有絲毫睡意,它伸長脖子往外張望了一下,月色不太明亮,除了天邊那一抹彎月之外,冰烈鳥看什麽東西都是模糊一片,所以它並沒有發現,在不遠處的繁殖地裡,帝企鵝幼崽們正一隻跟隨一隻,排成長隊離開了它們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