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不適宜出行的天氣,後半夜開始,風便越來越大,把地上的雪花都吹了起來,不過還沒有到形成風暴的強度,只是地上的足跡被吹平了不少,不利於他們辨認方向。
不過就算是從沒見過大海的幼崽,對於大海所在的方向都是刻在它們的基因裡的,即使雪地上的足跡都被風給抹平了,它們依然能夠找到正確的路。
阿痕主動接過了帶隊的任務,當先一步走在前頭,隨著天色漸漸明亮,冰原上開始升起了霧氣。
宋聞回頭看了看,他們已經走出了很遠,隔著兩座冰山,也沒辦法再看到繁殖地那邊的情況,倒是他們的隊伍比宋聞預想的還要長,隻大概目測了一下就有上千的數量。
再過不久就要到冰烈鳥外出活動的時間,只希望對方不會心血來潮跑過來查看。宋聞心裡懊惱了一下昨晚在繁殖地裡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這點距離還沒辦法讓他們徹底遠離危險。
阿蠻被他們救出來後一直沒見他跟上來,宋聞也不在意,阿蠻身上那傷根本沒辦法再次飛行,雖說對方有可能會偷偷躲起來,但宋聞既然決定將他放出來,就相信阿蠻會信守諾言。
路上遇到不少呼吸孔,還能遠遠聽到一些水聲,不知道是有遊魚在附近活動,還是豹形海豹故意弄出來的動靜。宋聞有意無意地讓阿痕帶著隊伍遠離這些地方,一路上倒是有驚無險。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宋聞發現今天竟然是難得的陰天,再加上突然升起的霧氣,能見度降低了不少,途中倒是聽到一兩聲鳥鳴,但距離他們都還算遙遠,也沒有猛禽飛獸之類的身影在他們視線中出現。
提心吊膽地又走了大半天,他們竟然順利地來到了一處冰層已經融化了的水域。
阿痕停了下來,探頭探腦地往水裡張望,幼崽們出生後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大一片水域,有點好奇,也有點害怕緊張,只看了兩眼就回頭朝宋聞和翼看去,似乎是在尋求他們的意見。
旁邊有一塊凸起的高地,宋聞爬上去看了看,發現這片水域能夠一直連接到遠處,其他地方都有一個很明顯的高度落差,對於這些第一次下水的帝企鵝幼崽們並不算太友好,反而這裡更適合它們下水。
不過宋聞並沒有著急讓這些幼崽馬上下去,它小心翼翼地靠近水邊,往裡面張望了一眼。
這裡的水質很清澈,能夠把周圍的冰層很明顯地倒影出來,但卻並不能確定水底下到底有沒有危險。這時候其他幼崽看見隊伍停了下來,邁著小步子走上前,幼崽們推擠著探頭探腦往前瞧,不知道誰撞了翼一下,被對方炸毛吼了一聲。
宋聞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這麽多幼崽圍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必須找個適合這些幼崽下水的地方才行。
為什麽宋聞沒有當先一步下水呢?宋聞就沒想過跟著這些幼崽一起下水,翼的脫毛比帝企鵝幼崽們慢得多,再加上他是善飛行的鳥類,根本不能像帝企鵝那樣在水下前進,等翼換完毛後還要學習飛行,這個過程最快還要有個三五天的時間,要不是繁殖地裡出現了冰烈鳥,宋聞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決定跟著這些幼崽們出行。
繁殖地就是一處大平地,能夠遮擋的地方並不多,翼要練習飛行他那身金燦燦的毛發自然沒辦法遮擋,他們也不能一直躲在雪坑洞裡等待冰烈鳥的離開,萬一冰烈鳥一直守到冬季,那他和翼就算不被餓死也會在冬季的暴風雪中活活凍死,這次可不會再有新手媽媽來給他們提供溫暖了。
宋聞正想再在附近看看,或許是同為帝企鵝的緣故,即使最後他們不會和這些幼崽同路,宋聞也希望幼崽們能夠平安順利地回到大海。
正準備轉身,眼角余光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在水下活動,心裡咯噔了一下,水下突然衝上來一個身影,張開巨口差點咬到宋聞。
帝企鵝幼崽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得擠在一起,翼的個子本來就比這些幼崽們矮小,再加上還披了一塊鯨魚皮,被這些脫毛崽圍在中間,並沒有看到那驚險的一幕。
這些幼崽的驚叫聲吵得翼的腦殼生痛,正想呵斥一聲,一個巨大的白影從天而降,一雙泛著寒光的利爪準確地抓向那躍出水面的豹形海豹的咽喉。
宋聞第一時間並不是關注自己離這場狩獵戰距離過近,而是先回頭看了一眼翼的位置,不知道這隻冰烈鳥來了多久,有沒有發現了翼的存在。
翼被團團圍在幼崽群中,再加上今天的能見度不太好,別說冰烈鳥了,連熟悉翼的宋聞一下子也發現不了翼被擠到了哪裡去,再加上幼崽們被驚嚇到不停發出尖叫,也掩蓋了翼發出的動靜。
宋聞暗暗松了一口氣,後知後覺地迅速回到幼崽群裡,阿痕撲著小翅膀護在隊伍的最前面,它的身型最高大,宋聞往它身後一躲,就被擋了個嚴嚴實實。
冰烈鳥似乎只是出來狩獵自己的早餐的,並沒有興趣對這些幼崽多分一個眼神,畢竟幼崽的數量有成千上萬隻,冰烈鳥的目標也不是這些帝企鵝幼崽,所以暫時沒有發現幼崽群裡的異常。
那頭豹形海豹看起來還比較年輕,它是獨身一個跑來這片水域守株待兔的,可惜它的經驗不太足,也沉不住氣,還不等幼崽們下水就急哄哄地往上撲來。豹形海豹在岸上的動作比帝企鵝還要笨拙,一旦沒辦法將自己選擇的獵物拖下水,那它這次的狩獵就基本是失敗了。
然而讓這頭豹形海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自己狩獵的時候,自己竟然也成了別人的獵物。
冰烈鳥的動作穩準狠,不愧是連鷹身女妖都忌憚的存在,隻輕輕松松一爪子竟然直接就穿透了豹形海豹皮毛肥厚的咽喉,鮮紅的血跡流了一地,連身下的水都被染紅了。
豹形海豹隻掙扎了兩下就沒了動靜,冰烈鳥將獵物拖到冰面上,這才優雅地收回了爪子,還略帶嫌棄地把大長腿伸到旁邊的水裡清洗了一下上面的血跡。
宋聞看得頭皮發麻,生怕冰烈鳥會將注意力放到他們的身上來。他不著痕跡地往幼崽群中間退去,一直退到翼的身邊,把對方身上被擠得有點偏移的鯨魚皮整理了一下,翼看到宋聞沒事,便安靜了下來,用小翅膀緊緊扣住宋聞的手臂。
宋聞用鳥喙輕輕蹭了一下翼,無聲地安撫了一下。
冰烈鳥並沒有把獵物直接拖走,而是就地就把豹形海豹的皮肉給撕裂開來,低下頭開始享用自己捕獵的美味。
不過它的眼睛並沒有停下來,冷冷地掃過幼崽群,來的路上它飛得太高,再加上到了這邊後一眼就發現了獵物,還來不及打量這批提前離開繁殖地的幼崽,看它們身上絨毛的情況,很顯然還沒到適合下水的時機,但也不會影響太大,最多就是速度受阻,容易被水中的掠食者追上而已。
冰烈鳥偶爾也會狩獵帝企鵝來作為食物,它們隻愛吃鮮肉,對於那些倒在雪地裡已經不知道被凍死多久的帝企鵝屍體沒有興趣,當然,帝企鵝的口感對於挑食的冰烈鳥們來說並不算太好,甚至還比不上那些滑溜的賊鷗,即使容易捕獵,冰烈鳥也不會一直以帝企鵝為食,就像這次,它寧願出來狩獵豹形海豹,也懶得對繁殖地裡那些因為脫毛而醜耷耷的幼崽們下手。
冰烈鳥正在細細打量,宋聞渾身汗毛倒豎起來,一個渾身漆黑的身影突然闖進來,阻擋住了冰烈鳥的視線,冰烈鳥瞳孔一縮,連美味的豹形海豹都來不及再吃上兩口,雙翅一扇,帶起一陣巨風就飛到了半空上。
“別出聲。”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宋聞這才發現那漆黑的身影竟然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趕上來的鷹身女妖阿蠻。
阿蠻身上的羽毛像是被打理過,但無力的雙翅依然塔拉在地上,他走上前嗅了嗅那頭豹形海豹,即使再饞眼前的食物,阿蠻卻並沒有低頭吃,他敢肯定,只要他敢在這頭豹形海豹身上咬上一口,冰烈鳥鋒利的爪子就敢抓斷他的咽喉。
阿蠻嗅聞過後又退了回來,帝企鵝幼崽們看到身型巨大的鷹身女妖靠近,擠擠挨挨地往旁邊退了一下,冰烈鳥看見阿蠻沒有下一步動作,似乎有點失望,又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要是在平時,鷹身女妖遇到正在進食的冰烈鳥並不會主動退避,甚至有可能直接上前搶奪食物,冰烈鳥的挑食程度是出了名的,從冰烈鳥口中奪食不用擔心會吃到腐肉。當然,能從冰烈鳥口中奪食的生物並不多,冰烈鳥的凶猛可絲毫不遜色於那些實力強悍的獸人種,要不然也不會作死地專門盯著獸人種的鳥蛋來偷盜了。
一黑一白兩隻體型龐大的猛禽在靜靜地對峙著,這對於不遠處的幼崽群可是不小的壓力,後面的幼崽並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事情,依然源源不斷地擠上前來,這倒是方便了宋聞和翼躲藏。
這裡的地勢不像繁殖地那樣是平整的冰原,周圍散落著不小大小不一的冰岩,即使冰烈鳥飛到高空中,只要利用好周圍的遮擋物,冰烈鳥不一定能夠發現他們的存在。
冰烈鳥似乎很享受鷹身女妖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進食的模樣,它進食的動作很優雅,吃完後還把剩下大半的豹形海豹扔進了旁邊的水中,看著豹形海豹沉落下去,才得意地對著阿蠻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