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架沒能打起來。

　顧思南說完話，楚光合身邊的人就趕緊拉著他走人，生怕真的當場乾起架來。

　一個江晟他們就打不過，現在還得加上顧思南他們。

　那不是打架，是給人家打。

　傻逼才做。

　看他們慫兮兮地離開，李栞罵道：“什麽玩意，幹啥啥不行，裝逼第一名，我還真當他們有勇氣打一架。”

　許寒陽衝他們走得方向呸了口，然後認真對江晟說：“江哥，難為你了，之前跟這群傻逼一個班。”

　顧思南把胡蘿卜絲挑到一邊，淡淡說了一句，“吃飯吧，別聊他們，倒胃口。”

　許寒陽跟李栞對視一眼，點頭，“也是。”

　吃完午飯，許寒陽要去籃球場找人，先走了；李栞八卦雷達響動，奔著小樹林跑；剩下顧思南和江晟。

　他們沒走操場那條大路，因為一點樹蔭都沒有，曬得厲害，而是繞遠了，經過綜合樓走一條僻靜的小路。

　小路兩邊樹木茂密，陽光照在枝葉上，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顧思南踩著樹影，幼稚地踢一顆小石子玩，雙手插在口袋，渾身的慵懶感。

　他們沒說話，但氣氛意外很不錯。

　快到高二教學樓，有幾個男生在小花園打鬧，其中一個背對著顧思南要撞過來，顧思南還在踢那顆小石頭，沒注意到，江晟迅速拉了他一把。

　收回手，江晟垂眸看他，“別玩了，看路。”

　“不是有你嗎。”顧思南仰起臉，說的自然。

　半點不擔心。

　江晟安靜望著他，片刻後低低笑了，“還說自己不是三歲。”

　“……再提這個我揍你哦。”顧思南衝他揮了揮拳頭，想了想，又說：“不過如果你承認你只有兩歲，再喊我聲哥，我就勉為其難接受三歲的設定。”

　江晟平靜的點出事實，“我比你大。”

　“你那麽確定？你的幾幾年的，幾月生日啊？”

　“99年，2月生日，比你大一歲。”

　“你又知道了？我都還沒說。”顧思南半眯著眼看他。

　江晟準確報出了他的生日，“00年，1月25日。”

　顧思南撇撇嘴，有點鬱悶自己居然小了一歲，而且江晟知道得那麽清楚，都沒辦法作假！

　生氣氣！

　“又是論壇上看到的？”他過了會兒問。

　江晟輕笑了聲：“嗯。”

　兩人拐進樓梯間，遇見的人多起來，顧思南人緣好，一樓到五樓都有認識的人，碰見就會停下來打招呼。

　江晟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又切換成冷漠模式，獨美地站在旁邊，等顧思南說完話，繼續一起回教室。

　快到班級，顧思南又被從樓上下來的一個女生叫住。

　江晟注意到，顧思南這回的笑容發自真心，眼神也柔和下來，顯然對方是很熟悉的朋友。

　“你先回去吧，我跟她說些事。”話落，顧思南對他擺擺手，朝女生走過去。

　江晟在原地站一會兒，才回了教室。

　一進班級，他就看到扒在後門邊上，豎著耳朵的李栞。

　視線對上，李栞咳了一聲，“江哥。”

　他又說：“你跟南哥怎麽這麽慢啊？我在小樹林跑一圈都回來了。”

　“繞了路。”江晟說。

　“哦哦。”他重新趴回去，扒著門框，小心翼翼探出一個頭。

　江晟不解，“你在做什麽？”

　似乎終於找到人分享，李栞眼睛非常亮，叭叭說道：“那個女生是文科重點班的秦詩，這學期剛轉過來，她來找南哥好幾次了，每次都給南哥帶東西，有時候是蛋糕，有時候是巧克力，依我多年的觀察經驗，他們關系肯定不一般，說不定是男女朋友……”

　他正說著，發現江晟已經走了，見沒人聽，就訕訕閉了嘴。

　沒多久，顧思南拎著一個可愛的袋子進了班級。

　回到位置，他從紙袋裡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到江晟桌上，衝他一笑，“給你。”

　江晟這次沒收，推了回去。

　看他不收，顧思南想了下就大概猜到原因，解釋說：“不是幫人轉交的，秦詩，就是剛才那個女生，她是我朋友，她做多了，讓我幫她解決。”

　江晟沒抬頭，語氣很淡，“她是特地給你的。”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怪，顧思南琢磨了幾秒鍾，噗嗤一聲笑了，“你不會以為，她喜歡我吧？”

　江晟筆尖一頓。

　“你過來點，告訴你個秘密。”顧思南忽然說。

　江晟頓了下，靠過去一些。

　“其實呢，秦詩跟許寒陽是青梅竹馬，小時候是鄰居那種，”顧思南上半身朝江晟傾過去，貼著他耳朵，小聲說，“她一直喜歡許寒陽。許寒陽生日快到了，秦詩準備告白，最近在練習做巧克力和蛋糕。”

　說完，他後退開，朝江晟眨了下眼睛，“不能告訴許寒陽啊。”

　江晟目光停在顧思南還帶著笑容的臉上，“嗯”了一聲。

　“對了，你怎麽會突然誤會我們的關系？”顧思南奇怪問。

　下一秒，他余光掃了不遠處正在跟祁明盛聊天的李栞，瞬間明白過來，“是不是李栞跟你說了什麽？”

　江晟：“……”

　顧思南頭疼地扶額，“我跟你說啊，李栞說的話，很多時候只能信一半，別都信了。”

　江晟點了下頭。

　“那現在願意收了嗎？”顧思南點了點桌上那盒巧克力，又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托的動作，“幫我解決一點嘛。”

　語氣不自覺帶上了點撒嬌。

　他自己都沒發覺。

　江晟注視著他，眼裡多了些笑意，“好。”

　午休鈴聲響起，江晟就拿著《物理競賽題集》站起來，打算去找老師。

　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顧思南轉過頭，嗓音裡有幾分困倦，“你去哪？”

　“辦公室。”

　他晃了下手裡的書，“問幾道題。”

　“哦。”顧思南拍了拍臉，重新打起精神，然後從桌肚裡翻出課本和筆記本，也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江晟應了聲“好”。

　他們敲門進去的時候，辦公室裡有五六個老師在，周漢唐也在。

　周漢唐在批他們早上的默寫，見他們進去，就問：“有什麽事嗎？”

　江晟說：“我來問幾道題。”

　周漢唐聽著挺高興，江晟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你看要問哪科的老師，去吧。”

　拿起保溫杯，他又看顧思南，“你呢？”

　“我想找老師幫我補課。”

　聽到這句，周漢唐差點沒把喝進去的水噴出來，他咽下去以後，立刻炯炯盯著顧思南，“你剛才說什麽？”

　“……找老師補課。”顧思南隻好重複一遍。

　“好，很好！”周漢唐一把握住顧思南的手，很激動，“你想從哪個學科開始補？數學？物理？化學？生物？還是語文和英語？”

　顧思南把自己手抽出來，被周漢唐的熱情無語到，半天才說：“數學吧，我帶了課本過來。”

　“數學啊，可以可以！”

　周漢唐連著椅子轉了半圈，積極給顧思南指方向，“鄭老師在最後一排那裡，你過去吧。”

　他們班數學老師姓鄭，這會兒也在批作業。

　顧思南其實不太好意思面對他。

　鄭老師是個很負責任的老師，在他們班那樣厭學的環境裡，也很用心講課，還會管他們，希望他們能學習。

　但他一開學，就把人氣了好幾次。

　見顧思南過來找自己，鄭老師眼神帶著疑惑，“什麽事？”

　“老師，以前的事對不起，我向您道歉，”顧思南站得筆直，認真說：“然後，我想請您幫我補課。”

　鄭老師愣住，而後打量顧思南，眼神帶著震驚和懷疑，“你找我幫你補課？”

　“是。”

　“認真的？不是一時興起？”

　“我想把落下的課都補回來，”顧思南彎下腰，鄭重地又說了一次，“請您幫我。”

　鄭老師沒答話，顧思南誠懇地望著他。

　幾秒後，他歎了口氣，指了指旁邊的空位，“坐下吧。”

　顧思南笑起來，“謝謝您！”

　“別高興太早，”鄭老師口吻一變，嚴厲說，“學習是件艱苦的事，需要堅持、有恆心，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想學習，但如果只有三分鍾熱度，我會讓你滾蛋。”

　“我記住了。”

　顧思南乖巧地笑，把帶來的課本拿出來，“那能開始了嗎？”

　……

　顧思南在辦公室待了一個中午，直到午休結束的鈴聲響了，他還埋首在課本裡，很專注地解一道例題。

　連續講了一個小時，鄭老師說的口乾舌燥，拿起杯子喝口水，他又看認真解題的顧思南，板著的臉終於緩和下來，眼神也帶上點滿意。

　看到顧思南停下筆，他問：“解出來了？”

　“您看看。”顧思南開心地把解題步驟遞過去。他覺得很有成就感！

　接過來看完，鄭老師頷首，“對了。”

　他把筆記本還給顧思南，“今天先到這裡吧，馬上要上課了，我得做準備，你也回去休息一下。”

　“每天中午我都會在辦公室，想學，你都可以來。”

　顧思南這才發現已經下課了，外面走廊熱鬧起來，學生來來往往，辦公室裡老師也多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椅子歸位，說：“那我明天再來找您。”

　鄭老師“嗯”了句。

　走出辦公室，顧思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剛才注意力很集中，沒覺得困，現在松懈下來，大腦立刻把之前壓下的困倦重新傳導給了他。

　回座位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夠，顧思南打算下樓買罐咖啡。

　他剛準備動，眼前就出現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兩根手指拎著一罐咖啡。

　那雙手他很熟悉，屬於他的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