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粗獷不似南方的細膩, 北方的風都比南方要狂野幾分。
窗外瑟瑟寒風, 沁著涼意的夜卻侵不進被暖氣烘烤的房間。
莊姚回到酒店很久才暖和來,他洗了個熱水澡, 換了身乾淨舒服的衣服準備下樓吃飯。
這家酒店已經是這座縣城裡最豪華的酒店, 摻雜著中西方結合的裝飾風格, 力求與國際接軌又貼近鄉民風情。
《苦渡》是有一根主線貫穿的單元劇,他們會在北方呆1個月左右, 拍攝完畢再去下一個地方。在長白山山腳下的這一個月裡他們幾乎都會住在這裡。
莊姚吹乾濕漉漉的頭髮,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呼嘯簌簌的樹木。
月光和燈光之下, 樹葉漸漸落成了斑駁的影子,在這個寒涼森冷的夜裡透著鬼魅和可怖。
下午薑連成的眼神和黃瑩凝的話在自己的眼前和耳邊不停閃過回蕩, 薑連成拍戲時入戲深, 和他去德國看病有沒有什麽關聯?
等挑個機會他一定要探探凝凝姐的口風。
手機鈴聲響起,莊姚看了一眼, 是黃瑩凝:“凝凝姐。”
“下來吃飯啊小妖,”黃瑩凝那邊很吵, 時不時還能聽到黃全導演屬於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唱腔,“這裡可熱鬧了, 就缺你了。”
莊姚手指擦過窗台, 抹下來一次薄薄的細灰, 低笑:“好, 我這就過來。”
他走出房門,走了兩步來到薑連成的房間面前。
薑連成的房門緊閉,應該是比他更早下去了。莊姚沒多想, 再次向樓下走去。
這個時間已經過去了旅遊的旺季,酒店生意很慘淡。像一樓這麽大的餐廳,平時也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吃個早餐自助。稀稀落落,冷冷清清。
莊姚走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餐廳最前面的舞台上舉著麥克風對唱的兩個老男人。
黃瑩凝已經喝得有些醉醺醺地,看到莊姚遠遠地就朝他打招呼:“小妖,這邊。”
莊姚掃了黃瑩凝一眼,再次環顧四周,依舊沒有薑連成的身影。
他去哪兒了?
莊姚疑惑著走到黃瑩凝面前,看到她已經開始泛紅的臉有些無語:“凝凝姐,你喝多少了?”
“什麽多少了!”凝凝姐翻了個白眼,口中的小杯白酒一飲而盡,辣地她生生“嘶”了一聲,“還是東北的酒夠勁,爽!”
莊姚:“……”
舞台上的兩個麥霸還在對唱,兩個人已經從《山路十八彎》唱到了《劉三姐》。
莊姚看著舞台上熟絡熱情的兩個人,問道:“凝凝姐,酒店老板和黃全導演很熟?”
黃瑩凝泛紅的臉朝著舞台上一瞥,露出抹輕蔑的笑容:“這麽多年,還是這麽難聽,呸。”
莊姚:“……”
黃瑩凝繼續道:“當年我們來拍戲的時候就是住的這裡……嗯,也不算這裡。當時酒店老板可沒有現在這麽有錢,有這麽豪華的酒店。那時候他們家是蓋了一棟五層樓高的招待所,我們就擠擠巴巴地住在招待所。老板看我們年輕又是從外地來的,還以為我們是一群知青,後來知道我們拍戲後格外熱情。我們就是那個時候跟老板熟的。”
黃瑩凝想了想,“說起來,老板最喜歡的還是薑連成那臭小子。那天啊,薑連成那臭小子不知道發了什麽瘋,突然失蹤了。我們大家都出去找,酒店老板仗義,找起來比我們都積極。別看那時候沒下雪其實已經是深秋了,北方的深秋可和我們那裡不一樣,北方的深秋可都是秋刀子,隻除了不下雪,氣溫一點也不比冬天好到哪裡去。”
又要開始了嗎?
莊姚屏住呼吸,端端正正坐好。
凝凝姐又要開始講述薑連成以前的事情了嗎?!
黃瑩凝看著莊姚的姿勢笑了一聲,歪頭和身邊略顯局促的黃苗苗說,“苗苗,看看,這還是你那個日天日地的小妖哥哥嗎?”
黃苗苗捂著耳朵有些難受,她今年剛滿18周歲,她們所在的私立學校放假早,她趁著這個機會跟著黃全出來見見世面,但她畢竟是個養在象牙塔裡的小公主,哪裡見面這個陣仗。
“姑姑,我頭疼想睡覺。”黃苗苗沒有喝酒,她這幾天接連奔波,已經困了。
黃瑩凝指了指門口,“瞧我這姑姑當的,你爸玩嗨了,我也把這茬給忘了。天也不早了,你回去早點睡覺,帶你玩這事兒萬一讓你媽知道非得罵死我們兩個。”
黃苗苗巴掌大的臉上紅了紅,對著莊姚吐了吐舌頭,“哥哥,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玩。你也要早點回去哦,別讓連帝獨守空房太久。”
莊姚臉“噌”地一紅。
今天下午這事兒看來是過去不了。
讓助理送黃苗苗回房間,黃瑩凝繼續道:“那一晚我們都快找瘋了,最後還是酒店老板進山在今天下午我們拍攝的地方找到的薑連成。後來聽酒店老板說薑連成趴在地上,小小的團成一團,他還以為是隻落單的兔子。”
莊姚想象薑連成團成一團的畫面,竟然有些忍俊不禁,“薑連成呢?怎麽沒看見他?”
這種開工宴他不出席合適嗎?
黃瑩凝倒是見怪不怪,眨著迷迷蒙蒙的眼睛望著和莊姚:“他啊,我們拍戲聚餐的時候他從來不參加,我們已經習慣了。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在自己房間吧。”
黃全導演突然轉了首《野狼disco》,黃瑩凝瞪大醉醺醺的雙眼,震驚地看向看台上,“這也能唱?”
台下被歌聲帶動,已經開始有人呐喊助威,甚至有人喝高了跳了起來。
歡聲笑語中其樂融融。
他們在這裡歡樂,可是薑連成呢?
莊姚突然覺得桌子上的飯菜都不香了,“凝凝姐,薑連成吃了沒?”
周圍的聲音很大,現場已經嗨翻了天,黃瑩凝壓根沒有聽到莊姚說的話。
莊姚坐在桌子前,目光凝視著擺放在面前的牛肉干。
他是一個愛玩的人,以前朋友叫他出去,只要是有熱鬧場子他都願意參加。
可每每玩晚了回家都免不了薑連成的等待。
如果薑連成在家,他玩到多晚薑連成就會等他到多晚,不管是炎熱的夏季還是寒冷的冬日。
莊姚沒有讓薑連成等過自己,就連默默等待自己的薑連成也從未親口承認過自己是在等他。
兩個人默契地保持著沉默,卻不願打破這種習慣。
等待,早已成為了兩人之間相處的一種方式。
莊姚突然在想,在自己不成熟時那一個又一個歡鬧的夜裡,薑連成是否也像現在這般,自己一個人默默忍受著孤寂。
周圍喧囂浮躁,處處都洋溢著興奮和歡笑。
可這一刻,莊姚融入不進去。
他此時此刻,滿腦子裡想的都是薑連成。
在這片熱火朝天的聚會中,莊姚默默站起身,悄悄退出了餐廳。
走廊裡,昏黃的燈光驅散走了浸染的黑暗。
嘈雜熱鬧的聲音隨著自己的步伐漸行漸遠,漸漸消失在了盡頭。
莊姚一開始只是慢慢走,後來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最後變成了跑。
走廊上鋪著厚厚的威爾頓地毯,鞋子踩在上面連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莊姚就這麽放肆盡情地在走廊上飛奔,一直奔跑到了薑連成的房間面前。
莊姚扶著門,彎身喘著粗氣。氣順得差不多了莊姚才慢慢抬起頭,凝望著面前這座木門。
古樸的紅色木門緊緊闔著,將外面的世界接著隔絕在外。
莊姚試著將耳朵貼在薑連成房門上,在耳朵的盡頭,只有木門傳感的自己的心跳聲,其他的再也聽不到。
裡面沒有一絲聲響,安靜地仿佛無人的房間。
薑連成睡了嗎?
莊姚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北方天黑的早,不到四點太陽就開始落山。他以為時間已經很晚,沒想到現在才只是晚上九點而已。
——晚上九點多,這個點薑連成平時不會睡覺的,他說不定只是在閉目休息,敲門不會打擾他的。
——他萬一拍戲累到了呢?還要調節生物鍾,敲門之後萬一他已經睡著了呢?
——可他到底吃晚飯了嗎?薑連成中午飯就沒怎麽吃,如果晚飯再不吃怎麽行?
——萬一他吃了呢,敲門打擾他休息不是更影響他?
莊姚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兩個小人。
一個鼓勵他敲門,一個拚命阻止他敲門。
就在莊姚拿不定主意到底敲不敲門時,面前這座房門突然毫無預兆地從裡面打開。
一直單手撐著房門的莊姚下意識想要穩住身體,可在慣性趨勢下身體又不由自主向前傾倒。
只是在一瞬間,莊姚直直撲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那個人的兩隻手圈住莊姚的腰線將他輕輕往裡一扯,莊姚瞬間便不受控制地在那股力道的趨勢下跨進了房門。
大門“咣當”一聲再次關閉,片刻後聲音消散在空氣中,廊道裡昏黃的燈光閃著一跳一跳的光暈,寧靜又溫馨。
房間內,莊姚被薑連成牢牢圈在懷中抵在門上。
莊姚抬起頭,雙眼之中瞬間便映入了一雙淒豔絕美的目。
鋪天蓋地的壓力從薑連成的後背蔓延到周圍,莊姚覺地自己像隻陷入了蜘蛛陷阱的飛蛾,此刻已經成為了盤中美食。
“我,我來就是想問問,你吃晚飯了嗎?”莊姚咽了口唾沫,“他們在下面聚餐,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場合,如果你沒吃飯,我給你從下面拿點吃的上來。你中午吃的就不多,晚上不能再空腹了。”
薑連成歪頭看了看莊姚,雙眸中閃過疑惑,“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要爬上我的床?”
聽到這句熟悉的台詞,莊姚渾身一僵,保存在腦海中的劇本飛快翻掠,然後定格到了一頁上。
那一頁,是床戲!!!
莊姚仰頭望著漸入佳境的薑連成,心理默默罵了一句:艸。
作者有話要說:薑連成:漸入佳境了。
莊姚:羊入虎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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