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默進去的時候, 局長梁驚塵正捏著小嬌夫的下巴,給小嬌夫吹眼睛。余默轉身要退出去。梁驚塵松開手,“有什麽事?”
“局長, 我想請幾天假。”余默撒謊不打草稿, “我頸椎病犯了, 壓迫神經,這幾天血壓有點高。”
“行。”梁驚塵非常好說話。
余默轉身出去, 並十分禮貌地關了門。
小嬌夫輕哼:“你這屬下也太敷衍了, 撒謊都這麽漫不經心。前幾天腰摔了, 這幾天又是頸椎病。我聽老陸說, 他平時上班常常不見身影。
“管他愛幹什麽。”梁驚塵拉小嬌夫拉回到自己腿上。
“他是你屬下, 你不管嗎?”
“雖然他常常神隱,但是交代的事,一件也不落。”
局裡的事都是各種意義的重案要案, 這人公事之余,還能乾私事, “他這麽牛....”
嗯嗯嗯。小嬌夫的話還沒說完,被含在了嘴裡。
“你來看我, 別老提別人。”梁驚塵親完了,又抱著小嬌夫往裡面的休息室走。
小嬌夫單北想:我老公事務這麽繁忙, 還有時間做這事,更牛啊!
……
沈汀雨早上出去的時候, 對生靈說:“今天你回避一下。老徐幾個要過來,剛好, 我讓他們把那個小白臉教訓一頓。”
老徐即是徐白,酒醉後和杜荷抱在一起那個。那次事件後,除了杜荷受到最慘痛的打擊, 其他沒什麽改變。沈汀雨依然和徐白三人走得相當近。時不時的還有電話聯系。
生靈轉身出去。他要去河邊那片小樹林。那裡邊似乎有些隱隱約約湧動的東西。
他和他們才是同類。現在,他和沈汀雨算是陰陽相隔。
今天拍攝十分順利。周霽演的小木匠登場。因為有了第一次的合作,阮落與周霽十分默契,已成了飆戲狀態。其他的演員都在一旁圍觀。
樸建嚴肅的臉透出一絲笑意。沈汀雨也在看。這兩人一個正紅,一個是上升的新星,一股焦慮感再次灼烤著他的心臟。他不由用眼角看了一眼和助理坐在一起那個小白臉。
他打聽到了,這人叫裴不度。阮落平時喜歡喊他“哥”。幾乎和他形影不離,毫不避諱。
被他默默注視著這個小白臉忽然站了起來,離開了拍攝現場。
沈汀雨給徐白了個短信:“他離開了,跟上他。”
裴不度走出村子,到了河岸邊。河水不寬,但水流很急。河兩邊種滿了樹,形成大片大片的樹林,河水充足的時候,會淹沒一部分樹林。現在,樹林裡面雖然沒有水,但是土壤潮濕肥沃。
裴不度邁步進去。
這裡長年沒有人來,地上都是腐敗的樹葉與潮濕的青苔。一腳落上去,腳底都陷了下去。
裴不度拿著樹枝在地下隨手一挑,一條白骨被挑了起來,上面長滿了森森的綠毛。
這是用死人骨布的陣法,本意是用來囚困惡鬼,但現在,陳法中的法力日漸消淡,而陰邪之氣不減,這陣法反而成了邪祟的一部分。
不小心踏入樹林的,會很容易在這裡迷路,然後被樹林所吞噬,成為這裡的一部分。
裴不度又用木棍一挑,地上一灘水一樣的東西,居然被他挑了起來。
沒想到這裡還長了這種東西。這東西叫無相蟲。日常無色無象,但可以被捏成任何樣子。
這東西在以前都少見,沒想到這裡還會有。這個地方像個天然的養殖場,養殖的都是一些不見天日的邪物。
裴不度對這裡的興趣,不由又提升了幾分。
但他現在過來,並不是因為這個陣法。
裴不度低笑一聲,那雙眯起的眼睛說不出的漂亮,說不出的妖邪。
躲在一棵巨大的老槐樹後面的三人,相互一使眼色,覺得時機到了,從樹後面轉了出來。
三人頭上都罩著面罩,手裡拿著匕首,其中一個上來就用刀架住裴不度的脖子,“不想死的話,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沈汀雨交待過,不能意圖太明顯,要裝成是一個偶然突發事件。徐白就和其他兩人合計,裝成打劫的。這個叫裴不度只要一反抗,他們就把他雙腿打折,扔在這裡。
看到裴不度那一刻,徐白就改變了主意。這個裴不度看起來比沈汀雨那個小情,還要可口。看到他匕首下雪白的脖子,淡淡的青筋,徐白覺得自己硬了。
打劫之余,再裝成劫色。這人菊花受汙,那個惡神新娘就不會把他留在身邊。可謂一舉幾得。
“我沒錢。”受劫持的裴不度在想,是不是要表現出害怕與震驚的樣子。
他回憶起阮落的表演,做出一兩分這樣的表情。
“沒有錢?”徐白轉動著匕首,裝作惱火的樣子,“我不信,把衣服都脫了。我們要仔細搜搜。”
裴不度對於他們從劫財,轉而劫色倒是真吃了一驚。
“快脫。要不老子給你脫。”徐白說。
徐白上前一步,刀子沿著裴不度杜的脖子下去,就去挑他的衣服。裴不度把剛才從泥土裡挑出的無相蟲化成了自己,真身已隱身在樹下。
無相蟲的化形作用果然非同尋常,幾乎毫無破綻,言談舉止都帶著神似乎。裴不度看了會兒,注意力移到那三人身上。
三人身上彌漫著濃黑的惡氣,讓他極度舒適。隱身的裴不度微閉上眼,讓這滔天的黑氣,源源不斷地湧進了自己的身體。
這段時間,他餓到不行。在吃沈汀雨這道大餐前,這幾個餐前點心拿來墊墊肚子也還不錯。
無相蟲化成的裴不度掙扎得厲害。三個人都來摁他,一時居然摁不住。徐白拿著匕首去要挾,手一抖,匕首劃破了那個漂亮脖子上的大動脈,血水如水龍頭一噴了出來。裴不度倒在了地上。
三人面面相覷,雖然他們作惡多端,但手上還沒出過人命。倒不是因為還有一絲底限,僅僅是因為怕受到法律製裁。其他兩人看向徐白,眼裡有一絲慌張。
“人都死了,發什麽愣。”徐白發狠道,“把他埋了。這次虧大了,我們要好好地訛沈汀雨一筆。”
幾個人手裡有只有刀,就在地上挖了起來。幸好泥土潮濕松軟,並沒有費多大的勁,就挖出個淺坑。
他們把這個身體抬了進去,就要掩埋的時候。
“等等。”徐白就要去扒拉裴不度的衣服,他的眼睛裡露出凶狠貪婪的光,“反正都他媽成這樣了,讓老子先爽一把。”
其中一個一推徐白,“你瘋了,你不怕留下痕跡。”
“這裡一天到晚都在下雨就,只要大雨一過,什麽都被衝得乾乾淨淨。”徐白說著就去解自己的褲子。
“不行。老徐你別發瘋。我們快點把這人埋了,我怕一會兒來人。”
“你給我滾開,這裡有誰會來?。”徐白有些上頭,一把將他推到一邊。
“讓你住手,你就給我住手。要不是你,他人還不會死。這要是被發現了……”說著,怒火起來,這人就去推徐白。徐白一抬手,匕首從那人有肚腹穿了過去。
那人抬頭看著徐白,一臉驚訝與不敢相信,栽倒在地。
另一人雙腿哆嗦,拔腿就要跑,徐白莫名的殺紅了眼,追了上去,從後面結果了他。不過短短不到半個小時,地上已躺了三具屍體。
徐白邪火這一折騰也沒了。他跌坐了下來,發現林子黑了,看來不一會大雨就要傾盆而下。
徐白覺得自己是中邪了,不知道哪來的這麽大氣性。但事已至此。他又站起來,挖了個大坑,把三人埋在一起,才步出樹林。
此時靠在樹下的裴不度現出身形,有種久違的滿腹感,他舔了舔嘴唇,邁開步子。他估摸阮落那邊拍攝得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
裴不度踩著落葉,走了出去。就在這時,他頓了下來,眯起眼睛。
三個蒙面人從樹後竄了出來。一個拿著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不想死的話,把你的錢交出來。”
裴不度笑了。他又回到了兩個小時前,重新經歷發生的事情。
他抬起頭,看向不知道的地方,“是你嗎,從六世書才裡出來,這麽快就又面見了。”
“你在說什麽?”
“我沒錢。”裴不度輕笑,“不信,我把衣服脫了你搜一搜。”
裴不度依然挑了無相蟲,讓他化為自己。而自己則跳脫了出去。
無相蟲與那三人還在上演著第一遍的輪回。裴不度迅速的脫離現場,他要從這個陣法中找到出口。
這個陣法名字叫“逆轉乾坤”,他只在天道那裡看到過。
當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就是天道。當時天道也只是個窮道士,而自己是他的眾徒弟之一。
當時眾徒弟起哄,問師父哪些術最厲害,師父說“最”談不上,但“逆轉乾坤”絕對是最磨人的。在這裡,境是個封閉的循環。發生的事會在這裡一遍一遍發生,被困其中的人,永遠無法從這裡出去。
不同於其他的術,大多都是幻,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不一樣的只是時間。這裡的時間是個閉環。被困在陣法中的人大多都會因為崩潰而瘋狂。
得在第一遍輪回結束前,破了這個陣法。
與此同時,同在樹林的生靈,發現自己也被困在這裡。
……
《枕中人》拍攝現場......
阮落向外圍看了幾次,都沒有看到裴不度。裴不度離開已了幾個小時。吃盒飯的時候,阮落給裴不度打電話,裡面顯示是也是忙音。
裴不度也有不在身邊的時候,但從沒有這麽長時間。阮落莫名心提到了嗓子眼。其實他哥這麽厲害,並沒有讓他放心不下的地方,但阮落還是覺得坐立不安。
有一刻,他甚至有些恍惚,覺得在很早以前,他也這樣擔心過裴不度。
但再一細想,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是哪一次。
這種不安,在下午中越積越高,拍攝中也表現了出來。無比順暢的拍攝出現了卡殼。
“小落,注意力集中。別老出神。”
收工前的兩場戲,阮落NG了五次以上,樸建便把周霽換上,先拍他的戲份。
“怎麽?是不是感冒了不舒服?”沈汀雨擔心地問。
“沒有。”阮落呆不下去了,扭頭對張真誠與唐心說,“裴哥不見了,我們去找找。”
“看這天氣要下雨,要不我讓……”
沈汀雨話還沒說話,阮落已快步走了出去。
沈汀雨心想,這個包養對象還沒膩嗎?等會兒發現他赤身裸體躺在那個背角旮旯時,不知道惡神新娘是什麽表情。
以徐白的口味,沈汀雨完全知道會發生什麽。就像那次醉酒事件一樣。他並沒有對徐白交代任何事情,只是在杜荷的酒裡下了點藥。
事態就按照自己的想象與計劃進行了。
看到包養對象被別人上了,阮落會當場翻臉嗎?以他溫善的性格,應該不會。但心裡肯定不舒服,然後是漸漸疏遠,直到厭惡拋棄。
沈汀雨這樣斷定。
……
這個陣法如果是天道布的話,裴不度並沒有信心能破解。如果換一個地方,破這陣法也有一定難道。即便前兩者同時具備,裴不度如果不曾受教於天道,知道這個陣法的特點,換了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從這裡逃脫出去。
上次是六世書,這就又是“逆轉乾坤”。裴不度腦海裡逐一浮現他的各位師兄,但又被他一一排除。這人肆無忌憚的風格以及大膽程度,沒有一個可以對得上號。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人一定是自己的同門。或是這一脈的繼承者。
樹林陰沉潮濕,空氣中含著大量水汽,打濕了裴不衣的衣服與頭髮。裴不度正要摸出一枚古銅錢時,迎面又跳出了三個蒙面人,一人拿著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裴不度臉色一沉。
又一輪的輪回開始了。
裴不度這次直接讓無相蟲接替了自己後。他拿出一枚古銅錢,打入地下,松軟的地裡,有個東西從裡面爬了出來。這是個青僵。
古銅錢裡熾熱的陽氣,像是燒紅的烙鐵在燙他的皮膚一樣。他兩眼茫然地看了四周,確下位置後,向一個方向跑去。
裴不度跟著這具僵屍,找到了森林裡原本陣法的陣眼。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借力打力。推動這個古早陣法,和逆轉乾坤相互克制。逆轉乾坤至陽至剛,這個樹林的古早陣法,經過上百年濕氣邪氣妖氣的侵蝕,至陰至邪。
陣眼是陰氣最旺盛的地方,裴不度捏出五枚銅錢丟向陣眼,在這裡布了一個漩渦。
強大的氣流從地底下蒸騰而出,旋轉著形成一個氣流的龍卷風,向這邊匯聚。漩渦力量強大,出口卻很小。整個樹林都在晃動。
林裡的各種東西,在這種至邪至陰的氣體下,紛紛從地裡爬了出來。這些氣體力量好大,有極其滋養。一些低級僵瞬間進化。由普通僵屍變成綠僵、毛僵、飛僵,遊魂野鬼成為厲鬼。
無相蟲在樹林中跳躍,扯出各種複雜的形態。
生靈茫然而奇異。他覺得自己身體被注入一股強大的力量。讓他又害怕,又喜悅。
就在這時,地下忽地陷了一塊。生靈嚇得往後飄,地陷得更加厲害。一些不明生物再次被埋了進去。
這個時侯,生靈看到很多景象。
一些道士在這裡作法,一些東西被困在陣法裡……這裡像是時空發生了紊亂。
生靈被這種怪異現象牢牢鎖住了視線,就在他無比感歎的時候,一聲大爆炸響起。眼前的這些現象消失了。
蒙面三人組也在裴不度眼前消失了,“乾坤乾坤”帶來的混亂也跟著結束。
裴不度並沒有立即離開,眼前的事態還沒有完全解決,因為釋放了陣法的力量,這裡的東西滋生得很快。如果把他們放出去,會引起不小的騷動。
裴不度開始順著方位布陣,把這些生長得不像話的東西困住。這個樹林面積不大不小,但走起來也相當耗時。
只是他布了一個方位後,發現另一個方位已被人布了起來。他們布的是同一個陣法,手法相同,作用相同。
都是為了把這樹林裡原有的東西再次封印起來。
裴不度換了一個方位。果然,在他布完後,另一個方向也豎起了一道屏障。
敵對的兩人一個在內,一個在外,共同完成了這個陣法。
……
雨量驚人,天氣黑得像是深夜。阮落越來越心焦,村子裡道路狹窄,無法通車,張真誠與唐心拿著手電筒,照著前方。
沈汀雨此時表現得非常有耐心。他相信經此一夜後,他會在阮落心裡留下很深的印象。但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徐白找他。
沈汀雨心裡有鬼。便建議兩人分頭找,看不見阮落了,才回撥過去電話。
徐白在那頭說,“要加錢!那人已被我搞死了。”
村子找了個遍,只剩下村外那片樹林了。
“老大,現在天太黑,雨又大。這樹林聽村裡的人說很多人在裡面失蹤了。現在進去太危險,裴哥是個成年人,要不我們明天……”
阮落像是沒聽到張真誠在說話,幾乎是半跑著向樹林那邊奔了過去。
就在這裡,腳下猛地震動。
“地震。”張真誠拉著阮落就要蹲地上。但十幾秒過後,地面恢復了平靜。
“那是不是裴哥?”唐心指著一條黑忽忽的人影。
阮落搖頭。縱然隔著距離,隔著雨幕,他也認得出那人不是裴不度。果然,那條人影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阮落直奔樹林。張真誠與唐心知道拉不住,一個人在前面打著手電筒,一個人撐著傘,緊跟著阮落。雖然三個人全身已經淋得濕透。
還沒到樹林,一道人影從裡面出來。阮落就跑了出去。張真誠撐著傘,居然趕不上阮落。阮落快跑過去,就撲在那人身上。
裴不度緊抱住阮落。阮落全身已淋得濕透,“你到哪兒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
阮落的聲音充滿了怒火,身體卻在裴不度懷裡顫抖。
“遇到一點小麻煩,現在沒事了。”裴不度輕撫著阮落的後背,安撫著他。
“以後不許離開我這麽長時間。”阮落帶著哭腔說。
“好。”裴不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