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老太太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之時,立馬伸出蒼老的手捂住了房銘的耳朵,“這還有孩子呢!”
“孩子?”
長舌鬼猛翻白眼,“有這麽厲害的鬼娃娃嗎?”
“那也不能說那種話!再說,你害不害臊!人家親熱你這個做鬼的也不知道回避回避。”
老太太一臉嫌棄地看著長舌鬼。
惹得祖清等人一笑。
“我不害臊?我不回避?我說你講點道理行不行!”長舌鬼非常地不滿,“我高高興興地在那睡覺,他們非得鬧醒我,我還沒找他們算帳呢!”
長舌鬼越說越難受,“再有,我生前也沒個媳婦,做了鬼好些女鬼又嫌棄我喜歡伸舌頭,不和我過日子,我才苦呢!”
房銘輕輕拉下老太太的手,“愛情,只會影響你修煉的速度。”
長舌鬼聞言覺得十分有道理。
“你好歹多想想,那兩個知青都叫啥,不然我也分不清啊。”
房銘道。
長舌鬼伸出手。
老太太作勢要打,房銘笑著拉住她,又拿出一疊冥幣放在長舌鬼手裡,“你只要不說謊,錢有的是。”
說話間,房銘催動著視像鏡動了動,左億默默起身。
“去哪兒?”
清鋒好奇道。
“燒錢。”
左億丟下兩個字。
清鋒大笑,老趙和老李也忍不住笑了。
長舌鬼倒也沒說假話,這年頭實在是有些久了,他確實有些忘記對方的名字,不過有了錢,他願意想。
大約等了半個小時,這邊看看,那邊瞧瞧的長舌鬼回來了,“我記起來了,那時候的名字其實很普通,而且大多數都是姓不一樣,名字好多人都是一樣的。”
“這醜丫的那個知青叫許紅國,春梅那個知青叫陳志國,兩個人的名字裡都有一個國字。”
“春梅對醜丫做過最狠的事兒,是什麽?”
錢到手後,還沒捂熱乎,房銘就給了長舌鬼。
長舌鬼笑眯眯地回著,“醜丫和許紅國的事兒是被陳志國透露給春梅的,春梅特意去羞辱了一番醜丫,醜丫當時氣得渾身發抖,差點在背後用石頭砸了春梅。”
“是許紅國跑來攔住了她,也是許紅國擋在醜丫的面前警告春梅,她如果拿他們兩人的事兒對外胡說,那春梅和程志國暗度陳倉的事兒,也會被許紅國宣揚出去,誰也落不到好。”
“等等,”老太太打斷他的話,“許知青也怕他和醜丫的事兒傳出去?”
“那倒沒有,是春梅羞辱醜丫,說醜丫不知羞恥,勾引了許紅國,這要是傳出去,醜丫就得被口水淹死了。”
“也就那一次,我親眼瞧見醜丫有了殺意,這人被逼急了,什麽都做得出來。”
長舌鬼又嘖了一聲,房銘卻細細問著當時的場景與周圍的環境,直到長舌鬼說得舌頭都鑽出來了,還被房銘拉著去找了兩個身形和兩位知青一樣的鬼,以及一個和春梅差不多身形的鬼這才放過他。
祖清這邊也停下洋洋灑灑的筆。
紙都寫了滿滿當當的兩張。
房銘這才放走了長舌鬼。
“我總覺得他知道一些內情,但就是說自己見過醜丫的鬼魂。”
老太太聽到這話卻沒有意外。
“他是這附近的老鬼了,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醜丫這事兒,他給自己留了條路,萬一醜丫沒被收,重回故地找到他,他也能為自己開脫幾句。”
“房銘啊,”老太太又對房銘說道,“千萬別小看任何一個鬼。”
“這倒是,”房銘點頭,“如果遇見個沒錢給的,肯定不會搭理他,那自然什麽消息都打聽不了了。”
這話讓老太太有些尷尬。
房銘見此心裡也明白了,他將剩下的錢全給了老太太,“我得回去了,有了結果我再來尋你,這些錢你留著用,下次我給你多帶一些過來。”
老太太看著手裡那幾把錢,哽咽道,“房銘……”
“好了好了,”房銘抱了抱她,“去鬼叔那吃頓好的,我先走了,等我消息。”
“那你可得小心啊,一定要回來啊。”
老太太眼巴巴地看著他。
“好。”
房銘露出一抹笑,衝老太太一揮手,整個鬼便化作一陣煙消失在其面前。
老太太抱著錢,在原地站了許久後,這才慢悠悠地飄向深山之中。
這邊的祖清放下視像鏡,看著眾人,拿起那兩張寫滿了的紙,“各位,辛苦一下,討論討論陣法的布置,還有許知青和陳知青,以及春梅的人選。”
“兩個知青好辦,”左億看了看在場的人,“瞧著那鬼指說的知青身形,清鋒、清厲兩位前輩剛好,可春梅不好辦。”
“不能讓費女士,”清鋒已經擔起了導演的職責,“再說她太瘦了,春梅是圓潤美,咱們村還真不好找。”
“不能找,那就用紙人替代。”
祖清已經在用黃紙剪小人了。
“讓春梅站在陰影裡,我操縱她說話負責氣屍鬼就行了,清鋒清厲兩位前輩,只需要出一個許知青,還有一個在暗中穩住陣法,以防萬一。”
“等時機成熟,咱們裡應外合,用鎖魂鏈困住屍鬼,再將其封在陣法中,這樣就好辦多了。”
清鋒清厲聞言點頭。
“那我們可以幫什麽嗎?”
老趙和老李問道。
“你們就守著院門,我們會在夜裡行動,晚上要是有人聽見動靜過來,你們讓他們回去就是了。”
“好。”
“還有費女士,”祖清將小紙人放在一旁,“她的位置是最危險的,萬一屍鬼不上當呢?它不出來,我們就白做工了。”
“對,費女士是咱們的客人,那可得重點保護。”
清鋒點頭。
已經有些晚了,加上清鋒清厲還和祖清他們商量陣法上的事兒,所以老趙老李就在農家樂住下,這剛看了不少鬼,兩人回去,怕是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嚇住。
第二天老趙老李打著哈欠出房門時,便聽見左億在叫房銘。
“這麽快就回來了?”
“人家是用飄的,那可能就比飛機慢一點。”
“也是哦。”
房銘懶洋洋地靠在竹椅上,“不就讓你多給我準備一點冥幣嗎?你怎這麽摳呢?”
“摳?”
左億這個暴脾氣唰地一下就來了,“我還摳?”
“反正你沒祖清大方。”
房銘唰地躲過左億的冷眼,伸了個懶腰飄向後院,“今兒晚上開始活動的時候我再出來。”
其實出來了也沒啥用,那陣法對鬼沒什麽好處,房銘也不想進去,可守在陣法外面,萬一屍鬼躥出來,他也能逮住。
“億哥,你怎麽了?”
祖清從堂屋出來,便見左億臉色有些臭臭的。
“被房銘氣死了。”
左億立馬委屈地趴在祖清肩膀上告狀,“你知道他說啥嗎?他讓我去拉十車冥幣回來燒給他,十車啊!鎮上哪有那麽多,我只能去縣裡拉。”
“三輪車是不夠的的,”祖清低笑,“億哥,這事兒簡單,你去縣城找到供貨的地兒,然後請對方找人和你一起送回來。”
“你也別太慣著他,”左億在祖清身上蹭了蹭。
“不是慣著他,”祖清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還沒看出來?房銘是想離開這了。”
左億嘖了一聲,“明兒就去縣城,我給他再加十車!”
“大氣,”祖清誇道。
左億頓時心情好極了。
清鋒清厲補覺去了,左億把今明兩天不接單的朋友圈也發了,就等著晚上行動。
費女士自然是緊張的,她一遍又一遍地拉著陪自己的姑娘練著可能會出現的場景,這越練就越害怕。
“萬一被我搞砸了怎麽辦?”
費女士擔心極了。
還是陪她的姑娘看不下去,找到了祖清。
祖清一拍腦袋,“我倒是忘了,費女士,你不用緊張,到時候你就當自己是個任由人操控的木偶,不說話,就雙眼呆滯就成。”
“真的?”
“真的。”
他們昨晚上想過費女士的處境,最後決定讓她不說話是最好的辦法。
“我肯定行,”費女士長舒一口氣,“就算它打我,我也不怕疼。”
忍著就是了。
“安心,”祖清又端出兩碗湯,“嘗嘗,剛熬出來的補湯。”
味道鮮美極了的湯,讓費女士更放松了,下午還和姑娘打了個幾把遊戲,又去小睡了一會兒,一直到夜幕降臨,她拍了拍心口,“我可以的。”
左億下午出去了一趟,等他回來時,手裡便拿著一副做舊的仕女圖。
那畫上的仕女,和費女士背上的一模一樣。
“就差屍油。”
作假,那也得逼真的假。
祖清讓房銘把畫送到墨精那去,等房銘再次帶著畫回來時,清鋒清厲便聞見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兩人湊上去一陣聞。
“這也太像了。”
“可這到底不是它的屍油。”
清厲還是有些擔心。
“下午我就想到了,所以害費女士吃了點苦,”祖清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是從費女士背上弄出來的東西,“她們融合在一起,我取了少量,屍鬼不會發現,費女士卻疼得厲害。”
將那盒子裡的東西細細抹了上去後,清鋒清厲拿出劍,幾聲咒語後,費女士便感覺地動山搖似的,接著明亮的堂屋忽然變成了傍晚時分的小山崗。
她不敢動,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緩,按照祖清之前的叮囑,表情逐漸僵硬,雙眼呆滯地站在黑暗中。
而祖清在見費女士進入狀態後,也將費女士背後的封印解開了。
“看不出,你醜歸醜,勾搭起男人來,卻是整個生產隊都不及的,”身段妖嬈,穿著粉紅襖子的“春梅”依坐在樹下,山崗處樹林多,加上天色又暗了,只能聽春梅在說話,模樣卻不是那麽仔細就能看清的。
屍鬼緩緩清醒,正怒意上升時,忽然就聽到這句熟悉的話。
仕女的頭先從費女士身後鑽了出來,接著是肩膀,身體。
它伸出手環住費女士的肩膀,腦袋輕輕放在胳膊上,眯起眼打量著樹下的“春梅。”
“許知青多正經的人啊,結果口味卻和一般人不一樣,他居然喜歡咱們生產隊最醜的姑娘,我該說是你本事大呢,還是許知青來者不拒?”
說著,“春梅”還掩嘴在那毫不客氣地大笑著。
屍鬼齜了齜牙,許是這忽然變化的環境不對,它的脖子忽然伸長,與費女士面對面對視。
費女士當下一驚,這是她第一次與對方對視。
好在她穩住了神情,雙眼呆滯一點變化都沒有。
屍鬼不滿地戳了戳她的臉,沒有理會還在挑釁的“春梅,”忽然鑽進她的身體,佔據了她的意識。
只見費女士忽然輕笑,將四周的環境打量了一番後,說道,“你們可真行,查到了我的身份,還還原了這個場景,可你們得失望了,我不會上當的!“費女士面露猙獰之色。
不想“春梅”忽然起身來到她面前,接著抬手就給了她一個嘴巴子!
“你嘰嘰喳喳的說什麽呢?我告訴你,立馬和許知青斷了,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樣,有臉和人家許知青一起嗎?”
一個沒防備,被打了一巴掌的屍鬼愣住了,隨即也揚起手要打回去,結果“春梅”狠狠地撞了它一下,屍鬼便倒在了地上,它一臉不可置信。
“你、你居然能和我鬥?”
“醜丫,你還真是脾氣見長了。”
嫌棄地拍了拍手,“春梅”冷哼一聲,“識相點,和許知青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小姐妹喜歡許知青,你要是偏偏插上一腳,我就把你勾引許知青的事兒散播出去,到時候,你的許知青可就被你毀了。”
屍鬼聽到這話,腦子裡頓時浮現出許知青的模樣,它費力起身,怒視著“春梅”道,“你做夢!你不是春梅!春梅早就死了!被我推下懸崖的!”
“你在說什麽胡話?”
“春梅”往後退了兩步,“不會是瘋了吧?嘖,你可是自己瘋的,和我沒關系,咿,許知青?”
屍鬼一愣,順著“春梅”的目光轉過頭,只見穿著青衣的男人站在樹下,即便天色有些暗,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可那身形,和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紅國?”
“許知青”上前抱住屍鬼,將其腦袋按在懷裡,聲音溫柔,“別聽她說話,春梅同志,我和丫頭是正大光明的處對象,不怕你宣揚!倒是你和陳知青,不清不楚地鑽小樹林,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對你們才真的沒好處。”
丫頭…
丫頭…
屍鬼捂住嘴,是他,只有他會這麽叫自己,別人只會叫它醜丫。
“你、你胡說八道!”
這話氣得“春梅”跺腳,“許知青,我和陳知青才是清清白白的!你別為了這個醜八怪就往我們身上潑髒水!你還不知道醜丫是什麽人吧?她剛才還說要殺了我呢!”
“我沒有,我沒……
屍鬼緊緊地保住男人,“我沒有,是她讓我離開你,我死都不會離開你的紅國,你信我。”
“丫頭別怕。”
男人的大手輕輕放在屍鬼的腦袋上,“別怕。”
話音剛落,就聽“春梅”叫道,“志國!他們知道我們的事兒了,快動手啊!”
屍鬼剛抬起頭,原本抱住它的男人就忽然仰倒在地,頭上全是血,而在後面,“陳知青”扔下手裡的大石頭,一把抱住了“春梅。”
“紅國?”
屍鬼抖著手去觸碰男人,可男人的呼吸卻越來越弱。
“紅國你堅持住!”
屍鬼哭著。
“……。”
男人用盡全力說完這兩個字,便不省人事了。
“紅國?紅國!”
屍鬼大叫一聲,紅著眼衝向對面二人,卻不想被“陳知青”一腳踢開!
“春梅”忽然拿出一副仕女圖,當圖被展開時,屍鬼感受到自己的東西在那上面。
這到底是不是局?屍鬼自己都糊塗了。
“當年,你害得我們好苦,但是沒想到自己能回來吧?你回來了,這畫卻還在我們手裡。”
“春梅”笑看著它,“我把它燒了,再把許知青推下懸崖,就說他自殺了,你說好不好啊?”
“你住嘴!”
屍鬼怒吼。
可下一刻,便見陳知青用火柴點燃了那副畫,屍鬼疼得厲害,它抬起手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什麽這麽弱,於是忽然躥出了費女士的身體,目光凶狠地撲到了“春梅”身上!
“春梅”忽然衝它一笑,屍鬼暗道不好,回頭就見原本費女士在的地方沒人了!
“遲了。”
“陳知青”拿著鎖魂鏈揚了揚眉,在屍鬼想要逃的時候,鎖魂鏈已經鎖住了它!
緊接著屍鬼便見“春梅”和“陳知青”都不見了,山崗也沒了,周圍敞亮,這是一個陣法!
“你們騙我!”
屍鬼嘶聲力竭。
可這聲音落在費女士耳裡確實驚喜,“抓住了嗎?”
清厲直接用黑色小袋子,裝了有屍鬼的透明瓶子,“抓住了。”
“你這導演不行啊,”左億吐糟著,“怎麽許知青當時就被陳知青砸死了呢?”
“這不是屍鬼發現是局了嗎?”
清鋒清咳一聲,“我也是跟著局勢走,這不,還是勾起了它的恨意,看來許知青是屍鬼心裡的痛啊。”
“廢話少說,”清厲瞪眼,“能盡快消滅它,夜長夢多!”
臉色還有些蒼白的費女士伸出手,“現在可以取我的血了吧?”
“你現在身體虛弱。”將小紙人收好的祖清皺眉。
“不用擔心,”費女士一臉堅持,“只要能除掉它,我流再多血都願意。”
鎖魂鏈消滅屍鬼,要費一些時間,最有用的還是宿主的血。
清厲是個爽利的,直接上前取了她的血入瓶,慘叫聲沒聽見,但是屋子裡卻蔓發出一股惡臭。
左億和祖清等人趕忙開窗,開門,點香。
房銘從房頂上鑽出一個腦袋,“完事兒了?”
“嗯。”
祖清點頭。
房銘嘖了一聲,“真沒意思,實力不強,還挺費力。”
確定屍鬼消失時,費女士忽然感覺背後濕漉漉的。
祖清見此道,“屍油出來了,不過現在屍鬼已經沒了,這也算不上是屍油,就是普通的水。”
“我、我要洗澡。”
費女士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