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庭一出門,迅速回身順手將門鎖死,然後一把拉過還在狀況外的林琅交代道:“快,把此處的禁製改為反向,關起來。”
林琅是林楓的親生兒子,自然有改變禁製的權限。
林琅腦子裡一團漿糊,卻還是憑借著對他的信任迅速按照他說的話做了。
金色的流光在門上一閃而逝,原本已經破掉的房間門重新緊緊關了起來。
林栩走火入魔之後思維和判斷力急劇下降,一時竟沒有及時破門而出,真的被關在了門內。
房間內傳來乒乒乓乓一陣亂響。
危機暫時解除,沈秋庭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轉頭一把揪住了白觀塵的袖子,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歎了口氣:“我不是叫你等我嗎?怎麽過來了?”
白觀塵一把將他拉進了懷裡,嗓音有些發顫:“我等你了,可你告訴我,要是我一直在原地等,我還能不能看見你回來?”
他要是晚來一會兒……
單是想一想,他便覺得心驚肉跳。
沈秋庭隱約察覺到了他簡單一句話背後過於深沉的情緒,不聲不響地回抱了回去,問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白觀塵最近不能動用靈力,可方才那一劍分明已經破了這個禁忌,他怕他的傷進一步加重。
白觀塵搖了搖頭,忽略胸口因氣血翻湧而產生的悶痛,安慰道:“無妨。”
聽見回答,沈秋庭稍稍放下了心。
眼下到底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兩個人很快便分開了。
才一分開,白觀塵敏銳地發現緊緊鎖住房間的禁製似乎有些問題。
像是回應他的猜測似的,下一瞬間,禁製松動了一下,隨後像是被石頭擊中的蛋殼一樣破碎開來。
緊接著,破破爛爛的房間門徹底碎成了八瓣,壽終正寢。
“小心!”
白觀塵拉著沈秋庭急速後退,才避開了隨著房間門一起砸過來的攻擊。
沈秋庭眼神變了變。
林楓是神農谷的谷主,房間的禁製哪怕煉虛期大能都要花費一番力氣才能破開,不該這麽脆弱。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林栩破門而出,一條斷臂還在淌著血,看起來活像是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隨著他的動作,無數蠱蟲在滿地狼藉中窸窸窣窣地爬了出來。
林栩像是認準了沈秋庭,五指成爪,直取沈秋庭的脖頸。
白觀塵橫劍擋在了沈秋庭身前,周身靈力一動,將林栩生生辭退了兩步。
沈秋庭清晰地看見,白觀塵的身體輕微顫抖了一下。
他心急如焚,看著林栩渾渾噩噩的雙眼,忽然福至心靈地喊了一聲:“紀明川!”
按照他編出來的“真相”,林楓又已經死了,林栩很可能把仇恨的對象轉移到了紀明川的身上。
這個名字似乎引動了林栩的怒火,他很快就轉移了目標,看向了沈秋庭喊人的方向。
真的有用。
沈秋庭再接再厲,從乾坤袋角落裡摸出一個小紙人,紙人化作了紀明川的模樣,跳進樹叢裡一閃而逝。
林栩雙目一凜,迅速追了上去。
還沒等幾個人松一口氣,旁邊忽然傳來了刀劍碰撞的聲音。
沈秋庭回過頭去,就見林琅和唐雨凝跟幾個聽見動靜趕過來的魔修打起來了。
不遠處還有越來越多的魔修正虎視眈眈著這個方向,掂量著是不是要過來分一杯羹。
這些魔修雖然不會為了林栩拚命,但遇見幾個負傷或戰鬥力不強的正道修士過來劫掠一番卻是積極得很。
白觀塵握著靈劍,一道強橫的劍氣掃了過去,幾個正在跟林琅兩人纏鬥的魔修頃刻斃命。
原本想要上前的魔修紛紛後退一步。
白觀塵冷淡地掃了一眼在不遠處蠢蠢欲動的魔修,聲音帶著靈力的威壓散開:“滾!”
魔修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紛紛作鳥獸散。
看來這人還沒有失去戰鬥力,是個惹不起的。
沈秋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低聲問道:“還好嗎?”
白觀塵喘了一口氣,誠實回答道:“不太好,快走。”
沈秋庭咬了咬牙,跟唐雨凝交代了兩句,讓她帶著林琅自行離去,便扶著白觀塵先一步出了神農谷。
一出神農谷的地界,白觀塵終於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來。
鮮紅的血沾在如雪的衣襟上,對比之下格外觸目驚心。
到了這種時候,沈秋庭平時的聰明勁兒好像完全不管用了,只能手足無措地扶住他的肩膀,乾巴巴地問:“哪裡疼?怎麽就吐血了?”
白觀塵看他慌亂的樣子,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安慰道:“沒事,不疼。”
沈秋庭一把抓住了他伸過來的手,怒道:“你不知道疼我知道心疼!”
脫口而出之後沈秋庭才覺得這句話有點越界,沉默了一下,有些生硬地問:“我帶你去找越長老。”
他心裡盤算著,等這邊的事了結了,他回凌雲閣就要好好修煉了。
這樣以後出了問題,也就不用白觀塵一個人擋在前面了。
白觀塵看著他的模樣,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忽然很想管他討一個吻,但話到了嘴邊,卻又不敢說了。
白觀塵眼前已經有些發黑了,只能扯了扯沈秋庭的袖子,把自己交代了出去:“帶我回去。”
說完,他便放心地昏了過去。
沈秋庭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白觀塵結結實實砸了滿懷。
他怔了一下,認命地將人背了起來。
越長老出了神農谷之後就不知所蹤,沈秋庭一連發了幾個傳音符都沒有收到回復,便打算先去城中找一個靠譜的煉丹師看一看白觀塵的情況。
誰知才走了一半,沈秋庭就被一夥穿著打扮分外貴氣的人阻住了去路。
其中一個年輕弟子越眾而出,衝他行了個禮,客氣打聽道:“這位道友,我們是南域陸家的人。聽聞神農谷中出了事端,不知道友可知道一二情況?”
沈秋庭愣了一下,突然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陸乘你給我滾出來!”
年輕弟子驚悚地看了他一眼。
這……莫非是他們家少主的風流債?
可他們家少主對斷袖這種行為應該不感興趣啊!
弟子們身後的軟轎裡聞聲探出了一柄折扇,緊接著,陸乘的腦袋也探了出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沈秋庭,震驚道:“老沈,你這……是去掏糞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塊留影石將老友此刻狼狽的模樣記錄了下來。
沈秋庭顧不上管他的行為,直接道:“別浪費時間,救人。”
見到能信任的人,沈秋庭一直撐著的一口氣松懈了下來,忍不住踉蹌了一下。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的傷也不少。
陸乘這才注意到兩個人身上的血跡,匆匆喚人將兩個人拖進了軟轎裡。
確認陸乘將白觀塵也帶了上來,沈秋庭交代了一句:“我先睡一會兒,到了安全的地方叫我。”便昏睡了過去。
※
沈秋庭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家客棧裡。
身下是高床軟枕,讓這段時間習慣了風餐露宿的沈秋庭覺得有些不真實。
他盯著床頭掛著的精致流蘇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來。
正巧陸乘端著藥碗進來,見沈秋庭已經醒了,一邊用腳將房間門勾上,一邊道:“嘿,姓沈的,回魂喝藥了。特意給你煮的一鍋補身體的靈草,回去可得按市價還我錢。”
沈秋庭慢吞吞地坐起來,一邊活動自己酸痛的脖子一邊問:“陸乘,我家小白呢?怎麽樣了?”
陸乘見他一醒來就關心那個白眼狼,把手裡的藥碗往桌子上一砸,陰陽怪氣道:“死不了,不過就是不遵醫囑動用靈力導致血氣逆行罷了。”
沈秋庭立刻翻身下床,穿好了外衣,道:“我去看看他。”
陸乘差點把碗砸了:“沈秋庭,我可提醒你一句,百年前他可是一劍了結了你的性命!”
沈秋庭腳步頓了頓,歎了口氣:“當年是我叫他動手的。”
陸乘徹底被他氣死了:“不是,他是你媳婦啊你這麽護著他?”
“這麽說也不是不行,”沈秋庭想了想,道,“打個比方,如果遲明和小白一起掉進水裡,我肯定要救小白,畢竟遲明淹不死。”
遲明劍在床頭震動了一下,委委屈屈地穿過半開的窗戶飛了出去。
什麽人呐這是,這跟它有什麽關系!
“遲明淹不死他就能淹死?”陸乘脫口而出之後才發現自己被他帶偏了,臉又黑了一層,“不對,我跟你說的是媳婦的事兒嗎?”
沈秋庭回過身來,拍了拍陸乘的肩膀,安慰道:“萬一以後真的是媳婦兒呢?”
反正未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還不是隨便他口花花。
眼看陸乘已經擼起袖子就要打他了,沈秋庭終於端正了臉色,道:“老陸,說真的,那件事當真不怪他。”
他糾結了一下,還是將當年的事挑挑揀揀地告訴了陸乘。
他當年一死便是一了百了,身後種種,倒是苦了這些活著的人。
陸乘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指著門口道:“你們倆養好傷,抓緊時間給我滾蛋!”
管他們死去活來的,這破事他還就不摻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少主:老父親的暴躁jpg
親親大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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