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滑的幅度實在是有些大,李家老祖的表情凝固了一會兒,方才尷尬地笑笑,道:“無妨,將碎掉的杯子撤下去,換一個新杯子就是了。這清釀不可多得,兩位還是嘗嘗才不枉過來一趟。”
杯子都碎了,第一時間還是想的讓兩個人喝酒,這酒怕是有貓膩。
沈秋庭腦子轉了轉,瞬間理解了方才白觀塵的用意,客氣地推辭道:“不必麻煩了,我們師兄弟二人不善飲酒,正好就不糟蹋老祖的好酒了。”
李家老祖不讚同道:“小友這句話就不對了,再好的酒沒有人喝才是真的糟蹋。”
沈秋庭笑笑,語含深意:“好酒也要有這個福氣消受才行。”
李家老祖張了張嘴,像是還想再勸,沈秋庭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神色一樣,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哎呀,沒想到已經這麽晚了。我跟師兄約了李家主談事情,怕誤了時辰,便先告辭了,多謝老祖盛情款待。”
既然已經知曉了是鴻門宴,鬼知道這宴席上還安排了些別的什麽東西。試探的目的已經達到,還是趁早離開為妙。
說完,沒等李家老祖再說些什麽,沈秋庭就客氣地衝著他行了一禮,拉著白觀塵走了。
一出東院,沈秋庭臉上客套的笑容就落了下來,問:“方才酒裡是什麽東西?”
白觀塵將琉璃瓶遞給他,道:“是蠱蟲的蟲卵或者幼蟲。”
沈秋庭伸手彈了瓶子一下,裡頭的蟲子翻滾了一圈,掙扎起來。
莫非……這李家老祖就是那蠱師,或者他跟那蠱師有瓜葛?
兩個人回到自己的房間,沈秋庭隨手把琉璃瓶放在了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正想喝下去,見外面陽光正好,便又放下了杯子打開窗戶打算透透氣。
他開完窗戶,回頭一看,冒出了一身冷汗。
琉璃瓶裡的成年蠱蟲又開始瘋狂掙扎起來,揚起的頭顱正對的地方正是方才沈秋庭倒的那杯茶。
大意了,既然現在住的地方是李家的地盤,就不該掉以輕心才對。
李家老祖……這是非要讓他們中了這蠱不可了?
這蠱蟲的作用究竟是什麽?
沈秋庭想到什麽,忽然迅速打開門衝了出去。
對面白觀塵住的房間也在同一時間打開了門,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你有沒有喝房間裡的茶水?”
“房間裡的茶水不要動。”
沈秋庭啞然失笑,放下心來,招手讓白觀塵來他房間,然後從窗邊搬了一盆花放在桌子上。
白觀塵反手關上了門,見沈秋庭將整整一壺茶水倒進了花盆裡。
這蠱蟲最早出現的時候就是在客棧裡的木料中,可見是能從植物中寄生的,雖然不知道蠱蟲對人和對植物的作用是不是一樣,但試試說不定能看出些許端倪。
茶水倒進花盆中不久,裡面的植物就發生了變化。
這種植物是夏花秋實,在春天的時候只有幾片伶仃的葉子,可卻在兩個人眼皮子底下迅速結出了花苞開出了淡黃色的花,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又結出了小小圓圓的果實。
果實裂開,一條細小的蠱蟲幼蟲從果實裡爬了出來,整株植物也迅速枯萎變黃。
沈秋庭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明火符,連蟲帶植物燒了個乾淨。
他皺眉看著一盆的火焰,有些疑惑:“莫非這蠱蟲的作用就是催熟?”
若真是這麽簡單,把這玩意兒送到田間地頭,利用得當的話說不定還是農事的好幫手。
當然用腳想也知道不可能。
白觀塵將一條漏網的蠱蟲用靈力丟進火裡,道:“也許是吸食生命力。”
吸食生命力……倒也說得通,只是沈秋庭總覺得那裡還不太對。
乾等著也不是辦法,說不定李家老祖那老匹夫沒得手之後還會出什麽陰招。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兵分兩路,白觀塵去東院探查一下,沈秋庭就在李家四處走走,找找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
李家雖然只是一個小型修仙世家,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正經該有的經堂演武場之類的地方都有。
沈秋庭想了想,便邁步去了演武場的方向。
演武場一般是年輕子弟用來訓練功法的地方,裡頭都是些年輕弟子。雖然可能接觸不到什麽核心消息,但年輕弟子一般小道消息比較靈通,而且心思不會太多,比較好套話。
沈秋庭到的時候,正好是演武場中場休息的時候,年輕弟子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懶懶散散地說著閑話。
沈秋庭看準了一個落單的弟子,走過去客氣地問道:“這位兄台,請問豐城中最近的信局怎麽走?”
傳音符是消耗品,底層修士並不舍得用來平時通信,便還是采用信件的方式。修真界中的信局有專門用來傳送信件的小型傳送陣,一來一回也不會花太長的時間。
“打正門出去,往西走三條街,往南一拐就是了。”弟子先是指了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這位兄弟好像並不是李家子弟,可是老祖帶回來的外姓弟子?”
“啊?”沈秋庭驚訝道,“李家老祖居然還會收外姓弟子?”
修仙世家向來以血緣為紐帶,幾乎從來都不吸納外姓弟子,更別說是一家老祖級別的人物了。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核心話語權牢牢掌握在本姓手上。李家老祖身為元嬰期修士,不可能不懂這種淺顯的道理。
“那是!”弟子言語間頗有些驕傲,“我們老祖說了,修仙不以血緣論短長。若是遇到天賦好的外姓弟子,老祖都會收在座下親自教導。”
“哦,這樣啊。”沈秋庭裝作只是一時好奇隨便問問的樣子,解釋道,“我不過是途徑豐城,代家父來問候一下在歷練中結識的一位故人,只是……在李府中尋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人,便想著去信問問父親是不是記錯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皺了眉,臉上露出些黯然的神色。
弟子撓了撓頭,果然追問道:“你要找的那個人名字叫什麽啊?我從小就在李家,說不定能幫你找找。”
“多謝兄台,”沈秋庭展顏一笑,“家父說,那人名喚李放。”
誰料聽到這個名字,弟子的臉色瞬間變了:“這人已經死了,你不必再費心思找了。”
沈秋庭訝然:“怎麽會這樣……”
“這事兒不是什麽辛秘,但大小也是個忌諱。”弟子歎了口氣,含糊不清地壓低了聲音,解釋道,“李放當年是李家天賦最高的子弟,也是老祖座下最受寵的弟子,原本應該前途無量的,只是後來招惹到了邪物,死得有些淒慘。兄台遠道而來,若是不想惹事,就別多問了。”
沈秋庭愕然了一會兒,方才微微歎了口氣:“既然如此,我便不找了,多謝兄台告知。”
跟弟子道過別,沈秋庭就離開了演武場。
沈秋庭又轉了幾處地方,並沒有得到更多的信息,倒是演得臉都僵了。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推開房間門,見白觀塵正在裡面等他。
見他進來,白觀塵把正好溫度的茶水遞給他。
沈秋庭看了一眼茶水,臉綠了一下,沒敢接。
白觀塵把杯子放進他手裡,道:“乾淨的,沒東西。”
沈秋庭這才放心,喝完水,問:“有沒有找到什麽東西?”
白觀塵言簡意賅道:“東院中並無特殊之處,只是我聽到了一個消息,李家老祖喜收外姓弟子,多是一些天賦極高之輩。”
這一點沈秋庭方才已經聽說過了,並沒有在意。
誰料白觀塵補充了一句:“這些弟子無一突破築基境,甚至大部分都因為各種原因死於非命。”
這事聽起來像是師徒緣不好,仔細一想就有些驚悚了。
白觀塵又道:“我又去查了李家子弟的名冊,發現近十年間,除了李家主,李家子弟無一人成功築基。”
沈秋庭一口水噎在喉嚨裡,咳得驚天動地。
白觀塵給他拍了拍背順氣,問道:“接下來該如何?”
沈秋庭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道:“別人可能不知道是什麽問題,但有一個人一定知道這其中的蹊蹺。”
“你是指李放?”白觀塵想到那青衣鬼修,皺了皺眉,“他可能不會願意告訴我們。”
沈秋庭湊近了他,神秘一笑:“無妨,我們送一個人過去跟他對峙。”
突然縮短的距離讓白觀塵有些不自在,微微往後退了退。
兩刻鍾之後,沈秋庭重新敲開了東院的大門。
開門的正是不久前前來送請柬的小廝,見沈秋庭過來,他面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機械地問道:“請問您找我家老祖有什麽事嗎?”
沈秋庭客氣地笑道:“方才有件事忘了與老祖說明白,還望通傳一下。”
那小廝點了點頭:“請先到客廳稍候片刻。”
李家老祖原本正在修煉,聽到通傳,露出個詭異的笑容,便走出了修煉室。
還以為這小子逃過一劫,沒想到又送上門來了。
沈秋庭在客廳等了不久,就又見到了李家老祖。
“快請坐快請坐。”李家老祖很是熱情,“不知沈小友有何事要與老夫講?”
“不必坐了,”沈秋庭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也十分熱情地衝著李家老祖笑了笑,“這件事可能要勞煩老祖移步室外,不知可否?”
室內有法陣,不太好進來,先把人誆去室外再說。
李家老祖愕然了一下,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麽藥,隨即一笑:“自然可以。”
不過是一個煉氣期小兒,總歸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兩個人各懷鬼胎地走到院子裡,見沈秋庭沒有開口的意思,李家老祖皺了皺眉:“現在可否說是什麽事了?”
“自然,”沈秋庭笑了笑,“在下就是想告訴老祖,您房頂上有人。”
李家老祖下意識抬頭看去,後腦杓就挨了一悶棍,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沈秋庭“嘖”了一聲,踢了踢昏迷不醒的李家老祖:“我方才又沒說是前面的房頂,連回頭看看都不曉得,活該。”
白觀塵放下手中用作棍子的靈劍,看了沈秋庭一眼,有些頭疼:“行了,把人帶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一世英名盡毀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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