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說了,至少在離開華國之前,徐晉安會保證我們活命,那麽他應該會阻止錢舉的荒唐行徑。現在絕對不是個節外生枝的好時候。”雲述同樣輕輕的在簡殊然耳邊說道。
拋開最開始的懵逼和惶恐,雲述已經徹底冷靜下來。徐晉安是個很有計劃的人,錢舉對於他來說就是個棋子,合作夥伴不夠格,做狗腿子能力受限。說到底等徐晉安安全的離開華國,錢舉會是第一個被棄掉的。
只是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他心裡也很驚懼。手上的傷口還很疼,他是敏感體質,也是疤痕體,這種傷別人疼三分,他就能疼十分。
不過他能忍,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安撫簡殊然。
簡殊然依舊趴在雲述的肩膀上,因為跟徐晉安打過交道,他沒雲述那麽樂觀。他很擔心這一次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裡。徐晉安就算是逃到公海也不會放過他們,路逢舟幾乎是斷了他今後重回華國的可能。這種深仇大恨,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讓路逢舟痛不欲生。
現在弄死路逢舟不現實,徐晉安沒那個能力,但是弄死他們兩個,那是徐晉安一抬手的事。
簡殊然緩了好一陣才勉強自己坐起來,雲述看著簡殊然蒼白的臉色有些擔憂,抬手擦掉他臉上的汗。
簡殊然做了幾次深呼吸,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去想曾經的那些傷害。他要專注眼前,這事關兩個人的安危。
簡殊然環顧四周,關押他們的這個屋子是個半地下室,陳設比較簡陋,有個氣窗只打開了一半。這種小氣窗就算是全打開,也鑽不出一隻大點的貓,更何況是人。
“你也是上車就被喂了安眠藥?”簡殊然想確認一下。
“是,他們強行給我灌了下去。”雲述陳述道,當時情況很混亂,在極度恐慌之中被灌了藥,他也確實被嚇壞了。
這就是說,雲述也是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帶到這裡的,無法計算時間和路程,也無法留意任何細節。
“你聞到什麽味道沒有?”簡殊然又問道,他最近一直在服用各類安眠藥劑,對於安眠藥產生了一定的抗性,所以他被弄下車的時候就隱隱約約的有了感知,當時他聞到了一種香氣,還以為是在做夢。
“味道?”雲述有些疑惑,側頭想了想,“空氣裡有桂花香氣,但是這間屋子裡的味道並不明顯,我被關在別的屋子裡的時候就聞到了,走廊裡比較濃厚。”
桂花?景城是北方城市,四季分明,秋天乾燥且溫度不高,並不適合桂花生長。
而整個路家聯合公安部針對徐晉安,景城就是個鐵桶,他肯定出不了景城。
簡殊然站起來,走過去開門,奇異的是門竟然沒有鎖,門口站著幾個高大凶悍的保鏢,個個臉色不善的看著他。
“麻煩給我一點碘伏或是醫用酒精、清水和紗布。”簡殊然不動聲色的看著那些人。
幾個保鏢有些不耐煩,眼神中帶著輕視,都沒有動。
“徐總說過還用的到我們,想必他會優待人質的。”簡殊然沒有退縮,“如果我的朋友出了任何事,接下來我保證不會配合徐總的任何行動,想必徐總現在最迫切的願望是離開景城,你們確定要在這方面給他製造麻煩?”
幾個保鏢收起了不屑,明顯的是憤怒值開始飆升,大概他們也沒想到一個人質還敢如此囂張。
“有你哭的時候。”
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小頭目的保鏢撇著嘴說道,並且深深看了一眼簡殊然,轉身從隔壁房間拿出一瓶礦泉水和一個褐色瓶子,扔給了他。
“沒有紗布。”那個保鏢冷硬的說。
簡殊然沒有逞口舌之快,收了東西趕緊關上房門。
他出去除了要東西,更重要的是確認一些事,這裡確實是個半地下室。打開門,正對著門的走廊是一排窗戶,那些窗戶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因為地下比較悶,所以窗戶都打開了。
簡殊然實實在在的聞到了桂花的香氣,非常的濃鬱!
“忍著點。”簡殊然小心翼翼的用礦泉水給雲述清洗傷口,然後敷上碘伏,看著猙獰的傷口,心疼的不行,十指連心這得多疼,“錢舉真他媽不是個東西,當時還不如讓卓玉辦了他完事。”
有些人就不能對他心軟,留著真是禍害人間。如果當時能廢了錢舉,說不定不會有這一劫。
“我沒事,都是小傷你別起急。也別動不動就鼓動卓玉動刀動槍的,他還是個孩子。”雲述安撫簡殊然,也提醒他。
“心疼了?”簡殊然輕聲問道,他覺得雲述對於卓玉現在還沒有別的心思,就是單純的對待弟弟的模樣,卓玉在感情這條路還要慢慢的摸索。
“那孩子招人心疼。”雲述回道。
簡殊然抿了抿嘴,幼年喪母,十幾年都不被自己的家人承認,養在外面,接受各種嚴苛的訓練,也真的是招人心疼的孩子。
將卓玉放在身邊,大概是路逢舟替自己家族給出的補償。重活一世,在這方面他這個人確實活明白了。
“我跟你說,我大概知道這裡是哪裡了。”簡殊然靠近雲述耳邊,“這裡叫金木犀莊園,在景城南邊,屬於安興區。”
木犀是桂花的別稱,這裡原本沒有桂花,後來被錢家買了去,就種滿了桂花,還改了名字,據說是因為錢舉的祖母非常喜愛桂花。老太太去世之後,這個莊園少有人來,但是桂花依舊還在。每年都是花巨資供養,因為景城的氣候實在是不適合桂花的生長。
也正是因為這點,簡殊然才確定這裡肯定是金木樨莊園,全景城都不可能找到這麽濃鬱的桂花香了。
“你確定嗎?”雲述有些驚喜,知道在哪裡心裡踏實不少,至少他們還在景城。
“我很確定,從這裡用不了半個小時車程就能離開景城。”簡殊然低聲說道。
這件事裡,錢舉大概是最大的意外,路逢舟也不會想到這個敗家子能夠摻合進來,還給他下了這麽大的絆子。因為上輩子跟這個人沒有過多的接觸,一是層次差太多,二是錢舉好色,路逢舟不會給他們接觸的機會。
“雲述,你餓不餓?知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手機上來就被收走了,簡殊然現在沒有時間概念。
“餓,晚飯就沒吃。”雲述捂著肚子實話實說,胃裡空空如也,“不過也還好,還能忍,現在我想大概是十一、二點吧,我也不確定,是剛才在別的屋子裡聽有人說了一句都十點了,還沒消息什麽的,掐算下來的。”
已經半夜,想必路逢舟什麽都知道了,這會一定急壞了。沒辦法,宿命輪回,還是這樣。大概就是互相欠的太多,總有繞不開的道道。他們之間的糾葛完全說不清了。
“我也餓,晚飯就吃了兩個小混沌,這些人怎麽這樣,摳的要死,連飯都不給吃。”簡殊然自嘲的笑笑,借著胡說八道緩解一下氣氛。
“忍忍吧,會好的。”雲述溫柔的拍拍他的臉,“你靠著我睡會,會沒事的。”
簡殊然哪裡睡得著,他只是想靠著雲述。兩人彼此取暖也好,互相慰藉也好,至少是個依靠。
曾經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三天三夜,一滴水都不給,他也熬過來了。現在有雲述在這裡,他會害怕,卻感受不到畏懼。
迷迷糊糊的兩人靠在一起,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晉安推門走了進來。
“簡少接個電話。”徐晉安將手機遞到簡殊然面前。
簡殊然接過手機,他知道電話那頭必然是路逢舟,他鎮定了一下精神,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穩當:“喂。”
“然然,你沒事吧。”路逢舟急切的聲音傳來,嗓子已經啞了,估計上火上大發了。
“我沒事,你別擔心,雲述也沒事,你讓卓玉也放心。”聽到那個聲音的一瞬間,簡殊然有點想哭。好像是心上裂了一道縫隙,兩輩子的境遇重合,然後他看到了希望。
“你別害怕,我一定帶你回家。”路逢舟的聲音越發壓抑,但是很堅定。
“嗯!我等你帶我回家。”
簡殊然頓了一下,又一字一頓的說道:“路逢舟,如果這次我能活著回去,我們去月亮灣結婚,我就在月亮灣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