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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燈》第2章
林聲很清楚,人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可是當他收到沈恪信息的時候,覺得這是上天給他的暗示。

 沈恪是最後一根稻草。

 他知道自己的念頭可恥,也知道一旦說出口必將成為別人的負擔,所以他對此三緘其口,只是踏著雪回到了那個群租房,把筆記本電腦鎖進自己的行李箱,再鎖進他的櫃子裡。

 之後他就出了門。

 林聲的口袋裡並沒有很多錢,但對於這次見面他看得很重。

 他找了一家大眾浴池,十五塊錢一個人,可以在寒冬臘月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

 去見沈恪之前,他得讓自己乾乾淨淨的。

 霧氣升騰的浴池裡,林聲覺得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與人做//愛竟然成了他當下最看重的事。

 這到底是可悲還是可笑呢?是可悲又可笑。

 他用力地搓著皮膚,原本就白的他,把自己搓得通紅,那力道像是恨不得把自己這副陳舊的皮囊給剝下來,用嶄新的身體去跟沈恪見面。

 他幻想沈恪的樣子,是高的還是矮的,是胖的還是瘦的,是年輕的還是衰老的。

 林聲覺得不管沈恪是什麽樣子,他都會接受對方。

 他太墮落了,會被人看輕,會讓人不恥。

 但是又有什麽關系呢?他從來都沒愛惜過自己,也並不覺得自己值得被愛惜。

 林聲在浴池待了足足三個小時,出來的時候沈恪的信息也發了過來。

 晚上八點,在某家知名的快捷賓館見面。

 沈恪說:你去哪裡方便嗎?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林聲只是回復了一句“沒問題”,看起來甚至有些冷淡,殊不知,在這看似冷淡的三個字下,掩藏著的是他在燃燒的、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一個沒見過面只在網上交談過幾次的陌生人竟然成了他吊著的最後一口氣,這說給誰聽都會覺得可笑。

 林聲站在浴池門口深呼吸,一低頭看見自己腳上的鞋和灌滿了寒風的褲管。

 鞋子是幾十塊一雙的髒球鞋,穿了好幾年,一年四季就那麽兩雙換著穿。

 褲子是幾十塊一條的牛仔褲,洗得褪了色,膝蓋處已經磨薄,褲腿已經磨起了邊。

 再看看身上這件外套。

 林聲覺得,總歸要像點樣子的。

 他的時間還早,轉身朝著公交車站走去。

 從這裡到每月去簽字領大綱的工作室要將近兩小時的車程,林聲不急,他只是擔心。

 原本因為編輯的幾句話覺得已經被壓垮,甚至敲出了那句:這次結算之後我不會再跟你們合作了。

 可是這才多久的工夫,他竟然上門去了。

 林聲得把錢要來,他現在很需要錢。

 其實是沒抱太大期望的,這筆錢他已經追了很久,可遲遲沒有拿到,他並不覺得自己親自登門就能拿到這筆錢。

 但人或許真的不會永遠走霉運,當他敲門進去,那個作家竟然在。

 很多時候林聲會覺得這事兒很可笑,一舉成名的青年作家在寫出代表作之後就幾乎放棄了寫作,成立了一個工作室,召集了一些編輯和槍手,對於有名氣的人來說,賺錢可以說是很容易了。

 這幾年來,林聲也看到過不少這個作家辦簽售會或者參加各種活動的消息,不管後來他出版的書寫得如何、風格多麽顛覆,擁護者依舊隻增不減,也真的賺得盆滿缽滿,只是那些把錢和愛送進他口袋的人並不知道,這絕大部分的文字並不是出於這個人之手。

 但這並不重要。

 林聲知道,這一點都不重要。

 他敲門進去的時候看見那個作家還愣了一下,對方也看向了他。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林聲客氣地打招呼:“宋老師你好。”

 這位“宋老師”其實比林聲還小一歲,他問林聲:“你找哪位?”

 坐在他旁邊的編輯看見林聲趕緊問:“你怎麽來了?”

 林聲是來要錢的,他可管不了那麽多。

 “我想問問這兩個月的稿費今天可以結算嗎?已經拖太久了,我沒錢吃飯了。”林聲說這話的時候,站得筆直,他並不是在祈求,他只是陳述。

 編輯面色尷尬,倒是那個作家轉過頭去問:“這是咱們的寫手?”

 編輯用手指蹭蹭鼻子:“對,每個月他交稿最快。”

 “稿費還沒發?兩個月了都沒發?”

 林聲聽著他們的對話,看樣子工作室的老板都不知道錢沒發到寫手這裡。

 今天還真的來對了。

 林聲從工作室離開的時候,轉帳已經到了,他是特意等著轉帳信息到了,又用手機查清楚了余額才離開的。

 青年作家,也就是林聲的老板問了他的名字,林聲說:“這不重要。”

 對方笑了:“那什麽重要?錢重要?”

 林聲也笑了:“對,只有錢重要。”

 林聲發誓他沒有內涵對方的意思,但話都說出口了,氣氛已經變得尷尬了。

 一切都沒關系,重要的是他終於拿到了錢。

 於是,當天晚上,林聲頂風冒雪地去赴約時,穿上了新衣新鞋,還給自己剪了個頭髮,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了許多。

 他提前抵達,站在賓館門口給沈恪發信息。

 他說:我到了。

 沈恪讓他先進去,理由是外面風雪大,太冷了。

 但林聲沒有,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是想在門口等著對方一起進去。

 雖然兩個大男人去開房會有些不好意思,可林聲希望進門的時候自己身邊有另一個人。

 他從來都不是會過分依賴別人的人,可是對沈恪,還沒見過面卻把一切寄托都強行塞給了對方。

 他就那麽等著,站著,身上落滿了雪。

 林聲不知道沈恪會從哪個方向來,於是他擅自猜測,然後朝向西方,像是在跟自己打賭。

 他的左手邊是匆匆走過的路人,右手邊是隔著玻璃窗灑過來的暖黃色燈光。

 他的半張臉掩在夜色裡,半張臉浸在燈光下。

 他就那麽等著,像一個不會動的雪人望著遙遠的前方。

 林聲不知道哪一個路過的人會是他等的人,也不知道他等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已經太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未知了,這讓他沉睡已久的心開始劇烈地跳動。

 他想起很久以前無意間看到過的一句話——可不可以多一些盼望、多一些期待也多一些珍惜?

 那時候林聲不知道自己可以盼望什麽期待什麽珍惜什麽,但他此刻盼望一個人的到來,期待一場見面,珍惜還殘存的呼吸。

 在等待的時間裡,林聲突然察覺到了人生的奇妙之處。

 它的奇妙之處就在於等待未知。

 他太久沒有過期望了,他期望這是一次痛快的遇見。

 不知道等了多久,林聲並不覺得時間漫長也不覺得天寒地凍,尤其當他看見一個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年輕男人朝著這裡走過來時,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雪地裡燃燒著的一團火焰。

 是乾枯的柴聚集在一起,被路過的人點燃的火。

 林聲有預感,這個人一定是沈恪。

 他的預感沒錯,而沈恪第一次朝著他走來的畫面成了他日後反覆回憶的片段。

 妄念嗔癡,林聲覺得自己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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