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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燈》第43章
沈恪在給林聲發完改天再見的回復之後立刻就後悔了。

 事實上, 不管是林聲還是沈恪,在這段關系裡都是非常不自信也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甚至連關系都無法用一個詞來準確地定義, 所以,沒人知道他們會走到哪一天、哪一步。

 沈恪發著高燒,頭痛欲裂, 渾身還冷得發抖,但他放下手機的時候突然就在想:萬一這是最後一次呢?

 因為太多的不確定,所以每一次都格外值得珍惜。

 沈恪想通了就趕緊回撥電話,他也不再顧慮那麽多。

 自己生著病去見林聲,能討來一點關心和心疼, 也不錯。

 沈恪明白自己的想法自私, 但還是這麽做了。

 好在, 林聲說:“我現在就過去等你。”

 掛斷了電話, 林聲把手機還給何喚。

 “你先拿著吧, ”何喚說, “萬一有事要聯系呢?”

 “不用了, ”林聲放下手機,穿上外套準備出門,“我們約好了, 我會一直等他。”

 何喚坐在那裡笑著看他, 朝著他揮手:“好好享受, 開心點。”

 林聲也對他笑笑, 然後快步離開了。

 不管未來怎樣,今天都還有見面的機會。

 這就仿佛是末日來臨之前最後的相擁, 彌足珍貴。

 或許人在作出重要決定之後會突然之間想通很多事, 就像這一次, 林聲沒有再為了省下幾十塊錢苦等半小時才來一趟的公交車。

 他出門之後,直接打車前往賓館,他不能再等了,也不要沈恪等著他。

 這一次林聲到得早,他像第一次跟沈恪見面時一樣,站在外面的燈光裡耐心地等著。

 那天紛飛的大雪讓人看不清周圍的環境,但今天不同,春天已經到了,無風無雪,只有已經冒出新枝的樹在宣告著新輪回的降臨。

 這該是一個充滿生機的季節,林聲卻即將面對分別。

 他在等待沈恪的時候,幻想著對方今天的模樣,幻想著等會兒他們將會以什麽樣的姿勢擁抱,或者,不擁抱。

 林聲直到此刻也不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勇氣向沈恪坦白一切,但總歸要試一下的。

 他的不真誠伴隨兩人相遇至今,他不能在最後關頭還做那個可恥的騙子。

 沈恪出現了,幾乎是跑著過來的。

 斷聯的幾天沈恪對林聲前所未有的思念,這些思念在重新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徹底迸發出來,讓他第一時間擁抱了對方。

 沈恪閉著眼,在賓館門前與林聲相擁,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林聲還在呢。

 林聲很意外,在他看來沈恪向來都紳士又克制,除了做a時偶爾會激烈到讓林聲招架不住之外,絕大部分時候都很少會這麽不管不顧地釋放熱情。

 他抬起手抱住沈恪,感受到了對方的溫度。

 “你在發燒?”林聲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沈恪之前會先要拒絕他。

 原來是生病了。

 “嗯。”沈恪說,“好多年沒發燒了,還有點不習慣。”

 林聲緊緊地抱著他,有些懊惱,自己簡直就像是個任性又以自我為中心的情人,完全不顧對方的感受非要來見面。

 “對不起。”

 “怎麽了?”

 “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沈恪在他耳邊笑,蹭了蹭說:“我怕傳染給你。”

 “沒關系。”林聲不怕這個,他甚至非常希望自己能被沈恪傳染,他們一起高燒不退,成為兩團糾纏不休的火。

 林聲對沈恪說:“進去吧。”

 沈恪放開他,拉開賓館的門,在林聲跟著他走進去的時候,仿佛回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上樓的時候,林聲一直在看沈恪,眼睛移不開,舍不得移開。

 進了房門,沈恪還沒來得及放下房卡,人已經被林聲抱住接吻。

 今天的林聲過分熱情主動,這讓沈恪覺得有些怪異。

 但沈恪身體不適,腦子轉得也沒那麽快,加之林聲主動起來實在讓他無法抵抗,很快就放棄思考,跟著對方滾到了床上。

 發著高燒的沈恪給林聲帶來了與之前不同的感受,更火熱也更銷魂。

 林聲始終沒有閉過眼,無論是接吻還是擁抱,他甚至恨不得自己可以不需要眨眼。

 他珍惜每一分一秒,珍惜每一次撫摸,甚至連沈恪額頭滾落下來的汗都覺得珍貴。

 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而到現在還不知道林聲決定的沈恪之感受到了懷裡人前所未有的激烈,情至深處,林聲發出了輕柔又痛快的聲音。

 這是最後一次,所以盡可能地放肆。

 林聲哭了出來,他告訴自己生而無憾了。

 他感受過愛,無論這愛有沒有結果,至少曾經存在過。

 他被這愛激勵過,這就足夠了。

 他在巨大的混沌中沉浮,在失去意識之前,聽到了沈恪在叫他的名字。

 “林聲。”沈恪在他耳邊說,“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樣。”

 林聲看著他笑,吻他,對他說:“謝謝。”

 這一次林聲並沒有真的全身心投入到這種激烈的體驗中,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感受沈恪這個人上面。

 因為總覺得是最後一次,他要讓自己銘記沈恪的樣子和身體每一寸肌膚的紋路,他要銘記沈恪脈搏跳動的頻率,也要銘記對方看著他時的目光。

 林聲把這些瞬間的真實銘記於心,覺得自己可以回味百年。

 沈恪跟林聲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初春的房間,已經停了供暖,但他們還是出了一身的汗。

 沈恪趴在林聲肩上笑著說:“做a是不是也有利於病情的恢復?總覺得跟你做完我就痊愈了。”

 林聲無聲地笑,偷偷地把他這句話也好好收藏了。

 兩人休息了一下去衝了澡,出來之後沈恪習慣性想要抱著林聲睡覺。

 林聲遲疑了一下,他其實想要在這個時候跟沈恪坦白一些事情,盡管並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可總歸是要說的。

 但沈恪的懷抱太暖了,洗完澡後冷得發抖的林聲舍不得推開,他貪戀這樣的溫暖,於是咬緊嘴唇,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晚上的時間。

 沈恪因為高燒不退,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倒是林聲,滿腹心事,睡不著也不想睡。

 林聲就這樣看了沈恪一整晚,這一個晚上,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苦旅多年的學佛之人終於走進了一座恢弘的寺廟裡,他瀏覽寺廟的每一處,懷著朝聖的心,等到不得不離開時,他挖開自己的心口,捧著赤誠的心將其埋在菩提樹下,從今往後,他不再是一個完整的僧人,他的一部分已經留在了那座寺廟裡。

 就這樣睜眼到天亮,離林聲離開的時間更近了。

 當沈恪醒過來時,林聲開始動搖,他真的舍不得。

 人一生遇見那麽多人,能給自己啟蒙力量的又有幾個呢?

 沈恪啟蒙了林聲愛的能力和創作的能力,即便如今在愛裡他依舊是膽小鬼,即便他的創作依舊沒人認可,但沈恪帶給林聲的太多了。

 “你怎麽了?”沈恪剛睡醒,看見的是林聲通紅的眼睛,在他問出這一句的時候,林聲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了下來。

 沈恪嚇了一跳,趕緊抱住人問:“出什麽事了?”

 有些人之間是存在很奇妙的感受力的,即便林聲不說話,也不刻意表達,沈恪依然能感受到他傳遞出來的巨大悲傷,像是夜晚漲潮後寂寞海岸上的一顆渺小石子,面對自己被卷入潮水的命運感到無能為力。

 林聲閉上眼,深呼吸,是時候坦白了,他昨晚急切地來跟沈恪見面,為的就只是這件事。

 “沈恪。”林聲開了口,聲音都有些發抖,“我想和你聊聊。”

 沈恪吻他的額頭,發現林聲好像也有些滾燙。

 所以,真的被傳染了嗎?

 林聲說:“其實我不知道怎麽開始,就像我想不到會這樣結束。”

 沈恪現在的反應是有些遲鈍的,但他牢牢捕捉到了“結束”兩個字。

 為什麽結束?

 要跟誰結束?

 “你在說什麽?”

 林聲輕輕推開沈恪,是時候坦白了。

 他坐起來,攤開手掌給沈恪看自己掌紋。

 “你會看手相嗎?”林聲問。

 沈恪還躺在那裡,伸出手握住林聲的手:“不會。”

 林聲吞咽了一下口水,覺得嗓子都開始疼了。

 他抽出手來,繼續給沈恪看自己的手心:“你看我的掌紋,細密且亂。”

 沈恪看著他的手心,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麽。

 “這條是生命線,不算長,但倒是也不短。”林聲說,“這條是感情線,中間斷掉了。”

 “這種事情說明不了什麽的。”沈恪又一次握住了林聲的手。

 “不一定的,”林聲不敢看沈恪,只能一直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關於我們生命的一切信息其實就掩藏在身體的細節之處,至少在感情這方面應該是這樣。”

 “你想說什麽?”沈恪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開始懷疑,林聲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已經了解到他真實的狀況,因此惱怒,決定跟他一刀兩斷。

 林聲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看向了沈恪。

 “對不起。”林聲說,“我這個人,三十年來毫無建樹,也沒什麽值得人愛的地方,可我運氣不錯,遇見了你。”

 沈恪也坐了起來,皺著眉看他。

 “我貪婪虛偽,下作可鄙,我因為一己私欲和那可恥的虛榮心欺騙了你。”林聲不敢繼續握著沈恪的手,他覺得自己肮髒無比。

 他抽出手,往後躲:“我是個騙子,根本沒有出版過一本印著自己名字的書,我寫了幾十萬上百萬字,可那些要麽淹沒在了塵埃裡,要麽被冠上了別人的名字。”

 林聲從床上下去,彎腰撿起昨晚被丟到地上的衣服:“我是個騙子,沒有才華,籍籍無名,兩手空空,口袋空空。我是個騙子。”

 他抱著衣服,站在沈恪面前。

 此刻的他,無比赤l,仿佛只剩下一具骨架,骨頭上都刻著“騙子”兩個字。

 林聲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沈恪坦白的,他甚至沒想過要坦白。

 但是時候了,他會認真道歉,然後乖乖離開。

 “我很抱歉。”林聲在發抖,盡量不讓自己流淚。

 他是最沒有資格流淚的人,他該做的就只是誠懇地表示自己的歉意。

 沈恪愣住了,他完全沒做好林聲這麽快就向他坦白的準備。

 他們不應該是這樣的,為什麽林聲給他一種世界即將毀滅的錯覺?

 “林聲。”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林聲不停地道著歉,他被巨大的愧疚淹沒,已經沒辦法理智思考。

 林聲鎖著眉,搖著頭,他有一種自己的心口漏了一個大洞的感覺,血都不流了,只有呼嘯著的風灌滿了他的全身。

 “對不起,”林聲還在說著,“對不起,我騙了你。”

 沈恪意識到不對勁,林聲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才這樣。

 他趕緊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伸手想要去拉林聲。

 但林聲一邊後退一邊道歉,根本不讓他碰。

 “你到底怎麽了?”沈恪受不了了,強行將人抱住,他心跳很快,莫名開始害怕,“出什麽事了?你怎麽了?”

 林聲在沈恪懷裡依舊無法平靜,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著了魔一樣地道歉,他沒辦法,沒法面對自己,更沒法原諒自己。

 他咬著嘴唇哭,最後終於崩潰地趴在沈恪懷裡說:“對不起,我愛上你了。”

 如此糟糕的我,竟然真的敢愛上你。

 林聲當自己的愛是對沈恪的冒犯,他真的覺得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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