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還是把那套奇奇怪怪的戲服先換上了，然後就坐在後台的化妝間裡，一邊拿著劇本翻看，一邊等著化妝師給他試妝。

　蝴蝶結圍裙都穿過了。

　還怕一個女裝嗎？

　以前他們宿舍裡，和對面寢室打遊戲，賭注還是穿JK呢。不過那會兒白綺忙著去找家教工作，也就沒參加進那場大戰。最後是穆東以一米八四的個頭，穿上了JK向對面寢室認輸，還大喊了三聲“好哥哥我輸了饒了我吧”。

　等白綺回到寢室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被穆東的健碩胸肌撐得崩開不成形狀的上衣。

　白綺當時呆了三秒鍾，說：“真不錯，比A大！”

　這會兒麽。

　白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

　平平坦坦，相當缺乏健碩的胸肌做支撐。

　化妝師一看他動作就忍不住想笑，連忙問：“您這是幹嘛呢？”

　白綺遲疑片刻，還是問出了聲：“我一會兒要戴矽膠假胸嗎？”

　化妝師愣愣道：“您還挺有研究。”

　連矽膠假胸都知道？

　白綺：？

　啊不是，我沒有。

　我和席老師私底下絕對沒有搞這個！

　白綺：“唔，你或許聽說過cosplay？”

　化妝師恍然大悟：“噢！”這才收斂了臉上懷疑的表情。

　白綺悄悄吐了口氣，幸好沒有讓席老師風評被害。

　化妝師彎腰去拿化妝刷，一邊開口說：“不會有假胸的，您看到後面那一段兒就知道了。席老師飾演的班鈺人，就是故意讓別人看得出來李玉是男兒身卻穿了女裝。”

　還……還挺損。

　白綺心道。

　白綺低下頭繼續看劇本。

　不得不說，劇本是寫得很精彩的，從女主李蝶的視角出發，她忍常人所不能忍，浴血成長，緩緩抽絲剝繭，揭破了這個由上面一手主導的陰謀。她肩挑重擔，心懷的是蒼生和天下。

　而反派班鈺人……嗯，這名字也挺獨特的。班鈺人原先只是皇室爭權的一把刀。但他是個天生的壞種，溫潤君子不過是他的表象。他不僅與女主作對，後面還要殺皇帝。他心裡沒有父母，沒有兄弟手足，沒有君臣，將不孝不忠不義佔了個全。

　他和女主都相當的強悍，彼此做到了光明和黑暗的極致。

　李玉這個角色……

　那可就真是叫一個，一家三口他最弱。

　白綺再往後翻一翻梗概。

　……這個角色乾過最牛逼的事，大概就是一刀捅了班鈺人的腰子。然後在被人挾持用來威脅姐姐的時候，自個兒把自個兒弄死了。

　白綺搓了搓手，心說這可真刺激。

　從未體驗過的角色！

　確實比拍步瀟的MV有意思多多了……

　這時候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席乘昀端著咖啡走了進來：“喝嗎？”

　白綺點了點頭，連忙轉過臉，伸手要去接。

　席乘昀望著他的模樣，卻是猛地頓了頓腳步。

　白綺的五官隻被淺淺地描繪過。

　描繪過後，那大紅的層疊的衣裙將他擁簇起來，他就好似一朵剛剛綻開的花苞，嫩生生的，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分外溫柔，且帶著年少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兒的天真。

　整個人看上去又甜又明豔。

　的確很符合人設。

　就像是女主李蝶和反派班鈺人生命裡，唯一的那點光亮。

　白綺這會兒仰頭看著他，那張好看的臉，頓時被賦予了更強烈的衝擊力。

　席乘昀輕輕眨動了下眼眸，緩緩將咖啡杯塞到了他的掌心。

　也難怪劇本裡的班鈺人，會總是覺得，李玉像是等待著他去采擷一樣。

　白綺很快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杯：“牛奶味兒好濃啊……”

　席乘昀應聲：“嗯，特意多放了一點。”

　他的目光還落在白綺的身上，目不轉睛。

　明明沒有多余的話和多余的動作，化妝間裡一片寂靜。

　但化妝師的呼吸都變輕了。

　她總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跟著熱了。

　席老師和白綺……是真的啊……

　不知道看過多少對塑料夫妻。

　這在娛樂圈裡還真有點新鮮。

　“現在定個妝就差不多了。”化妝師小聲說。

　席乘昀應了聲“嗯”，一邊從白綺的手裡接過杯子放到一旁去，一邊扯過了紙巾按在白綺的嘴角，打了個圈兒，給他擦得乾乾淨淨。

　席乘昀曾經想過，如果白綺並不願意出演這樣的角色，那麽電影不成，還可以去選電視劇。無數電視劇劇組等著他去客串。

　但這樣的劇本太難得了……

　並不是難得在能看見白綺被裝扮成另一副模樣，而是他的確動了心思，想要借這樣一出戲，讓白綺感知到真實的他該是什麽模樣。

　他想要知道白綺的態度。

　喜歡，還是厭憎。

　他想要借這個角色來將他自己剖開來，給白綺看。

　“好了。”化妝師高興地說了一句。

　席乘昀朝白綺伸出手：“走吧。”

　白綺很快就記下了劇本裡的部分台詞，他合上劇本仰起頭，笑著用劇本裡的台詞回答了他，說：“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席乘昀也笑了下，說：“對。”

　班鈺人接了李玉回家。

　他也想要接白綺回家。

　……

　席乘昀帶著白綺走出去，立馬就驚豔了片場的一票人。

　鄭導坐在椅子上都頓了頓，說：“他看上去挺適合演戲的。有些人很難和手裡的角色相融合，而白綺融入得很快。”

　席乘昀與有榮焉地翹起了嘴角：“嗯，他很優秀。”

　天生的小戲精麽。

　白綺被這麽一誇，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多了。

　誰不喜歡聽誇獎呢？害。

　“不如以後乾脆改行算啦……”旁邊其他人插聲道。

　白綺擺了擺手：“那還是算了。”

　他還是更想要去做別的工作。

　正因為他追過星，粉過愛豆，了解過粉圈。所以他並不喜歡這個圈子。

　現在家裡的麻煩已經全部解決了，他就更沒必要拿自己的開心去交換這個圈子裡賺來的名和利了。

　說起來還得感謝席老師呢。

　讓他沒有遭受太多的麻煩，就體驗了一回被追星的滋味兒。

　其他人顯然是無法理解白綺想法的。

　他們追問道：“為什麽？是怕席老師看見你和別人拍戲，會吃醋嗎？”

　這鍋當然不能讓席老師背！

　白綺挺起了小嬌妻的胸膛，身體歪歪地倚向席乘昀，說：“不是啊，是因為我舍不得席哥啊。席哥已經夠忙了，如果我也要去幹這一行，我們還能好好在一起嗎？”

　其他人頓了下，然後才咬牙切齒起來。“真羨慕席老師啊啊！”

　“白綺還真是和鏡頭裡一樣甜。”

　鄭導拍了拍手：“行，咱們直接來試戲唄？”

　大家這才暫時按住了八卦的念頭。

　鄭導說完站起身，帶了個女星往他們這邊走，說：“白綺，這是咱們電影的女主角，要演你姐姐的。”

　女星笑了笑，說：“對，咱們一會兒一起對一場戲，調整一下狀態。這一幕呢，就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弟弟，結果闖進門發現，你穿著班鈺人給你準備的衣服。然後我就提刀去砍席老師啦。”

　白綺比了個OK。

　但沒有拍過戲的素人，不止是你會演戲就夠了。

　白綺剛跟著上了場，就發現他有點跟不上機位。

　席乘昀出聲說：“我先陪你過一遍，熟悉一下機位。”

　白綺這會兒勁兒也上來了，不把這東西克服掉，決不輕易服輸。他連連點頭。

　席乘昀伸出手，叫助理把劇本遞了過來。

　“試試這一幕吧。”

　白綺看都沒看，就說：“沒問題！”

　他伸手去搭劇本，湊攏了一起去看上面的台詞。

　“我先看看我背下來了嗎。”

　“嗯。”席乘昀應著聲說：“這段你的台詞不多。”

　席乘昀頓了下說：“其實如果你真的喜歡演戲的話，未必不可以進入這一行。到時候我就退出圈子了。”

　言下之意好像是在說，到時候，就不存在他忙碌的問題了。

　白綺一頓。

　說得好像……好像真的他們要過一輩子一樣。

　白綺不自覺地舔了下唇，攥著劇本的手指用力了一些，劇本邊緣立馬蔓延開了一點淺淺的皺痕。

　但席乘昀並沒有給他深思的機會。

　他問：“大概知道怎麽演了嗎？”

　白綺這才定了定神，本能地一把按住了席乘昀的手腕，說：“等等，我再看看……”

　他的目光飛快地往下掃去。

　然後在最後掃到了一行字。

　李玉親了班鈺人。

　親了。

　親。

　白綺把那段描述來來回回多看了兩遍，最後確認，李玉是親在了班鈺人的唇上。

　他為什麽會主動去親呢？

　是因為他在不斷地試驗，他可以通過什麽樣的方式殺死班鈺人。

　那頭鄭導問：“好了嗎？”

　白綺：“好……了。”

　席乘昀合上劇本，他說：“這是李玉最後一次試探班鈺人，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極限。”

　白綺糊裡糊塗地點了下頭：“啊。”

　席乘昀牽著他的手走向了不遠處的布景。

　那裡擺了一把椅子。

　席乘昀很想要白綺去親吻他。

　但真到了這一刻。

　他又做不到。

　席乘昀低聲問：“怎麽了？有點不在狀態。是在想什麽？”他頓了頓，“戲可以改。”

　白綺脫口而出：“我在想……這是另外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