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

　楚凌晗挑眉，神色平靜。

　不是她懷疑系統的節操有問題，而是系統“前科累累”。當然了，大部分的情況下，系統也不會真的和天道做什麽對她不好的交易，頂多是無可奈何坑她一把。

　系統憋出一句話：【不能說。】

　她思索著這話的意思，不能說，以前也不是沒有旁敲側擊過任務的內幕是什麽。通常情況下系統都會透露一些，這一次卻是連說都不能說。

　看起來問題不小。

　“那就算了。”她說。

　【宿主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嗯。”楚凌晗應了一聲，可心裡卻在想另一件事。

　她想起最開始答應系統做這些任務的原因，是為了在天道那裡掛名換取一個合法的身份，又因為佔了的身體屬於墟海龍族，所以也就承擔了‘楚凌寒’這一身份所帶來的命運。

　一個人的人生中會遇到無數選擇，小到有出門不出門的選擇，大到有拚上性命也要做的事。

　楚凌晗承擔了楚凌寒的人生，那麽就要幫對方做出選擇。

　但是偏偏楚凌寒不是一個普通人，他的身份在天道哪裡也是掛了號的，而且有著必須要做的事情。現在變成了楚凌晗，也不能改變。

　但是楚凌晗畢竟不是天道預測中的‘楚凌寒’，所以系統作為溝通的橋梁，幫助她在合適的時機發布一些需要她去做的任務。

　這一千五百多年下來，這樣的任務並不多。

　大部分都很無厘頭，有小到出門轉悠一圈的任務，也有例如滿天下追殺赤嶺魔君這種，就算是她都九死一生的任務。

　楚凌晗也曾經去推算過這些任務有什麽用，但最後卻還是只能放棄。

　沒別的原因，只因為她算不出來。

　想算出來，她要麽得和天道一個層次，要麽至少也該在推演佔卜上有極高的天賦。然而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楚凌晗都沒有。

　加上她能重活第二世是因為系統，現在又住在山海混元界，那麽做些事情當交房租一點問題也沒有。

　漸漸的，楚凌晗就放下去探究。

　言歸正傳，現在系統發布的這個任務總讓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的直覺幫了她不少次，也救過她的命。這任務又涉及天道，最後恐怕是難以善了，倒是系統文自己相信不相信它？

　怎麽說她們也搭檔了一千五百多年，楚凌晗清楚系統不會害自己。既然這樣，相信系統又有什麽關系。

　“系統，現如今山海混元界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和天道有關。”楚凌晗泰然自若道。

　這話問的一語雙關，她相信系統聽得出自己真正要問的。

　【宿主，您初次見面時候一樣的聰明。】

　這相當於是系統默認回答自己，也就是說自己的猜想都是對的了。

　身在局中，又怎麽能夠縱觀全局。

　楚凌晗想到這裡，面上流露出少許無奈來。她現在也回過味來了，其實她一直也都在這個局中，盡管所做一切雖然是自己的選擇，可有的時候明知選擇不該做，但還是那麽做了。

　她原本不必留在南域，可聞卿在那裡。

　她原本不需要提出辦法，見顧漪還搭上龍淵，但是她不能。

　魔族肆虐涉及到的不是一域一城之地，牽涉在內會成為魔族目標的，也不是毫不相乾之人。她在這個世界活了一千五百年，說完全了無牽掛是不可能的。

　多多少少，總有被她放在心上之人。就算是為了她們，她也不可能無動於衷，任由魔族繼續那麽肆無忌憚下去。

　更何況……在察覺顧漪可能也是為了某種目的後，她更做不到冷眼旁觀。

　“難怪啊……”

　楚凌晗喃喃自語，她其實一直都覺得天道和系統達成條件的速度有些快。就那麽接納她一個異世界來客不說，還不削減她身上氣運，仍舊當成‘楚凌寒’。

　今天這個局面，如果沒有自己……

　她想到這裡，一時間有些沉默。如果沒有自己，恐怕魔族的事情沒那麽好解決。

　龍淵對墟海龍族來說很重要，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拿出來。這還不是用一用就還回去，最大的可能是從今往後龍淵不存，會成為魔族安居之地。

　以父君的脾氣，怎麽可能答應這種事。

　——前面魔族屠戮龍族，引龍族入魔之事可還沒過去多久。

　但是，以父君對自己的溺愛程度，假如是自己開口……就有很大機會能夠說服父君。或者更強硬一些，以自己現在太虛古龍的身份，龍淵之地於自己而言不過是一句話。

　墟海龍族和普通龍族，在太虛古龍面前根本掀不起風浪，這是一種血脈上的壓製。

　強者極強，弱者則無法反抗這種源自於血脈的壓製。

　這算是神獸和妖族的特點了。

　……

　楚凌晗在考慮清楚後就決定破罐破摔了，她想天道既然有將自己算計進去，那麽估計後面該怎麽做，天道都已經預料到了。

　既然這樣，自己還考慮什麽，等著看結果吧。

　她在洞府中閉關打坐了一整日。

　第二天，一隻紙鶴飛進來。

　是珩秋的傳信，上面說師尊他們還在商議，不過已經聯絡其他門派了。然後希望她這邊也回墟海一趟，龍君那邊的意見也非常重要……

　楚凌晗毀去紙鶴，隨手寫下一道傳信劍符，告知師弟她知道了。

　系統從昨天起就沒說過話，她也沒說什麽。直接離開門派前往墟海，這件事情即使師尊不說，她也是要回去一趟的，不見面只怕是說不清楚。

　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墟海。

　墟海和她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和魔族沒出現前卻是已經有了很大不同，亦或者該說整個山海混元界都出現了問題。

　原本天地間都是純淨的靈氣，偶有煞氣陰氣也不多見。但魔族出現至今已有近半年的光景，低階修士可能沒感覺，但是像楚凌晗這樣的大乘修士，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天地之間氣息駁雜了許多。

　龍宮之中。

　龍帝寢宮，書房。

　“父君。”

　“凌寒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說要回門中幫忙麽。”龍帝有些驚詫，“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孩兒有話想和父君單獨說。”

　龍帝看了一眼旁邊的龜丞相，擺了擺手讓他下去，然後道：“吾兒有話直說就是，這裡只有我們父子。”

　“父君，魔族那邊……”

　楚凌晗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包括魔族停戰的要求，還有涉及龍淵之事。

　龍帝越聽，眉頭越皺的緊，最後一拍桌子。

　“荒謬，龍淵乃是先祖遺留之地，怎麽可以送予那些魔族的崽子。”

　楚凌晗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她勸說：“父君，這一次不止關乎我們龍族，也關乎天地中所有生靈，若是先祖在，想來也不會拒絕的。”

　龍帝：“那魔族敢提這樣的要求，為父看他們根本就不是成心想要停戰。”

　“凌寒，你莫要多說了。”

　“魔族既然要戰，那就戰！”龍帝當年也是脾氣火爆的一條龍，雖然有萬年沒真正動怒，可發起火來還是很嚇人的。

　“魔主顧漪？呵，還真想會會她。”

　楚凌晗是想要停戰，而不是想要掀起更大的戰爭。她看眼前恨不得和顧漪面對面做過一場的父君，覺得心好累。

　“父君可有進過龍淵。”她說。

　龍帝一愣：“未曾。”

　“龍淵隻許覺醒血脈的龍族進入，為父怎麽可能進去過。”

　“先祖創造龍淵，卻不允許除繼承太虛古龍外的龍族入內，父君就沒有想過原因麽。”她說著，又道：“龍淵之中空間錯亂，不辨方向，行前則後，行左則右。”

　“普通龍族無法辨別空間流動的痕跡，一旦入內就無法再走出來。”

　楚凌晗說到這裡，又下了一劑猛藥，“先祖當年創龍淵，或許是早有預料呢……創造龍淵的先祖，即使在太虛古龍一脈的先輩中也赫赫有名，蹉跎數十萬載歲月後才飛升。”

　“父君您覺得這是為了什麽？”

　“如今魔族之勢已成，不滿足他們的要求，只怕天地永無寧日。”

　天道擅平衡，但像是這種種族興衰卻根本不會主動插手管。除非魔族真的囂張的將妖、人兩族滅族，又或者兩族有滅族之危，不然就以楚凌晗了解到的天道尿性而言。

　——十之八/九是不會主動降下天罰，製止魔族。

　龍帝沉默了大約有一刻鍾的時間，他抬起頭看著面前自己唯一一個兒子，也是最令他驕傲的兒子。

　“凌寒，你真是那麽想的麽。”

　楚凌晗點頭：“是。”

　龍帝歎了口氣，道：“你是我們龍族等了數十萬年才等來的，要知道上一個繼承太虛古龍一族血脈的龍族，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龍淵……為父製止，也是出於對龍族考慮。”

　“在龍族漫長的歲月裡，不是沒有遇到過傾覆之危。哪怕失去傳承，但只要有龍淵在，太虛古龍的血脈繼承者出現，龍族就能夠重新繁衍生息。”

　楚凌晗靜靜聽著。

　當她以為龍帝依舊要拒絕的時候，龍帝卻說。

　“龍淵為太虛古龍先輩所造，論決定它去留資格，你比我更有這個資格。”

　話說到這裡，楚凌晗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大半。至於為什麽是一半，那是因為她知道，她父君肯定還有下文沒說完。

　“……不過，凌寒，龍淵之事畢竟事關重大。”

　“為父沒有這個資格，你雖有卻還缺少了名正言順的名頭。”龍帝說到這裡，眼中流露出欣慰，“你現在已經繼承先祖血脈，修為又以至大乘。”

　“已有資格繼任龍帝之位。”

　龍帝看著她，無比嚴肅的說：“本帝以墟海龍族第一百七十四任龍帝之名問你，你可願意繼承龍帝之位。”

　楚凌晗聽到這話是真的有些愣住了，她沒想到父君會在這個時候說提起繼位的事。

　她看著龍帝，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堅決，心中那試圖掙扎的心思一瞬間就淡了。

　楚凌晗知道這一次，她父君是認真的。

　想要主宰龍淵去留？可以！

　——但她必須繼任龍族帝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