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聞卿沒說話。

　她再考慮自己答應了這件事情後會發生什麽，若是顧漪和自己見面的事情傳出來，難免會被人說南域和魔族聯手。甚至於南域都會成了魔族的幫凶，但是不答應……那對自己實在是太不利了。

　現在魔族勢大，不要說南域一地，即使是整個山海混元界，佔上風的也是魔族。

　“是否秋毫無犯。”葉聞卿道。

　顧漪輕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人心欲念，非人力可掌控。”

　“魔族之中的心魔，那是由人心欲念衍生而來。即使本帝下令，也沒辦法讓那些心魔停下侵蝕，鳳主不會連那麽簡單的道理都看不透吧。”

　顧漪這意思是不會主動讓魔族去做什麽，可如果南域自己的人墮魔，就不管他們的事。

　二十萬年前，魔族沒被囚禁之前。

　每年都有許多因為心魔而墮落的修士，葉聞卿的傳承記憶中有這些記憶。因此她知道顧漪說的不錯，能夠阻攔的外面的魔族，可心裡滋生出的心魔魔念卻不是人自己能夠控制的。

　葉聞卿心裡輕歎了一口氣，自己還能怎麽辦。

　不答應，受苦的是整個南域生靈。這已經不是她鳳族一族之事，如若只是鳳族一族之事，她現在根本不會坐在這裡和顧漪談判。

　顧漪對鳳族出手這件事情，葉聞卿還沒那麽快忘記。

　“普通誓言對魔主沒有約束力，還希望魔主發下天道誓約，本尊便將鳳翎和心鱗送上。”

　天道誓約，不是什麽人都能夠發的，有資格發誓的就那麽幾個。但任何誓言，只要是對天道所發，那麽就不能不當一回事，誰也不知道這誓言以後究竟會不會應驗。

　——哪怕天道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顧漪一諾千金，她承諾的就不會變。可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如果不發天道誓約，恐怕面前的鳳主根本不會相信。好在她本來也沒有想毀約，於是很乾脆的對著天道發誓。

　天道降下金光形成誓約印記，這代表天道認可了顧漪所發的誓言。

　在修真界，越是修為高越不能胡亂發誓。因為誰也不知道天道會不會突然‘聆聽’到誓言，然後降下認可。

　……

　“景州城陣法消失後，還請魔主再來一次這離火雲宮。”

　顧漪點了點頭：“自然。”

　葉聞卿見顧漪還不走，皺著眉頭站起身說：“本尊還有事，不便久留。”

　她覺得自己這逐客令下的很直接了，顧漪應該聽得出來才是。可是顧漪依舊沒有動，坐在那裡好整以無暇的看著自己，弄得好像這的主人一樣。

　顧漪沒有猶豫太久，她是應該離開，可離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問。

　她聽過傳聞，說師弟和左羽君的。也聽師弟親口說他喜歡的是葉聞卿，最近那些傳言似乎都證明了這一點。可顧漪還是覺得奇怪，怎麽的就喜歡葉聞卿了？

　先前一直不都說師弟和葉無憂有關系……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師弟那天隻說了喜歡葉聞卿就離開，連個解釋都沒給自己，弄的現在自己反而是一頭霧水。

　“我聽師弟說過。”顧漪斟酌這開口，連自稱都變了，無形中拉近了幾分關系，“他說他心愛之人是你，那麽葉無憂她？”

　顧漪覺得自己真是為師弟的名聲操碎了心，這種事情傳出去還不知道以後會被後人怎麽編排。如果沒有正當理由，師弟移情別戀這帽子是扣定了。

　葉聞卿眼皮跳了一下，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不然怎麽就從顧漪口中聽到、聽到這種話。

　顧漪一直注意著她的表情，看到她表情不對，抬手展開扇子了然的道：“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答案了。”

　“師弟說的是真的，對吧。”

　葉聞卿：“……”

　“簡直是胡鬧。”顧漪站起身，似是無奈似是頭疼的道：“就不打擾你了。”

　葉聞卿覺得自己沒必要和顧漪解釋，很顯然凌寒對他這個師姐說的時候，根本沒解釋。那自己還解釋什麽，可被人那麽誤會、顧漪這意思擺明是在說自己橫刀奪愛，楚凌寒見異思遷。

　“你誤會了什麽。”她開口。

　“什麽都沒有誤會，只是……罷了，下次要是有機會見到師弟再說吧。”顧漪想了想，還是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都要和葉無憂談婚論嫁了，中途換人。顧漪原本以為裡面有什麽彎彎繞繞的事，可現在一看，根本沒有，葉聞卿的神色變化雖然不明顯，可無一不說明她的確是和凌寒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

　顧漪作為過來人，看的很明白。

　“告辭。”

　顧漪說完，直接施展術法離開，連一句都沒讓葉聞卿解釋。

　葉聞卿握拳又松開，面無表情的想著真不愧是師姐弟，都一個樣子。

　數日後。

　景州城外的魔族在這幾日突然散去，這讓城中的人感到意外，不少人私底下討論發生什麽事情。但是沒有人敢去詢問，只有少數一些人才知道是鳳主去和魔主談了談。

　可要具體談了什麽，沒人知道。

　陣法消失那一天，葉聞卿將藏在景州城中的三件東西取了出來。

　這也她第一次看見這三樣寶物，傳承記憶中隻一閃而逝，此刻真切拿在手裡才能看的清楚。

　鳳凰的翎羽先不說，每一隻鳳凰都有鳳翎，鳳翎自他們出生就跟著她們。伴隨著修煉，鳳翎也會呈現出不同的色彩來，眼前這一根鳳翎大約有成年人手臂長，金燦燦的羽毛中夾雜著烈火一般的紅色。

　這根翎羽的主人和這根鳳翎伴生至少數萬年，鳳翎完美無缺，堪比仙品極品材料。

　另一邊放著的是一片銀白色的心鱗，鱗片呈現出圓潤的弧形，從不同的角度看過去能夠看到不同的紋路。和鳳翎一樣，都是整個山海混元界難得一見的珍寶。

　鳳族的鳳翎和龍族的心鱗對他們都很重要，一生之中如無意外情況根本不會取下來。而意外情況麽，多半是取下來贈與心愛之人，畢竟取下鳳翎和心鱗，對身體和修為都有損耗。

　葉聞卿放下心鱗，將目光移到最後一件東西上。

　落星盤當年還剩下一些邊角料，這塊原始的邊角料被打磨成一塊長條形玉佩，兩面光滑沒有任何的紋路。可以說這只是一塊玉胚，上面沒有經過人工雕琢，也沒有被煉製過痕跡。

　她將東西放在錦盒中收起來，只和芷長老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景州城。

　景州城外的魔族散去，不少修士都離開了。城中有鳳族長老們看著，葉聞卿並不怕會出事。

　“這是清月傳來的消息？”顧漪看著跪在自己面的魔族，神色辨不清息怒。

　“是的，陛下。”

　“本帝知道了，下去吧。”

　“是。”

　顧漪現在站著的地方，距離離火雲宮並不遠。

　那天離開離火雲宮，她下了命令讓魔族撤退後就一直在這裡。只要她想要，南域也不過是她手中之物，南域之中她想要的只有葉聞卿手裡的東西。

　因此對她而言，在哪裡都一樣。

　山巔之上，顧漪仔細思量著。

　她剛剛接到來自清月的消息，沒想到去麒麟一族的清月竟然碰上了師弟。而且看樣子，師弟似乎還是特意去找的清月……不，準確來說師弟應該是想要找自己。

　要見自己一面，想停止這場道魔紛爭。

　“唉……”顧漪輕歎了口氣。

　這不是自己想停就能停的，即使魔族願意停下，那些道修必定是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魔族並不想停下來，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過，凌寒的想法的確不錯……某種程度上算是和自己不謀而合。

　顧漪真懷疑自家師弟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可見態度又不像。

　她冷著一張臉，向下望去能看見起伏不定的山巒，身形一瞬間消失。

　……等解決了南域的事情，就去一趟東域吧。有些事情的確不是逃避就能夠解決的，自己叛出師門，連累掌門師伯這些事情始終要有個了解。

　趁著這次，也好有個決斷……

　離火雲宮。

　“你要的東西。”葉聞卿直接將盒子朝顧漪扔過去。

　顧漪接住直接收起來，也沒打開來看，“多謝。”

　“按照你說的，離開南域。”葉聞卿說。

　顧漪點頭，一言不發直接消失。

　葉聞卿站在離火雲宮外的廣場上等了大約一刻鍾，遠處開始有一個個黑點逐漸靠近，最後落在她身前站定。

　“見過鳳主。”

　“見過陛下。”這些都是鳳族中的長老，還有一些論年紀都是葉聞卿長輩的族人。

　葉聞卿：“離火雲宮好好修繕，山脈之中凡是被魔氣沾染的妖獸，誅。”

　“是！”

　離火雲宮的事情不需要葉聞卿操心，她這些天為了景州城的事情一直都沒好好修修，也沒有空去陪琉璃。

　最近都是芷長老在帶著琉璃，現在芷長老有事，她這個做母親的又要閉關。一番商量後，葉聞卿決定將琉璃送去和鳳族的幼崽們在一起。

　這一次鳳族元氣大傷，所有還活著的幼崽都被聚集在一起保護。

　葉聞卿覺得應該讓琉璃有同齡的玩伴，也就同意了芷長老的話，倒是琉璃知道了這件事情後對她依依不舍，可為了不給她添麻煩還是乖乖的去了。

　這群幼崽們待的地方叫做‘鳳族幼兒園’，據說這名字是當初楚凌寒取的，大家聽了都覺得挺貼切的。

　景州城裡。

　一個非常寬敞的院落中，遠遠看過去仿佛是不少的‘走地雞’在打鬧。可只要走近一看，就會發現這些比雞仔大上不少的禽鳥，身上披著流光溢彩的漂亮羽毛。

　活脫脫就是縮小版本的鳳、凰。

　只是在一群不是紅色就是淡紅、朱紅、紅金色的鳳、凰中，有一隻顯得非常的顯眼。那是一直通體冰藍色的鳳凰，體型比周圍其他鳳鳥凰鳥大不說，身上不冒火光冒寒氣。

　冰藍色的小鳳凰這個時候正蹲坐在一片草地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前面一群同族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