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墜被一一放置到了那落星盤的凹槽中,周圍的湖水隨著一枚枚星墜落下,逐漸開始沸騰滾燙起來,一池湖水盡皆化作沸騰白霧,然後露出了那湖水之下的真面目。
湖水乾涸之後,足足有數十丈深的湖底中遍布骨骸,其中有人骨獸骨甚至還有一些明顯可以看出是妖族死後遺留下的骨骸,修士入金丹而骨質白玉,妖族同樣。
因為湖水消失,高台越發的高,站在其上的人面容冷漠,抬起手隨手一擊就將這深坑之中上萬具不止的骨骸全部擊成了齏粉。
沉澱在骨骸中未散去的靈氣,徹底將那骨骸之下所刻畫的封印陣紋破壞,緊接著就是地動山搖。
一道縫隙逐漸的增大,然後蔓延至了整座山脈。
——當年人族妖族聯手封印魔族於曠野平原之上,又以山河地脈為陣,周天星辰為鎖,囚困魔族永世不得出。後又將平原之上拔高百丈,一座山脈拔地而起自此平原作山巒。
二十萬年後,山河地脈被毀,星辰所化之鎖終是符合了它的名字,從天際墜落消亡。
“二十萬年後,事該了了。”
白衣女子眉目疏冷,像是所有的情感都被抽離,說這話的時候看著那從地下不斷湧出的魔氣,還有那不斷向周圍裂開的巨縫,像是穿透了光陰注視著二十萬年的另一端。
欠下的總是要還,二十萬年後一如二十萬年前,不過是晚些到罷了。
裂縫深谷斷崖之上。
鳩冥眼睜睜的看著那山谷裂放射性的向周圍裂開,黑色的魔氣逐漸住了整座山脈,腳下的山峰正在不斷的發出哀鳴。那是崩毀前的預兆,它們本不該存在,現如今不過是到了該消失的時候。
“看吧,被困數十萬年的魔族馬上就要重見天日了,區區鳳族如何擋得住魔族百萬魔軍。”黑袍人揚天大笑,對面前發生的一切感到興奮和滿意。
那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飽含怨毒的看著鳩冥,“大殿下,事到如今,不知道你有沒有後悔當年站在葉聞卿那一邊,不過是外面帶回來的野種,竟也配坐鳳主之位。”
“你究竟是什麽人——!”鳩冥咬牙,越發充裕將靈氣驅逐的魔氣讓他有些呼吸不順,甚至沒有辦法保持周身的靈力運轉。
魔氣對除魔族之外的生靈都非常的不友好,因為魔氣會主動侵蝕被它們籠罩的生靈,魔氣四溢的越廣,被魔氣所沾染之地就會變得越發不適合除魔族外的生靈生存。
“當年聞卿之事所知之人不多,故人已死,如今千余年過舊事重提,你……”
他們說話間,整條山脈被摧毀,生活在山脈之中的生靈被魔氣腐蝕後,都成了魔族的食物。就連植物,都被抽取了草木精氣,一瞬間失去生命枯死。
鳩冥知道自己不能夠再這樣下去,於是他撤去周身靈力,朝著雲霄衝天而起化作本體。
那是一隻與眾不同的鳳鳥,漆黑色的羽毛華麗非凡的尾羽,光華流轉間不顯黯淡還帶著一絲華貴。
鳳凰除去最長見的一種外,還有數種不同的化身,在鳳凰血脈都難以傳承的今天,這幾種化身也算做了傳承的一種其中黑色的鳳最為稀少,其出現概率比鳳凰還低。
黑色的鳳凰,在上古時代為災厄的化身,即使是鳳凰本身也不會輕易化作黑色。
鳩冥自出生起就是黑鳳,可以說是天生的。因為血脈稀少,他在鳳族的地位很高,妖族是看血脈高低的種族,他隻憑這一點就輕而易舉的獲得了高位。
千裡山脈盡數被黑霧籠罩,鳩冥甚至能聽到那黑霧之中有許多的聲音,像是交談又像是某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在竊竊私語聽不太清楚。
鳩冥看著面前的黑袍人,一個名字在他嘴邊幾次欲說,可又有些不敢置信。
“你不可能是她,她早就死了,我親眼……”鳩冥盯著黑袍人看,語氣有些艱難,“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是瘋了麽,居然將無底深淵的封印解開。”
“封印一開,兵燹重啟,被戰火殃及的何止鳳族,南域乃至於其他幾域都會不得安寧。”
“呵呵,今日來可不是為了敘舊。”黑袍人嗤笑一聲,抬起手一掌朝著鳩冥打去,見他要閃隻不屑道:“如今你已不是我的對手,鳩冥放棄吧。”
那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鳩冥的身上,哪怕他合體境巔峰修為,卻連躲都躲不開。
“鳩冥,當年你棄我,我為復仇煎熬五百余年,現在也該是讓你嘗嘗那萬魔啃食的滋味了。”黑袍人看著如斷線風箏一般墜落到黑霧中的鳳鳥,語氣森冷。
“你放心,很快他們都會去陪你。”
“天地所鍾血脈高貴的鳳凰又如何,如今本座開辟魔族魔凰一脈,日後定不輸你南域鳳凰一脈。”
鳩冥已經落入黑霧之中,他眼中所見最後一幕,便是那黑袍人俯視著自己。靈氣運轉被那一掌打亂,魔氣侵佔他的筋脈,黑鳳本體對魔氣敏感,更是來者不拒。
在魔氣的衝擊下,他很快就陷入五感盡失的境地之中。不然,他若是能聽到後面的話,恐怕很難就那麽兩眼一閉直接昏過去。
此刻。
湧動的黑霧之中又一抹刺目至極的白凌駕於黑霧之上,白衣纖塵不染,黑發挽髻長發如瀑,腰間配著白玉禁步流蘇,仔細看那玉質的牌子,隱約可見一不甚清晰的“霜”字。
如果楚凌晗在這裡,她一定能認出這女子是何人。
——厲霜桐。
“葉雨溪,不要忘記答應了本帝什麽。”
黑袍人似笑非笑的道:“魔主您放心,答應過什麽我自不會忘記。”黑袍人福了福身,恭敬不足帶著幾絲敷衍。
厲霜桐眼中不帶一絲感情的看了一眼黑袍人,手中出現一柄長劍,那原本純白的劍鞘劍身沾染上了妖異的血紅,那些紋路如同血絲一樣遍布劍身之上。
“山海為界,凡魔族之眾,皆聽吾之號令。”
“數十萬載劫數封禁,於今日終。”
萬魔之主所發號令,同一時間響徹山海混元界,那些潛伏在各域中的魔族、魔物,乃至於是墮魔的魔修都徹底放棄了掩飾。
他們的任務,就是將整個山海混元界攪動的越亂越好。
黑袍人消失,黑霧之中的魔族從霧中出現,如同軍隊一般列陣在厲霜桐面前。
而在距離他們不過千裡之遙的荊州成中,有劍光如華蓋,衝天的劍芒滅去了那些修為低微的魔物。
另一邊鳳族所在的離火山脈,其中靈氣激蕩不休,卻是有無數鳳、凰乃至於其他的羽族妖倒在地上,他們的身上開始出現淺淺的黑色魔紋。
靈氣和體內魔氣衝突,讓他們被痛苦折磨著,不是無力戰鬥就是只能靠著破壞發泄。
景州城中,祭祀台。
楚凌晗是第一個注意到葉聞卿臉色不對勁的,她摟著葉聞卿的腰將人帶離祭祀台中間,躲過那些黑甲士的攻擊。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莫名緊張,手已經摸上了葉聞卿的手腕。
兩指搭腕,隻一瞬就診出了不對。
“你……”她正要說話。
“自重。”
葉聞卿將自己的手腕抽出來,抬手沒帶多少力道朝著楚凌寒的胸口拍去,神情冷然厭惡,心中卻是慌亂。她不能讓人在這個時候看出她身體有問題,就算是他也不行。
楚凌晗隻覺得手中一空,再看葉聞卿的神情,有些尷尬。
“抱歉。”
“本君的事同凌墟君無關,凌墟君不需要在意。”
這話的意思是讓自己不要多管閑事?楚凌晗心裡推測她應該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又見場上局勢混亂,“鳳主多慮了,本君不是多管閑事之人。”
話是那麽說,可接下去楚凌晗卻是一直都有留意著葉聞卿,甚至說一句在她身邊貼身保護都沒問題。
如果說一開始大家是為了絞殺魔物動手,那麽等到城外出現魔潮的時候,所有人都想著要離開了。不是逃跑,而是為了趕回自己門中,要知道在場很多人的修為都是自己門中最高的。
葉聞卿見此情況,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更蒼白了一分。能造成那麽大規模魔潮的,一定是無底深淵出事了,她剛才就有預感……再這麽下去,景州城是擋不住的。
她看了一眼楚凌寒,明明自己現在的“葉聞卿”,她不知道為什麽對方要護自己周全。
不過眼下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趕在魔潮到來之前,想辦法將魔潮擋在景州城外。景州城中生活著不知道多少的凡人還有妖族,一旦失守死去的生命將以百萬計。
“不能這麽下去。”葉聞卿當機立斷,只是她現在的修為卻是沒有辦法支撐她做那件事,“凌墟君,能否送我去景州城城牆之上,立刻。”
楚凌晗聽她斬釘截鐵刻不容緩的語氣,想也沒想直接化作銀龍將她托起,不過眨眼間就出現在了景州城的城頭之上。不用太虛古龍的空間天賦,很難講那些咬的死緊的黑甲士甩開。
“還請凌墟君為本君護法。”葉聞卿不等自己站穩,直接劃破手腕。
楚凌晗連阻止都沒來得及,就看那鮮血濺落在城牆上,然後腳下一道道光芒亮起。她聽到葉聞卿口中念著什麽,連蒙帶猜推測她應該是在開啟陣法。
以鮮血為引的陣法,通常威力巨大。
以鳳凰血液為引,這陣法不知道該是什麽樣子。楚凌晗的目光落在遠處那湧來的魔潮,不管是什麽陣法,恐怕都必須要在魔潮接近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