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晗。”

　高台之上，突然有人點了她的名字。

　玄陽劍派歷來只有掌門或者一脈長老收徒，才會在收徒大典上點名親見，其他弟子則是錄入一峰弟子名單。

　門中弟子都知道這一條，這個時候都忍不住羨慕嫉妒，不論是被掌門收為弟子，還是長老……那都是一步登天，可以說仙道可期。

　楚凌晗一步步張上前，最後站到台上，下面所有人都能夠看見她。

　站在看台之下的新弟子還有琉璃她們幾人，所能看見的，無非就是一襲白衣，挺拔若松的背影。即使是遠望，也能讓人感覺的出台上那人氣質清華不似尋常凡人。

　一個比修士還像修士的凡人？

　一襲紫色繡八卦九宮長袍的紫曜真君，注視著面前的弟子，心中有些莫名的感慨。他似乎又看見當年那個小小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舞劍，而後說要拜入自己門下的樣子。

　看台的第一階只有掌門和長老們能夠站立，二代弟子包括各長老的親傳弟子都只能夠站在第二階上，是以楚凌晗一步一步踏上第一階的時候，是從珩秋、莫寒他們面前路過。

　第二階上，按照親傳弟子順位而站，排在倒數第二的君鈴，再看那一襲白衣走過去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那感覺就像是……曾經鳳儀無雙軒舉端方的師兄一般。

　特別是當這名字還一樣……

　君鈴嘴唇動了動，無聲呢喃著，看口型不正是‘楚師兄’三個字。

　珩秋比她們要好一些，雖然愣神，但是很快就回過神來了。他是見過楚凌晗的臉的，知道她不但性別是女和以前的師兄沾不上邊，樣貌也比原來的師兄差的多了，大約也就是氣質相似一些。

　剛才看下面檢查出的資質，會被收為親傳弟子也正常，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長老收徒。

　姓名一樣，還和大師兄一樣喜歡白衣，戴面具……如果不是知道出身九州凡人界，珩秋都要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個陰謀。凌墟君楚凌寒早已經成為山海界的新傳說，但凡修仙人士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台下。

　“可惡，這個人的名字你剛才聽到叫什麽了沒有。”琉璃伸手擰著墨麟胳膊上的肉，表情扭曲，她先前可是問過對方叫什麽名字。

　凌葉。

　為什麽現在會變成楚凌寒？可惡，難道是想用一樣的名字佔她的便宜。

　在場的除了琉璃之外沒人覺得有問題，畢竟除了琉璃外，根本沒人問過楚凌晗她叫什麽名字。而出於隱瞞，她給琉璃報的還是假名。

　九州所收弟子都是回到山海界拜入門派之後，才會正是登記造冊。

　皮糙肉厚根本不怕掐的墨麟也是一頭霧水，“好像是叫楚凌寒、這不是楚叔叔的名字麽，她也是楚叔叔的崇拜者？可她不是從九州來的麽，九州的人也知楚叔叔的名字？”

　聽到名字的人，知道‘楚凌寒’其人的都沒想到此名非彼名。不知道的，自然都是從凡人界來的。而山海界，因為這些年不少取名都是這個風格，大家反而都習以為常的不會再驚訝了。

　琉璃快氣瘋了：“她居然給我報假名——”

　“一定有問題！”

　楚清瑤抱住她的腰，低聲說道：“主人，冷靜。”

　這個時候不能讓琉璃衝出去把入門大典攪黃，不然就算掌門再疼愛她也免不了一頓訓罰。

　台上。

　“既要拜師，便摘下面具吧。”紫曜真君開口，聲音響徹整個廣場，所有人都能聽到。

　他知道今天之後徒弟身上又會沾染不少的風波，但這一關都必須要過。

　楚凌晗抬手，摘下臉上的面具，一臉平靜的面對著來自其他人的打量。

　只是在這一瞬間，那些看見她真容的諸位長老倒吸一口涼氣，這面容居然和已故的凌墟君一模一樣。如果面前這位不女子，他們都要以為凌墟君復活了。

　“你為何名。”

　“楚凌晗。”

　“何解。”紫曜真君是故意那麽問的，他知道兩個徒弟是一個人，可不能讓其他人真將兩人混為一談……那樣不好。

　“楚姓，名‘凌’雲之凌，意天將明之‘晗’。”

　紫曜真君接著問道：“本尊玄陽劍派掌門，道號紫曜真君，現今收你為親傳弟子。”

　“你可願。”

　其他長老看掌門的目光都不對了，名字音調一樣姓名一樣，這喜好性格看著也一樣，除了男變女外，活脫脫就是當年紫曜真君的模樣。可這身上的氣息，又的的確確是個凡人無疑。

　紫曜真君和楚凌晗這對師徒倆都很淡定，在場除了紫曜真君外，其他長老的修為都在大乘。

　楚凌晗能夠隱匿自己的修為，非高她一個境界者無法查探。這裝作沒有修為的凡人，自然是手到擒來。

　“徒兒願意。”

　“師尊在上，請受弟子楚凌晗一拜。”她跪下去，恭恭敬敬拜上三拜。

　修道之人除天地父母外，最為敬重的就是傳道受業解惑的恩師。比起一千八百年前墟海龍宮中為任務的那三拜，今日楚凌晗卻是誠懇至極。

　紫曜真君修為通天，到了他這個境界早已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然而如今愛徒重歸門下，他的情緒難免有一些起伏。

　“好好好。”紫曜真君連說三個好字，接著便抬袖一揮用靈力將人托起，嘴角掛著只有他們師徒倆明白的笑容，“從今往後，你便是本尊二弟子，隻望你別讓為師白發人送黑發人，別學你前面那個混蛋師兄。”

　楚凌晗站起身，彎腰再拜，道：“定不負師尊所望。”

　“你且站到為師身邊來。”紫曜真君笑著說：“這收徒大典尚未結束，待到結束再讓你珩秋師兄帶你去望塵峰，那從今日起便是你的居所。”

　“是，師尊。”

　其他長老看著，心中都不禁慷慨這新人比舊人還得寵，又想著許是掌門虧欠？這些年來對凌墟君的女兒也多有照拂，不過……真像啊。

　收徒大典還在繼續，掌門收完弟子，還有長老們。

　……

　台下。

　琉璃已經被強製拉走了，主要是台上掌門按一句將望塵峰賜給楚凌晗，琉璃差點衝出去——如果不是楚清瑤的動作夠快的話。

　望塵峰上。

　楚清瑤和墨麟將人帶回來後，她這才施法解了禁言術。

　暴怒的楚琉璃氣衝衝的不停扭動，她身上還被繩子捆著，“小狐你居然對我施法，還有墨麟，你居然也對我用術法，現在還不快放開我。”

　要只是小狐，以她的實力還能掙脫。但這法術是墨麟下的，墨麟的實力可比她高多了，這個時候根本解不開。

　“不行。”墨麟說。

　“我要是給你解開了，你是不是要去那個人麻煩。”

　琉璃紅了眼睛，應該說她一早就是強撐著，只是這個時候也看不出她是被氣的想哭，還是難過的。

　“那個人騙我！還搶爹爹的東西！不行，我要去揍她一頓——”

　墨麟：“她現在是掌門的親傳弟子，輩分上你還要叫她一聲師叔。”

　琉璃一口回絕道：“——我才不要。”

　……現在搶爹爹的東西，呵呵要不是個女的，她都懷疑這狗東西下一步是不想連自己的娘都想搶！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長得就醜還賊眉鼠眼。

　——因為在台下看不見臉的琉璃如是想到。

　（高台上，看入門大典有序進行的楚凌晗忽然覺得脊背一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知道你憤憤不平，我也很生氣。”墨麟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道：“可是琉璃，已經三百年了，望塵峰不可能一輩子都沒有主人。”

　“掌門也不可能不再收徒，玄陽的道統不能斷絕。”

　“可為什麽偏偏是她！”琉璃繃著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來，“隨便什麽人都好，為什麽是她——和爹爹那麽像卻又不是爹爹……”

　墨麟看著固執的琉璃，抱著蛋有點哀傷和無力。要說氣憤他不比琉璃少，當年凌墟君救他又將他帶回來，自己會被庇護，能留在玄陽劍派安穩三百年都是因為凌墟君。

　即使是珍貴的麒麟一脈，沒長大前遇上高階修士根本無力反抗，一身骨血皆是上好靈物……還能夠奴役當坐騎。

　至於琉璃，三百年相處，他將琉璃當自己妹妹一樣看待。

　“清瑤姐，你勸勸她……”墨麟沒辦法之下，只能看向楚清瑤。

　“主人，你不可以衝動，但是如果你不想留在這裡。我們可以去南域，您不是說過妖界比這裡更有意思麽？”

　墨麟差點以頭搶地，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說：“清瑤姐你就別火上澆油了，萬一琉璃真答應……”

　他的話還沒說話就被琉璃一聲大喊給打斷了。

　“小狐你說的對！”

　墨麟眼皮一跳，不是吧……

　琉璃吸了吸鼻子，冷靜下來說：“墨麟哥哥你給我解開，我已經想清楚了。”

　墨麟無法抗拒來自妹妹的請求，特別的琉璃用懇求語氣喊他哥哥的時候，他嘴上問的遲疑，手下施法解術卻是一刻不停。

　“你想好了？”

　沒了束縛，琉璃活動了一下手腳，冷冰冰的道：“想清楚了。”

　“爹爹住的地方都被那個家夥搶走了，爹爹的東西都沒了，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麽。”

　“我想娘親了。”琉璃說，“小狐，去給我收拾東西，我們馬上走。”

　和直接聽命令動手的楚清瑤不同，墨麟一臉沒反應過來的問：“去哪？”

　“回妖界！”

　墨麟懷裡的蛋蛋飄到琉璃身邊，輕輕的蹭著姐姐，像是安慰一樣。

　“小二，我們去見娘親，你給我收起你那自來熟的態度。”

　“那個人，是個討厭鬼。”琉璃伸手抱住蛋，和她有些冰涼的身體不一樣，作為妹妹的蛋蛋只是抱在手上都能感覺到一陣暖烘烘。

　蛋裡還沒破殼的小家夥聽得一愣一愣的，急切的想要表達什麽，可越急切心神表達就越混亂。

　琉璃看她動來動去，挑眉的拍了拍蛋蛋說：“看起來你很讚同我的話，不錯，還沒有蠢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