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安實在是沒想到, 噸噸這麽輕易就被“哄”進了幼兒園,他在幼兒園門口跟張老師溝通時,老師都對噸噸誇讚不已。
梁司寒的陪同讓不少人都側目。他雖然戴著口罩, 穿的也是T恤外搭短袖體恤的普通款式,可架不住身高實在是唬人,跟男模特似的, 再加上那一雙濃眉深眸, 不管遮得多嚴實,都是鶴立雞群、卓爾不凡的模樣。
噸噸牽住爸爸, 望著一個小朋友扒拉家裡小轎車的門框瘋狂嚎哭,“我不要去幼兒園!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不遠處有一個小朋友正抱著媽媽的大腿,似乎讓她不要走, 一邊抹眼淚一邊用膽戰心驚的眼神看著來往的人。
他拉了拉兩個爸爸的手,仰頭問:“爸爸,我是不是很厲害很勇敢?”
周文安揉他的腦袋,心裡七上八下:你是很厲害,可是爸爸一會兒要去醫院拔牙啊!爸爸現在也想哭。
前方一個熟悉身影走來,是珠珠。
珠珠今天梳著特別精致可愛的兩個羊角辮, 鞭子上綁著草莓繩結, 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小圓臉大眼睛,像個洋娃娃一般。她也看到噸噸, 松開媽媽的手往這邊跑。
噸噸掙脫爸爸的手,快樂地跑向前方:“珠珠!珠珠!珠珠!”
像是念這個名字就能感覺到無限地快樂, 噸噸跑上前在珠珠面前一直叫一直叫。
周文安隻好上前捂住他聒噪的小嘴巴,彎腰說:“好啦,你要變成一隻知了了。”
他笑著跟珠珠媽媽和珠珠爸爸打個招呼。
珠珠在笑, 噸噸牽住她的手,理直氣壯地回答:“可是幼兒園本來就是很多隻小知了在一起啊,哦不是的,是很多隻小青蛙在一起,全部都呱呱叫。”
他學著青蛙叫逗得珠珠直樂呵。
梁司寒誇讚寶貝兒子:“這比喻還真是貼切。”
周圍的確是幾十號小孩子瘋了一般“呱呱”叫,當然對大人而言有些瘋狂,但對孩子而言,這就是日常。
珠珠媽媽朝著梁司寒也打個招呼,低聲問周文安:“我還以為梁先生不過來呢,萬一被認出來,多麻煩?”
周文安解釋:“他說以前沒送孩子來過幼兒園,所以想來看看。”
他昨天其實跟梁司寒商量過,但梁司寒還是覺得滿足噸噸的快樂比較重要。
噸噸的梁爸爸隨時都把他放在考慮的第一位。
珠珠媽媽笑著同他往裡走:“那是,噸噸肯定希望他能天天接送。”
珠珠爸爸沈俊彥停好車,也上前同他們打了個招呼,跟梁司寒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上次打球的事情。
周文安在旁邊聽了一句,驚訝沈俊彥竟然喊梁司寒一聲“梁哥”,原來已經這麽熟悉了嗎?
噸噸和珠珠交頭接耳,一會兒問她這兩天做什麽,一會兒問毛毛做什麽,東拉西扯,還伸手輕輕碰了碰珠珠的羊角辮。
“好可愛哦。”他扭頭問爸爸,“爸爸我也可以有長頭髮梳羊角辮嗎?”
“可以的。”周文安捏了捏他的小下巴,“你想梳辮子那我們就把頭髮養長一點,不就可以了?但是跟珠珠一樣的長頭髮,要養好久的。”
“是麽?”噸噸看向珠珠的頭髮,羊角辮一蹦一蹦的,超可愛。
周文安見他陷入沉思,便沒再說話。
等送到教室門口後,家長跟老師簡單溝通過,領取相關的教育培養準則和安全通知,隨後得先離開,又有孩子鬧得滿臉眼淚鼻涕,家長心裡也難受。
噸噸有了珠珠作陪,並沒有那麽害怕留在幼兒園。
可是周文安居然有些不想離開幼兒園,拔牙,太可怕了。
梁司寒揉了一下寶貝兒子的頭髮:“你乖乖在幼兒園和珠珠一起玩,我陪你爸爸去醫院。噸噸,跟你爸爸說加油。”
噸噸快速用兩個小手掌捧住爸爸的臉,在臉頰上用力吧唧一口:“爸爸加油!爸爸是最棒的!我們拔掉壞牙齒!不怕怕!”
興奮地好比要親自給爸爸拔牙一般。
周文安抱住兒子的小身體,也在他額頭親了親:“爸爸不怕。”
才怪。
離開時,周文安一步三回頭地去看寶貝兒子,結果他已經撒開蹄子樂瘋了,哪兒還記得自己?
原先還以為他要鬧要哭,周文安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結果他不哭不鬧,周文安那一堆心理建樹瞬間毫無作用,自己又要去拔牙。
難不成,他現在要把哄噸噸來上學的理由,全改了主謂語變成哄自己麽?
梁司寒護著周文安上了轎車後排,讓陳師傅開去口腔醫院。
“口腔醫院”四個字,就跟釘子一般活生生插進周文安的耳朵裡,鮮血迸射,就地死亡。
周文安哭喪地央求:“我可不可以……”
他這會兒耷拉著眼尾,眼眸閃閃爍爍地看著梁司寒,倒也忘記害羞,隻想讓這個威嚴的家長網開一面,放過自己。
梁司寒摘下口罩,安慰道:“沈醫生說,早點拔掉對你有好處,不然隔三差五就發炎。更何況已經開始引發三叉神經痛,以後很可能演變成經常性疼痛,總不能長期吃消炎藥和止痛藥?”
萌出智齒已經很慘,三叉神經痛起來攪得人都沒法休息,他看著都替周文安難受。
周文安真的想哭,他不想做成年人了。
老天爺真是不給人活路,成年人面對房貸壓力、工作壓力還不夠嗎?還要面對拔牙的痛楚。
他默默無聲地坐著怨天尤人,怪來怪去就怪這顆牙齒不好,莫名其妙的,難不成以為自己絕地逢生又有新的生長機會?
現在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要被拔了吧?
梁司寒就看身旁的年輕人兩眼呆滯,心裡也不知道在翻江倒海地做什麽思考,紅紅的嘴巴一抿,受盡委屈的模樣。
他用力把他攬進懷中,拿出哄噸噸的語氣:“小周爸爸,拔了牙我今天陪你餓一頓。等你好了,我們帶噸噸一起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麽都可以,好嗎?”
周文安的大眼睛裡滿是哀怨:“梁爸爸說真的嗎?不要騙我。”
梁司寒幾時見過他這副模樣,真是愛到心裡去,湊到他耳邊親了親他的小芝麻:“真的,一會兒拔牙的時候你就想什麽好吃好玩,過兩天我們就去。”
他想,噸噸偶爾那股子小嬌氣小可愛樣子,肯定是學的周文安。
只是周文安不大在自己面前流露罷了,偶爾給自己這麽一眼,都已經叫人恨不得把心窩子掏給他。
周文安靠著他,心裡稍微好一些,可是一想到那拔牙的工具,他人還沒到醫院,已經魂飛九天。
抵達後,周文安先去拍片檢查牙齒情況。
拍片時他在內心祈禱出點什麽小狀況今天不能拔,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醫生一聲令下,愉悅地通知他可以立刻拔掉。
周文安看著醫生的笑臉,登時覺得牙齒發酸、膝蓋發軟,去了小半條命。
他躺在牙齒檢查的專用椅上,臉色發白,惶恐不已。
梁司寒握住了他的手,拉到腿上緊緊握著。
等醫生亮出麻醉針,一針扎在肉裡的瞬間,周文安痛得指甲都扣進梁司寒掌心,眼淚幾乎是直接從眼眶飆出來,疼痛感近乎野蠻而不講道理。
他能感覺到梁司寒為自己抹眼淚,也能聽見梁司寒輕聲說:“別怕,我在這裡。”
周文安想起了當初生噸噸的時候,他一個人在產房哭。
那光景,他一輩子都不想再來一次,甚至於聯想起就止不住地淚流滿面。
當時,他多想有個人能在床邊陪著他,對他說一句:別怕,我在這裡。
人生很多事,憑著一時意氣,的確都能硬生生熬過去;可是,不代表當時的痛和苦是假的,非但不假,這些苦痛還深深地根植在記憶深處,隨時等著在某個時刻把人徹底擊潰,一輩子都逃不掉避不開。
哭得太入神,周文安連什麽時候牙齒拔掉的都不知道。
他被醫生托著仰起上半身吐掉嘴裡的血水,俯頭一直沒法抬起來,眼淚水滾滾落下。
梁司寒繞過來幫他擦趕緊嘴角,攬他入懷:“已經好了。”
他沒想到周文安這麽怕痛,哭得滿臉是淚,叫醫生也嚇了一跳。
周文安伸手,主動抱住他寬闊的肩膀。
痛得神志恍惚中,他想,這就是他的避風港嗎?他是不是終於可以在這個懷抱裡勻口氣,借點力?
梁司寒跟醫生拿一張口罩,幫周文安帶上。
他眼睛睫毛臉頰都濕漉漉的,像是淋了一場夏日的熱雨,可憐無辜,水澤瞳眸哭得紅腫,梁司寒心疼地親了親他的眼睛,打橫把他抱起來。
周文安很乖地隨他擺弄,軟軟地窩在他懷裡,雙手吊著他的脖子,把臉死死地藏在他胸口,眼淚一點一點滲透進衣服,再滲透進梁司寒的心裡。
周文安也不想騙自己,他就是很想有個人這麽對自己好,能在人生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陪著他,也能在每一天生活的瑣碎中陪著他,時時刻刻為他擋風遮雨。
他在這有力的庇佑中,明白了自己內心對梁司寒的依賴,甚至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渴望。
傍晚,噸噸和珠珠在幼兒園裡等到爸爸媽媽來接,兩人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珠珠挨著噸噸坐在長凳上,兩人都晃蕩著小腿,慢慢悠悠地說:“媽媽要去學開小汽車了,爸爸說這樣以後家裡可以再買一個小汽車,噸噸,我們長大了也去學開小汽車好不好?”
噸噸手裡拿著一張粉紅色的紙,正在疊方塊,他說:“好呀。”他手上動作停了一下,皺著小眉心仔細想啊想,“我沒有見過我爸爸開小汽車。”
家裡以前都沒有轎車,他也從來沒有關注過這個問題。
周文安和梁司寒抵達時,幼兒園門口停著一溜車,他們已經算是比較早的,可仍舊開不過去,只能靠在一邊步行過去。
越靠近幼兒園大門,就越是吵鬧,小孩子有說不完的話,旺盛的表達欲令他們無法區分時間地點,只要想到什麽就必須要說出口。
噸噸翹首以待,見到爸爸第一時間就開始揮手:“爸爸!”
珠珠好奇地問:“叔叔怎麽都戴口罩啦?”
噸噸也不知道,大青蛙戴口罩是爸爸說過的,因為他是演員,可能會被人認出來不方便,所以一般出門就戴口罩,可是爸爸……
他兩眼瞪了瞪,聰明地悟到關鍵:“爸爸也變成演員了嗎?”
珠珠好奇地問:“叔叔不是寫故事的嗎?”
“是哦。”噸噸想,爸爸是編劇啊,可是爸爸長得這麽好看,變成演員也不奇怪。
正在兩人瞎猜時,周文安和梁司寒走上前。
珠珠乖乖地打招呼:“叔叔好!”
噸噸高興地衝他們喊:“爸爸!”
周文安彎起眼睛努力地笑笑,他口罩下面的半邊臉都是腫的,實在是不合適給小朋友看到。他蹲在他們面前:“今天和珠珠都乖吧?”
噸噸努力地點頭,“很乖的,我們都有聽張老師的話,沒有哭,我和珠珠都吃了水果和小蛋糕。”
幼兒園中班的孩子有下午茶時間,幼兒園會準備簡單的小點心,例如蛋糕餅乾之類的。
周文安捏捏他的臉。
他們陪珠珠等她媽媽到了之後,才各自回去。
坐上車,噸噸迫不及待地摘爸爸的口罩,結果看到爸爸臉又鼓起一個大包,他蹙起眉毛:“爸爸……”
好心疼,又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只能在爸爸臉上輕輕地呼呼,希望爸爸趕緊好起來。
周文安摸著他的小手,“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寶貝兒子真像是個貼心小棉襖,怎麽可以這麽暖呢?
噸噸掌心緊緊攢著爸爸的兩個手指頭,憂慮地問:“壞牙齒呢?丟掉了嗎?我可以看看爸爸的壞牙齒嗎?”
“……”
周文安居然忘了,他當時疼得太厲害,整個人都是懵的。他看向梁司寒:“梁爸爸,醫生把我的牙齒扔了嗎?你有沒有注意到?”
梁司寒道:“我收起來了,在家裡。”
周文安意外,梁爸爸把自己的智齒收起來了?怎麽都沒告訴自己?
噸噸湊到大青蛙面前:“爸爸我想看看壞牙齒哦!它欺負爸爸!”
“回家拿給你看。”梁司寒笑著揉兒子的臉。
噸噸一到家就急著找那顆牙齒,等從透明的小玻璃罐子裡看到,他驚訝地發現,原來大牙長成這個模樣,有尖尖的腳,他比照自己的小拇指,驚訝地宣告:“這顆壞牙好大好大啊!”
周文安抱住幼稚又可愛的寶貝兒子,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大牙都很大的。”他看著罐子裡被清洗得很乾淨的牙齒,心道:當時梁爸爸有說過讓醫生處理完了帶走嗎?
他怎麽一點印象都沒了?
噸噸舉起小罐子搖一搖,牙齒碰撞玻璃發出小小的叮當聲:“爸爸我想要這個大牙齒。”
梁司寒剛落坐,聽見這話,湊到兒子面前說:“爸爸也想要,可以放在爸爸這裡保管嗎?”
噸噸和爸爸同時發出“嗯”的一聲疑問,動作一致地扭頭看向他。
梁司寒揉了下噸噸的小耳朵:“噸噸,可以嗎?”
噸噸嘟嘟嘴巴,看一眼大青蛙再看一眼牙齒,想到大青蛙對自己這麽好,只能忍痛割愛,遞到他的手掌心:“那爸爸要好好看好大牙齒!”
他快速收回手,生怕自己會反悔似的,把臉藏進爸爸的胸口。
周文安覺得奇怪,牙齒能用來作什麽?
不過當地的確有一些風俗,好比小孩子換牙時期,如果是下牙掉了,那就要扔到屋頂上去,如果是上牙掉了就藏到床底下。
難道梁爸爸要拿去丟上房頂?
晚飯時,周文安只能吃流食,跟噸噸一樣,面前擱了一份軟嫩的水蒸蛋。
噸噸往嘴裡送一口米飯,就細細地觀察爸爸,滿眼都是心疼。
爸爸咀嚼得那麽緩慢,一定是非常疼的。
周文安不想影響寶貝兒子的情緒,引導他說幼兒園今天發生的事情,這才讓他活潑起來,小嘴吧嗒吧嗒地往外冒有趣的事情。
吃過飯,周文安還有些工作要忙,便由梁爸爸去帶噸噸玩耍。
正打開筆記本電腦,他意外接到梁忠年的電話。
周文安之前給韓蕙真留過號碼,他想伯父應該是問的伯母。
可是伯父找自己說什麽?
周文安猶豫幾秒,接通電話:“伯父?”
“小周,我有個事情和你說,我在司寒的小區旁邊買了一套別墅。”
周文安一愣,頓時無言以對。
伯父這是真想跟梁爸爸緩和關系?
還是想住得離噸噸近一點?
梁忠年道:“過兩天周六,我請個大廚,你跟司寒、噸噸一起過來,熱鬧熱鬧,行嗎?”
周文安想,這為什麽問自己呢?
難道是梁伯父拉不下臉去跟梁爸爸說嗎?
“您的意思是……”
梁忠年的語氣透著點兒尷尬:“咳,我是想請你跟司寒說說?你們三人一起來。不叫其他人了,就我們一家人吃頓飯。”
周文安糾結,怎麽變成他要做中間人,負責說和父子倆的關系?
這該多為難?弄得不好,萬一叫梁爸爸生氣怎麽辦?
“伯父,我可能沒辦法……”
周文安的話都沒說完,梁忠年勸道:“沒關系,要是司寒不樂意,我就再找他媽說說,到時候一起。小周,你先跟他提一句?就當是伯父請你幫忙。成不成都沒事的,不影響。你看行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周文安總不至於直接拒絕。
萬一梁爸爸不答應,那也不算他的問題?
周文安想起之前看的電影,親情關系,真的好難處理。
他很是躊躇,因為心裡記掛這事兒,總心不在焉的。
夜晚,好不容易把噸噸哄得睡著,梁司寒去洗澡,周文安坐在昏暗的起居室踱步,糾結。
梁司寒從洗手間出來,就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上前揉了下他的耳朵:“牙還在疼?”
“不是。”周文安低眸小聲道,“梁爸爸,有一個事情……”
他擔心是梁爸爸不愛聽的,語氣都變得謹慎起來。
梁司寒托起他的下巴,盯著這雙隱藏著暗夜星輝的眼眸:“嗯?出什麽事情了?”
周文安臉紅紅的,睫毛撲閃,把梁伯父說的事情告訴他,悄悄抬眸注意他的神色,好像沒有不耐煩也沒有不高興,但也沒有說任何話。他進一步問:“那我們要去嗎?”
剛問完,梁爸爸的俊臉就慢慢湊向自己,周文安瞪了瞪眼眸,不知所措,連呼吸都屏住了。
“小周爸爸,你希望我們去吃飯嗎?”
周文安茫然,為什麽問自己,他囁嚅著道:“我不知道。”
可是梁爸爸越靠越近,周文安下意識地往後避,靠在起居室的玻璃門上。
昏暗中,梁爸爸的神色晦暗不明,看不清眼神,隻覺得深深凹陷的眼眸透著尖銳,仿佛在用一種審慎的眸光凝視自己。
“梁爸爸……我是不是不該說這件事?你不高興了嗎?”
梁司寒軟香在前,哪有空閑思考這件事?吃飯與否,根本不重要。
他和梁忠年多年關系一般,但畢竟是父子,也沒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否則前幾天梁忠年日日來,他早就該轟出去。
但看到小周爸爸為他的事情上心,還是很感動。
他俯身低頭,靠近小周爸爸柔軟白淨的面頰,見他不自覺抿緊柔軟粉嫩的唇,模樣極為可愛。
“小周爸爸,你好像從來沒有親過我,是我讓你討厭了?”
周文安愣愣地眨眼,怎麽……怎麽突然說到這個了?
垂落的手揪緊睡褲,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是不討厭的,非但不討厭,還越來越在意。
只是他不敢那樣做。
梁司寒一手撐著玻璃門,與身前沉默的男孩兒直視,一字一頓、慢條斯理地問:“這對於小周爸爸而言,很難是嗎?”
周文安大腦嗡嗡作響。
他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仿佛是受到天神誘惑的凡人,面對如此英俊無匹的容顏,理智瞬間燒得灰飛煙滅。
他也不想看到梁爸爸的臉上出現失望的神色,下定決心般閉上眼,飛快地在他面頰上碰了一下。
蜻蜓點水般掠過,快得有如煙花綻放的瞬間。
周文安從未這樣臉紅過,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了,盡管已經低頭,可仍舊害羞得閉著眼,語音夾雜著小小的委屈,努力地解釋:“我沒有……沒有討厭梁爸爸。”說完,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推開他衝進了臥室,上床摟住噸噸睡覺。
梁司寒站在玻璃門邊,懷裡瞬間空了。
他罪惡地想:看自己都把這小兔子逼到什麽份兒上了,可是逗弄他還真是有意思。
這是周文安第一次親吻噸噸以外的人,對方還是梁爸爸。他糾結地抱著噸噸胡思亂想。
幾分鍾後,床墊陷下去,周文安的後背貼上來溫暖的懷抱,他一動都不敢動。
而後,他被身後的男人轉過身去,被他略有些強勢地抱住。
梁司寒的下巴靠在他的肩窩,柔聲道:“小周爸爸,以後家裡的事情,我都聽你的。”
周文安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小鹿亂撞。
梁司寒知道他是聽見了,在他耳根處落一個輕柔的吻:“我爸應該很喜歡你和噸噸。”
周文安心中想:是喜歡噸噸吧。
而後是良久的沉默,在他以為梁爸爸就這麽抱著自己睡過去之前,聽見他語調低沉地道:“小周爸爸說的對,也許不能和解,但可以選擇放下。周末,我們帶噸噸去吃飯,好嗎?”
周文安愣愣地想:梁爸爸說我說得對?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