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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神經[無限]》第78章 八音盒的詛咒
一屋子人看著屈櫻手掌捂胸喃喃自語, 集體沉默。

 許久,彭彭僵硬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就好,不管你精神狀態正不正常, 今晚我們還是會在你房間裡守著你的。”

 鍾離冶抬腿踹了他一腳, “你說話小心點!”

 屈櫻笑了笑,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不正常,但這種事啊, 不攤在誰身上,誰都不相信。”

 江沉思度良久才說,“既然來了神經, 就不該不信鬼神。不過,之前我一直認為現實世界與副本世界有壁, 神經裡有鬼神,現實世界卻未必會有。”

 千梧聽出來他是在違背原則強行安撫屈櫻的情緒了, 但屈櫻卻搖頭道:“不是鬼神, 我沒說我哥哥的鬼魂回來找我。我們之間更像是心意守護吧,這是我們血親天生具有的,我身上還有我哥的器官呢。”

 “……”

 彭彭嚴肅臉,“其實如果你解釋成鬼神, 或許我們還能好理解點。”

 屈櫻執拗搖頭, “但真的不是鬼神。對了, 那個小個子不是說千梧是他的心靈守護嗎?差不多是一個意思, 我哥死了, 但成為我的靈魂守護。在我需要時,他陪著我。”

 江沉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複雜。

 “但千梧絕不可能守護那個家夥。”他努力維持耐心,字斟句酌道:“而且千梧絕不可能死在他前面。”

 屈櫻理所應當地點頭, “我就是打個比方嘛,沒有靈魂守護的人是不懂擁有的感受的,你們無法理解,覺得我人格分裂,覺得我精神不正常,我都能接受。”

 “……”

 眾人以長達一分鍾的沉默結束了這段對話。

 “你哥是英的創始人嗎?”江沉忽然問。

 屈櫻搖頭道:“我爸媽死得早,我哥接手餐廳時才十五歲,但他一直都很能乾,把餐廳做的比從前更好。”

 大家坐在床上聊起從前的事,千梧先回房間去洗了個澡。洗澡出來,衣櫃門再次自動開啟,裡面掛著的禮服一掃而空,全部變成了絲質的睡袍。睡袍比禮服更有挑選余地,他花了點時間挑出一件月白色的,搭著深藍的腰帶。

 衣帶在腰上松松地挽成一個結,穿衣鏡裡出現了一個乾淨而貴氣的身影。千梧無意間一瞟鏡中,腳步一頓,忽然生出種古怪的恍惚。

 他注視著鏡中的自己,片刻後走到床邊,從床頭櫃裡翻出一支安神蠟燭,將它點燃,又把乾枯的不知名花瓣放在枕邊。

 他從未做過這種事,但仿佛此時此刻就該這樣做一樣。

 江沉忽然出現在門邊,看著他一身睡袍,神色不自覺變得柔和。

 “洗完了?”江沉問,“頭髮擦幹了嗎?”

 千梧嗯了一聲,“到你,我先去屈櫻屋裡。”

 江沉一邊往浴室走一邊說,“你可以等我一會,我們回去後彭彭鍾離冶才會回去洗。”

 千梧點點頭。

 其實他直覺屈櫻不會有事,牆上的判定不會有假,今夜大概率是個平安夜。

 浴室裡傳來江沉坐進浴盆的水聲,江沉在裡面提聲道:“現在我們知道華爾茲之夜的死亡觸發條件是落單,按照任務描述,大概率還會有探戈之夜,反覆交替。”

 “有了屈櫻,相當於副本中的兩個死亡機制自動失效一個,算歪打正著了。”千梧邊說邊隨手翻起房間裡的其他東西。

 古堡房間是所有副本中最真實生動的,它不像客房,而像是有人真實地居住過。五鬥櫃的每一個抽屜裡都塞得滿滿當當,房間主人十足嬌貴,床頭有安神蠟燭和乾花,五鬥櫃裡收著一疊能將所有家具的角都遮住的布套,燈罩分不同遮光程度十幾種,喝牛奶、咖啡與茶的杯碟完全分開,就連喝不同品種葡萄酒的高腳杯都數不清有多少套。

 千梧忽然想起剛才洗澡時,盛放不同香料的木龕擺滿一層櫃子,恐怕有上百種。

 他向來欣賞優雅且極盡享樂的生活態度,與這房間的主人不謀而合。

 浴室裡又傳來水聲,隨後江沉出現在門口,嫌棄道:“這房間裡之前住的就是那個少爺吧,矯情,難怪家破人亡。”

 千梧:“……”

 衣櫃的門再次打開,邀請江沉換上舒適的睡衣。然而他隻瞟了一眼就冷漠地轉回頭。

 “你要穿禮服褲子睡覺?”千梧皺眉。

 江沉說,“睡覺時再換,我想上樓搜搜,穿睡袍不方便。”

 正說著話,他們不約而同感受到周遭的空氣驀然更靜謐了一瞬。隨即,古堡中的報時鍾再次響起。

 布谷、布谷——

 千梧停下翻看東西的動作,仔細聽著鍾聲。

 “十一點了。”江沉說。

 話音剛落,走廊上忽然響起彭彭的驚叫聲。千梧頓時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一把推開門,卻見彭彭和鍾離冶正依次從屈櫻房間裡出來。

 畫面十分詭異,仿佛他們的腳在努力向前走,而上半身卻抗拒地後縮。彭彭用手死死攥住屈櫻的房門,咬牙道:“不走,我們今晚說什麽也得和你在一起。”

 千梧試探地向外走去,腳尖還沒離開門口,一隻無形的陰冷的手從身後攥住他的腳腕,要不是江沉扶了一把,他上半身差點撲出去。

 “又是一個有強製門禁的副本。”屈櫻站在門內若有所思道:“晚上十一點就是時間限定,玩家只能呆在初始降臨的房間裡。”

 無形中仿佛有一隻手在掰彭彭緊攥房門的手,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而後彭彭的兩條胳膊被迅速向後反擰去,那些手就像押送犯人一樣將他押回房間,一把惡狠狠推入。

 鍾離冶也是差不多的情形,眾人只能站在各自房間門裡。

 “別擔心了。我不會有事的。”屈櫻神色平靜,“大家夜裡機警點,護好自己。”

 江沉點頭,“只能這樣了,你保重。”

 夜間搜查的計劃也只能擱置。

 江沉最終還是換上了睡袍躺在床上,千梧從若乾個燈罩裡挑了半天,選出用料最扎實的一個罩在床頭夜燈上,將唯一一簇光亮調節得昏暗柔和。而後他又在書架上選了一會,選到一本圖集躺在床頭看。

 江沉看著他擺弄折騰,欲言又止。

 千梧一邊翻著書頁一邊平靜道:“矯情,是吧。”

 江沉聲音溫柔,“沒覺得。”

 千梧在書頁後抬眼瞟了他一眼,“別藏著掖著,如果不是一起長大,又莫名其妙產生了非得一起上床的感情,我就是你最討厭的那種人。”

 江沉沒回答,盯著他手上書的封皮,好像被吸引了興趣。

 千梧忽然挑唇微笑,“你有沒有過特別咬牙切齒恨我的時候?”

 江沉沉默許久,說道:“有。”

 他頓了頓又說,“小時候被你嬌氣得三觀崩塌,曾經想過故意欺負你,把你欺負哭。所以我偷偷拿走了你午餐餐盒裡的甜點。”

 千梧有些發愣,“我怎麽沒印象了?每天都有點心吃啊。”

 江沉歎氣,“因為我媽偏心,在第二層的格子裡給你多放了好幾個,因為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不知道那裡原來還是能藏東西的。”

 千梧沉默,幾秒種後沒忍住笑得栽倒在床上。

 江沉繼續幽幽道:“後來我就習慣了。但大學時我們第一次出遠門度假,也有一次,因為什麽來著……反正被你嬌氣出新高度的做派氣得發昏,但那次我——”

 他話到一半就不肯再說,打了個哈欠說困,隨手關掉了燈。

 房間裡一片漆黑,千梧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他和江沉曾經去過森林別墅中寫生,住在山上各種不方便,第一天晚上睡硬邦邦的床他本就不痛快,江沉還很放縱,生生把他弄哭了。

 千梧記得那一天,這才想明白為什麽,當即在被子下面狠狠踹了江沉一腳。

 “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江沉一本正經,“分過一次手,分手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懂嗎?”

 千梧冷笑,“不如再分一次。”

 江沉沒有吭聲,房間裡一片寂靜。

 幾秒種後,千梧挑挑眉,剛想說你這種小玩笑也要生氣麽,就被江沉伸手捂住了嘴。

 江沉手勁不小,像是刻意用力,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這家夥又要獸性大發。

 但江沉卻在他耳邊用極低的氣聲說,“門外有東西。”

 漆黑的房間裡,只有時鍾走字的規律聲。江沉緩緩松開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千梧屏息仔細聽著,過了足有一個世紀那麽久,他才聽見門上的動靜。像是布料不小心摩擦在門上,若有若無,仔細去聽覺得有,但如果說是幻聽也完全可信。

 千梧在黑暗中無聲地捏了一下江沉的手——你確定?

 江沉在他手心裡敲了敲——很確定。

 隨即而起的聲音驗證了江沉的想法。

 篤篤篤房門被從外面敲響。

 午夜寂靜的古堡中,催命一般的敲門聲。

 篤、篤、篤聲音頻率變慢,但卻顯得更加不耐煩。門外的東西似乎在消磨耐心,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

 篤——篤——篤——

 千梧不禁要開口詢問的一瞬,江沉攥住他手腕,伸手再次捂住了他的嘴。

 許久,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男人低啞輕柔的聲音。

 “少爺,您睡了嗎?”

 那個嗓音聽起來很平常,在響起的那一瞬甚至淡化了午夜的詭異感。然而隔著一道門,那聲音卻仿佛有極強的穿透力,穿進屋內又反覆回蕩,自帶回聲。

 “少爺?”門外的人低低笑起來,“看來少爺今天能睡好,那我也就放心了。”

 他這一笑,千梧身子忽然一僵。

 正是今天在舞廳裡,當他和江沉發現篡改規則這條路行不通時四周響起的陰森詭笑。

 江沉無聲轉身輕輕擁住他,伸手護在他後腦杓上下意識地安撫著。

 “晚安,我的少爺。願您甜睡,夢中沒有哀傷與煩惱。”

 那個低啞的聲音在門外如是說道,逐漸放低,似乎對著門欠身鞠躬。

 又過了半分鍾,江沉松開手道:“走了。”

 “你這什麽耳朵?”千梧小聲問,“這都能聽見他來?”

 江沉沒吭聲,像在黑暗中思考什麽事情,許久才低聲說:“我聽力沒那麽靈,剛才更像是一種警覺。很奇怪,我也覺得我對門外那東西的本能警惕性比其他副本裡的BOSS要強。”

 千梧茫然地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發呆。

 江沉低聲道:“如果沒猜錯,他可能是管家埃德蒙。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讓他把你當成西裡爾了?”

 “這就難說了。”千梧坦誠道:“如果這是西裡爾的房間,那我用了他的浴桶,點了他的安眠蠟燭,撒了他的乾枯花瓣,穿著他的睡袍,隨意選了他的燈罩。畢竟我們算是有共同的生活態度和審美。”

 江沉:“……”

 千梧頓了頓,忽然想到什麽,又說,“哦,我剛隨手挑的那本書,扉頁還有一行手寫字呢。”

 “什麽字?”

 千梧道:“我最愛的書,西裡爾。”

 江沉:“……”

 漆黑的房間裡,江沉翻了個身,忍不住歎氣。

 “千梧老師,你果然有觸發BOSS的天賦,太絕了。”他忍不住低聲道:“這才第一個晚上啊,並且我們避開了首夜獵殺條件,這也行——”

 話音剛落,走廊外忽然響起開門聲。

 江沉的話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坐起來,扭頭看向千梧。

 “怎麽會有人開門?”他問。

 千梧也茫然道:“難道那東西是挨門挨戶去詢問?可我們沒有再聽見他的聲——”

 話音未落,外面憑空拔起一個男玩家驚恐的叫聲。那叫聲很遠,不是在走廊上的,而是似乎在對面的屋子裡面,由於門被推開,那聲音才傳了出來。

 他沒有說出完整的話,只是歇斯底裡地叫著,隨即門被狠狠摜上,發出沉重的一聲巨響,那叫聲也變得模糊發悶,直到徹底消失在寂靜的午夜。

 走廊上恢復了死寂,仿佛沒有事情發生過。再也沒有傳來敲門聲和尖叫聲,仿佛所有玩家都在甜睡。

 但千梧深深相信,此時此刻,另外還活著的二十六人必然人人驚恐地瞪著天花板。

 死神在巡邏,無人安睡。

 又過了一會,江沉忽然再次伸手捂住了千梧的嘴。

 那個低啞的聲音忽然又在門外響起。

 “少爺,您真的睡了嗎?”他低聲問,“我剛才路過,好像聽見您說話的聲音。您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我嗎?我能進來嗎?”

 冷汗瞬間從發間鑽出,千梧無聲地將手伸向枕頭下面的福袋,江沉松開捂著他嘴的手,摸向那把鋒利的軍刀。

 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您如果沒睡的話請應一聲。”

 江沉做手勢比在嘴唇上,千梧無聲點頭。

 “我明明像是聽見您的聲音了,唉——”那人在外頭懊惱歎氣,“難道是我聽錯了?或許吧,我年齡也大了,老將軍死後,不僅是您痛苦萬分,我也心力交瘁,身體每況愈下。”

 那聲音消失了,直到下一次鍾聲響起,千梧都沒敢再開口。

 他躺在床上驚魂未定,心裡卻又忍不住擔心彭彭。

 彭彭最容易出事,恐怕那人才敲敲門,還沒來得及說話誘導,彭彭就大大咧咧問一句“誰啊?”

 想到這,千梧更加睡不著,他連續翻了四五次身,翻身的動作也下意識放輕。

 江沉湊過來在他嘴唇上輕輕親吻,細碎的吻順著向下,又吻了他的頸和肩膀,用極低的氣聲說,“他們不會有事,放心吧。”

 黑暗中,千梧下意識環著江沉的背。

 江沉低低道:“屈櫻和鍾離冶很謹慎,彭彭很慫,真有敲門聲,他一定立刻閉眼裝死。”

 江沉說話聲非常低,千梧幾乎不出聲地嗯了聲,又用氣聲道:“那東西該走了,我睡了。”

 他說完這話後翻了個身背對著江沉,閉上眼睛。

 過了幾秒後,千梧又睜開眼。

 江沉剛才沒回應他,甚至連句晚安都沒說。

 千梧心裡忽然覺得不對,低聲道:“江沉?”

 “嗯。”身後的人倒立刻應了,氣聲裡帶著一絲遲疑,說道:“有點古怪,我——”

 千梧以為他怎麽了,於是回過頭看著他,“怎麽了?”

 江沉頓了頓,用嚴肅又帶著困惑的聲音低聲道:“我很想要你。”

 作者有話要說:你就想想吧。

 小神經氣急敗壞地砸著地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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