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泊著三隻船, 兩名落單玩家各自離去,彭彭他們三個也先行登船。
江沉和千梧卻在副本入口邊界停住了腳步,烈火消散,小城被黑暗吞噬掉大部分, 隻余下他們近處方寸土地。江沉盯了千梧許久, 攥著他的手將他拉到一旁乾枯的荒木後。
“怎麽想的?”江沉眉心微蹙, 低聲道:“突然——你這是又暫定一次,還是認真的?”
千梧挑眉看著他, “你這幾天話裡話外這麽多暗示,繞來繞去就是不挑明,無非想告訴我你學乖了, 絕不會主動迫使我回頭。訊息接收到了,由我來開口。”
江沉聞言不禁挑眉, 凝視片刻,“學乖了?”
千梧不解釋, 只在咫尺間輕笑, 他抬手將腕壓在他肩上,“答應嗎?”
江沉眼眸愈深,似是在思索什麽。過了好一陣,他再開口, 嗓子發緊似地有些低啞, “出去後, 我會盡快把江家的權力分出去, 或許要一兩年時間……”
千梧打斷他:“指揮官先生, 我在跟你談複合,你跟我聊江家放權?”
江沉聞言不再出聲,千梧挑眉看他一會, 松開手說道:“我忽然有點後——”
悔字還未出口,江沉忽然伸手攥住了他衣服領口,軍靴踏前一步,在余光一瞥中極盡地囂張。他凝視著他的眼眸吻下來。經年壓抑的熱烈與那絲強權的冰冷融合,灼痛與解癮一觸即燃。
黑暗在身後逼近,他們卻無畏地駐足接吻。
三年過去,什麽都沒變。千梧尚無意識時,已經自然而然地攀住江沉的肩,用力地攥,將平整的風衣攥出一道道很深的褶皺。
死亡的吞噬寸寸緊逼,他們終在最後一刻松開彼此,將那片深淵定格在身側。
兩人眼中皆有些許失神,千梧輕輕舔了下脹痛的嘴角,舌尖一點腥甜。
江沉伸手扥著被他抓皺的大衣,挑眉低沉問,“現在可以聊聊江家放權了?”
“不需要。”千梧紅唇勝血,他伸手撫了撫江沉襯衫領口,“既然決定與你和解,就包括所有。”
“會失去一些自由的。”江沉低聲道:“你還會想走的。”
千梧垂眸輕笑,“確實不自由。但或許,我只是想重新找回我的羈絆。”
神經似是失去了耐心,黑暗再次開始蔓延,江沉沒有再說話,他拉著千梧的手一起踏出了那道分界線。
另外兩艘小船早已消失在茫茫的神經之海上,他們的船還等在岸邊。鍾離冶衝他們揮了揮手。
千梧和江沉一前一後登船,船夫立刻撐杆推開岸邊。
彭彭冷漠臉盯著他們,“咦,嘴怎麽了,你們兩個打架了嗎?”
鍾離冶配合地伸手遮在他眼前,“別看。”
彭彭從他手後繞開,扭過身子看向船夫的方向,嘀咕道:“現在都流行把狗騙進副本裡殺了。BOSS的死亡警告都無法制止玩家談戀愛,可怕!”
鍾離冶縮回手,笑著歎了口氣,“大佬們自便。”
千梧沒吭聲,余光裡江沉一派鎮定,仿佛被說的不是他。
帝國指揮官從不在意別人。
於是千梧也悠閑地伸開腿抻了抻,向後躺倒在船上,“你們找路還挺快的,阿九這把火放得有點烈,容易誤傷玩家。”
“畢竟有我。”彭彭籲氣,“神經真是缺……不太地道,路牌斷斷續續,要不是我入本時在黃包車上醒得早,沿途記著進曲京的路,保不準真得涼在裡頭。”
屈櫻也不由得感慨道:“是啊,這個本好無力,能活下來都是僥幸。”
審神之門出現在遠處,鍾離冶說:“這次我們幾個拿分依舊不樂觀。”
彭彭沒作聲,屈櫻歎氣道:“被大佬罩著能活一個本是一個本,我已經不奢望拿分了。”
一直撐船的船夫忽然開口道:“這是你們第四個副本嗎?”
鍾離冶嗯了聲。
船夫又問,“你們初始隊是幾個人?”
屈櫻回答:“一直是我們五個。”
船夫腹中的聲音有些驚訝,“第一次遇到你們這種情況。一般第四個本出來,剩兩人隊都很少見,大多還是投緣玩家重新組起來的。你們這船上有宿主吧?”
千梧聞言坐起來,挑眉道:“看來這次碰見的是個格外見多識廣的船夫。”
“不敢當。”船夫賣力地撐著船,“當年連滾帶爬走到第五個本時,因為性格投緣,一個天賦者願意帶我。結果跟著他勉強走到第八個本,他死了,我也沒能活著出去。”
話音落,船上的氣氛明顯壓抑下去,屈櫻低聲道:“或許這也就是我們的結局。有朝一日千梧和江沉活著出去了,我們大概也就……”
“不要太悲觀。”船夫腹中似乎笑了笑,低聲道:“沒有人成功退出過,不代表神經沒有退出機制。你們很幸運,我一直覺得離宿主近的人更有可能觸碰到神經機制的核心,慢慢摸索吧。”
“怎麽摸索?”千梧盯著他的背影,片刻後伸手搭在江沉的肩膀上,“這樣摸索?”
對面三臉無情,江沉側過頭,“這麽摸索,認真的麽?”
“當然不是。”千梧又笑眯眯收回手,“看你一臉不爽的樣子,逗著好玩。”
彭彭咽了口吐沫,“哎江沉,你是不是特看不上神經?每次被人提到是宿主就一張撲克臉。”
“因為江少帥生平最討厭像他自己這樣的人。”千梧更愉悅,笑眯眯道:“上學時,江沉說他最討厭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又故作民主的家夥。”
江沉臉色更沉,瞟他半晌,沒有表情地轉回去,“說對了。”
屈櫻沒忍住笑出了聲,彭彭一邊搖頭一邊嘖嘖嘖,“控制一下你自己,可別和神經相生相殺,我們無辜玩家還得賠命。”
“我盡量。”指揮官先生神情冷峻。
“各位,要開始結算了。”船夫說道。
巍峨空洞的審神之門已至頭頂,大家還沒來得及說話,空中忽然出現兩行血色的紅字。
【票選殺死大發,全員冷靜+1】
“這麽好?”彭彭意外道:“神經還有這麽慷慨的時候?”
江沉開口道:“不算慷慨。冷靜分本來就好拿,一切提高生存率的行為都會加分。殺死發爺是副本最重要的求生法則,大家都在無形中參與了這個過程。”
鍾離冶也點頭道:“拿到九回豔歌詞或許也算求生,不然演出失敗曲京人恐怕會活剮了我們。這個本雖然凶險,但機制特殊,拿分空間反而比從前高了不少,可以期待下。”
話音剛落,仿佛應驗般,空中緊接著出現彭彭的核算。
【觸發留聲機錄音,冷靜+5】
【玩家彭彭,冷靜+6,總數值上升。】
“還不錯。”彭彭點頭,繼而又撇嘴道:“這算什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屈櫻說道:“你今天好穩重啊,往常不應該尖叫起來了嗎?”
千梧聞言看了彭彭一眼,彭彭打著哈欠,沒精打采道:“我已經看透走不出神經的本質,一切隨緣罷了。”
彭彭之後,屈櫻和鍾離冶則完全沒有個人分。審神之門卡了許久,而後千梧的名字浮現。
【玩家千梧——】
【首日幫扶四個隊友,冷靜+4】
千梧驚訝挑眉,片刻後扭頭看向江沉,“我沒看錯?”
“沒有。”江沉沉穩道:“非常稀奇。”
“神經逐漸開始給幫隊友的人加分了。”鍾離冶若有所思地看著江沉,“這符合你的個人價值嗎?”
“當然。”江沉開口,“畢竟算帶兵的,戰友尚且無義,所謂帝國護衛軍大概只是空談。”
他話音落又意識到什麽,和千梧交換眼神,千梧挑眉輕聲道:“果然,神經會越來越像宿主。”
神經並不理會玩家間的討論,繼續算著分。
【第二次幫扶隊友彭彭,冷靜+1】
【辨識放逐者殺人陷阱,冷靜+2】
千梧滿足地笑眯眯,“原本是負八,現在一口氣加了七分,有生之年,我竟然——”
話音未落,臉上的笑容忽然僵硬。
【捆綁CP炒作,冷靜-10】
船上的氣氛極微妙地壓抑下去。
清豔的面龐上笑意消失,黑眸中斂起一簇嚴肅,片刻後千梧注視著空中冷聲道:“我要上訴。”
神經配合地停頓,沒有繼續向下算。
“憑什麽。”千梧語氣不悅,“捆綁CP是求生的手段,不加分也就算了,大幅度減分,你是故意整我?我要求收回這一項。”
兩秒後,神經執拗地一筆一劃寫道:【駁回】
上一行懲罰分還沒消失,神經在那行裡又補充了幾個字,罪名變成【借捆綁CP調戲其他玩家】。
“呵。”千梧挑眉望著那行字,輕蔑笑道:“還真是故意的?我和宿主在一起,你很不滿?”
空中一片沉寂。
“劃掉。”
【駁回】
千梧一字一字道:“這個扣分不合理。”
【合理】
神經之海上一片肅殺。
千梧緩緩站起,眉眼冷峻,瞳仁中簇起一點冷意。
彭彭咽了口吐沫,小小聲說道:“要不算了吧——”
“我要生氣了。”千梧冷聲道:“再說一次,把這項劃掉。”
周圍的氣壓似乎更低了下去,屈櫻輕聲對江沉說,“原來千梧冷臉時這麽嚇人——”
“嗯。”江沉情緒穩定,“看吧,神經並不完全像我,它明顯不知道眼色是何物。”
仿佛過了有一個晝夜那麽漫長,那行紅字上終於被不情不願地一寸寸擦去。
千梧神色依舊冷峻,嗤笑一聲,坐下道:“符合規則的扣分悉聽尊便,但要隨意拿捏我,不行。”
神經沒有回復,過了許久才繼續算分。
【無腦衝第一與鬼怪硬碰,冷靜-3】
“可以接受。”千梧冷聲道。
神經依舊沒有多余的反應,它飛快地往下刷著分,似乎十分不悅。
【阿九惜才,憐其殺其。敏感+3】
【阿九慈悲,殺人刀亦拿亦放。敏感+3】
【阿九高傲,隻向青睞之人伸出援手。敏感+3】
【阿九委屈,願昔日恩寵與薄情共凋零。敏感+5】
【敏感滿分,獲得BOSS道具。】
【玩家千梧,冷靜+5,敏感+14。總數值上升】
彭彭低聲道:“它好像真的很不高興,平時他會說恭喜敏感滿分,今天連恭喜也沒有了。”
江沉用眼神勒令他閉嘴。
屈櫻問道:“什麽道具?好像沒見到。”
“應該是那個翡翠領扣。”江沉看了一眼千梧稍微鼓起輪廓的口袋說道。
千梧嗯了聲,從口袋裡摸出領扣,在手裡輕輕摩挲著。
翡翠觸手微涼,鑲著的珍珠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屈櫻說:“到江沉了。”
千梧的分數已經全部消散,乾乾脆脆,神經飛快吐著江沉的分。
【玩家江沉——】
【辨識放逐者殺人陷阱,冷靜+2】
【識破發爺假票陷阱,冷靜+5】
【奪刃救千梧,冷靜+5】
“真就千梧的命更值錢唄。”彭彭唏噓道:“你救千梧一個,比他救我們四個分還高。”
“這個比不了。”屈櫻歎息,“尤其是當接受了神經某種程度上是江沉翻版的設定後——”
“我和它無關。”江沉一如既往冷漠否認。
神經算分停止,鍾離冶歎氣說道:“這神經裡簡直有幾個鐵律。第一,千梧的命貴。第二,千梧不太可能拿到冷靜分。第三,江沉更不可能拿到敏感分。”
他話音剛落,空中忽然再次瘋狂吐出幾行字。
【阿九慈悲,敏感+3】
【阿九高傲,敏感+3】
【阿九委屈,敏感+5】
【玩家江沉,冷靜+13,敏感+11。總數值上升】
神經算分結束,審神之門瞬間消失,留下一船玩家各自茫然。
船夫重新撐起船槳,感慨道:“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分值,開眼界了。”
彭彭長大的嘴半天都沒收回來,許久才瞪眼問道:“什麽情況!四個敏感采分點,江沉踩中了三個?”
江沉似是也沒想到,千梧問道:“你對她的情緒有察覺?”
“算是。”江沉思索片刻,“除了一開始沒立刻想到她會偏激傷害第一名,後面幾條基本都想到了。畢竟從你開始拿第一名起,阿九都是借著你出現,無形中我也一直在和她交鋒。”
“千梧與BOSS同體,所以江沉才拿到了敏感分。”屈櫻忍不住感慨,“這個副本確實太多小概率事件了。”
千梧看了眼江沉忽然飆高的紅色神經,歎氣道:“忽然之間,只剩下我一個偏科生了?”
“以後大概不會再有這種機會。”江沉說,“但你冷靜分也漸漸快回到正值了,現在看來,只要耐心闖本,別出什麽意外,還是能慢慢把分滾起來的。”
船夫說道:“恭喜全員上升,諸位,打撈福袋吧。”
千梧慵懶地重新仰著躺下,輕聲道:“神經記仇,估計這回沒我什麽,你們撈吧。”
“不一定。”江沉低聲道:“如果我真是宿主,它就大概率不會和你記仇。當然,要是它這方面還沒完全學過來,就當我沒說。”
另外幾個人已經先後撈起了福袋,鍾離冶再次獲得小型藥物補充。
“這次的藥物很單一。”他翻了翻說,“大量的抗生素和醫用無紡布。”
“這什麽東西?”彭彭皺著臉看向手裡的圓盤,“指南針?我還用得著這??”
屈櫻歎氣道:“我拿到的是一雙膠皮手套,神經可能真的情緒很不好,完全是隨便亂給。”
“膠皮手套?”鍾離冶挑眉,“給我看看。”
屈櫻手上抓著一副乳黃色的橡膠手套,鍾離冶低聲說,“這不是膠皮手套,是醫用外科手套。”
“難怪這麽薄,看這也不像廚房用品。”屈櫻歎氣,“那就跟我更沒關系了,神經把我們當成收破爛的。”
鍾離冶沒有說話,他蹙眉翻著自己的福袋,捏著那些無紡布。
“怎麽了?”千梧問,“你在想什麽?”
鍾離冶沉默良久,搖頭道:“沒什麽,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江沉伸手入水,隨手抓出福袋來。他不抱什麽希望地解開束口帶,翻過來抖了抖。
一張紙輕飄飄地掉下來,摸起一看,他忽然有些驚訝地挑眉。
“是什麽?”屈櫻問。
江沉意外道:“這次還不錯,起碼是個我想要的東西。”
是千梧入本第一天的畫,將軍與玫瑰的那一張,原稿。
江沉滿意微笑,把畫揣進襯衫胸前,用千梧的畫筆別在口袋內側,“很喜歡,收藏了。”
“它竟然會送你這個。”千梧也有些意外。
“或許是在變相討好你。”江沉笑笑,“千梧老師生氣可太嚇人了,連神經都瑟瑟發抖。”
千梧哼笑一聲,伸手隨便一撈,抓起黑色的福袋。
抖開福袋,同樣是一張輕飄飄的紙。他以為又是哪張畫,伸手拾起,才發覺不是畫紙,而是一張相片。
相片裡,他站在舞台下抬頭靜靜地注視著舞台,江沉站在他背後,靜靜地看著他。
“神經怕不是在副本裡到處都安了攝像頭。”彭彭捋著胳膊說,“毛骨悚然,這個視角像是從江沉背後空中照下來的。”
千梧沉默著看著那張有點年代感的相片,這個視角仿佛有種透視感,他看著副本裡的生命,而江沉在背後看著他。
許久,他把相片揣起來,輕描淡寫道:“還不錯,我也蠻喜歡的。”
“前面再靠靠,諸位就可以吸食神經的血了。”船夫提醒道:“坐穩點。”
“江沉手傷沒好,江沉來吧。”屈櫻說,“這個副本不虧待人,我不怎麽餓,不想喝了。”
鍾離冶也說不想喝,千梧卻忽然問道:“所以這次,既沒有往昔之門,也沒有裡島的票?”
“按照神經的慣例,這代表你們進船艙稍作休息後就要進入下一個副本。”船夫說,“你們才過了四個本,原來已經去過往昔之門和裡島了嗎?”
“嗯。”千梧歎氣,“現在回憶,裡島的歌女或許算是神經給的BOSS提示,這次直接進船艙,大概不會有提示了。”
“也不一定。”船夫想了想,“其實也並不是每個本都會有BOSS。而且到了後面難度高的本,神經普遍會在每個副本前想辦法給一些暗示,也不一定要通過裡島的形式。”
“哦?”千梧挑挑眉,忽然想到剛才鍾離冶的反常,他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江沉吸過神經的血後,一行人便進到了船艙。船艙裡如預料般只是老舊的車廂樣式,千梧找到自己那一棟床鋪坐下,從之前的福袋裡掏了解悶的畫冊出來。
其他人各自找地方休息,江沉路過他門口徑直進來,隨手拉上了門。
千梧手指敲打著畫冊的硬殼,輕聲道:“有沒有覺得鍾離冶不太對勁?”
“他可能是從福袋的東西裡產生了什麽不好的推測,這個先不提,我覺得彭彭更不對勁。”江沉說,“昨天晚上喝酒時還好好的,今天從副本出來,他話明顯少了。”
千梧輕聲說,“不是話少了,是對鍾離冶的話少了。鍾離冶開口的話茬,他一個都不接。”
江沉嗯了聲,“得盡快把鍾離的嘴撬開,他到底是幹什麽的,因為什麽進入神經,必須得搞清楚。”
千梧點點頭,低頭繼續看著畫冊。
車廂裡光線昏暗,江沉坐在他對面,風衣的領口投影在畫冊上。
千梧低頭注視著那個影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
他很想掀開那個衣領。
船艙忽然劇烈地震蕩。
船夫用槳大力地拍著門,吆喝道:“到了!下一個副本!”
“什麽?!”彭彭在走廊上驚訝叫道:“這麽快?!我屁股還沒坐熱!”
鍾離冶和屈櫻也出來了,低聲討論什麽情況。
千梧無聲一歎,默默收起了畫冊。抬眸,江沉剛好從他臉上挪開視線,原本前傾的身子坐直,神情亦十分微妙。
千梧忽然意識到什麽,忍不住低頭笑出了聲。
“笑什麽。”指揮官先生冷著臉。
“沒笑。”千梧站起來,否認後又忍不住再次勾起唇角,“神經絕對是故意的。”
江沉無奈地看著他,正欲開口,鍾離冶忽然走近,敲門後伸手拉開。
“二位。”他語氣微沉,低聲道:“不太妙,你們快點出來看一下。”
“怎麽了?”千梧挑眉。
船艙裡已經沒人,彭彭和屈櫻都站在艙口,像是定格一般。
千梧和江沉走過去,海上夜幕已降,遠遠地,岸邊是層層疊疊的泊船,一個擠一個,一眼望去竟看不到盡頭。
船靠近岸邊,費勁地插空停泊,江沉抬手指著島上,“那有一塊牌子。”
“看不清。”千梧問,“寫的什麽?”
屈櫻顫聲道:“百人本,瘟疫村莊。”
作者有話要說:小神經面無表情地躺在滿是坑的地上。
今天什麽也不想說。
連動也不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