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成績很好的學霸, 在參加完中考後,急於想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於是決定玩四角遊戲招鬼。因為傳言裡說, 被這種遊戲招來的鬼都有預知能力,它能解答人們心中的疑惑。
三人成功通過這個遊戲招來了鬼,但鬼殺了其中一個叫小雙的人。
殺完人之後,鬼沒有立刻走,而居然和他們一起又玩了一陣子遊戲。
直到燈亮, 大家發現小雙死了,而那鬼也無跡可尋。
這是在往2號車廂回的路上, 段易對這件事做的總結。
一邊走, 他一邊再道:“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是, 房屋有一側有四個人一直在睡覺。我暫時沒機會看到他們的正臉。
“我這一回在配合走劇情,所以並沒有做什麽破壞劇情進展的事。下次再有人進去,可以試試不配合他們玩四角遊戲,而是直接找線索,或者與那睡覺的四個人搭話, 不然時間太緊,可能來不及探索。”
段易將劇情講述完畢, 在一旁靜靜聽了許久的東方羽率先提問。
只聽她抿了抿嘴,問:“如果從無神論、無鬼論的角度, 我覺得這可能是個偵探遊戲。事情如果是在現實裡發生過的, 那無疑很簡單。
“在左側睡覺的那四個人裡有一個是凶手。在你們玩四角遊戲的時候,他混了過去, 然後拿刀殺了人,再在你們開燈的時候回到床鋪那邊,裝作一直在睡覺、從來沒起過床的樣子。”
段易道:“我在剛開始玩四角遊戲的時候, 就有這樣的腦洞了。其實小雙的死,也可以從側面佐證這個腦洞。小雙是被匕首刺殺的,這更像是人能做出來的事,而不是什麽妖魔邪祟,它們沒必要借匕首殺人。”
四個人玩四角遊戲,凶手悄悄混了進來,和大家一起玩遊戲。
有五個人進行這個遊戲,沒有位置會出現空缺,當然不會有人聽見咳嗽聲。
死的人是小雙,那麽這個人很可能出現在了段易的前方。
段易前方的人本來是小雙,這個人插隊進來,之後段易拍向的肩膀,不再是小雙的,而是凶手的。而拍小雙肩膀的人,也不再是段易,而是凶手。
也正因為這樣,小雙才會背部中刀——凶手走到她身後,本該拍她肩膀的時候,沒有拍肩膀,卻是轉而一手捂住她的嘴避免她叫出聲,一手則從她身後捅入一把刀,再將她拖到遊戲中央無人去的空白區域。
最後凶手回到角落,裝作無事發生,和大家一起玩遊戲。
死了一個小雙,遊戲玩家只剩四個,所以後來大家又聽到了咳嗽聲。
這整個過程,凶手的行動線是非常清晰的,段易將之敘述了一遍,又道:“按理來講,故事的進程應該是這樣。但這裡面又有很多疑點。
“其一,玩遊戲的時候,周遭非常安靜,如果睡在床鋪那邊的人,真的下過床,且拿過一把刀過來殺人,我一定可以聽見。
“遊戲場所非常小,是被四面硬紙殼搭建出來的空間。空間裡有用硬紙殼做的門。凶手想進來參與遊戲,要麽推開紙殼門走進來,要麽直接跳進來。推門的話,一定會有聲音,因為那紙板材質很容易發出聲響。另外,那硬紙殼建的牆有半人高,如果他是直接跳進來,一定需要助跑,那麽他也會發出聲音。”
“在黑暗之中,凶手怎麽看清一切,還能避開所有障礙物,這點且不談,他怎麽能悄無聲息地進到相對狹小的遊戲空間,並且絲毫讓人沒有察覺呢?”
停頓片刻,段易又道:“其二,正如我所說,我是跟三個剛參加完中考的學生在玩遊戲。我前面的小雙還是個姑娘,她的個子非常矮。我差不多要躬身才能拍到她的肩膀。我能肯定,我前面那個人的身高從來沒有變過。
“ 如果凶手能在我面前偽裝成小雙,難道他們的身高一樣高?此外,他得有一雙馬尾辮,才能不被我察覺。因為我有時候會無意碰到小雙的馬尾辮。
“其三,也是我目前發現的最後一個疑點——凶手的動機是什麽。如果這是一場單純的凶殺案,跟鬼無關,那一定會有動機。幾個中學生玩招鬼遊戲,凶手混進去殺人,再全身而退。這不太像是激情殺人,而是有所預謀的。可凶手采用這樣方式殺一個學生,目的是什麽?
“他是隨意挑選一個學生下手,還是有意殺小雙?如果是有意殺小雙,在那麽黑的情況下,他是怎麽一下子認出小雙的?”
段易這會兒提出來的問題和疑點,也是他在發現小雙的屍體之後,一直在思考的。他最開始也以為這是一場凶殺案。但這些疑點,讓他對此產生了懷疑。
彭程聽了他的話之後,一臉震驚道:“所以……這回真的有鬼魂?”
白斯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其實我覺得我們都是鬼。系統早就說了,我們是死後加入這個遊戲的。”
彭程咽了口唾沫,艱難道:“那……那不一樣啊。我們自己是鬼,跟副本裡的鬼、還有那鬼片裡的鬼,是兩回事。那不是一個概念。我們不嚇人。可那種鬼……那種未知感,很可怕啊!臥槽,那下一回誰進去啊?這不像剛才第一關,可以很多人一起進去。這回只能一個個去的話……多可怕啊?!”
段易沒顧得上回答彭程的話,而是皺眉又往2號車廂環顧了一遍,語氣多了份著急:“明天和10號,他們倆還沒出來?”
“沒有啊。”彭程撓頭。
剛才段易從3-2號房間出來,沒見著明天,已經就覺得奇怪了。
這會兒回到2號車廂,明天和10號都不在,這只能意味著他們兩個還沒出來。
這次的劇情相對較長,段易進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那兩個人在談什麽,居然談了這麽久?
理智上段易知道,明天不可能被人坑。
但情感上,他覺得他的小天太漂亮,萬一有人對他有什麽想法呢?
段易按捺不住了,直接朝1號車廂奔了過去。
這一下不得了,走到10號房門口的時候,段易聽到裡面居然傳來了打鬥聲。
從那動靜來看,這打鬥聲竟不小,估計這兩人還打得頗為激烈。
段易眉目一凜,上前敲了幾下門,見沒人開之後,開始踹門、撞門,試圖強行闖進去。
但強製進入玩家的住處,顯然是違規行為。
段易又一腳下去的時候,腳尖忽然變透明了。
見狀如此,在他身後,雲浩和白斯年趕快過來將他拉住。
彭程也見縫插針地跑上前,整個人貼到了門上,是為了不讓段易再靠近這扇門。“臥槽段哥你冷靜!你不要強行破門!除非你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段易雙手握拳,受限於規則,倒也確實沒再行動。
但他心裡著實著急。
按道理來講,憑他對明天的了解,明天如果覺得某個人有問題,那他也會用計謀不動聲色地解決問題。他怎麽會和人打起來呢?那人到底做了什麽?
段易輕呼一口氣,對雲浩和白斯年示意自己沒事後,上前一步,拍拍彭程的肩。“沒事兒,我只是敲門。”
彭程跟雲浩等人對視一眼,隻得讓開。
於是段易立刻上前敲門,敲得極重極狠,同時開口問道:“小天,你在不在?沒事兒吧?你答應我一聲!”
半晌,屋子裡的打鬥聲停了下來。
門打開,段易看見開門的是明天。
一把握住他的手,細細查看了他的臉、脖子和手等部位,段易發現他沒有受傷,暫時放下了心。隨後他抬步進屋,看向那10號。
段易本是懷著一副要質問的態度、以及極度憤怒的心情走過去的,但在看清10號的樣子後,他卻有些吃驚——10號居然受傷很重。
他臉色發白,一副失血過多的樣子。
至於他身上,則有很多被刀劃出來的傷口。
此刻他正在草草包扎,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好像也不覺得疼。
盯他一眼,段易再環視了一下整個屋子,發現床鋪被割得七零八碎,家具也毀得差不多了,地上一片狼藉。
這副情狀,倒有些讓段易質問不出來了。
不過抱著小天才不會主動搞這種破壞、一定都是10號的錯的心理,段易還是穩住了,嚴厲地掃一眼10號後,這才拉著明天去到一邊,低聲問:“你砍他了?怎麽回事?”
明天卻是搖頭:“不是我。”
“不是你?這是什麽意思?”段易一時沒能理解。
明天看一眼在10號房門外的走廊裡好奇觀望的玩家,對段易道:“去你房裡。我們單獨說。”
片刻後,段易帶明天回自己的房間,這才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事。
在他離開期間,是10號玩家主動找到明天,說想和他談談。
他這舉動無疑讓明天十分詫異。
但對於他的身份,明天是有所懷疑的。
為了印證心中猜測,明天也就答應了他。
去到10號房後,明天直截了當地問:“你該不會是我以為的那個人吧?”
10號笑了笑,大步走到沙發跟前坐下,手隨意放到了膝蓋上。“不如說說,你覺得我是誰?”
“前些日子,我跟這邊的人去參加一個集會,遠遠瞧見過你。在氣質上,你們很相似。之前你派人來過這遊戲,我也見過他們。怎麽,這回換你自己來了?”
明天說的“前些日子”,自然是段易他們在休息區,而他回歸到泰山府君的閻王七殿,跟著明月處理其他工作的那七天。
至於他口中的“他們”,指的則是楊夜和顧良了。
這人之前派了楊、顧二人潛入遊戲做秘密調查,而這一回,身居高位如他,居然親自進來了。
這件事讓明天也覺得有些驚訝。
“現在你看見的當然不是我的本體。”10號隻說了這麽一句,並沒多談自己的來歷,隨後他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向明天,“你和你哥哥乍一看上去,氣質和容貌似乎很相似,但仔細看就不像了。你們的性格差別非常大。”
明天坐到他對面,平靜地與他對視:“你想問什麽?”
10號眉目忽然變得極為威嚴,好像菩薩突然變做了修羅。“對於他的所做,你知道多少?”
“我以為,你們已經達成合作。”明天淺淺蹙眉。
10號的神色無比嚴肅。“是。但我不放心他。我得親自盯著。”
明天道:“但恐怕他會認為你貿然參與,會破壞他的計劃。”
10號笑了。“除非他自己有別的計劃。否則他何需擔心?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事。我可以承諾你,這整件事都是一個錯誤,一切都有重來的機會。包括你刻在生死簿上的名字。
“但如果你幫他做出了其他一些讓我無法把控的事,比如犯下彌天大錯,甚至創下滔天大禍。那你該知道,你也會被判為罪人。到時候,你覺得你還能回去嗎?你是不是也想落得個永生永世被囚禁的命運?”
沉默了一會兒,明天道:“我確實不了解他。但我隻想提醒你一件事,其實他在這個遊戲裡加入的設計,關鍵詞是‘信任’。現在你已選擇跟他合作,但又不信他?你仔細想想他的作為,其實這次你可以相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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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明天對段易道:“後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因為他把我登出,他自己進來了。”
在系統裡不便說名字,但明天此刻說的“他”,以及他與10號對話中提到的“他”,無疑指的就是明月了。
“所以10號的身份居然是……”想到那個人的身份,段易難免也有些驚訝,“他曾是10號的手下,後來卻成了與10號平起平坐的那個人的手下,他這行為有點像是背叛、或者叛離了10號。他背離了曾經的上司,但現在算是暗中又和他達成了合作。可是10號對他的目的存疑?”
“對。”明天道,“小易哥,你怎麽看他?你覺得他會別有目的嗎?”
段易想了想:“我只有選擇相信,相信我哥和哥夫遞來的消息,相信我們自己的能力。他要做的事情,以我們的狀態,我們把控不了。但至少我們能把控我們想做的事情。
“你在桃花源見過他,而在上個副本結束,我也見過他。如果他真的只是幫那誰,我想他沒必要讓你重置時間,把我帶回來。”
段易說的“那誰”,自然指的是七殿泰山府君。
泰山府君讓明月接手遊戲,讓他最大程度激發玩家的精神力,所以明月才在遊戲裡加入了狼人殺元素,讓玩家們處在對立陣營。這樣,玩家們除了要消耗精力破解副本關卡外,還得互相博弈,從而釋放最大的精神力。
至於泰山府君的真正目的,則是為了吸收玩家們的精神力。這最後傷及的,會是所有玩家的靈魂。
因此這場遊戲不會有真正的勝利者。唯一獲益者只是泰山府君。
遊戲越往後,越需要合作,而不是玩家自相殘殺。
這種情況下,段易這樣的人,就會在所有玩家中脫穎而出。
因為他一直以來的堅守,就是合作共贏。以他的智慧、體能、心理素質等等,他可以說是達成此事的不二人選。
現在他也正在成功接近這個目標——他取得了大部分玩家的信任。現在大家正在合作通關,而不是再通過狼人殺對局發的底牌而進行內耗。
之前段易和明天他們身在局中,還想不到這一層。
但現在他們跳出來,無疑可以發現,明月的所作所為,其實是別有玄機的。
遊戲的大進程,其實並不能輕易被重置。
因為七殿整體都在欺上瞞下,他們會往外傳遞數據,表示他們確實在篩選不應該在災難中喪生的人,表示他們還在調查那些意外災禍是怎麽回事。
這樣一來,七殿會定期將死亡名單傳遞至生死簿,相當於公告給整個地獄各部門,以此證明他們的遊戲公平公正,背地裡也沒有其他隱秘。
可明月肯給明天一個叫“借”的沙漏,讓他回到遊戲裡的過去,最後重置時間,這顯然是難度極大的一件事,這意味著明月需要把之前定下的往生死簿傳遞的名單暫時扣押下來,再根據明天重置遊戲的結果重新書寫一份。
明月需要給出一個完美的理由,才能說服七殿泰山府君、並不引起他對自己的懷疑。
明天不可能是基於所謂的兄弟情來為明天做的這件事。因為他們倆之間根本沒有什麽兄弟情。
那麽他這一步棋,顯然就有別的用意。
——他恰好也需要段易回來。
段易從來不是妄自菲薄的人。
事實上,在那《骷髏牆》院子裡的房間和明月談過話後,段易在休息區的那幾天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明月是不是早就通過自己在第一輪遊戲裡的各種表現,看出了自己是什麽人,他認為自己是有潛力讓所有人達成合作的?
基於此,他才選擇讓自己在遊戲裡重生,回歸到遊戲對局中。
泰山府君要的,是讓所有人自相殘殺,因為他需要吸收精神力。
明月表面上幫了泰山府君,但暗地裡,他默許明天復活段易,甚至暗中也出了一份力……他的目的,是不是反而想借段易的手,讓所有玩家達成合作呢?
也就是說,明月暗地裡做的事,其實完全是反著泰山府君的要求來的。
基於這個想法,加上顧良和楊夜的遞話,段易只能選擇相信明月。何況無論如何,他也得按自己的想法,把合作共贏的策略繼續下去。
明天的想法顯然和段易一致。
面向段易,他點點頭:“嗯。我和你想得一樣。那個10號跟他……多半是私人恩怨。我們就先不管了。”
“是。還是想想這個副本吧。”段易擺擺頭,“他,我見過,10號,我也見過,並且知道他那樣的身份後……我真是有點難以想象,他倆能打起來?”
明天沒接這話,他只是靜靜看段易許久,忽然開口問:“剛才你敲門很急。擔心我嗎?”
“嗯?咳……”段易眨了一下眼睛,重重捏了一下明天的手,“廢話。誰讓你跟著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走了?招呼都不打,還一去那麽久。你知不知道——”
話還沒說完,段易忽然看見明天笑了。
“你笑什麽?”段易問他。
明天道:“小易哥吃醋了,我當然開心。”
“吃……吃醋?誰吃醋了?!”段易大言不慚地否定,“你以為誰跟你一樣,都是小醋精?”
明天不說話,只是望著段易眨了一下眼睛。
他左眼眼角的那點淡淡淚痣像染了光一樣,好像連它都會說話了,在向段易無聲訴說某種委屈似的。
片刻後,段易嗓子乾乾地道:“行行行。算……算我吃醋了。這小眼神真是……”
明天又笑了。
他抬手薅了一下段易的短發,溫柔注視他片刻,才又正了色:“行了,說說吧,這回3-2房裡遇到了什麽?另外,之前完成3-1號房間的任務後,列車駛達一個站台,關於那個站台號,我有些想法,得跟你說說。”
過了一會兒,兩人商量完畢,從1號車廂7號房走出來,回到2號車廂。
段易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到10點抽身份卡了。
而他發現白立輝和許若凡居然還沒有把平板交出來。
如果他們二人在10點到來的時候還不交平板,出於穩妥考慮,段易必須把他倆雙雙關入囚牢。
上次不歡而散後,段易還沒有跟這二人好好溝通過。
他正尋思找這二人談一談,看看他們現在對自己到底什麽態度,就在這個時候,儀表盤處又傳來了滴答聲。
這一回走上前按動按鈕的是鄔君蘭。
鄔君蘭按下紅色按鈕,喇叭傳來熟悉的少女的聲音。“聽說四角遊戲可以招鬼。你來陪我們試一試,好不好?”
少女的這句話,跟上一次並無變化。
可她的下一句話就不同了。
多琢磨幾遍,會發現她那話不可避免地帶了點細思極恐的味道。
因為她說的話是:“我們缺兩個人。你們得來兩個人哦!謝謝你們了!”
第一輪遊戲,參與者是小短、小雙、小平。他們缺一個人,所以段易加入。
第二輪遊戲,缺了兩個人。
——是因為小雙死了的緣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