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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虐文女主她親哥》第59章
沈流風平日裡也沒什麽愛好, 唯獨饞一口酒。

 君懷琅的酒量極好,每次都能陪沈流風喝盡興。發現這件事後,沈流風就愈發喜歡同他一道。每當休沐,君懷琅又無事, 他便要央著君懷琅出來陪他喝酒。

 時日久了, 君懷琅便也習慣了。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的, 沒多久便到了沈流風常去的一家酒樓。此時已然快到中午, 酒樓裡熱鬧得很, 站在外頭,隱約還能聽見裡面唱評彈的聲音。

 清亮婉轉的吳語,配著落珠似的琵琶聲響, 隱約從酒樓的木窗中飄出來, 融在了熙攘熱鬧的街巷裡。

 “聽著這聲音,像蘇小倩。”一下馬車,沈流風就對君懷琅說。“她評彈唱得尤其好,你今兒個可是有耳福了。”

 君懷琅不由得驚奇:“你光聽聲音,就知道是誰唱的?”

 沈流風嘩啦一聲打開扇子:“自然。金陵唱評彈的這麽多,嗓音這般清亮的可沒幾個。”

 兩人往酒樓中走去,沈流風一邊搖著扇子,一邊跟君懷琅八卦道:“這小姑娘十四五歲就來這兒唱評彈了, 聽說當時是她家裡祖母生了病, 沒錢醫治, 才跑來唱曲子賺錢的。不過這兩年好像境況好些,來得就少了。我總來這裡吃酒, 教她養刁了耳朵,再聽人家唱的,都不大習慣。”

 君懷琅倒是沒怎麽聽過評彈。他只聽說, 南方的酒館茶樓裡不興說書,他們的書,都是要彈琴唱出來的。

 二人也算是熟客,進了酒樓,就被小二引去了二樓圍欄邊一處視野極好的位置。

 君懷琅坐下後,往下看了一眼,就見底下台上坐著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長發綰髻,穿了身杏色的對襟春衫,手裡抱著把琵琶。

 她生得秀麗,是江南姑娘特有的清淡婉約。那一手琵琶彈得也好,雖說君懷琅聽不懂她的唱詞,卻也能聽出,確是功力深厚,嗓音絕佳。

 點完了酒菜,沈流風還不忘囑咐小二:“今日也是一樣,多給小倩姑娘三吊賞錢,算在我的飯錢裡。”

 君懷琅聞言,驚奇道:“三吊賞錢?這可不是你沈公子的風格啊。”

 沈流風歎了口氣,說道:“自然不是我的風格。難得聽她唱一回曲,我恨不得將口袋裡的錢全掏給她。”

 說著,沈流風給君懷琅倒了杯茶,說道:“可這姑娘偏生不收。她有規矩,賞錢只收三吊之內,多的都要退回去。”

 君懷琅不解:“這是什麽規矩?她家中貧困,哪兒有不收賞錢的道理?”

 沈流風道:“她若是個男子,自然不必拒絕了。”

 君懷琅懂了。

 這女子容貌出眾,做的又是彈琴唱曲的活。她日日在茶樓酒肆之中,自然引得男子覬覦。若來者不拒,收了他人過多的金銀,自然難免待價而沽,成了人家的玩物。

 “倒是有遠見。”君懷琅不由得歎道。

 “可不就是麽?”沈流風聞言,支著下巴,笑得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這小倩姑娘不單評彈唱得好,品質也高潔,不枉我欣賞她。”

 君懷琅跟著笑起,靜靜同他一起聽。

 這姑娘唱的是出《鶯鶯操琴》,頗為婉轉纏綿。君懷琅在江南待了一年,自是曉得這兒民風開放,這等歌頌情愛的折子戲劇,是可以隨意拿出來唱的。

 若在長安,定要被當做淫詞豔曲,即便有人當街唱,也未必有人敢坐下來聽。

 沒多久,他們的酒和菜就送了上來。

 這酒是春來的桃花釀,清甜爽口,帶著桃花香氣。暮春的風從窗外徐徐地吹來,溫軟輕柔,倒是比酒還醉人幾分。

 就在這時,台下發出了當啷一聲,將清亮的琵琶聲打斷了。

 君懷琅被嚇了一跳,往下看去,就見席間站著個錦衣公子,竟是將銀子砸到了蘇小倩的腳下。

 “爺給錢還不要?不過是個唱葷曲兒的,跟誰擺譜呢?”

 一聽竟是個北方口音,君懷琅不由得皺眉眯了眯眼,去細看那人的長相。

 雖說不認識,但聽他講話,卻像是長安那片的人。

 一時間,酒樓裡一片嘩然。

 有小二上前勸他,教他一把推開。

 “既是在這賣色相的,好歹也出個價。給錢不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那公子越罵越難聽,連旁的客人都發出了不高興的噓聲。

 聽到這話,沈流風立馬氣得站了起來。

 “這什麽人,在這兒口出狂言的?”他推開椅子,就要下樓去同他理論。

 不過立刻,酒樓的掌櫃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你先等等。”君懷琅抬手將他攔住。“且看店家怎麽解決,莫要將事情鬧大,給人家店裡添麻煩。”

 沈流風隻得停在原地。

 不過幸好,這酒樓的店家也算鎮定,立刻便喊著小二和雜役,將這公子勸進了包廂裡。沒多久,便送酒送菜,將那人安撫了下來。

 台上的銀子也被撿去還給了他,沒多久,那姑娘便接著彈琴唱曲去了。

 酒樓裡恢復了平靜,不過沈流風聽評彈的興致卻被攪擾了。

 “唱葷曲?這人侮辱誰呢。”他將酒杯往桌上一擱,氣呼呼地道。“這評彈誰不是從小聽到大的,怎麽獨獨在他眼裡成了葷曲了?”

 君懷琅給他倒了杯茶,淡笑著安慰他:“這人腦子齷齪,自然看什麽都是髒東西。”

 沈流風道:“你說得對!不是人家曲子唱得葷,而是這人自己是個淫棍!”

 他在氣頭上,罵人也狠,君懷琅卻也沒攔他,隻由得他罵。不過沈流風被壞了興致,喝酒也不舒坦,沒多久,便和君懷琅起身離席了。

 二人結了帳,徑直出了酒樓。

 “獨他手裡有銀子?我恨不得拿銀子將他的腦袋砸破,教他看看,不是只有他手裡有兩個臭錢。”臨出門,沈流風還嘀嘀咕咕地罵。

 君懷琅溫聲安撫他,剛一出門,就見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往酒樓這邊來。

 “郭大人?”君懷琅喚了他一句。

 此人名為郭榮文,是他父親當年同榜的好友,如今在戶部任職。此番他和他父親一道下江南,專門檢查江南各處的州府帳務。

 郭榮文見是君懷琅,停下來笑著同他打招呼:“原是世子殿下!巧了,你也上這兒來吃酒?”

 君懷琅點頭應道:“今日天氣好,便和沈公子出來走走。郭大人這是……?”

 他這一年在他父親身邊幫忙,和這郭榮文也算有些交集。此人性格溫和,是個好相與的性子,因著和他父親關系好,平日裡有不懂的,他也會教導君懷琅。

 時日久了,即便性子冷清如君懷琅,見了他也能寒暄兩句。

 郭榮文點頭道:“來會個外地來的好友。這兒的酒菜都頗有特色,便約在了這兒。”

 君懷琅點了點頭,又寒暄了兩句,便同他各自分開了。

 ——

 這一日晚上,君懷琅收到了從家中寄來的信。

 厚厚的一疊,打開便零零散散地落下了好多頁紙。君懷琅點起燈,將那些紙張收攏起來,便見有幾張歪歪扭扭的畫,一看就是君令歡畫的。

 他不由得笑起來,燭火映在深色的瞳孔中,顯得尤其溫柔。

 他認真地將那幾幅畫看了一遍。都是些花鳥,想來是君令歡才學會的。她刺繡上沒什麽天賦,繪畫亦然,花啊鳥啊的,歪歪扭扭,看著沒什麽大差別。

 君懷琅卻認認真真地都看了一遍。

 翻到最後一張,上頭寫了一行稚氣的字。

 “哥哥,一年沒見,歡兒很是想念你。二哥說信的開頭要寫見字如晤,我覺得不太夠,就多畫了幾張畫,希望哥哥見小鳥如晤令歡。”

 “見小鳥如晤令歡。”君懷琅在燈下笑起來,溫柔地低聲重複了一句,接著便將那一摞歪歪扭扭的畫,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

 他拉開抽屜,裡頭已經存了厚厚的一摞。

 平日裡,母親的信都是寄到父親手裡的,而他這裡的,則是他這一雙弟妹寄來的。

 他將那幾張畫放進抽屜中,又拿起了君逍梧寄來的信。

 君逍梧平日裡是個話嘮,每次寫信也會寫上很多。但他沒什麽耐心,信件通常寫得潦草得很,乍一看龍飛鳳舞,七扭八拐的,鬼畫符一般。

 君懷琅緩緩讀了起來。

 君逍梧寫來的都是些家中瑣事,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從妹妹近日又學了些什麽新玩意,到自己前些日子又聽到了什麽坊間閑話,再到長安倒春寒,化了的雪結了一地冰,院中某個小廝滑了一跤,臥床歇息了好些天。

 到了信的最後,君懷琅的目光頓了頓。

 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我前些日子跟幾個世家公子出去玩,聽他們說,姑母宮中的五殿下如今極好,在六部輪值了一圈,人人都道他以後要當皇上。

 不過他們又說,那位五殿下似乎人品不大好,凶殘得很。他管錦衣衛,朝中大臣們都怕他找茬,但是他總找茬,皇上還老向著他。他們都說,說不定這人真是個煞星,把皇上都迷惑了。

 大哥,此信閱後即焚,千萬不能讓人看見了。他們都說,五殿下的爪牙遍地都是,萬一讓他知道,我怕他找你的麻煩。”

 這短短的幾行字,君懷琅竟不知不覺地來回看了好幾遍。

 待他緩緩收了信,才恍然回過神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好久都沒有收到薛晏的消息了。

 他從來了江南,便一直緊繃精力地在忙,直到這段時間,才勉強輕松了些,但他也知道,這不過是暴雨前的寧靜罷了。

 他再回頭一想,這一年,好像過得特別快,像是自己幾天前才離開長安似的。

 但他和薛晏,也確實斷了聯系。

 他在宮中時,他們二人倒是每日都見,畢竟住在一個宮院裡,日日還在一處聽課。

 但離了宮,他們二人的關聯似乎就斷開了,直到他忽然收到了對方的消息,才恍如隔世一般,坐在桌前愣了半天。

 片刻後,他才緩緩拿起筆,鋪展信紙,準備給弟弟妹妹回信。

 可是,他蘸了墨,手卻停下了。

 他忽然不受控制地想,不知薛晏此時,在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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