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徹底遠離葛榕,他望著天空空即將落下的劫雷閉上了眼睛,心驚膽顫地等待著撕裂靈魂般地疼痛。
‘轟隆’一聲巨響,劫雷落下,桑白身體猛的一顫。
然而卻沒有等到疼痛,他驚愕的睜開眼睛。
遠處粗狀繁茂榕樹在雷光電閃下‘嘩嘩嘩’地倒落著根根樹乾枝葉。青邸最遠古的大榕樹,一瞬間被劈成了兩半。
劫雷是葛榕的?!
怎麽會這樣!
不行,葛榕的狀態已經經不起第三道了。
桑白意識到這一點後飛速回去。
他跳躍到榕樹最頂端,仰望著空中駭人的暗雲滾雷的雷,張開雙臂,迎面而上。
葛榕的聲音虛弱至極,“小白,你快走開!快……這是我的劫,我能承受。”
桑白說:“剛才那道你以為是我的,還替我擋。”
“所以,這最後一道該我替你擋。”
他剛才的緊張害怕再也沒了,縱身朝雷落下的地方躍去。
又唯恐有了偏差不敢閉眼睛,望著刺眼的雷厲之光帶著無盡能量,朝著他是身體直直的落下。
來了。
桑白這次真的在等待劫雷的疼痛。
然而,在雷落到身體前的刹那間,突然一位黑衣黑褲的男人出現在他上空,並緊緊的抱住了他。
是赫淵。
霹靂一聲巨響,抱在自己上方的男人嗓子裡發出悶悶的聲音。
隨即兩人墜落到鋪滿厚厚榕葉的地上。
“仙君!”
桑白一骨碌爬起來抱著赫淵,驚慌喊著:“您為什麽會來啊?!”
赫淵面色蒼白,眉頭緊皺,他看著桑白好一會兒,才問:“……你沒事吧。”
即便是仙,劫雷的痛和對身體的傷害都是一樣的。
桑白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麽強大赫淵,這麽蒼白無力的躺在地上。
他哭了,說:“您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呀?”
一起趕來的季墨擠了過來,說:“快,快,快給我看看我領導死透了沒?”
他哼了一聲,聲音涼涼:“一把年紀還要搶小孩子的劫雷。他們被劈了能飛升,你能做什麽。”
沒有桑白責怪之意,但言語中卻是明顯的不悅和遷怒之意。
桑白此時比任何時候更自責。
赫淵為他修補靈源,給他濃厚靈力,還有十顆轉靈丹。
他欠赫淵的太多了。
而現在又多了一道劫雷。
赫淵伸手去撫桑白臉上的淚:“別哭……我沒事。”
“沒事個屁。”
季墨罵道。
原本就不多的壽命,被這麽一道劈下來不知又要減多少。
他咬著牙,聲音恨恨的:“報恩是你這麽報的麽,不要命的給人送靈力。現在還給人擋雷劫,你是拿命報麽?”
桑白抓著赫淵的手,茫然不明白季墨在說什麽。
卻看到季墨駕著赫淵就要離開時,急忙拉著赫淵的衣袖:“你們,去……去哪?”
“還能做什麽,帶去他療傷。”季墨沒好氣的回他。
赫淵:“別凶他,跟他沒關系。”
季墨氣結:“你……”
他們說話的時候,一旁幾乎四分五裂的榕樹突然籠罩上一層金色光環。而後,榕樹殘缺的枝乾在光環下一點一點消失。
最後匯聚成一團耀眼地光芒,光芒之後一個人形隱約出現。
是一位男人。
男人走出光芒,桑白他們逐漸看清了他的模樣。
五官深邃,俊氣明朗。
深褐色頭髮長長垂著,額前幾縷發絲間是一雙碧綠的眼睛。
渾身上下只有腰間匯聚著一團榕葉遮擋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在陽光下泛著潤澤的光,偉岸挺拔的身材一覽無余。
臂彎肌肉和修長的雙腿如同崢嶸筆挺的榕樹樹乾,胸膛腹部的一塊塊肌肉線條流暢緊實,渾身都隱藏著強勁的力量。
桑白幾個人愣住了。
眼睜睜的看著憑空出現的男人朝他們一步步走來。
一直走到桑白面前,拉起了桑白的手。
因為比桑白高出一截的原因,男人只能俯視桑白。
他便單膝跪下,仰頭望著桑白開口說到:“我的名字,我的生命,我的人形姿態都是你給的。”
“我葛榕,這輩子願侍你為主,為你而生。”
桑白驚呼,“你,你是葛榕?!”
“是。”
葛榕回答:“是你讓我有了現在的姿態。”
碧綠的眼睛裡是堅定又忠誠的笑意。
桑白還沒來得及驚喜,赫淵就把他的手從葛榕手裡拉回來,冷冷說著葛榕:“先把衣服穿上。”
他一揮手,裸露的葛榕身上多了一套衣服。
暗灰色的長衫長褲。
正是桑白早上說醜的那套。
葛榕感激:“謝仙君。”
說完他手中多了一片榕葉,榕葉飛向在赫淵上方後一片朦朧水露灑下。
緊接著赫淵身上的雷劫之痛逐漸消失。
這是葛榕的能力:淨化。
赫淵顯然並不領情,面色不好的望著葛榕:“多此一舉。”
葛榕態度端正,對赫淵行了一禮,說:“多謝赫淵仙君替小白擋了雷劫。若仙君不棄,葛榕願意為仙君治療。”
“不關你的事。”
赫淵臉色更加冷淡漠然,吩咐季墨:“葛榕的形態太過奇怪,你帶他回去調查。”
桑白:!!
他趕緊求情:“葛榕他……沒做過壞事。”
赫淵語氣淡淡的:“只是調查而已,沒事自然會放了他。”
季墨:……
早告訴過你葛榕形態奇怪,你不管。現在看他成了小狐狸的男人,就開始濫用權力。
葛榕反過來安慰桑白:“小白,沒事的。我沒有做多違背三界律法之事,不怕被查。”
他塞給桑白一片榕葉:“你若是有急事你叫我,我隨時能到你身邊。”
“行了,行了。”
季墨打斷他們:“跟我走吧。剛成人的小帥哥,回去讓我這個變/態好好研究下你的構造。”
桑白:……
他突然想到,葛榕曾說過季墨是變態,還被季墨當場聽到。
他十分擔心,巴巴的望著季墨,說:“您……您不要欺負他呀。”
葛榕忍不住閃出一絲笑意:“放心,他欺負不了我。”
赫淵卻暗暗握緊桑白的手:“回家了。”
~
家中的蒼伯伯和仙使們已經收到了赫淵仙君承受了劫雷的消息。他們立刻從天界引來療傷的天泉之水,流入家中寬大的浴室。
赫淵站在浴室脫換衣服準備泡澡。
桑白擔心赫淵的傷,只是赫淵不讓他看,表情冷冷的不跟他說話。
明顯的生氣的模樣。
桑白不知所措,便向他說出實情:“葛榕夢想擁有人形,所以我一直在幫他找方法。”
“我聽說用您的十顆轉靈丹,就能幫助葛榕,所以……”
赫淵淡淡的:“所以你向我要的轉靈丹,全部給了他?”
“……是。”
桑白解釋:“我知道轉靈丹十分貴重,我會償還您的……”
他閉上了嘴。
因為他看到赫淵把身上的衣服重重地扔到躺椅上,像是更加的生氣了。
桑白咬著唇,停了好一會兒才說:“但我不知道他會有劫,我怕他承受不了第三道所以想替他擋。我沒想到……”
“……沒想到,您會出現。您疼嗎,讓我看看您的傷行麽?”
赫淵:“你們可真好啊,好的你可以為他擋劫。”
桑白忙說:“如果您有劫,我也會替您擋!”
赫淵正在褪去衣服的手停頓了一下,嗤了一聲:“就你,替我擋劫?”
他跨進浴室正欲關門,桑白扒住了門框,:“我,我想照顧您,行麽?”
“不用。”
赫淵推他出去。
桑白固執地拉著他的手:“我知道您在生氣,我……我想知道,您怎樣才能消氣啊?”
少年薄薄的下唇被咬出一道深深的痕跡,隱忍著眼淚的眼瞼早紅了一圈。可即便是被這麽的冷漠對待卻還低聲細語地請求著。
赫淵:“……我沒生氣。”
明明就是在生氣。
桑白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您可以罰我,可以吩咐我照顧您,您別這樣……不理我。”
說完,眼淚流了出來:“您替我受雷,您肯定很疼……對不起,都怪我。”
“別哭了。”
赫淵抬頭給他擦淚,問:“你這是在做什麽?自責?道歉?”
桑白抿著唇。
自責有,道歉也有。
但更多的是心疼。
赫淵面色蒼白倒在地上的樣子在大腦裡一直揮之不去,越想心越揪著痛。
他寧願赫淵沒有去,寧願是自己受的雷。
赫淵聲音發暗:“別哭了。你想進來就進來吧,只是……”
他手掌在桑白前一晃,桑白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到了,赫淵奪了他的視覺。
黑暗中,赫淵暗啞的聲音傳來:“你只能這樣進來。”
“好。”
桑白雙手緊緊抓住赫淵,小心翼翼地跨進浴室。
他知道,赫淵身上的傷肯定嚴重,嚴重到不願意讓他看到。
他憑赫淵跳入浴池的聲音摸到浴池前,蹲坐在地上趴在邊沿,尋找赫淵的方向:“我想照顧您,您需要什麽就說,我給您拿。”
說完,他聽到赫淵一聲嗤笑。
桑白趕忙解釋:“我看不到也能幫您拿茶水,糕點,水果,也能幫您沏茶。”
赫淵:“你是在自責麽?如果是,沒有這個必要。季墨的話你沒聽到麽?我這麽做是在報恩。”
桑白茫然。
赫淵半躺在浴池裡,緩慢講述了一年前桑白救他的事。
“你救了我,但我蘇醒時靈力的爆發害得你靈源受損,失去記憶,這些都是我欠你的。”
桑白看不到赫淵的表情,只聽到赫淵聲音緩慢,低沉:“所以,我跟你結為婚契就是為了答謝你救過我的命。”
“這一年裡,你的記憶我不知道能不能幫你找回,但我會修補你的靈源,給你足夠護體的靈氣。”
“所以,你不用自責。明白了麽?”
“是,是這樣的麽?”
桑白驚愕不已,他一百年前竟然救過赫淵。
所以,赫淵跟他結為婚契是為了報恩。
而不是……覺得他可愛,喜歡他。
桑白聽了之後心裡一點都沒有開心,反而卻空落落地,酸酸得難受。
他低頭說:“您,您已經給了我足夠多的了,您不需要再報恩。還有剛才那道劫雷算是我欠您的。”
“那你的意思是……”
赫淵停了好一會兒,低低地問:“你的意思是,婚契可以結束了麽?”
“不是!”
桑白忙說:“不是的。是,是我也……想對您好。”
赫淵又不語了。
浴室陷入一片安靜,周圍蔓延著溫熱的水霧味道,偶爾聽到一兩滴凝結的水滴滴落緊浴池的聲音。
這一切對看不到赫淵表情,聽不到赫淵回應的桑白,都是一種折磨。
難道赫淵是不願意接受他的好麽。
許久,他終於聽到赫淵開口:“那就保護好自己,別受傷,別再像今天那樣替別人受劫雷。”
“明白了麽?”
桑白點頭:“好,我聽您的。您,您還有什麽要求?”
赫淵:“會沏茶麽?”
“會!”
桑白一喜:“我現在就去。”
他站起來瞎摸著就走出去,剛邁出浴室門眼前豁然開朗,眼睛恢復了視覺。
赫淵的聲音從氤氳的浴室傳來:“別燙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