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慕初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然後來到了慕府的上空，反觀下面的人，慕初看到府上的人亂作一團，並且期間不斷有背著藥箱的人往同一個方向去，慕初跟了過去，來到了西院，又看著背藥箱的人都進了如今自己住的臨潼苑，她聽到了哭喊聲，這個聲音，好像是娘親的……

　此時她又看到了小小的自己正跪在苑中，可是來往的人皆沒有理會她，只是一個勁的從屋內進去然後再出來，而出來的人神情上無不充斥著痛苦，甚至有幾個小丫鬟是抹著眼淚出來的。

　慕初走了進去，但周圍的人好像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都在忙自己手頭上的事，她看到娘親俯在床邊哭喊著，期間不停的喚著床上躺著的小人的名字，而爹呢嚴肅著臉但難掩悲傷的與背著藥箱的人交談。

　慕初又走向床邊看清了床上躺著的小人，是個小女孩，只是她的臉色已然沒有了血色，身上套著的原本應是白色褻衣此時竟成了血紅色。慕初記了起來，床上躺著的人是自己的姐姐，娘親真正的女兒，叫慕曦，而自己不過是爹爹在外面不知道與那個女子廝混的結果，這還是後來自己不小心碰巧聽到了下人們的議論得知的。她只知道，自自己有意識起便沒見過自己的生母，一直就在慕府生活了，但府上的人除了爹爹都不怎麽待見自己，娘親對自己的存在也只是冷眼相待不予多大關注。只是有時看到娘親對慕曦的疼愛和呵護，慕初會覺得很羨慕。

　直到某天，慕初聽到慕曦同自己抱怨娘親太管著自己，自己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話，便好心提議偷偷溜出去玩，她知道後面的山上有個很好玩的地方。雖然每次二人都難逃被出來尋人的家丁拎回家的結局，但兩人對此都樂此不疲。

　直至今日，兩人仍像往常一般於老地方玩耍，慕曦當鬼，而自己躲起來。只是自己沒躲起來多久便聽到慕曦的喊叫聲，當慕初以為這不過是引自己出來的把戲時，她又聽到了幾個男子的聲音，當她循聲去找慕曦的時候，她看到幾個持刀的男子將慕曦摁在地上正對著其做著什麽，慕曦掙扎的很厲害，但也架不住對方人多，甚至因為自身的掙扎而挨了打。見到這樣的場面，慕初隻覺著自己要找人來救自己的姐姐，便快速的跑回府上帶人過來，只是當她帶人到了現場的時候那還有那幾個男子的身影，只剩下躺在血泊中衣衫不整的慕曦。於是便有了現在自己看到的一幕。

　可惜的是，慕曦沒有挺住，終是走了，她記得當時娘親看她的眼神裡除了怨恨再無其他，因為娘親對她說過，為何遭受這些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慕曦。

　慕初垂下了眼眸，只是突然間場景又換了，這回她來到了爹爹和娘親居住的屋中，她能聽到兩人的談話。

　“曦兒已經走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夫人定要振作起來……府上還需你的操持，你可不能倒下了。”說話的是慕員外。“雖然曦兒走了，但是我們還有初兒……”

　“慕年！慕初不過是你在外面與其他女人生的野種！怎配與我的曦兒並論！是她，是她害死了我的曦兒……”

　“夫人！初兒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我知曦兒的離去你心甚痛，但這與初兒是無關的。”

　後來，不知爹爹用了什麽法子說服的娘親，自己便到了娘親的名下教養，為了不招人口舌，爹爹還把知事由的下人盡數打發走了，又對外稱辦喪事的是慕府的二小姐，因染了急症，求藥未果，撒手西去了，也正因為這樣，自己也便成了慕府名正言順的嫡女。

　可笑自己當時還小，對自己身份的改變並未覺得有何特別，只是知道自己也可以有娘親的愛護了，但慕夫人卻從未正眼瞧過自己，有時連娘親的身影都見不到。直到有一回自己貪玩，跌西側院附近的池子裡了，待喝足了水的自己被撈起來時，她看到了得了通報而來的娘親，只是她的眼裡盡是冰冷，但傻傻的自己卻以為這是可以引起娘親關注的事情，便在日後一個勁的折騰自己，因為這樣娘親就會出現了。

　好在，不愉快的事情會因為時間的推進而被人忘記，娘親也開始慢慢的接受了自己，但是對自己的要求也跟著多了起來……

　回歸現實，話說沈青書探望完慕初後便徑直出府來了，不得不說，在慕府當教書先生好處是真不少，除了住的用的吃的穿的盡數為自己備齊外，連月錢都是提前發放。但是沈青書心裡明白自己來豐都城是為了什麽，也深知自己女子的身份隨時都有可能被發現的風險，苦於至今沒有那什麽孫伯伯的下落，而科舉也還得等上足足半年有余，只希望自己能夠安然度過這段時間。

　來到街市上，正是白天，熙攘的人群比起初次來到豐都時徬晚時分看到的還要更甚，周遭充斥著買主和攤主討價還價的聲音，偶爾有幾個嬉戲的孩童從自己身邊跑過，好不熱鬧！

　閑適的晃悠著，記下了每條街道上的各類店鋪，先是到茶樓喝了茶，又到布莊裁了幾身衣裳，雖然府上為自己準備的衣裳裁工和衣料都是極好的，但合身的並沒有幾件。

　從布莊出來，已是晌午時分，自己肚子裡的存貨也見底了，找了家湯粉攤坐下要了碗面，便又聽到了賣茯苓餅的吆喝聲。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慕初，她生病貌似也有自己的一份責任在裡面，然後生病就得喝藥，藥自然是苦的，想到這幾天慕初給自己的感覺，她斷定是不會乖乖喝藥的，這茯苓餅不僅是解一時之饞的小零食，更是有預防感冒促進消化的藥用價值在裡面，想著便迅速的吃完了面付了面錢找到了賣符苓餅的攤前打包了一份，帶回去給她也是好的。又逛了一會便往慕府趕了。

　（慕府，西院，臨潼苑）

　慕初醒來之時，見自己仍躺在床上，原來那些是夢……

　“小姐，你可算醒了，可還有那裡不適？”長春走進問道。

　“我要喝水……”

　聽到慕初的要求長春便為其去倒水“小姐，好在你醒了，不然都快要急死奴婢了”將倒好的水遞到慕初手中。

　“我睡多久？”將水一飲而盡險些嗆著，長春為其順了順背回答“四個時辰有余。”

　“這麽久……”

　“好在燒退了，小姐可覺著餓？可需奴婢去為您備點吃食？”

　“也好，你去吧。”

　長春走後，又見一個丫鬟進來，手上端著什麽東西，不會是……“小姐，該喝藥了。”

　果不其然！“你拿走，我不要喝藥，還有你是負責什麽的，叫什麽名字，我怎麽從沒見過你。”

　慕初聽聞便極力抗拒並試圖轉開話題。

　“奴婢名喚作小荷，之前是在膳房做事，日後會同長春姐姐伺候小姐起居。”但是並未放下手中的藥。“小姐，藥……”

　“你快拿走我不要喝……”嗚嗚嗚，藥好苦的，慕初欲哭無淚的想著。

　主仆倆就這麽僵持著，小荷正著急怎麽才能說服自家小姐的乖乖喝藥時，身後有聲音響起“生病怎麽能不喝藥？”來者正是沈青書。沈青書放下手中的東西，來到小荷旁邊，接過小荷手中的藥。就知道她不會乖乖喝藥。

　“不知府上可有蜜餞？勞煩姑娘去取些來。”沈青書對小荷說著。

　“可是這藥……”

　“交給我就好。”

　聽到沈青書這麽說，小荷也就放心去了。

　“你來做什麽？”慕初看到沈青書心裡就莫名來氣，要不是這個家夥，自己也不至於深夜了還在抄書惹上風寒。

　沈青書聽著慕初沒好氣的問話，倒也不氣。“生病了就得喝藥。”

　“我說了我不喝。”慕初索性把頭偏向一邊，不去看他。

　“不喝藥病怎麽會好？”沈青書倒也有耐心。（所以你買的苻苓餅的用處呢？）

　“不喝就是不喝！也不要你管，還有你怎麽進來的，快給我出去！”慕初作勢就要起來趕人。“如果你還想再抄個二十遍，你大可不喝。”沈青書說的很輕，但卻起到了一定作用。

　“你！”慕初是實在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人言否？“再罰我二十遍，我也不喝！”我慕初是鐵了心了，你能奈我何？

　“當真？”

　“當真！”剛說完便見沈青書坐到床的一側“你要幹嘛！”

　“你若是自己不願喝，那沈某人只能代勞，喂慕小姐喝藥了。”說著就舀了藥湯往慕初嘴邊送。隨之用哄小孩的語氣道:“張嘴，啊~”

　慕初明顯被沈青書的這一波操作給愣住了，竟乖乖張口將藥喝了下去，但很快就被苦澀的味道拉回現實中。“嘔~好苦！”

　“良藥苦口利於病。”說著又要把藥往對方嘴裡送，但慕初卻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東西。

　“我自己來！就不麻煩先生了！”說著便捏著鼻子灌了下去，結果就是被苦的嗆著了。沈青書見狀忙為她順背只是這一幕被剛好回來的長春和小荷二人看到。看著兩人定住的樣子，沈青書才驚覺過來自己的行為不妥，忙退開來，慕初也因其這可算親昵的動作漲紅了臉。一時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最後還是長春忍著心中複雜的情緒開了口“還請小姐更衣用膳。”說著便示意小荷過去為慕初更衣，自己則是將菜肴布好，自然也注意到了沈青書帶來的東西“這是……”

　“啊，這是茯苓餅，有預防感冒助消化的功效，今個出去剛好碰到有賣的便買了些。如此沈某還有事便先告退了，告辭。”說著也不管屋內人的反應，風一般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