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到豐都

　兆瑞十年，先帝崩殂，年僅二八的新帝授皇命於京都登基繼位，改國號為普慶，歷時十二載，清越國終是辭去舊貌，國力雄厚，百姓也得以安樂。

　普慶二十三年，都城·豐都

　城門處行人來往不絕，沈青書下了馬車，於來往的人流中抬頭看向城門上方三個大字——豐都城。“這裡就是豐都城了，雖是天子腳下，但小公子隻身一人，多小心為好。”馬夫向沈青書開口道，沈青書點頭道謝後便進入城中。

　之所以來到都城不過是前些日子那已經過世老爹的囑咐:“青書啊，爹是要不行了……看來沒辦法等到你高中的那一刻了，沈家世代從農，你雖是女子，但是……算命的說你是狀元之才，你，一定要小心，要勤用功，不可荒廢學業，爹走後，你……去豐都找你孫伯伯……他會幫你的……”。

　沈青書看著躺在床上已經奄奄一息的老爹，想來說這些話已經是費了一番功夫，因為剛說完就兩眼一翻撒手去了。

　進入城中，沈青書盡力讓自己不被眼前的繁榮景象把魂勾了去，此時已是接近傍晚時分，但街市卻依然熱鬧，想著老家桓縣這個時候都是吃完晚飯洗洗準備睡了。

　看著這等景象沈青書不免頭疼了，豐都城這麽大，老爹也不說清楚點這個孫伯伯姓甚名誰，去那找這個人呢。搖了搖頭，目前還是得先找落腳的地要緊，剛想確認一下自己的盤纏，這一路上的花費不少，怕是剩的不多了，剛準備往包裡摸，空氣突然靜止……

　“我包呢？？？！……落馬車上了……我……”沈青書不免想起馬夫說的話，現在做賊都這麽明顯的嗎，頭更大了，自己怎麽能忘了自己還有包裹隨身而且它不在身邊都沒有察覺！

　“快讓開！快讓開！馬受驚了！”

　正當自己苦惱的時候，一輛馬車正朝自己行駛過來，但明顯的是拉車的馬已然受驚了正在街道上橫衝直撞，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避之。就在這時，沈青書感覺有人扯動了自己的衣裳，緊接著自己就被拉到一旁。

　“你這人怎麽傻愣愣的，沒看馬受驚了嗎，怎麽不知道躲的？”

　沈青書此時感到一絲窘迫，因為她並不想說自己是因為驚慌一時腳竟不聽使喚邁不開來。

　而好心將自己拉到一旁的便是面前正問自己話的男子，男子穿著粗布衫，面色不善，皮膚黝黑且身形魁梧，相襯之下本為女身卻著男裝的沈青書顯得更加的瘦弱，好在自己雖然是女子但是勝在個子高，面對問話尷尬的輕咳了一聲便道:

　“多謝小哥剛才施手相救，小生愚鈍竟沒意識到馬車正向自己駛來，若不是小哥搭手，我怕是已成馬蹄下的亡魂了。”

　說完向男子作了一揖，男子聽完又打量了一下沈青書，見她嫣然一副書生打扮還有臉上那略顯的疲態道:“什麽小生不小生的，俺聽不慣你們文人這麽說話，聽你這口音，外地來的吧？”

　雖然語氣依然沒有客氣多少但是臉色倒是緩和起來。沈青書遲疑了一會，稍加思考，腦袋一動“不瞞小哥，小生是到豐都尋人來了，無奈路上遇到劫匪，財物已被盡數拿去，好在還留得這條命，日夜兼程才得以到達豐都。

　（我都這麽說了，你就坑不了我了吧，PS:我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自己迷糊把財物落馬車上了）”說完悄悄為自己抹了把汗。

　聽完沈青書的話，男子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向她展開來:“小子，你走運了。”沈青書才看清男子手裡拿的是張告示，大約就是某某人家的小姐要找教書先生，什麽！我看起來很老？（這不是重點吧……）

　“咳咳，這位小哥……教書先生我可能不太夠格……”“夠不夠格得俺們小姐說了算！反正你現在也沒地去，跟俺來就是，做了慕府的教書先生，保你吃穿不愁！”男子打斷沈青書的話，就要拉著沈青書走，（沈青書內心os:“城裡人都這麽可怕的嗎？這麽不靠譜的嗎？”）

　“小哥且慢！”沈青書趕忙打斷男子的行為“小哥可否告知慕府這等門第，為何還需要告示聘人？”

　“這……”男子欲言又止，“如小哥不能相告，恕小生不能同你前去”

　“……好吧”男子聞言也隻得將緣由告訴沈青書“你是外來的，也難怪你不知道，俺們家小姐……是，是豐都城有名的‘小霸王’……城裡的教書先生一聽是要給俺們家小姐教學無不推辭，自然也就沒有人願意來教，不得已俺們家員外只能下重金貼告示……俺看公子你談吐斯文又一副書生打扮，想來也是有學問的……”

　果然是個坑，感情是因為我是外鄉人就這麽坑我，對空氣翻了個白眼，沈青書正準備拒絕“小哥……”然而這時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空氣再次靜止……

　見此，男子又開口:“不如公子先跟我到府上了解一番再做決定……俺們小姐還是很可愛的……”此時的男子的語氣已經弱到了極致，跟原先完全兩副模樣。

　沈青書抽了抽眼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肚子啊肚子你怎的這般不爭氣！不過當下好像也沒其他法子了，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更沒有可去的地方，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那就看……看”

　男子聞言立馬張開笑顏“公子請跟我來！”

　“你別公子公子的叫了……我不過一介書生……”重點是我沈青書是女子……

　“還未請教小哥尊諱”

　“俺叫阿壯，是府上的雜工，公子日後喊俺阿壯便是。”

　“……（不是說好先看看麽……）我是沈青書，再次多謝小哥施手相救……”

　兩人一路嘮嗑，很快便熟了起來，一路上沈青書從阿壯那裡了解了不少豐都城的事跡與人物，當她正想問問老爹說的孫伯伯的相關信息的時候，無奈，線索太少隻得無告而終。

　到達慕府的時候，天色已晚，“到了，這就是慕府了，公子稍等，容俺進去匯報一聲。”

　阿壯這般說道見沈青書點頭後便跑進府裡去了。沈青書看著眼前的這座宅邸，心情難免的複雜了，雖然一路上一直在跟阿壯了解慕府的情況，但所聞不如一見，雖是借著月色看宅邸的外觀，雖知是商賈門第，但這怎是氣派一詞可以形容的。不一會兒阿壯就出來了。“公子快隨俺來！員外和夫人要見你。”

　去往的途中，沈青書保持著一言不發，而阿壯則是以為她是因為緊張，一直說些寬慰她的話，到了前廳，只見廳中太師椅上坐著的二人，兩邊則是站著幾個丫鬟。男子身顯富態，圓圓的臉上一撇八字胡略顯的滑稽，而另一旁的婦人體態豐腴，臉上也盡顯富態，除此之外，兩人都身著華服，想必就是慕員外和慕夫人了。

　阿壯走到慕員外的耳邊說了些什麽，只見慕員外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沈青書。

　“姓甚名誰，年齡幾何，那裡人士，可有功名？”慕員外還未開口，慕夫人便先問話了。

　沈青書先是作了一揖，回答“回夫人，小生沈青書，二八有三，覃城桓縣人，仍在備考，未有功名。”

　聽完沈青書的回答，二人皆是皺皺眉頭。

　“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郎也沒有功名……怎麽能教的好初兒！”此次發言的依舊是慕夫人。

　聽到這裡沈青書表示自己不同意慕夫人的說法，只有十九歲怎麽了，少年郎怎麽了，沒有功名怎麽了！這個教書先生自己還不想當呢。

　“夫人，小生以為，年齡與功名是次要的，教書先生所教的並不是只有書本上的知識，更多的是告訴自己的學生們如何去端正自己的品德，如何充分的發揮自身去報效國家，常言道，師者以傳道授業為主 ，但並非單單只是指傳授知識解答疑惑的人。小生雖只有十九，但自幼讀書，四書五經自不在話下，古史詩詞也皆有研究，雖暫未取得功名 ，但只要小生準備充裕，待科舉之時，必能綻放異彩。可也確實如夫人所講，小生的確資質尚淺，想是也擔不起此重任，恕小生告辭。”

　隨即轉身便要離去，“且慢。”低沉濃厚的聲音響起令沈青書停下了腳步。慕員外站起身來和藹一笑。

　“小公子莫氣，怒賤內婦人之見。聽小公子這番談吐想來也是有一番抱負之人，而我也讚同小公子說的話。不知小公子是否願意留下，若真是教不了小女，再離去也不遲。”

　聽到慕員外這番話，慕夫人再次發言“老爺，這……”“好了！福氣，帶公子，哦不，帶先生下去廂房休息，另派人去通知小姐，讓她明日記得到昭文苑習書。”

　沈青書瞪直了眼，就這麽定下來了？大戶人家這麽隨便的嗎？也不說測驗一下什麽的？

　“先生請跟我來，這邊請。”

　這位名喚福氣的男子就是慕府的管家，看上去約莫四五十來歲，但頭髮卻顯眼的發白。

　一路上，福氣跟沈青書介紹著府內的各個建築院落，以及住人情況，員外和夫人在東院，小姐在西院，其余府上人等在東側院，而自己住的廂房和自己教書的昭文苑在西側院，離西院很近。

　“先生還請放寬心，小姐雖是調皮了一些，但人是乖巧的很呐。”

　沈青書對福氣說的話心裡沒底，誰能想到自己這麽輕松的就成了慕府的教書先生，還完全沒有拒絕的余地，難道只能撐著頭皮上了嗎，但願自己這身份能撐到科舉之時，到時便以科舉為緣由請辭。

　“先生要是還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就好，那你先歇息，稍等一會會有人送吃食和換洗衣物過來。”說完便合門走人。

　屋內並不是很寬敞，設有長桌一張，桌上有著古硯一方，舊銅水注一隻，舊窯筆格一架，斑竹筆筒一個，舊窯筆洗一個，糊鬥一個，水中丞一個石鎮紙一條。四周的牆上皆掛著字畫，再往裡走，掀開一處幔帳，便是床了。床的左側有設屏風，可供作洗浴和更換衣裳地方。

　大致參觀完畢後，沈青書撲倒在床上惆悵了起來，不說以後了，還是先想想明天怎麽教書吧。

　（西院，臨潼苑）

　“聽說教書先生到了？”少女輕快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期待。

　“是，聽說還是個少年郎呢。”長春一邊為慕初將頭飾摘下邊回答道。

　“我還以為會是個老頭呢。你可見過他長的甚樣？”少年郎？又增了些許好奇。

　“奴婢未曾見過。”

　“那我就更好奇了，也不知道這個先生好不好玩。”

　“小姐……員外可是特別囑咐，要您日後跟著先生好好學呢。”

　“哎呀，長春，爹爹向來只是嘴上說說，再者之所以找教書先生不就是為了給我解悶嗎，若是發生點什麽，爹爹也不會怪罪於我的。”

　雖然長春仍想說點什麽，可是小姐說的話也不無道理。